眼前的呆萌男人打斷崔沄希的思緒,有時候她還蠻羨慕實體AI,生活目的簡單、心思單純,所有的情緒都是模擬人類,不是真的恐懼。「你怎麼保護?我保護你還差不多。」她啜了一口黑咖啡後說。
鄭宇炫嘴角卻笑得更開,眼睛還瞇了起來,「我知道,我們家親愛的可是能徒手擒拿體格壯碩的男人、黑環三段,又美又颯的崔沄希呢!」
崔沄希白了他一眼。
「周朝湧……對妳有威脅性嗎?」
他突如其來問句,讓崔沄希一愣,「你有發現他?你知道他多少?」崔沄希過去跟這麼多實體AI打交道,自以為已經很清楚他們個別類型的腦子在想什麼,沒想到眼前的戀愛型AI竟然有這麼多層次的對話。
「淨化教,怎麼可能不知道?一些AI同事的失蹤和攻擊應該也跟他們有關係。親愛的,今天是妳生日,很抱歉帶妳來這裡遇到不開心的人。」他突然握住崔沄希的手,「從現在開始,心裡只有我,好不好?」
該死,他又開啟戀愛模式了。
崔沄希喝下最後一口咖啡,瞪了他一眼:「什麼都好,別叫我親愛的,叫我崔組長。」。
「好的,親愛的崔組長。」鄭宇炫瞇眼一笑,卻讓崔沄希捏緊了拳頭。
離開花園餐廳後,鄭宇炫帶她去量子光廳看電影,原本男人挑了部浪漫的愛情電影,卻被她強迫改看沉浸式的殭屍片。
「嘔嘔……」鄭宇炫看到一半跑出去吐了幾次,看完一臉慘白。
崔沄希喝著汽水,拍拍他的背說:「你還好嗎?」
鄭宇炫回不了話,虛弱地搖搖手,躲到一旁平復心情。崔沄希心想這小奶狗還挺愛面子的。
離開了娛樂城已經是晚上了,鄭宇炫帶崔沄希到月光山林裡的至高處,俯瞰城市的夜景。
「工作上我很少遇到戀愛型AI,因為你們的設計比較單純,不太容易出現違反規則的問題,但……我現在才知道你們這麼努力在模擬人類情緒和生理反應,太真實了。」崔沄希真誠的讚嘆,畢竟連嘔吐這種生理反應,在沒有神經元的情況下竟也可以做出動作,令人折服。
崔沄希似乎看到鄭宇炫的臉上閃過一抹無奈的表情,卻沒回應她的話。
「崔組長,妳相信AI有可能發展出人類情感嗎?」
沉默了一段時間,他突然這樣問,雖然語氣依舊溫柔,卻帶著一絲不意察覺的深沉。
男人的問題讓她想起兩年前,執著於讓實體AI培養出真人感情的江哲。當時江哲是組織裡的研發組長,他醉心於研究人類與AI之間的差異究竟可以縮到多小,其中,情感一直是最有爭議的部分。
江哲的研究主體是一名女性實體AI,他日以繼夜地用各種方式讓那名AI連結各種人類有的七情六慾,沒想到最後那名女性AI因為無法接受他要結婚的消息,在婚禮前夕殺了他,之後不到一周,被執行銷毀流程。
江哲最愛的AI技術,帶走了他的生命。
崔沄希搖搖頭,帶著一絲苦澀的語氣說:「我相不相信不重要,因為我不是那麼在意。」深深的吸進一口高處的清淨空氣,她繼續說:「即便是人類,也會偽裝情感,AI還是人類,真的還是假的,只有自己知道。」
鄭宇炫聽完她的話,似乎感受到她內心對AI複雜的情緒,他緩緩地說道:「是呀,也許探究那些並無意義,眼前的一切……才是最重要且真實的。」
他突然想到什麼,有些興奮地靠近她,「崔組長,」他從身後拿出一個精緻小巧的蛋糕,那是崔沄希最喜歡的波士頓派,「試著想像一下,妳最愛的那個男人,正陪伴在妳身邊,幫妳過生日嗎?」
崔沄希睜大了眼,看看波士頓派,再看看鄭宇炫,「我為什麼要這麼做?」她伸出雙手抵擋在他胸前,因為他靠得實在太近了。
「試試看。」鄭宇炫不放棄,將手邊的蛋糕放在一旁的矮桌上,雙眼凝視著崔沄希,少了之前勾引和挑逗,只剩下專注及深情。
身邊突然有一縷涼風掠過崔沄希的手臂,她才發現周圍變得好安靜,藍黑色的夜幕壟罩天地,一切都沉寂了下來,此時只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
透過鄭宇炫那流水般平靜的澄澈雙眼,崔沄希試著在心底,找尋關於江哲的回憶。
他們是在組織認識的,江哲在研發組,崔沄希在管理組;他理智、冷靜、智力過人,而自己身手矯健,判斷精準,洞悉人性,兩人可說是完美搭配。在一次任務中相識後他倆互動漸深,江哲的理智總能讓崔沄希靜下心,所以她很喜歡待在江哲身邊──尤其在這個科技與人性充滿矛盾、競爭而緊張的時代。
崔沄希問自己愛他嗎?也許,她很需要他,至少,她現在真的很想江哲。
一道涼意劃過崔沄希的左側臉,當鄭宇炫的手指輕輕摩娑著她的臉、替她擦去眼淚的時候,崔沄希才意識到自己流了淚。
「生日快樂,崔沄希,我愛妳。」他的聲音裡滿是溫柔。
崔沄希的心頭一震,接著偏過頭,用手抹了抹臉頰上的淚痕,「就算你是戀愛型AI,也不要把『我愛你』說的這麼廉價。」
他卻換上一派輕鬆的表情,「我只是在妳眼中看到很濃烈的情感,做出適當的回應。」
崔沄希沒有說話,調整了呼吸之後,轉身一手搶過波士頓派,三倆口就把它消滅了。
愣在原地的鄭宇炫,先是吃驚,接著無奈的笑了,「不留一點給我?」
「又不是你生日。」女人微慍。
這天晚上,鄭宇炫借住在她家的沙發,像隻聽話的小狗,乖的很。
崔沄希睡得很好,一直到早晨有人將她喚醒──
「早安,親愛的崔組長,吃早餐了。」
還沒睜開眼,崔沄希就被鄭宇炫溫柔而輕快的聲音喚醒,接著她聞到一股食物的香味。
「誰要你進我房間?」崔沄希跳下床,一臉不悅奔進浴室,將自己打理好。
當她走出臥室時,聽見鄭宇炫在與人交談的聲音,似乎不只一人,正有說有笑的,她驚覺不對,趕緊跑到客廳一看。
「啊,崔爸崔媽,沄希起床了,你們看,她真是個小懶蟲。」鄭宇炫看她出現,突然伸手將她拉進自己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