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過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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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後,陳禾熙跟著姑姑走出側門,一來到所謂的庭院,他立刻被這裡的景色驚呆——庭院周圍布滿矮灌木叢,還有幾個盆栽擺在屋子邊,一棵山櫻花種在庭院中央,綠葉中還盛開幾朵粉嫩的花,另外,樹下擺著野餐用的木桌椅,一旁還有個躺椅,相當舒適。

「哇嗚!」這種佈置正好對到陳禾熙的審美,好奇地問:「這裡的盆栽是銳遙種的嗎?我看他很喜歡種植物的樣子?」

這話讓林采珊回頭看他一眼,心情相當五味雜陳,這才幾個月,他們就如此熟稔了。她也不多說,直接問了:「好了,你打算跟我說什麼?」

這美景配上高雅的婦人,實在賞心悅目,陳禾熙抿嘴微笑,也開門見山的回答:「我之前就很疑惑,為什麼姑姑的性格和作法充滿矛盾?銳遙說過,姑姑如果是α,也許還能與前任家主匹敵,妳是個女強人,重視Ω的自主,至今沒有任何婚約或緋聞,可是妳對天命卻有著非凡的執著,甚至為此插手家主的婚姻,妳堅信著αΩ之間的吸引。」

林采珊聽了,就輕笑一聲,不急不慢地回答:「呵呵,你不懂,我畢竟是名門之女,αΩ匹配,門當戶對,這本來就是名門的道理,我只是希望侄兒可以幸福,而且大眾都知道我的身體狀況,那些剛強只是我保護自己的方式。」

陳禾熙看著姑姑堅持的表情,反說:「妳認為只有αΩ的資訊素,才能帶來幸福……我只是猜測而已,我想姑姑對匹配度的執著,是在前任家主結婚之後吧?」

女士靜默下來,等著β會說出什麼話,雙手卻隱隱開始顫抖。青年深吸一口氣,開口:「我和銳遙去見父母的時候,看到那張老照片,跟那盆乾燥花,木春菊、杜鵑花、粉色玫瑰,是姑姑為了弔念『朋友』而放的……老實說,看到那盆花,我產生另一種想法……」

「等等!」陳禾熙連話都還沒說完,立刻被制止,林姑姑美麗的臉上都是驚慌:「你到底想做什麼,我只是單純懷念著我的朋友而已!」

「所以說,我是推測的,但姑姑現在的反應幾乎證實猜測,如果您生氣或者想笑我都可以。」陳禾熙絲毫不受影響,靜靜地說:「姑姑妳……其實是喜歡妳的大嫂,徐溫霓,對吧?」

現場陷入沉寂,但此話有如驚天的炸藥,將林采珊內心中炸開,她感到震驚和錯愕——被揭開了,四十年來都沒說出口的事,被一個β知道了!她緩緩坐了下來,臉上面無表情,冷聲問:「你要威脅我嗎?」

「不,沒有,我不想惹妳生氣。」陳禾熙立刻澄清,低頭說:「還請見諒……我只是在想,如果那種事是真的,也能說明姑姑為何如此執著匹配。」他也開始有些緊張,語氣放緩:「我只是希望妳可以相信我,林女士,妳既然已經承認,那乾脆說出來吧,我願意聽妳說說那些從沒跟別人說過的情感,可以嗎?」

聽了這樣的話,林采珊一陣沉默,她凝視著β,那溫和的眼神並沒有任何算計之情,她像是被戳洞的氣球,瞬間洩了氣,抬手扶著額頭,深深嘆了一口氣:「從來沒有人發現的事,竟然是被一個β知道了……」

「溫霓比我哥哥小了幾歲而已,她是個溫柔、優雅、美麗的Ω,也是我最重要的朋友。」回想到過去,林采珊終於露出笑容,說:「但是,等到長大之後,我才發覺,自己無法只把她當成一位姊姊看待,當時我天真地覺得,只要我變得比α更加強悍,我就能守護她了,然而……」

陳禾熙聽了,反問:「事事無常?」

林姑姑輕笑一聲,像是在自嘲:「有一天,兩家發出了婚約,我才知道溫霓和我哥哥是天命,誰不知道天命是什麼樣的意義,命運似乎就是為了這一刻而存在的……他們彼此相愛,相知相惜,溫霓曾說過,每次跟哥哥碰面的時候,都是她最幸福的時刻。」

陳禾熙心裡一陣感嘆,那怕到了現在的社會,Ω戀或α戀甚至比他這樣的狀況還要更艱難,就問:「姑姑,沒有把心裡的話說出口嗎?」

「不可能的。」林采珊搖頭,遺憾又難受:「徐家的小女兒,和林家的繼承人,αΩ天命……我最愛的姐姐,和我尊敬的哥哥,我不能為了一己之私而破壞兩家的關係,也不能破壞他們的幸福。」

她輕輕拭著眼角,感嘆著:「至少,他們是幸福的……所以我才希望,把這份幸福保留給他們的孩子。」

說完,她抬頭看著β,反問:「你既然知道了這些事情,現在,你還有什麼打算?茜霖至少還有悅蓮的標記,但你有什麼?那怕你現在跟銳遙在一起,也會有匹配度相當的Ω出現在他生命中……」說到這裡,林采珊的語氣帶上嘲諷和遺憾,嘆氣說:「你能不能,至少讓他擁有屬於自己的幸福?」

「幸福?」陳禾熙對這個詞提出疑問,看著如此堅定、懇求的姑姑,也同樣堅定回覆說:「對不起,我不行。」

最終,林采珊閉上眼,嘆氣:「你的執著也超乎我的想像。」

「因為,我跟銳遙也是彼此相愛的。」姑姑愣了一下,抬眼看著微笑的β,聽他說著:「我之所以願意來一趟,就是希望姑姑能理解,能認同我,我和銳遙之間,跟妳那時的情況完全不一樣,我能成為他的幸福!」

林采珊頓時一笑,諷刺地說:「你憑什麼這麼想?你以為家主伴侶這麼好當的嗎?你一個出身一般的β,怎麼看都是高攀林家,憑什麼讓名門望族高看你?」

面對疑問,陳禾熙笑著回答:「就憑我能追到林銳遙!」

林銳遙素來有清冷淡漠的形象,克守本分,為家族奉獻心力,加上身為α的高傲優越,但也因此,能讓林家家主放在心上,就這麼一件事情,多少人想要都得不到,卻讓一個β做到了!

在姑姑愣神的時候,他繼續說著:「我不怕其他人來搶銳遙,姑姑也不用擔心我在璘禾的工作,我早就想辭職,反正現在外界也知道我是實況主禾仔,我想要繼續這分工作,我爸媽、朋友都支持我,連銳遙的弟弟妹妹也願意給我機會,而且,我也要幫助小茜和悅蓮妹妹……她們也是一起長大的好姊妹。」

這一說,讓林采珊心中一震,彷彿將她薄弱的心牆震塌,一絲光明從隙縫中照進去……陳禾熙加緊機會說:「既然姑姑都願意將往事告訴我,那就請妳相信我,我相信人之間的情意,跟資訊素沒關係,我和銳遙都不會後悔選擇彼此……我能做得到!」

聽了這句話,林采珊呆滯地看著眼前充滿自信的β,久久不能回神。

隨後,她笑出聲來:「哈哈哈,你這句話,已經稱不上是天真,而是狂妄了,從來沒有人敢在我面前這樣說話。」

陳禾熙眨了眨眼,正在琢磨姑姑話中的意思,這時林采珊就問了:「你到底為什麼能有這樣的自信?」

「嗯,老實說,因為以前的事情,讓我變成一個對沒什麼自信的人。」他不好意思地說到:「只是自從認識銳遙,我就不想再讓自己過得唯唯諾諾,因為是β就必須知難而退這種事,我絕不同意,我也確定他值得我這麼做。」

林采珊看著β毫不矯情的姿態,直接宣示對林銳遙的佔有,心裡感到神奇,明明被他知道自己隱藏的秘密, β也沒有任何安慰或譴責,但就那一句「我做得到」,這句話就讓林姑姑意外感到安心。

聰明、體貼、充滿著自信、懂得看氣氛,更重要的是,這孩子一心向著林銳遙,喜好分明。林采珊也是有事先調查過陳禾熙的過往,很難想像這樣自信的孩子曾經遭受霸凌……心中想著這些,林采珊嘆氣說:「你為什麼不怕呢?」

聽到這問題,β先是一愣,就說:「之前,我剛得知聯姻的事情,跟銳遙吵了一架,直到現在發生這些事情,銳遙拜託我不要放棄他,我正好也有同樣想法,我都跟一個S級α吵過架了,我還有什麼好怕的呢?」

「呵呵,看來你也是個相當偏執的人……不過,這樣一心向著銳遙,倒是更值得信任。」姑姑輕笑著。

陳禾熙微微一愣,還在思考著姑姑的意思,這時,室內傳來了一陣吵雜聲,引起兩人的注意……

「啊,裡面好像有人吵起來了!」陳禾熙說著,還想探頭看看發生什麼事。林采珊聽著裡頭的聲音,便嘆氣起身說:「這麼快就趕來了,我們進去吧!」


「銳遙少爺,請你稍等,老闆有令,不能讓任何人過去。」

只見鄭助理面無表情,直接擋下回宅邸找人的林銳遙。α已然怒上心頭,俊美面孔近乎扭曲,森林資訊素兇悍猛烈,正在向外擴散,面對長輩,他保持著陰沉的冷靜,質問:「有什麼事我會親自跟姑姑說!你們憑什麼直接把他從公司帶來,他是我的伴侶!」

當他得知陳禾熙被帶走時,驚慌和錯愕湧上心頭,難以抑制的怒火爆發出來,一想到β要被迫去面對那些人,要被迫跟自己分開,α就無法忍受。

毫不保留的資訊素如壓境的山洪,在場除了張奶奶老人家能夠扛住這股壓力,在場的人都被震懾住,跟著老闆一起過來的林銘遙站在門邊觀望,而小弟躲在三哥身後,雖然說是血親,但他們還是充分感受到大哥的憤怒,只有鄭助理直面著α的施壓。

鄭安萱渾身打著冷顫,但她仍面不改色,皺緊眉頭回答:「在下已言,老闆他們正在談話,請少爺稍等。」

α可等不了,像是發出警告的野獸,低吼著:「我不能讓姑姑把他逼走,他已經付出太多了!」

一旁,老太太喝著咖啡,開口制止林家主的失態:「銳遙,控制好情緒和資訊素,你難道認為你看上的對象,會輕易被你姑姑說服離開嗎?」

被這麼一說,林銳遙看向張奶奶,資訊素也稍微收斂起來,低下頭說:「讓張奶奶見笑了,晚輩只是無法再接受自己的伴侶被迫承受壓力,他來林家,也該是跟我一起……」

張奶奶輕輕一笑,反說:「別這麼緊繃,我們就只是想確定他到底有多麼強大的決心,那孩子一點都不怯場,有話直說,我對他印象不錯。」

聽到老太太這麼說,林銳遙頓時燃起希望,同時告狀道:「另外,禾熙與茜霖也成為彼此交心的好友,但伯父伯母卻為了成就天命而不斷逼迫茜霖,我希望兩位能看在幾位晚輩的面子上,做出一點表示。」

經歷這些風波,林銳遙徹底沒有顧忌,直接向張家提出意見,張竹君也知道這件事種性,她自然也點頭:「畢竟也是弟弟和弟妹做得太過火,我已經讓他們調職國外,盡量減少和茜霖的接觸。」

對張家來說,手心手背都是肉,這麼做也是對於晚輩最大的交代。

他們的聲響讓庭院的人聽得一清二楚,此時,林采珊終於帶著β回來客廳,一感受到空氣裡的α資訊素,眉頭緊鎖:「銳遙,你現在這是什麼德性?」

「姑姑……」林銳遙一看姑姑,態度也跟著緩和了一些,但轉眼看到後頭跟進來的β時,他心中一急,也不去理會姑姑,直徑跑到β身邊。

「禾熙!」α抓著青年的手,急切地問:「沒事吧?」

林采珊覺得不滿,冷聲問到姪子:「銳遙,你是覺得我會對他做什麼嗎?」

陳禾熙也是愣了一下,看著林銳遙緊張的俊臉,心中感到一陣暖意,微笑說:「我來你家哪會出什麼事?」

看著β溫潤的笑容,林銳遙慌亂的心才放鬆下來,然後,伸手抱住自己的β。陳禾熙嚇了一跳,處在溫熱的懷抱中,急促的心跳和呼吸在耳邊響起,他呆滯一陣,羞赧地說:「銳遙,這裡人很多……」

「管他的。」α霸道地摟著愛人,低頭埋在β的頸肩,吸取著那淡薄的香氣,已經不知道第幾次呢喃著:「小稻穗,別離開我……」

一旁,姑姑看著姪子如此忘我的行為,無奈地搖頭嘆氣,回到沙發坐著,連旁邊的其他人也吃了一驚,連小弟更是捧著泛紅的臉頰,直到被三哥遮住眼睛。這陣沉默讓陳禾熙實在有些尷尬,他紅著臉,一直拍著男人的肩:「銳遙,好了啦,先解決眼前的事啦!」

雖然林銳遙實在不想放開β,但架不住愛人的推開,他深吸一口氣,就回頭對姑姑說了:「姑姑,我可以放棄家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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