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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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外勞之後,阿母的程度已趨緩,像設下一道閘門閥控制了暴衝的水流。

然言語上的隔閡,加以非親人的相陪,在力有未逮之下,

終究阻擋不了漸漸流失的生命之源。

千篇一律的嘮叨,幻言執拗,陪伴也成了一道枷鎖,一方的壓力。

她大半時間躺在昏暗的床上,耳聽八方,語箭四射,我晨間去晚裡歸,

小心翼翼的輕履仍逃不過她靈敏之耳眼。

---你要去叨?緊去吃飯。

頭背腹足,沾些透涼的藥膏按摩著,抬腳捏掌做體操,依伴床側,

如在找一段歷史往事,填補曾經的遺憾,為母之夫吾之父的懺贖。

如在昔年,兒孫滿堂多榮耀溫馨,而今一家伙一家代,公媽隨人栽。

庭前的老松是父親種的,阿母愛的含笑依然待放,代代繁衍與送別,順乎天理循環。

我向北而坐,肉桂樹梢大樓頂端仰望,二十左右的雁群,人入八字款款向北翩翩飛去,

而隱於高樓的另一側。

九重葛吐著幾抹麗紅,又有幾枝出牆探頭,隨風搖曳如輕移蓮步。

---唱歌乎我聽好末?

圍牆一邊的海清叔向老婆撒賴著。

---千言萬語啊~說未盡………

歌仔戲調吧,委婉的唱詞,隱晦難辨。老夫妻倆逗笑的音浪,卻也豁朗。

---我行過廳頭呀……

一搭一和於,山稜蒼墨似版畫,夕暉浸染如彩紙;鳥囀起落喚歸巢,薔薇含苞欲爭放。

斑斑點點焦癯的如似熟透要留種的菜瓜,細撫輕捏滿皺紋深溝的臉龐。

---你的手怎麼那麼粗啦!

雙手游移至腋下輕巧滑動。

---哈哈哈!好癢喔,不要啦,呵呵呵……

隨即也報復性的伸出枯枝似的雙手往我的嘎肢窩進攻。

---癢才好,整日整夜躺著不好,三不五時要刺激一下喔!

笑的好燦爛,眼神如稚子,臉色像是紅蕃茄,可愛極了,原來這就是老人囝仔性。

如果可以(這四字是廢話,只是想彌補內疚的遁詞)---

嬰幼兒我們能無怨的想方設法撫育之,而面對失能的父母呢?

我們可將工作之餘的時間全然投入照顧隨侍左右嗎?

子曰:今之孝者,是謂能養,至於犬馬,皆能有養;不敬,何以別乎?

今人之貓狗寵物,視為心肝寶貝呵護有加,死了也要供個塔位,若於頭上拉屎撒尿,

亦覺具有靈性,可有幾人願對父母把屎把尿而心敬誠服?

深知老人家暴躁雜唸無理指使出爾反爾,人子或不該苛責,可外勞呢?分秒時刻面對,

24小時隨伴,情何以堪,體力何能忍?

我總默視,除非大聲爭執,才調和之。

2017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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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夜裡,葡萄阿姨高亢的咒罵聲又響徹在寂寥的風裡,隔著幾堵牆於濃稠的黑紗幕, 幽濛似又尖銳,偶爾聽得幾句,卻都是嘩嘩啦啦似水霧一片迷濛。 應又是天道不公人情無義,五七言絕句三字經的臉紅耳赤,毫不歇止的口不乾舌不噪, 直似要從宇宙洪荒鋪陳到世界末日。 我開始有點不耐煩了,是誰擾了我的眠呢? 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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