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中美好的事,常常是不期而遇。
因為漂亮的書封而翻開一本平常不會看的書《在寂寞的夜裡提起筆》,開始讀才發現這是一本關於寫日記的書。嘗試提筆,卻發現自己的詞語如此貧乏,不精準的句子如同隔靴搔癢,還不如不撓。
我放下筆,讓心中的漣漪隨時間沉澱。無數個寂寞的夜過去,一個月後的某日,家裡信箱的印刷品廣告中,躺著一份社區大學的招生課程試聽簡章。寫作課的時間,剛好是我的私人時間。去看看吧。
我以為教文學的老師,應該是氣質路線文藝少女,結果麥克風傳來的聲線意外地低。我驚訝抬頭,是俐落的短髮、黑色口罩,以及有點像劍道的那種寬褲。當老師開場的笑話戳到我的笑點時(“難道是因為以前作文高分所以來上課嗎?”),我知道自己會報名這期課程,我想成人的國文課,是不是跟小時候的不一樣?
第一個月,我質疑象徵(或者暗喻)存在的意義在哪。我想起國文課本裡,標楷體的課文穿插著圓形符號,裡面包裹著數字,對應到討人厭的注釋。注釋是很不友好的,在那個還有體罰的年代。
我記得雅量的註釋是恢宏的氣度,雖然我不知道恢是什麼意思,我也想不起來它跟綠豆糕有什麼關聯,好像邊吃邊下棋?我記得朱自清有一個有背影的爸爸,他會買橘子。屈原自S前其實有人勸過他。古時候的小孩會拿鞭子抽打癩蛤蟆。說起來,國文課還是有用的,至少看完電影花木蘭,我還能背出“唧唧復唧唧”、“東市買駿馬,西市買鞍鞭”炫耀一下自己曾經國文多好。
每次背誦注釋,我都在心裡問作者一次,為何不有話直說?日常溝通都可以充滿誤會了,這群人故意滿口之乎者也,絕對是巴別塔之蠹,禍害莘莘學子無數。
第二個月,老師在課堂上講李清照的如夢令。不是第一次看到這首詩的我,勝似第一次看到。我對它滿有印象的,可能國中或高中時背過,再加上有寫入連續劇《知否》的主題曲。但我並不知道白話文的意思。當我知道時,內心的某一塊陡然被觸碰,我曾經是不解風情的捲簾人,也曾扮演不被理解的角色。
我忍不住反複在心中默唸這首詩。在寂寞的夜裡,橫跨時空有個人曾經有過一樣的心情。她沒有說什麼道理,沒有分析為什麼會這樣,只是說著一件事,卻讓我感到安心。這究竟是什麼魔力?我很想知道。
那堂課的我,甚至嫌棄起太淺白的詩句。被自己的改變嚇到,忍不住想在遺忘之前記錄下這些奇妙的時刻。
我並不知道自己這場的悸動能夠持續多久,不知道這條路通往何方、路途長短、路上風景如何。只能鼓起勇氣踏出去,且走且看,且看且走。
我悄悄許願能走得長久,因為那代表我很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