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山靈怨影》五、(3)

「轉世…哈哈，這話你說得的出口?我要是元婉轉世，我第一個殺的就是你!漠視她的兒子、欺凌她的兒子，你還有臉說她回來了?……你就不怕天打雷劈報應嘛?」美婦虛弱地靠在侍女身上，大口喘氣，眼神逐漸渙散。

「那孽種怎麼可能是她的孩子，妳真是想太多了。來人啊，扶夫人回房!其餘人就按照我吩咐，準備聘禮和宴席會用到的東西。等我把宛兒帶回來安頓幾天便將她送至鎮上，八抬大轎十里紅妝的迎娶回來。」

老管家深覺不妥，便勸戒:「老爺，這夫人還在，重婚算是犯罪啊。」

「哼，那就休書一封或自降妾室，讓她自兒選。」白晉不再聽勸，離開前往元宛在村中的落腳處。

才剛到地方，房門便心有靈犀的被打開了，裡頭走出一名容貌神似元婉的女子，她的腰肢細得盈盈一握，微微隆起的腹部更顯得她美麗動人。白晉連忙扶著女子，就怕對方有個閃失。

「怎麼出來了，天涼了不待在屋內做什麼呢?」口氣溫和的彷彿前一刻在家中，跟妻子大吵的人不是他。

「我想你了，孩子也想。」女子捂著嘴輕笑道。

白晉聽聞，心中十分愉悅，眼底滿是橫生的慾念，語氣充滿期待:「好、好，我帶妳回去宅裡好好安胎，在那裡妳怎麼想我都隨妳。」

女子羞紅了臉，賞了對方幾個粉拳:「你這色鬼，淨說胡話。」

白晉哈哈大笑，撫在女子腰間的大手忍不住輕掐幾下，女子驚得挺起胸脯氣得敲打對方。前者連忙安撫，並想帶她回宅邸，可是生氣的女子不願坐舒服的轎子回去，偏要前者與她一同漫步回去。

愛人都發話了，白晉豈可說不?於是他讓轎子在他們身後跟著回去，而他倆便走走停停的打鬧嘻笑，一點也瞧不出來男人已經是四十幾歲。轎夫們一步一行的緩慢前進，走著、走著，忽然間打了個盹，前方二人已不見身影。

而他們停下的地方，不是原本走的好好的村中街道，而是大山的入口處。

眾人不由得打起冷顫，毛骨悚然了起來。

此時略漸傍晚，太陽西下，眼前大山四周開始瀰漫起層層霧氣。

「救我……救我……，來人啊……」莫名傳來細微的女子聲音，嚇得轎夫們連聲尖叫，直呼撞到鬼了。

有的人甚至丟下轎子逃跑，有的人嚇得軟了雙腿整個跪坐在地，有的比較膽子大的便躲在轎邊，一邊守著轎一邊查看情況。沒辦法，這轎可是富戶家的，萬一不見了或壞了，可是會賠得傾家蕩產。

「……來人……啊……」女子聲音斷斷續續地出現，轎夫們過了一陣子探出頭張望，紛紛搜尋起聲音來源。

緩過神，轎夫們也明白，這聲音八成是受難者的呼救聲，十之八九都是同村人，因此膽子大的已經開始拿著木枝敲打起大山周遭的漫天雜草。

就在美婦虛弱的躺在床上喝著湯藥時，屋漏偏逢連夜雨的又傳來僕人大事不好的聲響。

美婦連忙打起精神，跟身旁服侍自己多年的丫環問道:「我前陣子與妳所說，前去城上通知二位少爺一事，做得如何了?」

「奴婢早前已傳了信，二位少爺快得話大約今夜便能回府。」

「那就好。得讓他倆勸勸老爺才行。」雖然成效大概沒用，但美婦還是心存一絲冀望，畢竟不能讓孩子也成為這二十年來的笑話。

她為自己，也為那個她恨了數十年的去世女人，感到可悲。無情、無義又虛偽的男人，非要塞一個藉口讓自己順理成章的擁有新的女人，真是比女人還又當又作。

她努力的打起精神往外走去:「大吵鬧鬧什麼?什麼大事不好了?」出了房門，她又是那個操持家中數十年的精明夫人。

美婦曾想過二十年過去了，什麼大風大浪也該看遍了，但萬萬沒想到，人到中年孩子大了，卻得白髮人送黑髮人。

她淚流滿面，小心翼翼的觸摸女兒臉上那道從眉尖橫劈到嘴唇的傷口，痛不欲生的打量起女兒上上下下無數個割傷、刺傷，最嚴重的莫過於腰間那根還插在身體裡如男人小腿般粗的木枝。

「這是怎麼一回事?」她撕聲哭喊著，連忙叫僕人快去請大夫，把村裡、鎮裡、城裡的通通請過來看，快救救她的女兒。

「娘……」小姑娘撐開沾滿鮮血的眼皮，渙散的瞳孔看不清母親的樣貌，微微張口喃喃自語。

她以為護住身體滾下山就能活著回來，事實上她也真的回來了，只是隨著逐漸失溫的四肢，她知道她快不行了，快死了。想想也可笑，沒遇到靈怪時覺得不可怕，遇到靈怪時依然不覺得可怕，逃出生天看見母親後卻開始感到可怕。

對自己即將面臨的死亡、對深山靈怪那吸人魂魄的恐懼，她流下滾滾熱淚，卻也只來得及一句話:「娘……我好疼。」

美婦不顧骯髒的抱起女兒，口中唸著她的名字，再也無人回應。

躂躂的馬啼聲急促傳來，二位少爺從城裡趕了回來。

「娘、小妹!這是怎麼回事!?」大少爺看著身亡的妹妹和面臨崩潰的母親，他轉向其他了解狀況的下人詢問。

下人輪流說完，便唯唯諾諾道:「還有一件事…關於老爺的。」

「父親怎麼了?」

「老爺本來今天要帶著元宛姑娘回邸的，但到一半人卻不見了，轎夫們不知如何是好，湊巧碰到了傷重的小姐便一併帶回，人還在外面等著。」

聽到元宛二字，美婦立刻從喪女之痛驚醒，她蹙眉道:「什麼叫不見了?」

「就是在路上，突然不見，等轎夫發現已在大山入口處。」

此刻黑色已暗，刺骨寒風吹起，府邸掛放的火把一明一滅，美婦吞了吞口水，她雖然痛恨白晉無情無義，但不可否認失去他，會讓家裡一落千丈。她忽地想起了白雲村的靈怪傳說還有傳聞白晉招惹過靈怪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