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歷了無數場深沉的夢境與昏睡後,響從模糊的意識中緩緩甦醒。她的身體依舊沉重,燒得發軟,但意識已漸漸清明。當她睜開眼睛,發現床邊的身影時,她的心莫名地頓了一下。
——白雪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那個讓人又討厭又無法忽視的詭異女人——影。
她站在房間裡,低沉的嗓音取代了白雪溫柔的音調。
「妳醒啦?」
溫柔的照料者已經離開,取而代之的,是語氣蠻橫、動作粗魯的現實。影隨手將一碗熱騰騰的稀飯放到床邊的桌子上,動作隨意得像是在處理一件毫不重要的事。
『咚』的一聲,碗底撞擊木桌,發出低沉的聲響。
「妳的晚餐,我放在旁邊,想吃自己拿去吃。」
響看著那碗粥,微微挑眉,心底不禁冷笑了一聲。
這就是她的“照顧方式”嗎?
「白雪呢?」響問,語氣不自覺地帶著一絲期待。
影吸了口煙,語氣淡淡:「走了。」
響怔了一下,微抿著嘴,眉頭微微皺起,「走了啊…」她低聲喃喃,心裡竟然泛起一絲失落。
「怎麼?她不在,妳很失望?」影明知故問,眼底帶著些許戲謔。「還是說,妳想到妳媽了?」
——她的痛處,被狠狠地戳中。
響的指尖不由自主地抓緊棉被,指節泛白,嘴唇輕輕顫抖,卻一句話也說不出口。該死的女人。這個女人總是能毫不費力地踩中她最不願觸碰的傷口,像是早已洞悉了她內心最陰暗的角落。
她想回嘴,想反駁,想狠狠地朝她冷笑,可她什麼也說不出來。她只能咬緊牙關,讓沉默成為她唯一的防禦。
影靜靜地看著她的反應,吐出一口煙,語氣依舊冷淡:「想媽媽的話,就回家啊。」
這句話,像是一把無形的刀,狠狠地刺進她的胸口。回家?她還有臉回去嗎?
她的手指更用力地抓緊棉被,指甲幾乎要陷進掌心,壓抑著內心翻騰的情緒。
「我不想回家。」她終於開口,語氣堅決,帶著一絲隱忍的痛楚。
影挑眉,眼神裡閃過一抹玩味,「妳不想回家,那病好了要去哪?」
這句話,讓響瞬間語塞。她知道影說的沒錯,就算不回家,她也還是得有個去處。可她能去哪?她能回哪裡?她不知道。或者說,她從來就沒有地方能真正屬於她。
她低頭,沉默著,不願面對這個現實。
「我不要回家!」她忽然緊咬下唇,低聲吼道,語氣裡夾雜著一絲不安和絕望。
影安靜地看著她,目光深邃,彷彿能看穿她所有的掙扎。然後,她淡淡地說了一句話——
「那就住這吧。」
響猛地抬頭,震驚地看向她,「啥!?」
「妳剛剛說什麼?」
「我說,等妳病好了之後,就來我的酒吧幫忙,我供妳吃住。」影起身,語氣隨意,像是在說一件稀鬆平常的事情。
響的腦子一片混亂,這個女人的決定從來不按常理出牌,讓人根本無法捉摸。
但下一秒,影的聲音冷冷地傳來——
「別誤會,這不是什麼施捨。妳能留下來,是因為妳還有用。」
響怔了一下,原本快要揚起的嘴角僵住了。
影瞥了她一眼,語氣淡淡地補充:「當然,妳在我這裡白吃白喝的費用,我會從妳薪水裡扣。」
「至於女人的呻吟聲……妳就多擔待吧,總得有人犧牲。」
響不禁翻了個白眼,「所以妳就讓我成為犧牲品了,是嗎?」
影笑了一下,點了點煙,「妳是不是犧牲品,老子不知道。老子只知道,老子從來不會虧待自己。」
響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忽然勾起嘴角,「這我看得出來。」
影挑眉,「小鬼,妳還挺伶俐的嘛。」
「伶俐?」響微微撇頭,嗤笑道,「真難想像這兩個字會從妳嘴裡說出來。」
「小鬼,老子稱讚別人可是很難得的。」
「是啊,確實難得。」響淡淡一笑,語氣帶著幾分嘲諷,「可惜,我沒有妳那種高超的演技,演不出痛哭流涕的感動樣。」
影原本淡笑的臉瞬間垮下,眼神變得有些不耐煩。
「妳媽沒教過妳‘寄人籬下’這四個字嗎?」她語氣冷淡,眼神銳利。
響眨了眨眼,嘴角微微上揚,「這工作機會是妳給我的,妳不高興,隨時可以趕我走。」
「我和妳一樣,從來不會虧待自己,更不會受人牽制。」
影微微眯起眼,沒有立刻回話。煙霧在兩人之間緩緩升起,沉默無聲。
然後,她忽然說——
「小鬼,我叫桐生影。妳呢?」
響微微一怔,視線與她對上,忽然間,某種難以言喻的感覺從她心底升起。
這是妥協嗎?還是某種……難以言說的欣賞?
她不確定,也不想去深究。
「……響。」她低聲回答,語氣有些遲疑。
影聽見這個名字時,明顯愣了一下。她的眼神一瞬間變得異常專注,似乎是在品味這個名字的音節,嘴角微微挑起,帶著一絲無法掩飾的驚訝。
接著,她嗤笑了一聲,語氣帶著一點戲謔:「妳沒騙我?」
「我幹嘛騙妳?又不是閒得沒事找自己麻煩。」響淡淡地回道,眼神閃過一絲防備。
影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眼中閃過一抹難以言喻的情緒,忽然輕笑,「這話,應該是我說的吧,小‘響’妹妹。」
「彼此彼此。」響嗤了一聲,嘴角帶著幾分戲謔。
影的眼神變得更加深邃,似乎有些難以言喻的情感在她心底泛起,卻迅速被她隱藏得無影無蹤。她保持著冷漠的表情,仿佛什麼都沒發生。
那一瞬間,空氣中有種難以言喻的張力。
響的心跳忽然加速,意識到自己和影的名字「響」與「影」如此相似。
這是巧合嗎?還是某種……命運的牽引?
她不確定,也不想去深究。
但她知道,自己暫時有了容身之處。
她與影的故事,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