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他會沉默,像往常那樣低頭思考很久才說話。
但他只是輕輕地點了點頭。
「我們叫張承武。」他說得很輕。
「但我不喜歡這個名字。」
我有點驚訝地看著他。
他接著說:「不是名字的錯,是它強迫我們兩個都裝進去。我們是兩個人,不是一個人。」
「你可以叫我阿承。」他的聲音沈穩低沉,帶著一貫的陽性氣場。
「我是偏陽的那個。」
「他是小武。」他輕聲補了一句,「偏陰。」
我反覆在心裡念了一遍:「阿承 和 小武。」
「我在酒吧的時候就注意到你了。」阿承說,「你有一種……很自然的親近氣息。」
「那不是故意親切的那種。」他看著我,「是你本身就這樣。」
「對小武來說,你像隔壁家的大哥哥。」他笑了一下,「那種會摸摸頭、幫忙提菜的角色。」
我笑了。
阿承繼續說:「我們碰過很多人,有些人只喜歡其中一個。」
「喜歡我,卻覺得小武太吵、太煩、太天真;或者喜歡小武,卻希望我這一面不要出現。」
「有些甚至說,既然我比較穩重成熟,那就應該主動『吃掉』小武。」
我皺起眉。
「或者說,小武那麼可愛單純,那阿承你這種太壓抑了,就讓小武佔滿這個身體就好。」
我看著他。
「但我們不願意。」他語氣變得堅定。
「我們彼此承認彼此的存在。」
「也接受彼此,更樂意共處。」
「不是誰要吃掉誰。」
「不是強迫其中一邊成為光,另一邊成為影。」
「而是我們本來就是光與影。」
「光與影,都是我們自己。」
他說完,終於放鬆地看著我。
「那杯酒,是我的認同。」
「那塊布丁,是小武的認同。」
「我們都給了同一個人。」
「我們內部開過會了。」他咳了一下,神情像在說一件正經又荒唐的事。
「投票結果:無條件通過。」
「沒人反對。」
「這個人——你,也許,有資格,同時得到我們兩個的愛。」
他說完,露出一個極輕、極稀有的微笑。
我愣了一下。
然後,我們都笑了。
那是種不需多言的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