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程之日,良辰吉時。
離情依依,終難割捨。早已啼哭不已之飛霞鄭重向爹娘叩別,肩負行囊包袱,徐徐拾級下行。
下得山來,她極目四望,僅見處處荒蕪,芳心上不免覺得淒涼苦楚,微微搖頭。
轉向東南行去,沿途淨是流民遠徙,扶老攜幼,哀鴻遍野,狀甚悲慘。有琴飛霞心有不忍,遂施以援手,救助醫治病痛之人,卻不道出姓名身分,深為受惠百姓敬重。
「好心的小姑娘,妳真是觀音菩薩現世,救苦救難!恩同再造!」一名衣衫襤褸破舊之年輕婦女,懷中抱著襁褓中之嬰孩,千言萬謝,敬拜不止,淚流滿面。
那嬰孩是少婦之幼女,經飛霞妙手治癒風寒惡疾、詳加調養後,早是面色紅潤,康健如昔。
不過,心慈意善之美麗女孩兒哪禁得起這般大禮?
她趕緊扶起婦女,說道:「姐姐,請不必如此。小女子不過為所應為,實在不足掛齒。」
此話一出,周遭流民全數跪倒,齊聲喊道,「多謝活菩薩救命之大恩大德!」
有琴飛霞美眸含淚,托起鄰近幾名受難婦女:「列位請起。小女子人孤力單,反而愧對諸位鄉親父老!」語帶哽咽。
眾人起身,出言安慰泫然欲泣之小姑娘。其後,飛霞向流民們道別,轉往東北方前行。
歷經三個月遊歷,有琴飛霞抵達山東濟南府,她親眼見識到大明開國以來之民生景況。當今永樂帝幾度遣鄭和下西洋宣揚國威,敦睦邦鄰(實則暗地尋訪建文帝下落),又親征外族韃靼,疏通會河、開鑿南北運河。
凡此種種,皆是勞民傷財、吸吮民脂民膏之舉。只為換來帝國邊境稍安、商貿暢通,必然導致民怨沸騰。
山東濟南府附近一帶更是窮苦人民聚集之地,元末明教勢力本就紮根於此,民心浮動。
其中有一女子─唐賽兒,以明教(一說為『白蓮教』)為名,自封『佛母』,頗為信徒敬重。飛霞途經莒州時,曾應病家之請,同往唐賽兒開設之教壇祈願,不意遇上佛母本尊。
一襲白衣、披風加身之唐賽兒於作法並開示信眾後,步下壇階。她第一眼即留意該名矯矯不群之絕豔青衣少女,居然親自走至這陌生女孩兒面前,使飛霞不禁微現錯愕。
「參見聖尊!」有琴飛霞立刻拱手為禮,「不知尊駕前來,有何賜教?恭聽聖諭。」
淡淡而笑,唐賽兒幽然說道:「小姑娘,本座見妳頗具慧根,何妨跟隨本座,一同發揚光大我教,前途自會光明。」
絕美少女只是嬌美應答,「回聖尊,小女子駑鈍顢頇,愚昧無知,悟不透聖教真理。若是詒誤天機,豈不對不往聖尊?」
個性深沉之明教佛母不動聲色,輕輕嘆了口氣:「可惜,妳佛緣過淺,看來是不成了。也罷!」她雪白長袖一甩,逕自離去。
行徑看來高深莫測之唐賽兒不免教有琴飛霞思考琢磨了好一會兒。
佛母此番舉措怕是故弄玄虛罷?她斷然不會漠視眾多信徒受苦,而置若罔聞。
據說唐賽兒精通兵法,法力高強,不僅能篩鹽成米、剪紙化作兵馬,甚而刀劍不入,還於法壇上空高來高去,神出鬼沒,本領十分了得。
飛霞略為想了想,佛母當是用了某些不為人知之手法,方可取信於徒眾。她也不便點破,只能作壁上觀,靜靜觀看佛母大顯神通,何必無故開罪於人?
走出明教教壇,飛霞再次遙謝佛母。她料想,唐賽兒係因喪夫之痛,且為時勢所逼迫,因而創立令當朝當作異端之邪教。雖說手段偏激了點,仍不枉為女中英豪!
飛霞深切覺得,唐賽兒絕不甘願於此。帶著如此念頭,她揮別莒州,續向北行。
果不其然。
後於永樂十八年,唐賽兒號召五百部眾舉事,佔據益都,起兵萬餘人對抗大明王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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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北京城。
殘紅餘暉中,一名身著淺翠衫裙之豔麗少女輕移蓮步,通過守城兵卒之嚴厲盤問,進入永定門,一路走走看看。
永樂帝有意將國都自南京遷往此地,刻正擴建北京城,大興土木,集合上萬工匠、勞役,勞師動眾,所費不貲。
這北京城之建築規制完全仿照南京城,宮城、內城、外城環環相扣,分毫不差。城牆堅固聳立,也是未來軍事重鎮。
靈感忽焉一動,有琴飛霞伸出玉手,掐指一算,眉心不自主地輕皺。光看這城郭佈置,定有兵災之兆,美麗少女有話說不得,只能暗藏於心底。
順天府距北京城不遠。飛霞好整以暇,刻意放慢腳程,為的就是飽覽中原風土人情、救助貧民,展現罕見之高超醫術,反倒極力隱瞞神妙無比之武學功底。
值此亂世,她但求自保無虞。所幸飛霞廣結善緣,不致遭逢無謂之侵擾。
朱棣昔為燕王時,係以北京為其根據地,經營有成,市集繁華,人來人往。有琴飛霞對於北方小吃─扁食(餃子)、豆面糕(驢打滾)、炸焦圈與灌腸……等山上見不著之食物,感到十分新奇。
自從下得仙魄山,每每餐風露宿、事事從簡。本就進食無多,飛霞揀了幾件略加嘗鮮,其餘交予幾個面黃飢瘦之小乞兒分食。
突然由不遠處傳來吵嘈聲,正是數名婦女在大喊捉賊。有琴飛霞只見六道黑影迎面竄來,速度疾快。
「賊人,哪裡逃?」後方五人吶喊道,「快快束手就擒,把賊贓還給老夫人,隨吾等回衙門受審!」
那蒙面惡賊冷冷嗤笑,『呸』了一聲,加速逃逸。他發現前方有位極其標緻之俏麗小姑娘,對其美貌起了邪念,想要加以挾持。
飛霞連望也沒望一眼。黑衣飛賊離她僅五步之遙,不知怎麼地,忽地憑空飛起十丈,然後頭上腳下,硬生生來個倒栽蔥,摔得頭暈眼花、頭破血流,當下厥了過去。
眼看惡賊手中掉出之織錦繡盒滾落於腳邊,美麗少女渾然不知發生何事,一身顫巍巍地蹲下嬌軀,予以撿起。她眨巴著明眸,以茫然之神情望向追趕上來之五位官差,並將錦盒奉還為首之捕頭。
「謝過這位小姑娘!」捕頭道謝道:「這廝輕功了得,追捕甚難;今日準是賊星該敗,弄個狗血淋頭。」另四人即行嚴加綑綁黑衣惡賊。
話說回來,此賊栽得蹊蹺非常,應有高人介入才是。捕頭東張西望,瞧不出個所以然來,再說,眼前之絕色姑娘柔弱纖細,根本不似會武之人。
正當城衙捕頭滿腹疑問之際,七、八個華服婢女急奔而至,其後跟著頂八人大轎。她們滿臉慌亂,見著捕頭手中所捧錦盒,表情總算鬆快下來。
捕頭略加敘述狀況,並將錦盒歸還居中之婢女。
「幸而老夫人只是受到驚嚇,並無大礙。」領頭婢女趕快面朝官差們言謝再三,目送其押解賊人離去。
華服女婢們轉向有琴飛霞致謝。飛霞輕輕一笑,卻而不受,打算拱手告辭。
「請留步,小姑娘。」一名白髮蒼蒼之老婦步下乘轎,「老身雖說毫不懂武,但那飛賊看似身手不惡,刁鑽靈活;若非小姑娘妳暗中相助,老身之貴重錦盒恐就此落入賊手矣。」
絕美女孩兒連忙回答道:「您言重了,老夫人。小女子全然不會武,只是運道較佳,方能拾獲該物,尚請老夫人不必掛懷。」慎重一揖,表明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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