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幻小說】諸神末日——最後的救贖 (9)第二章之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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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伊瑪彌亞看見米歇爾和大家一起來到海邊，便開心地上前抱住米歇爾的手臂。

天色逐漸暗沉，西方天際出現像是火焰燃燒般的紫紅色。回到各自尋找的沿海洞穴中休憩之後，伊瑪彌亞便向米歇爾說出了自己的計畫。

「爸爸，我想到大灣走走，可以嗎？」伊瑪彌亞眨著她那大大的眼睛，雙手交握抵著自己的下巴，詢求米歇爾的意見。

「大灣？應該可以吧，明天我去跟他們說。」

「不是，我是說我自己去。」

「你自己？」米歇爾有點意外。「我也不用去嗎？」

「嗯！」伊瑪彌亞用力點著頭，露出了意味深長的微笑。

米歇爾挑起了一邊的眉毛，他知道伊瑪彌亞正在盤算著什麼。

「發生什麼事了？」

「沒什麼。我今天在山裡散步啊，就走到大天池那裡去。我在那邊睡午覺，然後就做了一個夢。我看到有一隻很大的老鷹在天上飛，大概有這麼大吧！」伊瑪彌亞張開雙臂在頭頂上方比劃著。「我仔細一看，卻發現那不是老鷹，而是長了巨大翅膀的人！」

「喔？」

「我醒來之後就想到了，那個應該就是神族吧！所以我想去大灣看看。」

光是聽伊瑪彌亞的描述，普通人大概不會覺得哪裡有問題。可是奇怪的地方就在這裡，若僅僅只是如此單純的理由，伊瑪彌亞肯定會拉著米歇爾一起去。

「你想去多久？」

「應該……不會太久吧？三天？」伊瑪彌亞伸手比了個三。

「可以，你想明天出發嗎？要搭船嗎？」米歇爾不打算深究，畢竟依照伊瑪彌亞的性情，她自己也隱瞞不了太久。

「嘿嘿！」伊瑪彌亞摀著嘴嘻笑著。「你跟我來。」

伊瑪彌亞向米歇爾招了招手，便來到了洞穴外頭。從海邊往山區行走一段路，伊瑪彌亞踏了踏一旁的岩壁，接著便輕巧地跳了上去，一路往上攀登。米歇爾毫不費力地跟在身後，儘管天色已經全黑，對於五足的視力而言，四周圍的景象仍能看得很清楚。

來到了頂端附近，伊瑪彌亞大步一跨，跳躍至一個岩石平臺上，這時米歇爾看見有幾隻大山羊正在這裡睡覺。

「莉莉！」伊瑪彌亞走到其中一隻山羊身邊，聽到伊瑪彌亞的呼喚，山羊只有睜開眼一下子，接著又不為所動地閉上眼休息。

伊瑪彌亞毫不客氣地伸手搓揉著山羊背上的皮毛，山羊也不排斥，只是繼續睡牠的覺。

「我今天在吃水果的時候，這山羊就跑來跟我一起吃，我就叫牠莉莉。後來牠的朋友也來了，數一數應該有五隻吧！我想騎這山羊過去。」

「嗯？牠們能載得動嗎？」

「沒問題，我今天騎過了，而且只要用點靈力造出階梯，牠們就能飛上天呢！」伊瑪彌亞把山羊背當成枕頭，整個趴倒在上面。「你看，牠們很乖吧！」

「不是吧，你自己跑去做這麼好玩的事。」

「如果能騎去大灣，那就更好玩了！」伊瑪彌亞開心地撫著山羊。

米歇爾蹲下身來撫摸那山羊的頭和下巴，他覺得有點羨慕，不過他在風裡聽到了那細碎的聲音，這讓他不禁輕皺起眉頭。

「你一個人去沒問題嗎？」米歇爾直視著伊瑪彌亞的雙眼，透露著些許擔憂地詢問著。

「沒問題！」伊瑪彌亞微瞇著眼笑了。「我可是曾經周遊列國過的，這點距離不算什麼。」伊瑪彌亞坐起身來，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周遊列國可不是一個人去的。」米歇爾盤起腿坐了下來，腰部靠著山羊望向遠方。

「只是去大灣而已啦！」伊瑪彌亞坐到米歇爾身旁，左手還不忘一邊輕輕撫摸著山羊，一邊把玩著那背上的羊毛。

米歇爾閉上了眼。與伊瑪彌亞肩併肩坐在一起，感受著從海上吹來的涼爽微風，米歇爾覺得似乎隨時都能像身邊的山羊那般睡去，此時就是如此地平靜詳和。不過那細碎的聲響仍時不時地搔著米歇爾的耳根，使米歇爾忍不住睜開雙眼輕皺起眉。

他不是不能理解伊瑪彌亞想一個人前往的心情，不過他其實並不懼怕任何事情，儘管從大灣吹來的風裡摻雜了許許多多細碎的咒罵聲，他也完全不受任何影響。

那些聲音都在不停地咒罵著神，咒罵著給予他們考驗，並要求他們提升自己靈性的強大存在。神所做的一切，對於他們而言永遠都不足夠，因為他們心目中所渴求的，是能供給他們無止無盡的安逸生活，並無條件賜予他們榮耀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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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3月18日

仁聖和佳語帶著兒子再度來到源珶家拜訪，他們知曉林阿姨的身份與她對這個世界所做的行動之後，便開啟了另一種層面的好奇心。然而他們所能理解的部份還十分有限，因此他們很樂意再多聽聽源珶講述一些他所知道的事情。

不過他們並不是唯一的客人，源珶介紹了敬旻給他們認識，敬旻也是跟在阿姨身邊的其中一人，他曾是釋迦牟尼佛十大弟子之一的富樓那，也是三國時代的趙雲，阿姨那邊還有玄天上帝本尊、一名曾是禪宗六祖的教授等等。

敬旻很快便有事先行離去，接下來源珶便慷慨激昂地向仁聖與佳語說明更多他所知道的事。

源珶告訴他們，雖然他這一世是生為比較普通的人，但他經常在歷史上扮演重要的角色，並且赫赫有名。他曾是梁武帝、織田信長、三國那個扶不起的阿斗、還有紂王。他這一世的父親是朱元璋，他們兩人都會看到一些『景象』，說是什麼眼通、心通之類的。不過他又說其實人是沒有法力的，法力都是那些無形的所給予。然而儘管他嘴上這麼說了，他表現出來的樣子，卻是全然與眾不同的驕傲，他認為他是被選上的才會看到那些無形所給予的『景象』。仁聖和佳語倒是不怎麼在意，看不看得到那些東西對他們而言並不重要，他們想知道的是『真相』。

源珶又接著說道，現在是末法時期，許多人這一世最後都要被滅掉了，依照一些預言所說的，大概會滅掉九成。阿姨在做的事情是在演世局，或是稱之為『藉因緣演因緣』，有時他也會參與其中，他之前因為前女友的事而感到情傷，那一陣子就發生了許多情殺事件。要遇到阿姨其實並不容易，他們這一群人是特意被揀選出來，撈起來放到阿姨的魚池裡去的，他們都有任務要做。根據《彌勒救苦真經》中所描述，玄天上帝會是領導，而這一世是教授的六祖，不僅學識豐富，他也看得到『景象』，在玄學上也有一定的理解，所以他也是帶頭的。

源珶說，玄天上帝是帶領武的，六祖是帶領文的，因為六祖知識較足，源珶才會讓位給他。許多人都聽不懂阿姨所說的話，總是得由他來做『翻譯』，所以其實源珶也算是帶頭的。像是阿姨有時不在，他就會和阿姨的丈夫聊天，而這個過程其實就跟阿姨一樣是在演世局。之前仁聖曾說他們家找不到員工，源珶就向阿姨申請了令旗，仁聖家才會有員工過來面試。經源珶這麼一說，他們確實想起來，佳語在仁聖家工作時曾有一些人來幫忙過一陣子，不過那些人在佳語被辭掉之前就全都離開了。

然而仁聖與佳語聽不懂什麼文與武的分別，他們那些武的是要準備與誰打戰嗎？在阿姨身邊那個小小的房子裡做什麼準備呢？而像是源珶這般演著世局的人，是不是也算是動作派的、屬於武的那一邊呢？源珶的解說真是讓人越聽越釐不清，不過仁聖依舊對阿姨自己在做的事很感興趣。

「我也想出去跟別人講講阿姨的事，幫阿姨一些忙。」仁聖感到很欣慰，他也想像阿姨幫助他與佳語那樣幫助別人，仁聖似乎找到了另一個努力的目標。

「你以為阿姨需要人幫忙嗎？阿姨根本就不需要人幫忙。而且你出去要講些什麼？現在有這麼多高僧、法師之類的人在講，還輪得到你嗎？」

源珶直接潑了仁聖一頭冷水，不管源珶究竟跟在阿姨身邊做些什麼，已經認識阿姨的仁聖與佳語就是被源珶排除在外，因為他在阿姨身邊才是最厲害的那一個。不過仁聖並不怎麼在意，因為源珶說的也有道理，以阿姨的能力而言，她確實是不需要『人』的幫忙。仁聖轉而提出另一個他感到好奇的部份，既然這麼多跟在阿姨身邊的人都知道他們的前世是誰，那麼仁聖呢？

源珶說他也曾想過仁聖和他之間的因緣為何，但他看不太到，好像只能看到仁聖在織田信長那一世是他的手下。仁聖開玩笑地說，該不會是明智光秀吧？源珶很認真地否認了，他說他也在找那個害死他的光秀是誰，但是他找不到。

接下來他開始描述他與阿姨的因緣。他說他是燃燈古佛的兒子，又是六天魔王，總是會和阿姨鬥來鬥去。他是紂王時，阿姨是姜子牙，他是狄仁傑時，阿姨是武則天，他是雍正時，阿姨是年羹堯，他是咸豐時，阿姨是慈禧。仁聖和佳語頭一次遇到知曉自己是魔王之後，還會如此囂張，如此驕傲的人，而且他們不曉得源珶倒底是在和其它人鬥些什麼，大部份時候他都是帝王，他究竟要與自己的臣子，甚或是妻妾爭奪些什麼？

源珶甚至還說了，佛法就是『以牙還牙，以眼還眼』，這讓仁聖和佳語整個說不出話來。眼前的人將復仇與佛教掛勾在一起，而且還說得如此理所當然的樣子，仁聖和佳語都感到萬分震驚。最後源珶說他看到這個宇宙起初是三個人在管理的，其中一人便是他自己。

仁聖與佳語回到家討論之後，他們得出了一個結論。儘管源珶確實知道一些平常人不知道的事，但這些資訊並不可靠。源珶曾說過，阿姨有兩個身份，一個是大勢至菩薩，也就是釋迦牟尼佛，簡稱為世尊，另一個則是觀世音本尊。佳語為了搞清楚事實真相，又再一次和丈夫與兒子一起到源珶家向他提問，源珶所說的阿姨前世，究竟是哪一個阿姨的？

源珶思考了一下，也許又在腦中察看那些『景象』了。他說姜子牙是世尊，武則天是另一個人，但是觀世音在其背後操控，又說年羹堯是世尊，慈禧也是另一個人，背後是世尊在引導。佳語簡直無法理解源珶在說些什麼，但還是將這些話記錄下來。

佳語花了一些時間上網查詢源珶說過的那些前世角色，後來她拿了武則天的畫像給仁聖看。

「我看這武則天的性情，真的是越看越像源珶。」佳語雖然認識源珶的時間不長，但在多方比對他的前世角色之後，比起他所說的狄仁傑，這武則天才更像是他。

仁聖看著那畫像也忍不住笑了。

「這鼻子還真像。」

看來不僅是關於阿姨的事，源珶大概連自己的事都搞不清楚。

在那之後，佳語還想到了好多問題想問阿姨，他們一家三口直接去阿姨家拜訪，佳語第一個問題便是提出了有關祭拜祖先的事。佳語在理解輪迴的真實性之後，她便認為祭拜祖先並不合理，因為這祖先並不會在天上，而是時不時會回到人間，難道不是嗎？

阿姨回說，你祭拜的祖先之後可能會成為你的子孫，到時候便換成他們來祭拜你。在這裡只會於特定的節日中祭祖，沒像西方那樣每次吃飯都得祭拜，已經很好了。阿姨又說，不在意這些的人，都轉世成為了難民，變為流離失所的狀態了。聽到這些話之後，佳語著實嚇了一跳，她開始反省自己是不是問了很失禮的事情。

之後源珶也來了，然而源珶出現以後，阿姨開始變得有些忙碌。因為來了其它的訪客，阿姨沒有時間繼續聽仁聖他們說話，結果佳語只得先向源珶請教。佳語問了有關末法滅靈的事，源珶說那些強大的靈魂能量是如此地猛烈，弱小的靈魂只要待在旁邊，自然就會被那強烈的能量滅去。他還說修行其實是很危險的，一不小心就會墮落成魔，就像是他那樣，有一些人甚至還會修行至能量爆裂，就像耶穌就是如此，所以他現在已經消滅不復存在了。雖然地球的東方是由佛教管理，西方是歸天堂管轄，不過因為耶穌已經消失了，所以現在整個世界都是由東方這邊的阿姨來主導，最終東方的儒、釋、道，將會與西方的天主教和伊斯蘭教統合在一起，五教合一，由阿姨整合之後交由未來佛彌勒一同治理。

源珶還描述了他在夢境中看到的佛教極樂世界，他也受邀到了天堂去遊覽。阿姨的客人離去之後，這時聽到了由源珶展開的話題，阿姨感到很有興趣，她興致沖沖地拉了張小椅子，一臉愉悅地坐到一旁聆聽。源珶繼續敘述他的天堂見聞，他說因為核能會使靈魂受損，有些人一出生天生就沒有手或腳，那是因為前世受到了核災或是核爆的影響而使靈魂受損的緣故，不過天堂那邊有修復靈魂的高科技。他還看到了天堂那邊的天父，他留著白色而濃密的鬍子，就連頭髮也是全白的，看上去就像個慈祥的老人。

源珶又說了，這個世界有許多難以理解的能量充斥於其中，像是極光的成因到現在都還沒有人能解答得出來。

「我知道啊！」佳語天真地睜大了雙眼，她很難理解知道這麼多事情的源珶，為什麼會不曉得她高中就學過的東西。「地球上有磁極，當太陽風裡由高溫解離成正負電的氣體被拋射至地球上時，便會沿著磁力線從南北兩極進入大氣層。這些高能的氣體會與大氣作用，使大氣中的氣體分子釋放出光能，便形成了我們所看到的極光。」這是佳語在大學所學的專門學科，佳語甚至還可以說得更詳細一點。

「那為什麼南極沒有？」源珶提出問題。

「南極有啊，只是沒有人在那裡看而已。」

「靈魂就是長這樣的。」阿姨總算開口說話了，阿姨的雙眼因微笑而整個瞇細了起來，只露出了一小道縫隙。阿姨從那縫中溫柔地看著佳語，並輕輕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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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老的木製房屋被打掃得十分乾淨，地面甚至還磨出了烏黑而明亮的反光，明智光秀走在外廊上，腳步有些沉重。他推開拉門，向他的君主足利義昭慎重地行了君臣之禮，這才在義昭的對面坐了下來。

「光秀啊！我很清楚你是一位不可多得的人才，然而我流亡至此，你再繼續待在我身邊，著實太過可惜。我看織田頗有雄才，你若跟隨了他，肯定能與他一起幹出一番大事業。」義昭的表情看上去十分輕鬆，然而他點著頭的模樣卻顯得緩慢而沉重。

「將軍……。」光秀雙手支在膝蓋上，坐得端正而筆直，表情也異常地嚴肅。

「我這麼說並不是要趕你走，你應該能明白吧！」

光秀垂下了視線，沒有開口說話，只是再度行了最後一次君臣之禮，接著便離開了這座古宅。

織田信長原本就一直在招攬明智光秀進入自己的麾下，可是光秀惦記著將軍，所以一直不肯點頭答應織田的要求。足利明白光秀的心意，但他也很清楚光秀他想大展身手的豪情壯志。末代將軍足利義昭已經切身地感受到日漸強大的各方割據勢力，他也無法再繼續照應明智光秀了。

光秀加入織田信長的陣營之後，果然替織田攻佔了不少的據點，成為了織田十分看重的部下之一。然而織田信長的野心遠比光秀想像的還要弘大，過了不久之後，織田信長成為了叛臣，並率兵圍攻足利義昭僅存的軍隊，將末代將軍逐出京都，使足利義昭再也無法重建幕府的勢力。

一顆復仇的種子在明智光秀的心裡悄悄地種下，若是當時的人們能夠知曉這些人長久以來的情感糾葛，對於接下來的發展應該會毫不意外。

明智光秀曾在三國時期是蜀國的大將軍關羽，足利義昭也同樣是他的君主兼朋友劉備，而織田信長則是那個被劉備寵壞而毫無做為的獨生子，劉禪。

幾年之後，明智光秀揭開了反叛的旗幟，將織田信長及其繼承人圍困於本能寺之中，用烈焰燒毀了織田信長的傲慢以及所有的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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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5月13日

仁聖和佳語帶著兒子來到了阿姨的新據點，因為門牌號碼是173，他們便以173做為該處的稱呼。前幾天源珶說要介紹一個人給他們認識，他們便到源珶家中聆聽一位阿伯說他的故事。這個阿伯看上去應該至少有六、七十歲了，因為長得又高又瘦，就被人以身高取了個外號叫做六尺。源珶說六尺前世是世尊十大弟子之一的迦旃延，他被稱為論義第一的弟子，所以他這一世也要再度試著向別人說些什麼，便找來仁聖和佳語當聽眾。

仁聖和佳語專注地聽著這位年邁的阿伯說出他的前世與這一世的經歷，聲音偏小口齒又有些含糊，讓人很難想像他從前與人論義的模樣，不過他們還是大致能聽得懂他所說的話。六尺說他是七爺八爺中很高的那一個，和八爺這一世也是好朋友。他十分地風流，有一世出生於韓國，當時阿姨帶了十個媽祖一起下凡修行，結果這十個媽祖都和他搞在一起，並沒有完成該有的修行。他說全台灣的媽祖大概有一半以上都與他有一段情，所以他有時晚上會被那些媽祖修理，還能聽到到她們咒罵他的聲音。他這一世年輕時也是到處捻花惹草，但他現在改過了，很珍惜他的妻子，他真心認為他的妻子很辛苦。

六尺又提到，某一天他走在路上，被一股力量趕進了一間寺院之中，那寺院裡有個人對他說，他已經一千年沒進佛門了。他曾是戰國時期的孫臏，在那一世便精通道法，從此以後就很喜歡教道，然而現在卻被人說了必須得回歸佛門。這時佳語提問了，為什麼道教不好呢？六尺說這是個好問題，他得回去想想。

儘管仁聖和佳語都能同意，這位論義第一的阿伯還得好好訓練自己的口才才行，不過這個六尺可是個有錢人，他被建議捐錢買下173供阿姨使用。根據源珶的說法，他說因為阿姨家太小，每次都會擠滿人，而且還會打擾到其它家人，所以才會買下這處新的據點。原本仁聖和佳語以為那會是個大房子，然而他們一進入之後，卻發覺位於一樓的客廳大概只有阿姨家的三分之二大而已。

他們一家三口已經不是第一次去173，在這期間他們也陸陸續續地認識了許多跟在阿姨身邊的人。源珶說阿姨的丈夫楊阿伯是世尊十大弟子之一的優婆離，也是孫悟空本人。仁聖和佳語並不知曉《西遊記》中的故事角色原來是有人物原型的，而現在這位精力十足又擅長與人聊天的阿伯就活生生地坐在他們面前，源珶還說他就是伏虎羅漢。他們也認識了玄天上帝本尊周大哥以及他的女友董小姐，周大哥雖然看起來身形壯碩，身高卻不高，反而董小姐又高又苗條，連臉也很瘦長，整體看上去的感覺又顯得更高大了。三太子哪吒本尊阿義叔與他的妻子阿義嫂也在其中，還有阿姨的隔壁鄰居美鈴阿姨和她的丈夫廣澤尊王本尊，而這位美鈴阿姨就是記錄下阿姨過往事跡，並提供筆記給佳語做參考的人。

這一天，仁聖和佳語又再次帶著兒子來到了173，敬旻也來了。不過敬旻並不是敬旻，周圍的人拿了把假的寶劍給他，源珶現在是玄天上帝附在他身上。這位玄天上帝客氣地說，這次聚會是他召集而來的。另外還來了一位穿著古風背心，頭髮綁得很整齊，戴著金屬框小眼鏡的女子，源珶說她是小龍女，不過並不是《神雕俠侶》中的角色，而是寺廟之中跟在觀世音身邊的小龍女。現在記錄阿姨事跡的工作已經改為交由她來執行，以後還要整理成書發行。玄天上帝問，是哪個觀世音的小龍女？周圍的人小心奕奕地指了指阿姨，似乎有些不確定，阿姨只是笑了笑。聊了一陣子之後，玄天上帝叫人拿了酒壺與扇子過來，並替換掉手上的那把劍。源珶說濟公師父來了，用這些道具是為了讓他們知曉，現在是誰在同他們說話。源珶的父親比出了一個大姆指補充說明，他是降龍羅漢，是最大的那個師父，是大師兄。源珶的父親好像也是十八羅漢之一。

師父說他是李修緣，還指著仁聖和佳語那個調皮地在椅子上不停爬來爬去的兒子說，他是他的契子，還在他的背上用手指畫了符。兒子拿走了師父的扇子，師父便說送給他罷了，不過要再買把新的還回來。師父提醒仁聖，要把扇子插入大壽金中，並且擺放在龍邊。仁聖問放在哪裡的龍邊？老家的神明廳，家裡的客廳，還是房間的小客廳？師父縮了縮下巴說道，這樣他會害羞，接著又回復成正經的模樣，說放在客廳就好。師父還想和兒子玩一會兒，可是那頑皮的幼子連理都不理，感覺這對契父子的感情似乎並不是很好。

又有一名女子到來，師父說她是觀世音旁邊的善財，只不過她這一世是女性。善財向師父詢問了一些事情，好像是跟她的前夫與小孩相關的問題。師父問大家，究竟是人性本善，還是人性本惡？可是沒有人有確切的答案，最後師父直接給出了他的答案，人性本燙（飯桶的台語）！仁聖和佳語覺得好笑的同時，似乎也有一種恍然大悟的感覺。

一旁的小龍女對佳語很感興趣，便開口向佳語搭話。佳語好像已經在她與仁聖毫不知情的情況下被介紹給大家認識，所有的人都知道這位新來的女生是要來寫阿姨的小說的。小龍女問佳語是學些什麼的，佳語說她是太空專科的，因為不適應就辭職來到這裡。小龍女一副無法理解的表情，師父插嘴說佳語傻傻的，佳語聽了也無法否認。後來佳語才明瞭，那時小龍女覺得奇怪的地方在哪裡，因為小龍女是一名高中的國文老師，也許她是認為像她這般鑽研文學的人，才是更有資格成為撰寫阿姨事跡的人選吧。

小龍女接著拿了一張打滿字的A4筆記想給師父看，可是師父只是隨手一扔放到旁邊的茶几上，還說不用看了。小龍女似乎很不滿，就跟源珶的父親跑到門外去談話了。

坐在師父旁邊的楊阿伯開始用讚嘆的語氣說著，寫這《西遊記》的人還真會寫之類的話，還告訴佳語，若是要寫他，就要把他寫得英俊挺拔，還得穿上光鮮亮麗的服裝，若是寫師父的話，那就穿破衣破褲就行了。師父將單腳的腳踝跨在另一條腿的膝蓋上，阿伯還打趣地對著在敬旻身體裡的師父如此說著。

「哥哥，你的腿毛怎麼這麼長！」

阿伯口中的哥哥只是斜目瞥了他一眼，不置可否地用扇子輕輕地搧著風。

源珶在一旁解說，人的靈感其實都是從天上來的，所以才會叫靈感，像是寫歌、寫曲、寫小說，全都是如此，如周傑倫這般會寫歌，也是天上給他的靈感，他也是因此才會成為火紅的名星。師父慢悠悠地開口說道，是人會寫，還是筆會寫？楊阿伯一邊思索著，一邊低聲答道，是啊、是啊！不過佳語想不透答案究竟為何。

接下來敬旻又多拿了把拂塵，端正坐姿問大家，他是誰？像是老師在講臺上提了問，臺下有學生小小聲地回答那般，有人說是九天玄女。九天玄女跟仁聖和佳語說，他是九天玄女的總裁，應該是本尊的意思吧？他看著師父的契子對他說，契父對他很好的，要這契子也對他契父好一點。不過這兒子並沒有在聽，還把玩著那把扇子，咬著扇柄的地方。九天玄女有些驚訝地說，怎麼把那當成麥克風在咬了。

接著九天玄女開始解說他和楊阿伯之間的因緣。他說他們的因緣很深，甚至比楊阿伯與阿姨之間還要深，還伸手撫了阿伯的臉頰，問阿伯是否想得起來。阿伯被壯漢敬旻摸著臉，感覺很不自在，碎碎唸著想不起來。

因為兒子吵著要喝奶，佳語就抱著小孩回到車上去餵母奶。楊阿伯開始說起他上次和阿姨去獅頭山舍利洞的過程，舍利洞裡供奉的就是九天玄女。他說他和阿姨開車到山下時，其實內心很抗拒，儘管阿姨一直在催促，他卻一點都不想爬到山上，而且他真的好渴好渴，喉嚨很不舒服。不情不願地抵達舍利洞之後，沒想到洞中就有提供給香客的泉水飲用，阿伯喝了之後，感覺泉水涼爽又溫和，喉嚨瞬間變得舒適。九天玄女說，以前他這個丈夫對她很不好，都沒拿錢回家，還打破了米甕。阿伯問說有打人嗎？九天玄女點了點頭。阿伯自覺有錯，便說這樣真的不好。九天玄女突然轉過頭去大喊聲著，這個要寫下來耶！可是他並沒有看到佳語，還四處張望問著，啊人呢？

佳語回到173之後，敬旻又變了一個人，源珶說他是六師父，六師父問仁聖和佳語，這師父的扇子為什麼要放在龍邊呢？可是仁聖和佳語哪裡會知道答案，六師父很乾脆地回答，因為是長孫的關係。儘管六師父已經給出了答案，可是仁聖和佳語卻仍舊覺得有些懞懂，長孫跟龍邊又有什麼關連呢？

儘管他們並沒有什麼想問阿姨或是那些神明的事情，不過仁聖和佳語對這群人很感興趣，尤其佳語又答應了要寫阿姨的小說，所以往後仁聖和佳語只要有空，就會帶著兒子去參加他們的定期聚會。

三天後仁聖接到了源珶的電話，他說阿姨要找大家去吃慶功宴，仁聖也被邀請了。仁聖不明就裡，但還是帶著佳語和兒子一同來到約定好的仟鶴餐廳。在餐廳的包廂中席開三桌，仁聖一家子找了位子入座，席間有一些人之前看過，但大多數的人仁聖和佳語都不認識。源珶私下向他們介紹了一些人，其中前世是禪宗六祖的教授就坐在小龍女旁邊，他們都與阿姨同坐一桌。

源珶說他與阿姨今天早上去了趟元清觀拜拜，說是向裡面的玉皇大帝報告了開新公司的事情。當然他口中的新公司並不是什麼有形的、甚至是具有商業性質的公司，不過究竟是什麼樣的公司，源珶也沒細說，只說阿姨是CEO。參拜完之後，阿姨就說要請大家吃飯，不過是阿伯負責付錢就是了。

敬旻拿著仁聖之前新買來歸還給師父的扇子，站起身來和老闆娘大聲地聊著天。他似乎在向老闆娘殺價，說她若是收了錢身體就會不好，看她是要錢還是要身體健康。源珶向仁聖說明，他們是在演萬春樓的故事。在宋代包拯那一世，一群人因官場應酬而到萬春樓喝酒，包拯雖然為官清明，但應酬的場合還是得出席。大家都喝得爛醉，六尺甚至還直接睡在那裡，很多人連錢都沒付就離開了，好像是包拯和一小部份的人一起付的錢。可是他們點了好多酒其實都沒喝完，那老闆娘雖然收了酒錢，卻又回過頭把剩下的酒賣給其它客人，所以師父才會跟老闆娘說，若是再多收自己不該收的錢，身體就會病痛不斷。

老闆娘很乾脆地向師父說，她當然是選身體，所以儘管阿伯說要付錢，她也不敢收了。老闆娘似乎有點醉意，她問師父年紀多大了，師父細想了一下才回答，三千年。可是佳語才不信，師父不可能只有三千年的歲數而已，仁聖卻笑著說，他是年輕又有出息。這時師父轉過頭來大聲向佳語呼喊著，這段要寫下來耶！

佳語又被叮嚀了要好好地寫小說，這讓佳語有些坐立難安。不過佳語感覺師父的做法有些刻意，她認為這話似乎並不是真的要說給佳語聽的，而是負責記錄阿姨事跡的小龍女。在隨後的經歷之中，佳語發覺她確實很難好好地把阿姨的故事寫成小說，因為不只是源珶有意無意地把仁聖和佳語視為邊緣人物，阿姨身邊的其它人也是如此，不過這又是之後的故事了。

某天佳語抽空整理了一下結婚之前的物品，她翻出了大約八年前從宜蘭道教總廟三清宮求來的詩籤。她重新讀了原本無法理解的那兩張詩籤，這次她突然覺得這詩籤上所說的情境似乎真的實現了，這讓她感到十分驚奇。

佳語把詩籤拿給仁聖看，這兩張詩籤各別寫著：

君是山中萬戶侯，信知騎馬勝騎牛，今朝馬上看山色，爭似騎牛得自由。

春來雨水太連綿，入夏晴乾雨又愆，節氣直交三伏始，喜逢滂沛足田園。

佳語告訴仁聖，她從八年前求到籤詩之後一直到現在，也就是和仁聖結婚生子，她才真心覺得這詩籤上預言的『得自由』與『喜逢滂沛足田園』應驗了。

仁聖也覺得有趣，便找了一天來到宜蘭三清宮參拜。那天他們在關西休息站買了太陽餅做為供品，廟方人員看見他們，還向他們推薦求個小孩的八德符，他們便擲筊為兒子求得了一個『忠』符。

有一日，源珶的父親提到，阿姨交待他幫她的三女兒介紹姻緣，便詢問仁聖身邊有沒有單身的朋友。仁聖細想了一下，決定幫他一位從沒交過女友的國中同學阿勝牽線，就相約帶著他去源珶家拜訪，並介紹給源珶的父親認識。

源珶的父親和阿勝聊了一會，佳語一邊顧著她那動來動去的兒子，一邊聽著他們談話。雖然佳語之前並不認識阿勝，不過由阿勝的談吐便能大致了解他與其它人交談的狀態，也能想像得到，他是過於靦腆而不敢追求女孩子，才會一直單身到現在的。源珶的父親似乎對他的印象不錯，便交待源珶幫阿勝與阿姨的三女兒交換聯絡方式，之後就徑直離開工廠的接待室，不曉得去哪裡了。

儘管源珶的父親認為，年輕人的事就交由年輕人自己去相互交流就好，有長輩在一旁的話反而會綁手綁腳的，可是這與佳語想像中的介紹完全不同，便不停地詢問源珶，直接交換聯絡方式就能聊得起來嗎？怎麼沒有人帶著他們兩人先去見個面、認識一下呢？

源珶回答道，怎麼會聊不起來呢？想追求女孩子本來就應該主動一點，而且現今的網路交友也是如此，都是先聊天再約出來見面的。仁聖認為這或許也是個方法，並沒有再多說些什麼。儘管佳語覺得源珶說的也有幾分道理，但總覺得哪裡怪怪的，不過這或許也是讓靦腆的阿勝學著主動一點的好機會吧。

幾天之後，仁聖和佳語帶著兒子加入了173的聚會，源珶說，阿姨準備要退休了，所以現在慢慢地要把事情交給教授，而仁聖和佳語這一回總算是遇到他了。

教授很客氣地向兩人點了點頭，似乎對兩人有些在意，周大哥和董小姐也來了。董小姐口條清晰地向教授請益，教授告訴董小姐，他是白蛇傳裡的青蛇，雖然在一旁看著白蛇的故事，卻要從中學習，無情之中見有情。教授又接著說，周大哥雖然是玄天上帝，不過他這一世要從蕩魔天尊重新走過，回到真武大帝，再修到玄天上帝。教授又對其它人說了一些事，不過仁聖和佳語並不太了解這些人，所以大部份時候都聽不太懂。他們也不好意思多問，因為這些事聽起來都是不方便細說的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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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天上就有了爭戰，米迦勒同他的使者與龍爭戰，龍也同他的使者去爭戰。

並沒有得勝，天上再沒有他們的地方。

大龍就是那古蛇，名叫魔鬼，又叫撒但，是迷惑普天下的，他被摔在地上，他的使者也一同被摔下去了。

我聽見天上有大聲音說，我神的救恩、能力、國度、並他基督的權柄，現在都來到了，因為那在我們神面前晝夜控告我們弟兄的，已經被摔下去了。

弟兄勝過他，是因羔羊的血，和自己所見證的道，他們雖至於死，也不愛惜生命。

所以諸天和住在其中的，你們都快樂罷，只是地與海有禍了，因為魔鬼知道自己的時候不多，就氣忿忿的下到你們那裡去了。（《啟示錄》12:7-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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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6月4日

仁聖和佳語在斗六南聖宮前的廣場等待著，他們坐在大樹下的環狀長椅上餵著兒子吃香蕉。前幾天仁聖接到源珶的電話，他說阿姨要找仁聖走帝君的法門，這讓仁聖覺得非常地奇怪，不過佳語倒是覺得很開心。她感覺仁聖對關聖帝君頗有好感，所以很讚成阿姨如此的安排。

約定好討論的那一天，天空下著毛毛雨，阿姨說這是天在哭泣，因為帝君的忠義感動了天。然而仁聖心中有許多的疑慮，阿姨似乎有些心急，說仁聖一心只想著這家公司的福利到底好不好。仁聖回說當然得好好思考，佳語不曉得仁聖究竟在顧慮什麼。阿姨說現在只能算是實習而已，還不是帝君，儘管仁聖依舊想不透在做什麼，最終還是答應了。

佳語心血來潮，問了阿姨之前她一直不能理解的一些事。佳語說，之前源珶提到過，阿姨這邊的人分為文的與武的，而文的是教授和源珶在帶領，武的則是由玄天上帝本尊在帶領，可是究竟什麼是文的，什麼是武的？阿姨無所謂似地回應，什麼文的武的，武的要怎樣？拿刀把仁聖家裡的父母與弟弟砍一砍嗎？這下佳語總算確認了一件事，原來源珶所說的關於阿姨的事情，並不全都是從阿姨口中得來的正確訊息。

仁聖接著詢問，成為這實習帝君需要做什麼事？阿姨閉上眼睛想了一下，這才回答說，要出去介紹產品。接著，便安排好這天到斗六南聖宮來拜師。

源珶提醒他們必須準備的供品，包含了鮮花和高梁酒，還有傳聞關公喜歡閱讀的《春秋》和筆，為此佳語特地上網訂購了《春秋左傳今註今譯》總共三冊厚重的書回來。佳語十分期待，詢問仁聖在顧慮什麼，可是仁聖卻說不出口。這天佳語有些緊張，為了讓小孩吃飽不哭鬧，還將約定的時間推遲了一個小時，結果他們自己提前抵達了。

源珶載著阿姨到來，源珶也準備了一些供品參拜，不過阿姨說還要等敬旻，所以他們就先拿著香拜拜，拜師的事還得緩一緩。仁聖和佳語跟著阿姨在廟裡走一圈，他們兩人都注意到了，這個據說是主導整個世界走向的菩薩，在天公爐前卻像是在向上報告著什麼那般，一邊仰望著天，一邊誠心誠意地在嘴裡唸唸有詞，這讓他們覺得很奇怪。

他們脫了鞋子進到後殿，阿姨說這裡是新建的，以前她來的時候還沒建好。後殿正面有五個巨大的神龕，中央自然是坐著關聖帝君，兩側還有關平與周倉的立像，帝君的龍邊神龕是釋迦牟尼佛與地藏王菩薩，虎邊則是至聖先師孔子與中壇元帥三太子。阿姨說龍邊這邊是在旁邊看，意思是並不關他們的事，而孔子則代表著要讀書。美鈴阿姨的筆記上有寫，玄奘法師就是觀世音本尊修行地藏菩薩時的經歷，所以這麼看來，這龍邊的兩尊造像應該就是代表著阿姨吧！

他們拉了椅子圍坐在一起，一邊由佳語提出閱讀阿姨事跡的筆記時所產生的疑問，一邊看顧著在地上爬來爬去的小孩子。筆記上有提到，阿姨穿的衣服有時似乎也有特別的含義，阿姨拉了拉自己的衣服，又說了之前某一次的經歷。她經常自己騎著摩托車到鹿港天后宮，在參拜的同時還會一邊聆聽周圍的人在說些什麼，那一天她總共聽到了台南大天后宮好幾回，所以之後她便找時間去了一趙，還特地穿著從伊蕾服飾店買來的衣服，伊蕾、伊蕾，就是台語的伊勒（他呢）的意思。

仁聖和佳語不曉得阿姨究竟要找誰，不過聽阿姨說故事總覺得很有趣。阿姨還說台南大天后宮媽祖的頭曾經斷過，是在東南亞大海嘯的時候斷的，據說是為了庇護人民而斷了頭，不過這麼做其實是為了想紅，可是她有紅嗎？阿姨問著仁聖和佳語，然而他們兩人只是搖搖頭，因為他們並沒有聽過台南有個大天后宮，阿姨說，這就對了。

一直低頭滑著手機的源珶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忽地抬起頭來問大家在說什麼，佳語又耐心地簡短說了一回。阿姨有些生氣，問源珶敬旻人呢？源珶又看了手機才回答，敬旻說他輪胎爆了，所以正在等待道路救援。阿姨開始責罵他，收到訊息之後為什麼不告訴大家？然而源珶仍舊是那副魂魄不曉得飛到哪裡去的樣子，後來才知道原來是和未婚妻吵架了。阿姨對源珶的態度十分不滿。

最後敬旻終於來了，沒想到連善財也一起過來，原來善財人剛好就在那附近，所以就接敬旻來到這裡。拜師的儀式總算開始，仁聖有點緊張，不過佳語倒是很興奮。仁聖問說要在哪一殿拜師？阿姨說在前殿拜，因為前殿才是主要的地方，向前殿說明之後，需要的話他們自然會上呈至後方討論。他們將供品放到供桌上，一時找不到擲筊用的筊，源珶繞到桌子後方拿取，褲子竟然還被勾破了一個洞。

敬旻以師父的言語指著放在供桌上的書說，也該是寫新的佛經的時候了，還將筆拿起來重新放好。阿姨也走過去一邊翻著那書頁，一邊說著這書還真厚。佳語突然想到自己以前曾試著寫下的一個故事，結果其字數整整超出了預期的三倍以上，便心有所感地說，她來寫的話應該會很厚。阿姨聽到之後眼睛亮了起來，開心地笑著說，不要寫太離譜就好。師父看到了供奉在虎邊的中壇元帥，阿姨說他還沒開竅，師父說用他的扇子打一打就行了。

開始正式拜師時，仁聖跪在專門給人跪拜用的小椅子上，擲筊的時候卻一直是笑筊。仁聖一副無辜的模樣轉過頭來看著阿姨，阿姨說你問了什麼？仁聖說就是要拜他為師啊！阿姨在口中碎碎唸著說，一直笑、一直笑，在笑什麼？還一面走到仁聖的前方不遠處，叫仁聖跟著她唸一回，這一次才總算有聖筊了。仁聖問要三次才行嗎？不過阿姨似乎不怎麼在意，揮了揮手說一次就行了。

仁聖就這麼成了『實習帝君』。然而仁聖有種奇妙的感覺，他擲了幾次筊都只有笑筊，一直等到阿姨走到他的前面，才出現了一次聖筊。仁聖隱隱約約地感覺到，若說他是拜那關聖帝君為師，不如說是在拜阿姨為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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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羔羊【彌賽亞】前來，從坐寶座的右手裡拿了書卷。

他既拿了書卷，四活物和二十四位長老，就俯伏在羔羊面前，各拿著琴、和盛滿了香的金爐，這香就是眾聖徒的祈禱。他們唱新歌，說：你配拿書卷，配揭開七印，因為你曾被殺，用自己的血從各族各方、各民各國中買了人來，叫他們歸於神，又叫他們成為國民、作祭司、歸於神，在地上執掌王權。

我又看見、且聽見，寶座與活物並長老的周圍，有許多天使的聲音，他們的數目有千千萬萬，大聲說：曾被殺的羔羊，是配得權柄、豐富、智慧、能力、尊貴、榮耀、頌讚的。

我又聽見，在天上、地上、地底下、滄海裡、和天地間一切所有被造之物，都說：但願頌讚、尊貴、榮耀、權勢，都歸給坐寶座的和羔羊，直到永永遠遠。

四活物就說，阿們。眾長老也俯伏敬拜。（《啟示錄》5:7-14）

有一個人，是從神那裡差來的，名叫約翰。

這人來，為要作見證，就是為光作見證，叫眾人因他可以信。（《約翰福音》1:6-7）

約翰又作見證說：我曾看見聖靈彷彿鴿子，從天降下，住在他的身上。我先前不認識他，只是那差我來用水施洗的，對我說：你看見聖靈降下來，住在誰的身上，誰就是用聖靈施洗的。

我看見了，就證明這是神的兒子。

再次日，約翰同兩個門徒站在那裡。

他見耶穌行走，就說：看哪！這是神的羔羊。（《約翰福音》1:32-36）

我看見羔羊揭開七印中第一印的時候，就聽見四活物中的一個活物（像獅子的），聲音如雷，說：你來。

我就觀看，見有一匹白馬，騎在馬上的拿著弓，並有冠冕賜給他【漢尼爾】，他便出來，勝了又要勝。（《啟示錄》6: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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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6月27日

成為『實習帝君』後不久，佳語突然想到，『實習帝君』有可能是隱藏著什麼樣的特殊涵意。阿姨似乎向不少人透露過他們的前世，然而仁聖和佳語只知道某一世與仁聖的父母和弟弟之間曾有些許的因緣，其餘的就一概不曉得。佳語也曾聽信源珶的說法，幾番查詢織田信長的部下乃至於同時代的其它人物，然而不管佳語如何加入自己的想像力，她卻不曾看到任何一位完全符合仁聖性格的人，之後佳語便放棄了這一條路徑。在仁聖拜師之後，佳語便猜想，這『實習帝君』該不會就是一種提示吧？

佳語會往這方面推測，主要的原因就是仁聖。仁聖說他之前對於拜師的事有所遲疑，是因為他總覺得自己就是帝君。源珶曾說關公本人也有去阿姨那裡，只是鮮少出現，仁聖和佳語至今還沒有遇到過。若是如此，仁聖雖然不是關羽，卻有可能是修過同一種法門的人，而這『實習帝君』不只是在暗示仁聖有可能修過帝君，其中還隱含著他的特殊身份。

「爸爸，你會不會就是周倉啊？」

仁聖藉由某個電動遊戲對《三國演義》的內容知之甚詳，他還曾向佳語介紹過隨侍在關公兩側的神尊，其中一個是幫他拿著印鑑的兒子關平，另一個是替他提關刀的周倉。佳語不太記得詳細的配置，便從關平和周倉中隨意挑選了一個出來問。

「應該是關平吧。周倉是黑臉的。」

仁聖仔細想了想，周倉不只是臉黑，眼睛也向外凸起，看起來一副憤怒的樣子，仁聖覺得那表情與自己不相像，真要說的話，還是皮膚白皙，看起來比較隨和的關平才有那個模樣。

佳語說她只是隨便挑一個問問，因為她不記得神尊的長相。後來佳語上網查詢，發現周倉是小說裡虛構出來的人物，因此這『實習帝君』的真實身份，代表著關平的可能性就變得更大了。事實上，仁聖自己對關平的事情有種特別的感覺，而佳語也對此深信不疑。

藉由仁聖和佳語參加阿姨與其身邊那群人聚會的經驗，他們兩人都能認同，那群人的話語並不可靠，尤其是源珶所說過的，通常經過仔細推敲就很容易露出破綻。然而阿姨並不會直接向仁聖和佳語吐露實情，大多時候都是用提點的方式給予指引，所以經由阿姨提供的線索得到答案之後，發覺自己離『真相』更靠近一點的同時，他們也感到頗有成就感。

拜完師之後，仁聖便開始積極地向身邊的朋友『介紹產品』，也就是向大家說出他與阿姨來往的經歷與學習過程。其中一位高中同學景達聽了之後很感興趣，仁聖就先帶著景達來到同是高中同學的源珶家拜訪。

這一天六尺也來了，就連源珶之前一直向仁聖炫耀的未婚妻也在場。源珶的未婚妻長著濃眉大眼，不僅有晶透的瓜子臉蛋，皮膚也很白皙，還留著一頭又黑又直的長髮，確實是個美人。

源珶一開始看到她的照片還有點猶豫，這麼美的人他真的能追得到嗎？甚至還喋喋不休地向仁聖訴說。雖然她年紀輕輕就經由介紹認識了源珶，不過那似乎是因為家裡保護過度的緣故。然而在源珶的未婚妻第一次與源珶見面的時候，她竟不知不覺地哭了，她母親一度很反對她與源珶交往，為此還鬧出了不少風波。源珶說因為他與他未婚妻前世曾有過一段因緣，她看見源珶時才會因此而哭泣。他的未婚妻就是他在梁武帝那一世的皇后，她那一世和其它妃子處得不好，還會欺負她們，死後變成了蛇，還托夢給梁武帝，讓丈夫幫他超渡。梁武帝派人寫下了佛經《梁皇寶懺》，而寫這經文的法師就是楊阿伯。

仁聖問源珶，他向他的未婚妻說了多少這些特別的事情。令人意外的是，源珶竟然說她有其它『人』在帶了，所以不用他教，而這『人』好像是指某個無形的存在吧！仁聖對此感到很氣憤，當他在回家的路程中與佳語討論剛剛所說過的事情時，他還生氣地向佳語說道，什麼有人在帶就不用再多說什麼了，帶仁聖的還是阿姨本人勒，那源珶還一個勁地說個沒完做什麼？他認為源珶十分不看重他的未婚妻。

經仁聖這麼一說，佳語好像也隱隱約約地感覺到，自己的身邊真的有什麼無形的引導在帶領著她思考。只要隨時用心體會著，仁聖和佳語似乎就能與那無形的存在有著更深的連繫。

之後又與源珶他們聊了一陣子，景達因為工作的關係而先行離開，隨後阿姨便來了。阿姨跟佳語他們說，前幾天晚上仁聖和佳語帶著兒子提前離開173回家睡覺之後，教授一群人又聊到了將近半夜三點。教授提到了《西遊記》的事，便說他以前曾經歷過戰爭，當時那一路上都是白骨的景象，就好像白骨精隨時都會化身出現的樣子。說著說著，教授似乎也對寫小說產生了興趣。

佳語覺得想寫小說的人當然都能寫，不管是小龍女還是教授都可以，而且阿姨也並沒有指定只有佳語能寫阿姨的小說吧？不曉得為什麼，佳語莫名地覺得有許多人想與她競爭，可是她根本不覺得寫小說這種事有什麼好爭的。佳語事後仔細想了想，她認為也許他們想要的是別的東西，而這東西其實跟佳語本人毫無關係。

某日，仁聖一家三口又來到源珶家聊天，源珶說他與未婚妻出了一些狀況。他因為聽信了燃燈古佛的話，認定他未婚妻還有另一名男友，不過仁聖和佳語並清楚他是怎麼得到燃燈古佛的訊息的。他未婚妻為此十分氣憤，不只在他面前發了毒誓，還去神明那裡擲筊，經過一番折騰之後，總算證明了未婚妻的清白。源珶為自己澄清，他說燃燈古佛有向他道歉，並解釋那是遵從了阿姨的指示才如此考驗源珶的。

仁聖問道，未婚妻那裡怎麼辦？

「跪下！」仁聖這麼建議。

「不能跪！」源珶抬起了手直接拒絕，還說得十分理直氣壯。「要是被人知道了，那以後世人會怎麼看待？」源珶看向佳語，意思是他不想以下跪認錯的形象出現在佳語的小說之中。

仁聖和佳語都說不出話來，這和別人怎麼看待又有什麼關係了，仁聖覺得源珶簡直不可理喻。

源珶又說了，儘管他們倆人才剛交往不久，不過他女友的月事有好一陣子沒來了。雖然去西醫那邊用超音波照時還看不到寶寶，不過他解釋著，那有可能是無形的使用了什麼法術刻意讓超音波照不到的，然而中醫確實說女友懷孕了。

坐在接待室後方辦公的源珶母親，一邊工作一邊聽著源珶的話語，忍不住脫口而出，源珶他很專情，真是太可憐了這類話。

源珶又繼續說他曾到台南大天后宮的情形。他說裡面的千里眼與順風耳是他和師父，雖然只是千里眼與順風耳，但有時層級較高的會為了帶層級低的人而化身為比較低階的神明，這話在暗指著他比那殿中的媽祖還要厲害。那一世他並沒有做事，所以原本那廟應該會是三川殿的形式，最後卻少了一側的殿。他進入廟裡也被『人』指示要跪下認錯，但他才不跪。

他還提到了廟中的伽藍與韋馱護法神，他說明明裡頭已經有一對了，可是在門口又有一尊韋馱立像，這實在是很奇怪。

經源珶這麼一提，仁聖與佳語對台南大天后宮更感興趣了。

之後，仁聖一家三口又去了幾次173的聚會，這一天阿姨似乎很高興，她準備了芒果、蓮霧、毛豆、蛋捲給大家吃。源珶的父親說，他跟了阿姨二十幾年，真的很少看到阿姨這麼開心，而且中午還吃了牛肉。阿姨自從四十三歲開悟以來，吃的東西都要與世局搭配，很少會吃牛肉的。

「吃到牛了。」阿姨一臉燦爛地笑著說。

大家一邊吃著阿姨準備的東西，師父一邊說，這芒果的台語與跩跩的、心不在焉的樣子是同義，而蓮霧是眼睛霧霧的意思，毛豆是心裡毛毛的，蛋捲則是中空的。仁聖和佳語跟在阿姨身邊就會覺得，這世上似乎所有的事與物都會有某些含義似的，能稍微了解一些皮毛，他們也覺得十分有趣。

師父詢問佳語會不會開車，佳語說她沒學過，師父便叫佳語去學，還轉頭望向楊阿伯，告訴楊阿伯佳語要去學開車，叫他要贊助一下。楊阿伯說，那有什麼問題，不過佳語可不能讓楊阿伯贊助，只得頻頻揮手說不用。師父又轉過頭來對著兒子說，叫媽媽載他出去玩好不好？不過那幼小的兒子依舊沒在聽人說話，只是自顧自地東摸摸、西摸摸的。師父接著對仁聖說道，讓佳語學開車好嗎？可是話才剛說完，卻又像是反悔那般一邊用扇子搧著風，一邊自己回應，反正仁聖很閒，由他開車也行。這可把仁聖和佳語都搞糊塗了。

源珶聊到了之前和他父親到花蓮勝安宮參拜的過程。那廟宇十分奇特，有非常多的神尊，還得上上下下地不停爬樓梯，後殿更是特別，前段雖然很平常地供奉著大尊的觀世音，但從一個門進入後段之後，卻是世尊靠牆背對著前門的擺設，還有十大弟子在前方排成兩排。尤有甚者，再出去往下步行一小段階梯，還有另一殿，同樣是靠牆背對著前門，而且是彌勒佛孤零零地坐在那裡，除了在側面的牆上掛了一幅達摩的畫之外，幾乎沒有其它擺設。源珶說達摩就是彌勒演的，所以才會有他的畫像。

阿姨聽完描述之後，說那後段的殿聽起來像是關在小房子裡不知道在做什麼的模樣，就像他們現在正在做的事，聽起來毛毛的。阿姨還縮了縮臂膀，搓了搓自己的手臂。源珶說彌勒幾乎沒參與過阿姨的聚會，所以才像那樣被排除在外。

阿姨還說她只去過勝安宮隔壁的慈惠堂，當時一起去的阿伯有進去逛了一下，不過她只有在門外看。阿伯說那裡有一尊很大的孫悟空造像，到那裡時，還有一個人對著他喊大哥呢！阿伯感到十分自豪。

那天過後，仁聖帶著家人開車到台南大天后宮逛逛，台南的天氣很炎熱，他們先去吃了芒果冰之後才過去參拜。這廟要從一處巷子彎彎繞繞地才能進入它的腹地，隔壁還緊鄰著一間武廟。大天后宮從龍邊的門進入之後，虎邊的出口卻像是另一座廟似的橫跨了兩殿，若是說要蓋成三川殿，另一側被武廟佔去了位置，根本也沒地方擴建。

中間前殿供奉的是媽祖，那一邊的前後殿是佛祖與觀世音的配置，在兩殿的後方還有個小小的院落，沿著圍牆有一個十分狹窄的道路通往後方另一座小小的殿。因為仁聖推著嬰兒推車不想過去，佳語只得一個人進入。小小的神殿裡主神桌上供奉著斗姥，四面牆上沒有一扇窗戶，不只燈光昏暗，還有紅綠色供奉用的光，看起來相當陰森。除此以外，神龕還用鐵欄杆圍了起來，不只有被香爐供奉的神龕如此，香爐正對面相反的方向也有神尊在裡頭，感覺就像是被特意關起來的模樣，這讓佳語心生害怕。走出後方的小神殿，看見充足的陽光之後，佳語才鬆了一口氣。

他們沿著虎邊的殿往外走出去，在出入口的龍邊處確實還有一尊立在傘下的韋馱，正巧他們看到有人在祭拜那門口的韋馱，佳語覺得那韋馱雖然站在門外，卻仍舊受到人們的敬重。佳語想先上個廁所再回家，走到廟旁的化妝間時，卻看到有四尊比外頭的韋馱還要更大的神尊整排立在旁邊，仔細看了一下，發現那是四大天王，神尊的底座分別被刻上了東方持國天王，南方增長天王，西方廣目天王，以及北方多閒天王。這四大天王很明顯地沒有被供奉起來，像是造好了卻找不到地方擺放似的，被遺落在化妝間外。佳語回想起曾在美鈴阿姨的筆記中讀到，阿姨告訴他們，『國防布』事件的洪仲丘，他就是在修行四大天王的法門，便與仁聖討論起當年的那起事件。

回程的路上佳語突然靈光一閃。

「源珶的未婚妻是不是根本沒懷孕啊？」

「嗯？」

佳語向仁聖解釋，那天師父叫源珶吃芒果和蓮霧，還給我們吃蛋捲，說是中空的。空的，代表沒懷孕不是嗎？源珶自己也說了超音波沒照到了。那天佳語聽完源珶的說明就覺得奇怪，她很清楚月事沒來並不一定代表懷孕，但源珶似乎對此深信不疑。那天源珶的母親也在後方碎唸著，似乎已經知道源珶的未婚妻其實並沒有懷孕。

「那為什麼源珶的未婚妻不清楚這件事呢？」佳語很難理解他未婚妻的想法。

「兩個人都眼睛霧霧的。」經佳語這麼一說，仁聖也同意源珶和他未婚妻的狀況確實有些不自然的地方。「想著趕快娶回家啊，只會做一些蠢事。」

仁聖和佳語都迫不及待地想和阿姨分享他們的心得，便找了一天去阿姨家談了源珶和他未婚妻的事。

「你們覺得呢？感覺嘛！」阿姨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阿姨雖然沒有親口證實，但阿姨的說法似乎是要仁聖和佳語相信自己真實的感受。

而後他們也聊到了台南大天后宮，阿姨說那裡她覺得最特別的地方，是在觀音殿的牆上掛著一幅畫，雖然上頭寫的是大悲咒，卻畫上了觀音的不同面貌，她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描繪方式。佳語記得那觀音殿裡的觀世音看起來好像媽祖，是道教神祇的造像，還戴著掛上珠簾的后冠，不像是一般的觀音像。阿姨回答，那觀音還沒真的抵達觀音的標準，不上不下的，也就是說還是個半吊子。佳語提到那個陰森的小神殿，阿姨指著她的臉說，你還會怕？讓佳語有些不知所措。

佳語隨後告訴阿姨，他們在化妝室外看到了四大天王，問阿姨為什麼神像會擺在那裡。阿姨回說，因為還用不到。

仁聖說那尊站在外頭的韋馱確實很奇特。

「還在那裡濛濛渺渺的。」仁聖以感嘆的語氣說著。

這可把阿姨逗笑了。

「你說他濛濛渺渺！」阿姨指著仁聖的臉，忍不住拍了下自己的大腿。

源珶因為認定自己的未婚妻已經懷孕，便打算先行登記，之後再找時間補辦婚禮，還請仁聖和佳語在結婚契約上簽名當證婚人。那天在173聚會時，源珶帶了以特定紙張列印出來的結婚契約書，沒想到仁聖和佳語簽了名、蓋了章之後，那墨水卻無法滲入紙張裡，源珶只好慎重地將契約書放到桌下的架子上，慢慢地等墨水晾乾再收起。

之後陸陸續續來了許多人，董小姐雖然來了，可是周大哥卻缺席。董小姐似乎和周大哥發生了一些事，在那裡大肆抱怨周大哥的事情。佳語一邊跟在自己那頑皮的孩子屁股後面，一邊隨意地聽著大家的談話。蕫小姐說他和周大哥吵了一架，她還是第一次看到一位中年壯漢在自己的面前大哭。她還提到某一次去參加周大哥親戚的婚禮，卻因為打扮得太過漂亮而被周大哥的阿姨罵了，她覺得這實在很不合理。

小龍女提起了她叔公的事，也就是關公本尊，這時源珶說了仁聖之前去拜關公為師的事，還特別強調他現在是『實習帝君』了。不過這也只是源珶的一小部份經歷罷了，很快地他們又聊到了別的話題。在173的聚會總是如此，仁聖和佳語都不方便插話多說些什麼。

源珶登記結婚之後，找了一天和老婆送來了喜餅。源珶說喜餅就快過期了，之前一直拖著沒處理，所以他們還得趕到別處去送，只能待一會兒而已。佳語看了一下標籤，忍不住一邊笑著一邊走到掛在牆上的月曆旁，拉了拉仁聖的手要他看一下那日期。

喜餅上的到期日是明天。

佳語真心覺得好笑，源珶還大言不慚地說，那日期雖是這麼寫的，但還是耐得住多放幾天，仁聖只是搖頭嘆息。

173來了特別的客人，平時阿義叔偶爾會來，這一天連阿義嫂也來了，而且在座的只有阿姨、小龍女，還有仁聖一家三口。阿義叔有一位情況特殊的兒子，根據美鈴阿姨的筆記，他似乎是有思覺失調這類的症狀。經由阿姨的安排，他的兒子可以以乩身的方式過生活，雖然阿義叔對此感到很自豪，然而思覺失調的問題卻不是被徹底解決了。

阿義嫂來詢問她兒子的事情，她提到她經常會關心她的兒子，問她兒子今天如何了？可是她兒子並不想理她，總是無視她的存在。阿姨回答，若是你問他錢的事，他就會有興趣了。阿義嫂繼續說了一些問題，這時佳語和仁聖聽出來了，佳語便鼓起勇氣開了口。

「你是不是太常問他了呢？一天會問幾次同樣的問題？」

仁聖總說著想幫阿姨的忙，想對世人有些幫助，佳語很想幫助這樣的仁聖，所以也想學阿姨和仁聖那樣，向一些人說些有用的建言。他們從阿姨那裡認識到了很重要的一件事，所有的因緣儘管盤根錯節，但若是參與在其中，一定有值得自己學習的地方。簡而言之，阿義嫂與她兒子之間的相處，並不是單方面檢討兒子的不是而已，他們想將這件事傳達出去。

然而就這麼簡單的一句詢問，便使得阿義嫂氣憤得咬牙切齒，還不停地責罵佳語。阿義嫂說阿姨要她多關心孩子，可現在又要她不要過問了？她一天不過問了兩、三回，想到的時候才會問一下，她這是在關切自己的孩子，卻要被別人說不是！

佳語按下心中漸漸被燃起的怒火，她有種很奇特的感覺，儘管她的胸口好似有把烈火在熊熊燃燒，可是她並沒有平時那種生起氣來，頭腦便開始變得亂糟糟的憤怒感。她耐心地向阿義嫂解釋，那是阿姨說過的話，但現在是她提出了問題。佳語無法理解，為什麼回答佳語的問題，需要用阿姨說過的話來塘塞，她認為阿義嫂的眼中只有阿姨的話語。

阿義嫂開始指著佳語懷裡的兒子說，等兒子長大就知道了，那孩子肯定會給父母帶來很多麻煩，到時候他們就會知道小孩子的教育問題有多麼地艱難。佳語在心裡反駁，就算如此，她也絕不會以阿義嫂的方式對待自己的兒女。然而小龍女還在一旁火上加油，小龍女說佳語根本就不了解阿義嫂家中的狀況，她和阿義嫂算是朋友，能夠理解阿義嫂的情形，但佳語這樣隨意評斷是很不公道的事。

仁聖和佳語都能認同，這些人除了阿姨以外，其它人的建言是不可能會聽進去的。從此以後，仁聖和佳語決定好，就算發現這群人中有任何他們能解釋的問題，儘管他們知道答案，他們也不會再多說一句話了。

聚會不歡而散，阿姨過來給了仁聖和佳語她從宜蘭帶回來的鳳凰酥，她告訴他們，這些人若是不聽勸，將來受苦的會是他們自己，還說交由她和師父來處理就好。

仁聖很不想去173，他越來越覺得自己去到那裡也不曉得要做什麼，他們對阿姨與這世間的了解一直沒有進展，而阿姨身邊那群人的事也與他無關。佳語能理解仁聖的心情，儘管阿姨要讓佳語寫她的故事，可是小龍女的記錄他們究竟什麼時候才能拿得到？那群人似乎時不時會跟著阿姨到一些廟裡去做一些事，仁聖與佳語卻從沒有機會參與。佳語若是要寫阿姨的小說，她不是得經常待在阿姨的身邊，甚至有機會單獨和阿姨聊聊關於阿姨自己的經歷嗎？然而仁聖和佳語卻一直被排除在外，阿姨有許多行程都不被仁聖和佳語知曉，這讓佳語很難理解阿姨為何要如此安排。

佳語既然答應了阿姨要寫她的故事，就算心中有許許多多的疑慮，她仍硬著頭皮拉著仁聖一起去了173。

這天173人滿為患，幾乎所有見過的人、甚至還有仁聖和佳語以前從沒看過的人，全都到場了，不過阿義叔與阿義嫂除外。

因為人太多了，仁聖和佳語坐在小凳子上，距離阿姨或是教授都很遙遠，根本就不曉得大家在聊些什麼。源珶之前曾說過，太上老君有時會附在教授的身上，現在似乎就是太上老君在說話。他大聲地對著楊阿伯說，若是沒有白馬幫忙馱經書，哪裡還會有孫悟空？感覺好像是楊阿伯又在對什麼事太過自豪了。接著太上老君又對著廣澤尊王，以感嘆的語氣問道，為什麼這猴子會這麼紅，而廣澤尊王卻紅不起來呢？

這些問題讓仁聖和佳語提起了興致，不過他們也不知曉答案為何。

有人似乎是新來的，另一人向他介紹阿姨是世尊，不過這麼說了之後，敬旻卻拿著扇子緩緩地搧了幾下，還特意提高聲量說道。

「世尊（台語）？我看是小尊（台語與世尊音相近）吧！」師父伸出了小姆指，並以大姆指的指尖指向那小姆指最上面的那一節。

佳語沒想到師父竟然會如此調侃阿姨，她望向阿姨的方向，卻看見阿姨不但沒生氣，反而還笑瞇瞇地點頭讚同。

師父又接著問小龍女阿義叔和阿義嫂在哪？小龍女說他們在家裡。師父很生氣地叫小龍女打電話給他們，告訴他們師父找他們過來。小龍女立即撥了電話，可是阿義嫂好像有什麼事無法到場，但師父十分堅持，閉著眼訓斥著，叫他們過來！

時間已經相當晚了，佳語想讓孩子早點睡覺，結果並沒有等到阿義叔和阿義嫂到場，後來在173又上演了什麼樣的戲碼，他們也無從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