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等著中午十二點鐘一響,便是颱風假的開始。
沿途的風雨,趕鴨子似的將人車催促;
飲食店前大都停滿了車,他急速買個便當,囫圇吞棗的飽食。
趁著雨勢空檔,外出備食。
喜互惠裡摩肩接踵的人潮,生熟食的混味,
小孩的尖嚎聲,使他煩躁。
重劃區空曠的馬路,急駛在雨如整盆倒下,
他擔心阿母明天的門診。
他叫看護阿什休息,親自下廚,煮一餐風雨,品嚐這颱風來時的一絲不安,一絲新悅。
七、八樣的小菜,足夠一家六口餐飲,也足以獨酌聞風賞雨。
廟裡的廣播,呼叫著里民需要沙包者趕快去運取,雨,真的急急狂狂…
他是這個家唯一的男人,有種保護與責任感的踏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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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實累累的木瓜樹倒了,部分的根仍緊緊抓住泥
土不捨,雖傘葉支離,將它扶正,由根予以石
壓,依可挺立直傲,拾一青果,切片先用鹽水洗
泡,後浸著蒜頭醬油辣椒再加點糖,就是一碟可
口小菜,女兒愛吃。
停班停課的颱風天,一早的陽明醫院有些冷清,每一老者,幾乎都伴著外籍看護。
他與阿什伴候著阿母等醫生看診,也茫然於院內的蕭索。
醫生加了藥,阿母的暈眩,也只能這般控制,可她日日的不適,他已心力交瘁,
不捨也只能無語問蒼天。

漂泊的人世,無一可恃,
今,惟道是循,惟道可依。
生死瞬間,其為返抵家門之鑰。
心何以徬徨不安?家門近在咫尺,何以徘徊?
戀俗情,矇其心,慾海翻騰,智慧蒙塵,
故而戚戚如喪家之犬,惶惶如通緝之犯無有寧日。
正其心,寡其欲,平其氣,知其命,恆其志,心安俗世可矣!

他在廚房備晚餐,聽著浴室裡傳來阿母與阿什的
嘻笑聲。
老人家真的需要個伴說說話,雖然阿什不會說聽
台語,阿母也常嫌她懶,不會做事。
他想有時對阿母的嘮叨,形於色發於言之不耐,
真該改改了!
子曰:今之孝者,是謂能養。
至於犬馬,皆能有養;不敬,何以別乎?
除了上街購物,他那兒也不想去了。
就守著庭院花草,守著阿母,度過晨昏,只望老人家安安泰泰。
她回娘家,總格外的寧適;一路走來的坎坷心酸,至此也不敢再奢求什麼了?
原來沒有她的生活竟然是如此的「正常」,他為這難得的好日子,
感動的紅了眼眶。
在痛苦抑鬱深淵裡過久了,一切是麻木或是淡泊,變得模糊。
不過他清楚,這一世已來到末尾了,老狗變不出什麼新把戲來,
就等著謝幕,他只是不想被噓下臺就好,或是他多慮了,
因為他的舞台下沒有觀眾。
午睡時,突然想到,是不是有些後事要交待一下了?
母老女幼,不知如何託付?目前除了右腳漸虛弱,假日飲些老酒外,
好像老閻還懶得招呼。
從古自今皆視生死為大事,可他卻不以為然。
分分秒秒眾生皆有生亦有死,花開葉落為自然循環,傷春悲秋,
乃性情自露。
如同車旅上下站站分明,戀與捨,共是一般不可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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