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雨天。
我一邊看著雨水拍打玻璃,
一邊思考著今天的雨水蘊藏什麼樣的情緒。
是跟著哪個傷心人一起哭泣的雨,
或是來澆熄誰的滿腔熱血而下的雨,
抑或是,
為了某個喜歡在雨中跳舞的人而落下的雨。
「咖—」開門聲將我的思緒拉回房內。
穿着白色上衣,牛仔褲的男人走了進來。
「你在觀察雨嗎?」他的臉上有著些許皺紋,
是不是跟爸爸差不多年紀呢?
「我在擔心一直下雨沒辦法出去走走。」
奇怪,為什麼我會下意識的說謊。
「哈哈,等你吃過午餐,午覺醒來就會停了,到時候一定帶你去走走。」男子將手擺在我的肩上,安撫性的拍拍我。
我想不起來這個人是誰,為什麼我會對他如此警戒?
好想發問,但下意識讓我知道我不能,也不該提問。
「來吧,今天你要做的練習在這裡。」
男子拍拍桌面,示意我過去看看。
桌上擺放著一個縫好的蝴蝶結飾品,桌子旁則擺了兩個大紙箱。
在我發問之前,身體像是知道要做什麼一樣,很自然地動作起來。
「午餐我會再送過來,那到時候見了。」男子像是趕時間似的,朝著門口邊走邊說到。
明明只是簡單的針線活,但我卻感到非常疲憊。
看著牆上時鐘,心裡想著再半小時就好了。
「今天午餐我拿進來囉!」正午一到,男子輕敲了兩聲房門,帶著裝滿食物的托盤就這麼走進來。
「這顆藥丸記得吃,又像上次一樣睡不著就不好了。」
「我嗎?我睡不著嗎?」實在沒有任何印象,好奇心驅使之下決定發問。
「你呀!就是記憶力不太好~」
是嗎…我這麼容易忘記這種事情嗎?
吃著平淡無味的中餐,我這才有時間觀察房間。
牆壁、天花板、甚至是床鋪、桌椅,全部都是淡淡的粉綠色,
「這裡到底是哪裡…為什麼我在這裡…」
吞下最後一口,我看著藥丸,想著是不是真的該吃掉它。
躺在床上,我試著閉眼休息,卻一點睡意也沒有。
「睡著了嗎?」門外出現男子的聲音,另外還有回應著的女聲。
「沒聽見聲響,一般來說是已經入睡的時間了。」
我的心臟跳得飛快,我知道他要進來了,趕緊閉上眼假裝已入睡。
我感覺到男子開門進來,緩緩靠近床緣。
「我的孩子,三年了,我每天這樣幫你模擬出事那天的天氣、景色、甚至你做的事情……」
噢!我想他是坐在椅凳上了。
他的手反覆摸著我的頭髮,只是—他叫我孩子?
「我就是想聽到你叫我一聲爸爸,為什麼這麼難呢?」
我能感受到他的手溫變高,這是帶著微微怒氣嗎?
此時的我多麼慶幸自己是側身背對著他,我好怕被發現在裝睡。
只是這不安的感覺到底是什麼,為什麼我會對我的「爸爸」如此懼怕。
「你是他們給我的禮物,我值得接收這個禮物。」
我能感受到他站了起來,現在應該是在俯視著我。
「十年來我投入的精力、金錢,已經讓我要崩潰了,我求的就是那兩個字。」
「甚至我去找了醫生,配了禁藥;我去請催眠師,想重建你的記憶。」
「我……我甚至…」他在,哭?
他吸了吸鼻子,來回踱步一陣子後,打了通電話。
「R,還是不行,我想換一個了,如果等等他睡醒還是失敗,你來處理掉吧。」
「對,就像處理他父母一樣的方式就好,到現在還沒人發現,就代表那是好方法。」
「好,我會再跟你聯絡。」
掛上電話,他毫無留戀地往門外走。
感謝,他有輕輕將門關上。
「原來是這樣呀…這些感覺都是真實的。」
我的害怕、惶恐、不習慣,這都是身體給我的記憶。
那我知道了,我好想你找你們,雖然我已經忘記你們了。
但是見到我的時候,你們一定會好好的抱抱我,對嗎?
我親愛的爸爸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