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家,不是房子完好無缺,而是有人等你回來修。」
午後三點,
老式火車緩緩停進恆春車站。
木造月台、鐵製長椅、
咿呀作響的廣播聲,彷彿一切如常。
但當星晚和承澤及爺爺踏下車時,
眼前卻出現了一道令人鼻酸的光景——
站在月台上的,
是整個村子幾乎所有熟面孔。
村長太太、雜貨店阿伯、魚販阿林嫂,
甚至連平常少出門的老阿嬤都來了。
他們手裡提著竹簍,
裝滿了新鮮魚獲、剛摘的蔬菜與早上打包好的地瓜飯團。
「歡迎回來啦!」
「看到你們沒事真是太好了啦……」
「這是早上現抓的海鯛,給你們燉湯補補身體!」
眾人七嘴八舌,
一邊拍著承澤的背,一邊往星晚手裡塞水果。
星晚的眼眶早已泛紅,
話說不出口,只能不斷點頭道謝。
一行人回到民宿。
站在那棟熟悉的老屋前,
所有人瞬間安靜下來。
被砸破的窗戶、歪斜的木門、
滿地散亂的桌椅與書報……
那是江柏諺留下的瘋狂與憤怒。
星晚站在門口,眼神怔怔,
眼角慢慢泛起淚意。
「這……要從哪裡開始修呢……」
她語氣低得幾乎聽不見。
村長太太捲起袖子:
「從大門開始啊,怎麼?怕我們這群人不會釘門喔?」
雜貨店阿伯笑說:
「我的榔頭早就準備好了。」
阿林嫂把袖子一捲:「掃地我最會!」
一群人七手八腳湧了上來,
有人清玻璃碎片,有人重新釘窗框,
有人把花盆立回原位。
承澤站在星晚身後,
輕輕握住她的手,語氣篤定:
「來吧,這點小事沒關係的。」
夕陽漸落時,
民宿總算恢復了模樣。
雖然牆角還有裂痕,地板有些坑洞,
但那熟悉的味道與溫度,又回來了。
星晚坐在樓梯口,
望著這一切,眼神裡是滿滿的不敢置信。
爺爺從廚房出來:
「晚餐好了喔!今天煮了雞湯跟地瓜葉。」
飯後,天色暗了。
承澤走到星晚身邊,輕聲問:
「我們去海邊走走好嗎?」
星晚點點頭。
他們穿過熟悉的小路、木棧道與灌木叢,
走向石滬。
那片潮間帶此刻正被月光照得亮晶晶,
像是有人撒了整把銀色粉末在海上。
「這裡以前……不是我們第一次一起修石滬的地方嗎?」
「是啊。」
星晚笑著說:
「那時候我鞋子都濕了,你還說我像掉進海裡的螃蟹。」
承澤沒有說話,
只從口袋裡取出一樣東西——
是一枚貝殼做的戒指,樣式簡單,邊緣還有些微粗糙,
是他在出發前偷偷打磨出來的。
「我不會說什麼華麗的話。」
「我也沒有什麼承諾可以拿去印在報紙上。」
他單膝跪下來,一手牽著她,一手將戒指托起。
「我只知道,這裡是我們回來的地方。」
「我想要你一直在這裡,
跟我一起,看著潮水來、風雨過,再重新把它修好。」
「黎星晚,妳願意嫁給我嗎?」
星晚的嘴唇顫抖著,眼淚早已悄悄滑下來。
她低頭,伸出左手。
「我願意。」
她輕聲說。
在石滬邊,
那道淺淺的海浪聲替他們見證了這一刻。
沒有煙火,沒有樂隊。
只有兩顆被世界打磨過的心,終於決定停泊在彼此這岸。
「他們從風暴裡回來,不是為了遺忘,而是為了,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