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嬋寧策馬疾奔,不用等待大軍沉重的步伐,果然不出一日就和李保趕到楊將軍紮營的待守處,可她並沒有直接進營求見楊將軍,反而和李保兩個人鬼鬼祟祟地躲在營區外圍,不時察探營內動靜。
「娘子,妳得先進營和楊將軍商量誘敵之事才行,就這樣一直躲在這裡,楊將軍既看不見也不會知道該如何使計誘敵。」
李保從小就被陸萬里收養,和陸嬋寧一同在陸家長大,成為陸家軍的一員,效忠陸萬里一直是他的心願,而他果真也沒讓陸萬里失望。行軍多年,他在陸家軍裡已頗有聲望,打起戰來絕不扭捏,不論新人或舊人都看好他能接下陸萬里的位子。「李保,去!去給我射隻野鴨來。」陸嬋寧揮著手打發李保,一雙眼還是緊盯著楊家軍營的動靜。
李保滿心疑惑,陸嬋寧突然要野鴨做什麼?還有這荒郊野外哪裡來的野鴨?不過他還是提著弓箭往山頭上走,未尋著野鴨,倒遇上了一群過境野鳥。他連想都沒想立刻拔箭拉弓,這一射,一隻活脫脫的野鳥就這樣被箭心穿透,掉在了他腳邊。
待李保拎著野鳥回來,陸嬋寧就脫掉身上的胄甲,將其掛在樹上。
李保不解,擔心著,「娘子,妳現在身處戰場,貿然脫掉胄甲絕不是件好事。」
陸嬋寧沒有說話,只是奪下李保身上的弓,從箭桶裡抽出一支箭迅速拉上。才一鬆手,那支箭就筆直地朝樹上的胄甲奔去,不偏不倚射穿了心窩旁的位置。
李保站在一旁忍不住顫了下身子。陸嬋寧的箭法不但精準,而且在拉弓上也下足了功夫,巧妙運用使力程度的不同,改變箭本身的重力。若是以常人一箭,未必能射穿陸家軍特製的胄甲,可陸嬋寧這一箭,卻把胄甲穿了個大洞。
「李保,鴨呢?」
「娘子,沒有鴨,只射了一隻鳥。」
陸嬋寧先將掛在樹上的胄甲取下,然後接過李保遞上的野鳥,猛地把穿在野鳥身上的箭拔下。腥濃的血味一時嗆鼻,濃稠的血還濺在陸嬋寧的布衣上,可是她一點也不在乎,反而伸出雙手沾滿血,不停地往自己身上抹,待抹得夠真夠實了,就換抹在胄甲的破洞上,最後再把胄甲穿回身上。
「怎麼樣?這一箭射在心窩旁差點致命,夠驚險了吧。」
李保看著陸嬋寧渾身鮮血還一臉得意洋洋的模樣,搞不清楚她在玩什麼把戲,只管把自己晾在一旁乾笑,隨便應付。
陸嬋寧稍微擦拭掉手掌裡的血,彎腰抓起一大把黃土就往臉上塗,然後整個人又是倒地又是打滾的,弄得一身髒亂,就連梳齊的髮髻也跟著零散。只是光這樣且不夠,她還拔出腰際的匕首,胡亂地往身上揮了幾刀,有些劃破衣裳、有些擦傷胄甲,還有些是真真劃上了皮膚。
李保一瞧,飛快地伸手攫住陸嬋寧,「娘子,妳這是在做什麼?」
劃破臉頰的傷口雖然又淺又細,可也緩緩流出血絲。
陸嬋寧咧嘴一笑,「看吧!像不像情勢危及,剛從戰場上奔逃出來的小兵?」
李保板著臉不說話,就撕下衣服的一角想給陸嬋寧止血。
陸嬋寧擋下李保的手,察覺了李保的不悅,又是咧著嘴想耍賴,「回頭我會給爹解釋的,況且這就是要做點樣子給楊將軍看的,若不逼真,楊將軍怎麼會相信。現在該要去見楊將軍了,你還陪不陪我?」
李保留下是理所當然的事,也不想再多跟陸嬋寧爭論,反正這輩子他都爭不贏她。
「我不知道為什麼娘子要佯裝傷兵去見楊將軍,不過陸大將軍只給娘子兩日時間,明日我一定要帶娘子回太典山。楊將軍前去誘敵不知變數,娘子可有把握楊將軍能將耶律阿靖帶往太典山?」
「楊將軍若真是前去誘敵的確不知變數,不過楊將軍此次不是去誘敵,而是去援救陸家軍。」
「援救陸家軍?」李保皺眉,「戰事未開,陸家軍也不陷險境,為何要楊將軍援救?」
陸嬋寧望著遠處的楊家軍營,若有所思,「李保,你知道誘敵之計最重要的不是欺騙敵人,而是要欺騙自己人嗎?」
李保對那些沒興趣,就是答得正直:「我不懂,我只要確保娘子的安全,讓娘子平安地回到陸大將軍身邊。」
陸嬋寧可被李保給氣悶了,「唉!算了,就你這塊木頭。你在這裡等我,楊將軍一旦帶兵出營,我就會隨後跟上,你記得可別跟丟我了。」
這點李保倒是自信,「我從來沒有跟丟過娘子。」
陸嬋寧駕馬直奔楊家軍營,徒留李保一個人在山際等候。李保一雙眼睛緊盯著陸嬋寧離去的身影,直到陸嬋寧從他的視線內消失,他這便立刻改觀楊家軍營的動向。其中的一兵一卒、一草一木,他全都瞧得仔細,斷不能讓陸嬋寧出一點差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