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是要投稿做故宮100+的徵文，沒能趕上截稿時間...但還是想發佈看看。歡迎給我任何感想喔~
故宮100+徵文有要求要從刊物中選一張圖，這是這篇選中的畫作: 清 姚文瀚 賣漿圖
(https://artouch.com/art-views/content-68541.html)
接著，不才的本文開始<(_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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碰的一聲，一個走路沒看路的學生，撞上正在專心描繪清代瓷器上紋路的另一個學生。緊接著是兩個人爭吵的聲音，人群自動騰出空間，幸好兩個人迅速地被快步趕來的大人拉開。
「今天不知道有沒有把我曼妙的神韻給捕捉到呢～？」 半透明的女性外貌靈體趁著騷動偷翻著沒人會注意到掉在地上的素描本
「現在都開放可以拍照了，會實際動手描摹寫生的孩子不多了...」另一外老爺爺樣貌的靈體感慨地說，小幅度的控制移動掉落的筆，丟到不會讓人踩到的角落去
「之前不是有固定會來描繪的兩個小朋友嗎?印象那身制服，學校應是有段距離的。」
「是了，其中一個孩子是不是念了什麼設計系啊。」
「噓噓噓別開這話題，不然他會像炫耀自己孫子的阿公那樣說不停的⋯⋯」
白髮蒼蒼、束為一個馬尾的老人家，眼睛發亮，正要開始說什麼...
「宋爺爺，您還在這當班呀？好久不見。」一個人類女生站到他們中間，但她只看得到老爺爺。留意到展場傳來幾聲很近的清喉嚨聲，「最近流感很多，您要不要戴個口罩？」
「沒事沒事，那是你們年輕人太少練功了，早睡早起，養成運動的好習慣才是培養好的老本。來來來我來跟你說說新鄰居的故事。」
老爺爺輕聲領著她講古，她偶爾會問問，展場有些昏暗，沒有人注意到有個女生，會跟空氣對話一般輕語。
幾個物靈也跟在他們身邊，吵著要老人多介紹這個那個。她只看得到這位老爺爺物靈，也許是因為她有為它設計過文創品，而且還不只一次當作主題做報告。有緣，也有心與物續緣。
老爺爺看似穿著正經的唐裝，背面印的是局部 金 武元直 赤壁圖 那層層高山的圖。
跟在宋爺爺旁邊的女生，很快發現今天宋爺爺竟然還是穿那件...
「宋爺爺，這....這件實在是粗糙又舊了，您就別再穿了吧...等等我陪您逛逛文創品店？」
這幅赤壁圖是她大學課堂上做過的專題，給赤壁圖想了一個文創商品。現在一看，土！好沒創意！這到底什麼鬼！當初怎麼還會鬼迷心竅自掏腰包印製，甚至還送人阿！！！這簡直是黑歷史！！！！
宋爺爺瞇起眼睛「老夫很中意這件衣服選中的山。想讓老夫換下這件衣服，要拿一件新的作品來交換～怎麼，這麼長一段時間沒來，都怠惰了嗎？嗯？」
女生一時語塞。畢業後忙著找工作，交了不喜歡逛展覽的男朋友，工作上參與文創開發的案子，但只是團隊裡面一個小菜鳥，忙得團團轉但實在沒有什麼可以拿得出的成果。但是！接下來就不一樣了！
「宋爺爺，您喜歡喝茶嗎？」女生拍胸脯自豪樣子說「哼哼～我升職拉，接手了一個要幫茶商設計公司紀念禮品案子，等做好了，我再送您一套。您一定要收喔，這是我出社會後第一個主導的案子，雖然，是半路接手的～。」
公司前輩忽然離職了，主管要她接手其中一個案子，有點興奮又有點怕怕的。前輩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是進行到一半的案子，留下的資料卻東缺西漏的，很不像前輩的作風...
嗯，沒關係，船到橋頭自然直！
從國中因為學校帶來故宮走走，開始慢慢喜歡上每次都會發現不同美麗細節的藏品們。當時她就會拿著筆靜心描繪，後來走到瓷器區發現也有一個人會跟她一樣在展櫃前專心描繪的同校國中生，後來才發現他是同屆隔壁班同學。兩個人從點頭到偶爾聊一兩句，或是一起在同一個展櫃前各自臨摹描繪作品。但...後來發生了一些事，那個男生不久後就轉學了。那時候在想、是不是有可能在故宮碰到呢...
於是明明是比較喜歡書畫類的她，每次離開故宮之前，依然會到瓷器這邊轉一圈。掃過整著展場像在找人，又像在找哪個特定的展品。
「你在找以前總跟你在故宮裡面，常常因為爭論今天要畫哪個藏品比較好而吵起來的那個男孩子嗎？」
「才才才沒有呢！他...後來轉學了拉。我只是在想，如果是能夠抓到神韻又能把圖案畫出新意的他，一定能設計出兼具古典跟現代的漂亮瓷器吧。用那樣的杯子喝杯奶茶，配著喜歡的影集，一定會是一個很棒的週末下午。」女孩看著一個以前他跟她都畫過的碗。手機的規律震動聲把她從回憶拉回現實「阿，老闆在call人了，不好意思，我先走了喔。宋爺爺注意保暖喔。」
從另一側的展廳，走來了一個高高的男性「她回去了？」
宋爺爺沒有回過頭但點了點頭。
「就算展場燈光昏暗，竟然完全沒發現你這把老骨頭不是人，粗神經這點一點沒變啊...」
「唐森浩，父親被人控告協助偽造贗品並高價詐騙販售，在學校中被排擠後退學。父親自殺，母親在更小的時候就離婚不見人影，在親戚接濟下半工半讀讀完大學。是個不務正業的室內設計師，賺的比較多跑得比較勤的是在舅舅家瓷器小工作室裡面的釉藥設計跟繪製。
宋曉燕，一直內疚於沒能在他被排擠時幫他一把。現在是個文創品的業務，努力在推廣，一直在茫茫人海中找尋森浩。現任男朋友跟森浩國中當時的髮型相似。手機背景有一張是森浩國中時畫的手稿。」
名喚森浩的男子瞪向簡單兩三句起底了他的物靈，那是個推著眼鏡的精明幹練會計一樣的物靈
「怎麼，有任何錯誤嗎？你們兩個ＩＧ跟ＦＢ追蹤按讚的國內外各種藝術作品，旅遊美食喜好，有百分七十五的重疊。」
「喂喂喂，你夠了喔。已經不只變態還侵犯隱私了吧！」
「觀察人類動向是我畢生的功用與志向。」這位物靈是一本起居注冊化成的。普通的起居注冊應該是絲毫不起眼的模樣，這本可能記載的文字曾在後世為某位帝君平反污名上起到決定性證據，所以變得有點奇怪了。
「還是不去打招呼？」宋爺爺問
森浩抓了抓頭「不記得的話也尷尬。走拉，下午還要去走一趟案場規劃。有事找我，你們別太鬧她喔。」
剛剛在旁邊吱吱渣渣的物靈也飄了過來「茶商...隔壁的說不定知道會知道喔，最近要做公司禮品的台北茶商。讓他做點夢，如果是製作瓷器的話，說不定會牽的起這條紅線吧？」吱吱喳喳的餿主意此起彼落。
「改改演算法，操作他們比較容易看到什麼貼文說不定可以。」摩拳擦掌的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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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完會，想偷閒一下的曉燕，打開手機的ＦＢ，跳出的是貓咪，附近的美食新店，然後，追蹤許久的一間瓷器工作室竟然貼出新作品了！而且一次有兩則～這是什麼值得買珍奶慶祝的日子。土色的杯，釉藥的塗布創作出了一種好像雲霧繚繞山鑾的感覺。真想親眼看看實品。
對了，那件茶商案子，待選提案中有一個就是瓷杯。連絡看看嗎？問看看嗎？問嗎問嗎？
得到了主管爽快的答應加上前輩同事的鼓勵，她斟酌字詞許久，發送出去第一則留言。
叮 —
幾乎是立刻，被邀請進了一個陌生群組。
打開是笑臉表情符號跳出。
「您好～敝店是小工作室，產能人手不足，不能接大量訂單，不能接急單。但很歡迎具有挑戰性的訂製單。」
好有趣的開場白，跟作品的印象大大不同。很快的，曉燕跟『就是要吵』這個帳號在群裡歡樂的討論聊起來。討論下來朝著一壺兩杯兩皿。一壺茶，配上茶點，多剛好。拍板朝這個方向先出提案，粗略的估價與交貨所需時間。
群裡一直沒出聲的，是另一個叫『別吵』的帳號，來自他的訊息，直接是幾張翻拍手繪稿，沒有任何留言。手稿很有個性，通常曉燕會立刻存了下來，但還沒全部存完，別吵又收回了。正覺得可惜的時候，沒過多久，就是要吵傳來了經過整理掃描與重新整理過的高清稿件。
搜集提案的這週，手機裡暴增一堆手稿美照。各種不同風格的草稿多的嚇人，如果曉燕工作因為其他事情耽擱沒有把上午的茶壺草稿立刻編號歸類，隔天下午又來了另外小皿的草稿。墨綠冰裂跟純白的茶杯有畫在同一張手稿上一起傳來，下一張收到的又是古樸的肥肚扁茶壺。乍看之下很跳，別吵也沒有特別標示，但曉燕在存檔時留意多收集幾張之後竟然可以慢慢拼組出這個那個放一起好像是不錯的搭配套組的組合。
因為都沒有收到訊息說到底哪個杯是配哪個盤才正確，但是草稿的數量已經多到不可忽視一定要更有系統的整理，曉燕主動做了幾套配對，對方都是給了ＧＯＯＤ或是拇指豎起來比讚的貼圖，然後就...繼續丟草稿來了。
「那個，我擅自整理分類成不同組的成套提案，會不會太越矩了？我資歷尚淺，眼光還沒培養起來...如果您有不一樣的架構，我的隨時推翻掉沒關係。」
「我還是學生，快畢業了有點忙不過來。哥哥是用零碎時間畫草稿，也會修改多次，所以比較亂。不好意思，應該由我們這邊主動整理才對。因為姐姐整理得很好，就是哥哥會想搭配的做法。請您繼續隨心搭配，繼續磨練眼光吧。」就是要吵這樣回覆「我家的頑固老哥，有時候看著你的搭配也會再想到新點子。」
這天深夜別吵也難得的回了訊息「從旁人的角度看過再做搭配，有時候會比動筆畫的人更清楚。謝謝你幫忙整理。」
這天，忽然在夜裡閒聊的時候，就是要吵忽然來了訊息
「姊姊你會不會寫書法呀？或是有沒有認識會寫書法的人呢？我們最近接到一個單子急需要毛筆字跡做盤子的套印。」
「嗯....這樣的可以嗎？」小燕不加思索的翻找了照片，發過去最近週日剛練筆的字。
浩
「哇！！！！！！直接採用！高手在民間深藏不漏啊！我們需要福，吉，祥，樂，這幾個字。還有明年的春聯也可以拜託姊姊嗎？」
「能幫上忙太好了。這個風格？黑墨？還是有什麼需要指定的？」
「我想想喔，福跟吉除了這個風格，還需要可愛一點的版本，這兩個旁邊會有插畫。」
這邊在熱烈討論會有什麼插畫，有看過什麼樣的字的時候
忽然別吵這個帳號跳出訊息打斷「抱歉，家妹不懂禮數。如果您不想寫的話沒關係，如果方便寫的話，我們很樂意跟您收購字帖。但是很抱歉我們的預算也不多，我們會印製各1000套左右，這個價格ＯＫ嗎？關於上面的浩字，請問您的帳號多少？我先轉帳過去給你。」
「不用拉，我很高興可以幫上忙。但我今天晚上有約，明天週末寫好後掃描過去。」
曉燕的心裡飄飄然，哇～我的字竟然會被轉印到哪個美美的盤子上嗎？
過起天別吵竟然加他好友發了私人訊息。
「抱歉，家妹太年輕了。」
「沒事，我也很開心能幫上忙。您的作品都很漂亮，我很怕會是我的字不夠好看配不上。」
「不會，字很好看。也謝謝你喜歡我們的作品，我們剛起步...」
「菜鳥＋1（笑）。今天簡報才被主管說，熱血菜鳥暴衝。」
「嗯，好像能懂。我有時候也會因為這邊的工作可以自由發揮，讓我不小心會太任性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忽略到市場需求...」
男朋友晚餐放了自己的鴿子，曉燕索性跟別吵聊了一整晚。他好像，對自己的作品有點沒自信呢。明明是百分之百可以高價販售的等級的說...卻連賣場都不開。曉燕在心裡默默許下願望，一定要讓這個案子成功。要打響這間小工廠的名聲。
五天後的簡報，曉燕熬了幾個夜從選擇障礙到過度挑惕精挑細選出了這個工作室的三個組合方案推薦給客人。
其中一套，如同清代的單色瓷釉，選了藍與綠兩種主調顏色，杯身上若有似無的陰刻花紋。
「顏色好看但不是黑釉盞就不能拿來鬥茶…。」
「那就更適合暫緩爭一二，專心跟同席的人一起品茶香了。」
「哈，我女兒會喜歡這概念。杯內呢？怎麼說？純白就跟一般杯子差不多了。」
「杯身已有刻紋，杯內建議維持素白，或是淡淡的漸層色。設計師也提出也可以加入這款淡淡的花紋，注入茶水後，會如同影片這樣模擬的畫面，隨著注入茶水與喝茶時，時而看見的是花，時而是書法字，視覺上別有一番風景。」
客人漾起滿意地笑，隨即又立刻收起。這是曉燕的首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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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子往下推行，曉燕也愈發忙碌。這晚，曉燕跟大學朋友一起在連鎖餐廳吃晚餐。
「吼～你最近很難約喔～大忙人」朋友這樣揶揄「乾杯乾杯！」
曉燕也豪邁地喝了一大口，放下杯子才說「不是拉，最近就努力在存錢啊，就比較少吃外面。」
「怎麼，要結婚拉？」
「才沒有咧，哪有可能。阿傑的公司下半年會辦員工旅遊去日本玩，他說我可以一起參加。」
「阿傑是在自家公司上班的吧？」
「嗯啊。」
「去幫他全家上下打理行程跟三餐，他還好意思跟你收費？」
「應該...不需要打理那麼多吧？跟團合理拉，我自己出去玩的話也要錢啊。」
「你沒忘記...才交往不到一年，今年過年你又煮飯又洗了五天的碗，手都洗出濕疹的事了吧。」
「出去玩哪裡需要洗碗，就是找一些必吃必買攻略我也找好拉。」
「我簡直服了你了...當初就不該慫恿你交什麼男朋友，繼續茫茫人海盼到碰上阿浩就好了。」
「總不能那樣啊，而且畢業後更感覺一個人吃飯...沒趣。」
「兩個人吃飯沒錢。你又不缺男人，根本都是你在照顧阿傑。要不是你要處處照顧他，還幫他打理要送客人的禮品什麼的，你還欠自己一個人吃大餐的錢嗎～高級自助餐都可以每週吃了。再說了，你們多久才見一次面？一個月？兩個月？他不是前幾天還放你鴿子。」
「嘛，我自己也工作有點忙，最近都比較晚下班，不好約在一起吃晚餐。」
「我都不知道你們到底算不算是情侶了。」
「誒～其實...我好像也這麼覺得。我可能是想去日本玩，而不是特別想跟他去日本玩呢。」
「乾脆分了，來我的懷抱吧～兩個人餐餐吃外面會吃窮沒錯，我們煮一煮然後發影片找業配。再去外面吃好吃的學起來回家繼續煮繼續拍！」
「哈哈哈好像不錯喔，但本業這邊還是優先拉。」
「之前說的接手過來的案子有進展了？不管要出什麼，我可以友情價買一套嗎？」
「你也太早卡位～重啟的提案客人還在有興趣的階段。客人嘴上說茶具本身了無新意，但每次開會兜兜轉轉還是一定會提到這個選項。」
「星巴克杯子多的是有人在收藏，杯子跟裙子一樣永遠缺一個。」
「是啊，我一定要做一套好看到就算是贈品也不被塵封在櫃子裡的茶杯組。上次光是看到釉彩試樣，純吹綠釉還沒有上花紋，美爆～」曉燕將手機打開找照片出來給朋友看「那個什麼都可以找毛病的客人，看到樣品竟然給我推翻原案，要改做十個一套的杯子，不要小皿跟茶壺了，十個顏色不一樣的杯子。說什麼女兒看到很想包色，叫我們多做幾種顏色。現在在挑顏色地獄啊～」
「這均勻上色的厲害了，你之前說是一間小工作室對吧。之後也介紹給我吧，這種可以承接小量訂製禮品的廠商口袋名單對我這邊多多益善。」
「還有還有，老闆說了專案成功的話，就會有分紅大～紅～包～。」
「必須的啊，你都沒日沒夜跟奧客盧了幾次，陪著喝酒多少次了。」
「成功的話，一切都值得拉。」這時候的曉燕，真的天真覺得努力加上好東西就一定會成功。簡直當作慶功趴一樣豪飲。「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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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常人就多了，但今天總覺得人群特別多，走動的館員也多呢？什麼新鮮事？」原本要臨摹的畫前面聚集了一堆人，森浩沒有湊過去人群中間，抓了展間中比較認識的物靈問了問。
「《畫賣漿圖》，有幾個研究生在那邊熱切討論那幅重摹古畫，有做了哪些更動，是仿古也是融入現代，現有的說法之外還有沒有更多巧思，為什麼選擇呈現這些畫面等等的討論。」
旁邊的物靈也湊了過來「說起來畫賣漿圖從來沒有加入我們的夜茶聚會呢，該不會是因為覺得自己並非純原創，有點自卑?」
森浩冷笑了一聲「古物是重摹還是完全新作，甚至說是仿品還不是，如果不是在拍賣會場，在現代重要嗎？」
「夭壽喔～」從背後傳來隨著物靈的慘叫是只有一瞬照亮展場一角的光
森浩轉頭看過去，那是一個自媒體網紅，沒什麼名氣，通常很尖酸苛薄的評論藝術品。因為這個人完全不避諱的把自拍當大頭像，又在森浩舅舅家的小工作室臉書留過很難聽的留言，所以有印象。
「是要給我們折壽喔～」物靈哭天搶地，哀號片野，做出了孟克的吶喊的表情。
閃光燈的光對脆弱的古物非常有害。
志工還在跟研究生們切磋對畫的見解，一位物靈飄過去打算製造點注意力讓志工注意到。
當那位自媒體網紅正想再拍一張的時候，森浩衝了過去剛好趕到橫擋在文物前，擋去大多閃光燈的光。白Ｔ也成功地做了反光板，引起更多人注意，志工衝來把人請走。
直面閃光燈的森浩覺得眼睛不太舒服，在展間的椅子坐下休息片刻。承受了第一次閃光燈的那件文物物靈，是個穿著唐裝的女孩，平時總喜歡勾著森浩的手臂晃啊晃的，垂頭喪氣地走到森浩旁邊坐下。看著自己的袖子變得更透明了一些，無奈地搖了搖頭。
其他的物靈趕了過來左一言右一句要勸她打起精神
「修復室新來的小哥很帥的。」
「人世走一趟，且逍遙且自在。」
「萬物總有消逝的一天。我們實體存在也不知道還能幾年，之前都已經徹底電子化建檔了呢。」
「被拍照然後消失在茫茫照片海當中...」一些物靈抽泣起來
剛剛不是要來給這個女孩打氣的嗎？聽著對話的走向，森浩苦笑。
文物從背後推了推他「你要不要，幫我們一把，讓我們再被記得呢?」
森浩笑了「我就正在做這件事啊～」他揚了揚手中的素描冊，是畫賣漿圖上面出現的一些花紋。這幅畫巧妙地融合了很多紋樣，森浩也利用兩三種紋樣混和再一起的紋路，試圖排出不混亂，像是互相襯托的花叢。「就...不知道做出來會不會被喜歡呢。說起來我這樣也不是原創啊...」
後面的低語已經沒有物靈在聽，他們興奮的跳起來
「哇哇哇趕快趕快趁年輕人有幹勁，把大夥都連絡上了，你需要什麼資料，我找一找託夢給你！」
「還是日本的伊萬里燒有個傢伙現在也在附近的其他私人藝廊喔！」
「吼～還是我這個鼎部門的花紋比較有代表性的拉，你要哪種，我這邊有各朝代祭祀用的。最近剛出專書喔~」連樓下的物靈都飄來要參一腳。
森浩也只好被物靈們拖過一個又一個展間，記錄他們自豪的，過去自己從來沒發現的紋飾。
比原定的還多的速寫紋飾，走出故宮的時候，森浩感覺有點累。不過物靈們各個神采奕奕，想想也是好事，他們就是被記得才得以存在。臨摹速寫，會讓他們開心得不得了，也神奇的好像讓他們更有能量。
手機一震，是小工作室對外聊天室最近常收到名為明日事明日畢的訊息，這次約了要見面。原本要讓妹妹過去的，但那時間剛好妹妹有社團活動。只好自己跑一趟了，想想這案子前前後後大改特改了好幾次，是也該定案下來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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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時間一天天過去，專案幾乎定案就要做一字排開不同種藍的茶杯了。原本以為會不太好看，但神等級的設計師巧手設計了顏色跟紋樣的搭配，美到讓客人在各種搭配中嚴重選擇障礙發作。曉燕看著從草稿階段慢慢成形的案子，看著電腦螢幕都會傻笑的掩不住雀躍。
主管交代要盡量壓低打樣費，曉燕正在跟別吵用文字溝通著「我在漫畫上看到過，做印章，把要上瓷的蓮花紋壓蓋上去的話，應該可以節省一些費用，也省時間？」
別吵很快的回覆採用。「嗯，這個方法修改也快。稍微用點力，就有凹紋，不用手刻。」
其實曉燕只有小時候有爸媽帶去捏陶體驗過，已經不記得製作細節了。雖然有上網找過影片來看，但認識不深。即使是雞婆，曉燕也很希望自己能幫上一點點點點忙。一定要讓大師的作品順利做出來。趁客人還在選擇障礙，來看一下以前做過杯組的案子，了解一下接下來的程序，以前有沒有遇過什麼困難，樣品等預算要怎麼抓吧。
曉燕跟管理文件的前輩問了檔案清冊，再從倉庫挖出來紙本文件存檔過去相似案子的紀錄。翻著翻著，曉燕覺得不太對勁....怎麼會...有這種事！？
曉燕先是留意到前一個案子的金額在初期估算跟完成時相比，省了60%，簡直不可能的任務。第一頁的委託工廠的名稱有被塗改過。不只一件，是很多件都是，抖著手仔細翻閱，曉燕發現了離職前輩交接資料中隱藏的事，過去絕大多數案子並沒有拿到設計師的授權同意簽約。然後公司拿了草稿跟樣品找別家微改仿製。
好不容易跟工作室說好了，也馬上要第一批製樣，怎麼辦?可以跟主管討論嗎？適合嗎？
保管文件記錄的前輩留意到曉燕翻找的特定幾個資料紀錄本，下班時叫住他，跟她說客人也大多是小公司，製做也是小批量，不是流通到市場規模的商品，小工廠不太可能會知道自己的設計被偷去用了。
「組長一定會要你做就對了，別想太多。」
但這...是不對的事吧...即便說是要盡量精簡開銷，這怎麼對得起一路一起奮戰嘔心瀝血努力的設計師。
曉燕試圖跟組長溝通，催著組長讓她趕緊跟工作室簽約下來，希望至少能把簽約金保住給工作室。被搞得很煩的組長多次推託，最終的合約草稿，跟原本說好的金額打了個七折。
「你就隨便想個理由嫌棄一下花樣太古板什麼的，壓低價格省點成本。這樣我們才有多一點利潤。」合約的草稿丟出來的時候，曉燕覺得組長的良心應該也是如同那拋物線一樣，只是是丟到垃圾桶去了。
雖然需要請假，但下午曉燕忍不住就跑來故宮散心。
同樣也來故宮的森浩，留意到長椅上坐著的曉燕無精打采的，森浩把在青銅器廳串門子中的宋爺爺找來。
「宋爺爺...你好呀...」
「怎麼了？垂頭喪氣的。」
「在想要不要把靈魂賣給惡魔，成為一個銅臭的糟糕大人。」
重找工作的壓力會很大吧。有了那包分紅紅包，參加男朋友公司的員工旅遊團就不需要額外從已經是艱難的生活費中擠出來。但她也知道心底早已有答案。只是這答案，很有可能會讓已經不是學生的她有一段時間，可能會因為要收門票費用，要在附近找吃的而捨不得多來故宮走走。
「在這裡的作品們，也或多或少有在理想跟現實間掙扎過。宋代官窯儘管如此受盡稱譽，創作自由度比不上那頭技術稱不上純熟的商周作品。當時如此，輾轉被留到了現代，期間被多少權貴觸碰讚賞過，還會被放大檢視，是某個大師的真跡還是後面一點的朝代的描摹作品。你覺得，這些器物的價值是什麼？」
「流傳。流傳文化，紀錄工藝。」
「你想推動創作某些器物，把時間拉長，視野放遠，你現在工作的目的是？」
「我沒有那樣的雄心壯志流傳百世，我只希望，能讓多一個人，能再負擔得起的金額下，能夠買到品質好，有不同的美麗的器物，使用在生活中。讓美，進到負擔得起的生活裡。而且，做人，要有勇氣做對的事。」曉燕堅定地抬起頭，看著展品的眼神，讓這個踏不出故宮的物靈，想起了送他們飄洋過海的館員們堅毅的眼神。
「宋爺爺，謝謝你陪我聊聊，我想開了。不好意思，你期待那麼久，我卻還要讓你繼續等我。」
「十年磨一劍。好的作品，值得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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曉燕與別吵約在咖啡廳見面。
先到的曉燕緊張的不斷深呼吸又嘆氣的看了看與很有氛圍的咖啡廳格格不入的金光閃閃袋子內的物品。公司要他來跟案子的設計師見面，原本說好的合約又改了，要曉燕去跟設計師說案子不進行了。曉燕為此跟主管大吵了好幾次，但組長跟主任都聽不進去，認為沒必要花錢買不知名小工作室的設計。
「那種沒名氣的，採用設計當作草稿都已經是很好的機會了。」
「如果你真的無法接受，就買一個禮物寄去給設計師吧，也算是感謝對方提供了草稿。雖然我也是覺得沒必要...我朋友最近進了一批不錯的烏魚子，你拿我的名片去可以打折。」組長塞給了他名片跟地址，給了可報帳的預算上限金額。
走近的腳步聲把曉燕從不爽的回憶中拉回現實。
「您好，我是嶼工作室...請問您是....」一個沈穩的男聲伴隨停在桌邊的腳步聲響起
曉燕飛快跳了起來，立刻先深深的鞠躬並道歉「對不起！請您儘快切斷與我們公司的往來。」
「阿？什麼？」
「我們公司是個黑心公司要竊取您的創意去找便宜工廠修改製作。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無能為力阻止公司做出蠢事。」
………..對方沈默良久，小燕也不敢抬頭，其他桌頻頻偷看。「先...坐下說說這什麼爛事吧。」
「好....」曉燕這才抬頭，雖然比記憶中的臉更成熟了，但她不會認錯「阿浩？王森浩！？」
「燕窩？」森浩也同樣驚訝「明日事明日畢是我同學？」
聽到同學兩個字，曉燕心裡抽了一下，但表面上還是假裝淡定的說「我也沒想到別吵是你...，
你...過得好嗎？」
「托某人的福，原地失業。」森浩手臂環胸，靠上椅背。
「真的對不起！」
「你可以詳細說一下發生什麼事嗎？」
曉燕簡單的說了一下公司的打算。
「喔～對吼，一開始是我妹聊起來上興頭，她忘了要先提供公版的契約，要求出草稿也要收費。你剛好也是菜鳥不懂這個。我也忘記要確認簽了沒。」
「對不起....」
「哎，也沒辦法，小工作室碰上這種事情也只能摸摸鼻子認了。其實我們已經做好小批試產了。」
「真的非常對不起！」
「你今天腦子是短路到只剩道歉還吃了誠實豆沙包喔，你跟我這個工作室設計師全盤托出公司的算盤，如果不是看在認識的人份上，我罵你一頓回去後再跟圈子宣傳你們公司的爛委託，你的公司要找到正經的工廠製作就不容易了，打聽打聽查一查，你遲早會丟飯碗。」
「我...已經丟了。」
「啥？」
「我...用公費買完賠罪烏魚子。就...離職了。請笑納...也不對，就....對不起....」曉燕把裝著高級烏魚子的金光閃閃袋子往前推給森浩。
「你........」森浩一時語塞。
感受到低氣壓，曉燕低著頭把烏魚子袋子再往前推一點點。
森浩嘆氣，拉過袋子，嫌棄一般的推到一邊。「你離職前有沒有蠢到簽了什麼文件？」
「誒？沒有哇，我跟朋友討論了一下，就說人生規劃，因為我到職不滿一年，公司直接就放我走也不怎麼需要交接。」
「所以原地失業的有兩個。這血本真大。」森浩抓了抓頭，無奈再度嘆氣。「為什麼，要那麼誠實呢？你不說，工作還可以繼續，只是少了一間小小工作室可接洽。」
「不行。你的設計那麼美，值得更好的對待。」曉燕深吸了一口氣，「我曾經犯了一個大錯。覺得不對的事情，我沒有說出來，看著別人被欺負。我不會說要當熱血正義魔人，但我知道，我必須要有勇氣做對的事情。沈默，只是幫助惡意滋長。」
森浩想說他是傻子，張嘴發不出聲又閉上嘴了。他猜得到，那個別人就是在說自己過去被排擠的時候的事。那段時間，有時候總會看到她在附近角落想上前又不敢的樣子。有幾次當看到她跑來，也都是他自己選擇先跑開。
阿，難怪她的字，下筆變得那麼乾淨俐落。
「唐」
「？」
「我現在不姓王，姓唐，唐森浩。」
「呀...那簽名比較多筆畫耶。」
「…搞笑喔，現在又不用寫考卷了。」森浩站起身「走吧。」
「？」
「今天不是要看樣品的嗎？」
「可是案子都已經....毀了啊。」
「不看就算了。」
「不不不，我要看我要看，我還要買三套。」
「買那麼多做啥？」森浩瞪大了眼睛，她對案子的原始金額知情，肯定知道不便宜的吧。
曉燕掰著手指數「一套朋友訂，一套放老家跟我要用，雖然手頭有點緊，但要供奉的一套還是必要的。」
「供你個頭拉供。」森浩迅速地轉過頭，但曉燕還是看到他掩不住的嘴角上揚。
曉燕看傻了回過神後趕緊收拾包包追上森浩的腳步「那那那，有可能...讓我...分期...嗎?」
「...」
「我先去買刮刮樂還是樂透好了....請等我一下。」
森浩順手把夾著咖啡廳帳單的板子，拿來輕敲曉燕的頭，再直接結帳掉「不要浪費錢賭運氣，總之，先去工作室看過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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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開還有著海棠玻璃的門，長桌上一字排開的杯，是不同濃淡的藕粉，琉璃藍，青綠，素白。有四排，每排有10個，兩兩是同顏色同花紋。釉色個個均勻，杯內有素白有漸層，漸層的有幾個均勻的像是想問是不是這瓷土天生就是這顏色，有幾個底部稍有多一點顏色沈積，但也是另一種流體的美。
黑色的點心盤也有20個，有灑金粉的，有帶著紅古銅色與金色的葉脈，也用用大毛筆刷過的一圈土色的。
「如何，連我都有點覺得這批做的不錯。」
「我可以全包嗎？」
「這句話會讓你從月光變負債喔。」
曉燕小心翼翼地拿起一個又一個的杯子端詳，在輕輕放回原位。
「真的是太好看才會被盜圖的對不對？」
「雖然組合那麼多，但也都是從前人設計學來，不過是重新排列組合。」
「不一定要標新立異，重新組合也好看。」曉燕說「而且，我不覺得拿到圖的下一間工作室，能燒出一樣的成果。你看這個黑盤，亮面跟霧面，跟折衷的這種有點粗糙表面的跟這組杯子放在一起，放個金色的馬卡龍。這可以上文青雜誌封面啊！」
「還好我離職了，不然我要選擇障礙大發作了，這根本無法取捨任何一個啊～在看著個，夏天到了窗邊來一杯茶，插一朵花～切兩片西瓜放著多好看的畫面」讚嘆模式的曉燕話匣子一打開就關不了了。
「去去去，你擋到光了。」曉燕慢慢的一件件欣賞一邊碎唸著讚嘆，喬角度拍照，在手機上打紀錄想到的可以拍的場景，根本忘了自己已失業。
看著自己的作品不斷被讚嘆也挺難為情的，森浩就放曉燕在放置樣品的房間慢慢讚嘆，讓她無心想起應該去跟工作室老闆打招呼的事。然後自己先去找了舅舅與表哥報備剛剛發生的事，比起丟了案子，打樣血本無歸，森浩更強烈要求他們兩人不可以去罵曉燕。
「打樣的費用我來還給工作室。」森浩這樣堅持
「哇，你們在大眼瞪小眼什麼啊？」森浩的妹妹大步跨進門就看到三人劍拔弩張的畫面「今天不是那個茶杯案子，明日事明日畢會來的日子嗎？是不是很溫柔漂亮的姐姐？我還特地提早衝回來耶，該不會已經離開了吧？」
「明日事明日畢就是燕窩。」森浩轉頭先介紹了自家妹妹也認識的人。
「嗚哇哇哇也太巧了吧！再續前緣不容易喔老哥～案子先丟一邊，約時間吃飯沒。」森浩的妹妹露出了姨母笑，推了推森浩
「案子沒了。」
「阿？喔，不知道怎麼了不過人在最重要，這樣更可以專心追啊。」森浩的妹妹一點不在乎，一副快衝啊老哥，我好期待吃瓜的氣勢。
「喔～那個案子沒了，工作沒了，還在那邊對著樣品流口水的女生是阿浩你的老相識喔。」森浩表哥舒緩了緊繃的表情，手搭上了森浩的肩「早說就沒事了啊。」
「啥米？燕窩姐辭了工作？」
「就...不想幫忙做壞事。」
「有骨氣！」森浩妹妹給了一個大拇指「我中意。」
「好拉，老爸，樣品也是做得很不錯，沒簽約也好，那個女生看起來也不會出賣我們的樣子，讓我搶先去把樣品賣掉回本吧。」森浩的表哥指了指電腦螢幕，上面的頁面正是他們工作室合作的販售平台。
「人家一個嬌滴滴的小女生，想保住我們的設計連飯碗都丟了，你還先想到撈錢。要撈錢就不會開這種工作室拉。」
「有骨氣的人，自古以來志未竟身先死是常態。默哀但不追隨。」
森浩舅舅直接把兒子頭頂搧下去。「看在她好像心地不壞，又是你們兄妹的舊識，這件案子就算了沒關係。我們工作室沒辦法開出什麼高薪...她願意的話，在找到下一份工作之前，來我們這邊上架打包拍攝商品，當個什麼你們年輕人說的小編？阿浩你也可以考慮是不是繼續接室內設計的案子，妹妹想考研究所也可以先專心準備。」
「那我怎麼辦？」森浩的表哥委屈的說
「好好去專心拉胚拉！瓶頸期不可以逃避，回歸基本功。」森浩舅舅開啟了長篇訓話模式，一邊碎唸一遍把人抓回工作室里間的塑胚間邊做邊訓話。
在曉燕還在對樣品眼睛發光流口水的時候，她也沒想到上午剛裸辭的自己，下午竟然無縫接軌在欣賞的工作室得到一個職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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樣品很快的清空了，還小賺了一筆。雖然曉燕是淚目著打包一個個要寄出的樣品。還對包裹碎碎念各種祝福。
除了保留給曉燕的那些杯子，最後一個杯子也打包寄走，整理包裝材料的時候，森浩注意到那天順手提回來了之後，一直被丟在角落的金色包裝袋。
「燕窩，來吃那個號稱很高級的烏魚子慶祝一下吧。」
「阿對吼，公費買的高級品！你要怎麼吃？我來，這個我最會處理了。」
「高粱炙燒。」森浩想都沒想，應該說是一副理所當然不然還能怎麼吃的表情
「老氣。」曉燕瞇了瞇眼睛
「那請問月光小姐您有什麼高手秘方？」
「柿餅起司夾烏魚子。」
「邪魔歪道。」森浩還了他一個鄙視的眼神
雖然是各有各的堅持，兩人還是開始一起準備起食材。
「用哪個盤子裝好呢？」差不多可以從鍋子與烤箱中取出前，曉燕Ｎ次對著工作室的員工餐碗盤櫃選擇障礙發作。這個櫃子裡面是一堆試作品，每個都不同，每個都美，但都是在職人眼中不到完美的試作品。
「嗯，今天我要用這個，這是三號草稿對吧？我好喜歡這個好像日本切子的花紋，比起切子的冷冽清澄，花紋部分微微透光更有溫潤的感覺。不過你說需要上透明釉的部分太多了，不容易大量製作，又結構脆弱。這個地方的這幾條就像光灑在新娘頭紗下的頭冠映照出的放射線...」
森浩打斷了她的千字讚嘆心得。「下定離手拉。」
嗯，這麼快就打斷我，這件是森浩燒的，而不是老師傅燒的吧？最近的相處讓曉燕知道了森浩在作品被誇獎時會害羞「你呢？要用哪個盤子」
「隨便，就這個吧。」阿浩從她背後繞過去伸手，差一步就要環抱，又迅速地拉開了距離。不知道是連看都沒看也知道位置，還是真的隨便就抽到，拿了的正是印有曉燕寫的浩字的小盤子。
曉燕感覺臉熱烘烘的，轉向另外一邊忙著把烏魚子起鍋出爐裝盤。
烏魚子上了桌，繼續耍嘴皮子搶食與護食的攻防了一陣子，到底哪種好吃的話題才結束。
「你連晚餐都在這蹭飯，男朋友呢？」
「分手了。他知道我裸辭就分了。嗯？你怎麼知道我之前有男朋友？」
森浩瞬間想起來這情報是起居注冊那傢伙劇透的，自己可沒問過這種問題「…猜的。」
「好香喔～你們在做什麼好料。」聞香而來的是森浩的妹妹
「快快，有兩種可以選喔。」
「小孩才做選擇我都要～」
「哇嗚！」森浩表哥的驚呼從隔壁傳來「你們快來看這封郵件。日本有個瓷器學會邀請我們工作室去日本參訪交流！」
小小的工作室雀躍的歡呼此起彼落，曉燕跟森浩妹妹都跑過去看。
森浩繼續吃著他的高粱燒烏魚子，反正他是看不懂日文的，不會日文，會不會掃興，會不會成了一場空歡喜？隨性地翻了翻隨手擱著的素描本，眼角餘光看到了一抹描繪了唐草的白磁般的素裙。
抬頭，是很久很久以前，國中時候偶然在一間古董店看到因為覺得太美而偷拍的花瓶物靈。當時因為偷拍，可差點被店長用掃把打出店門。回家後他按著相片描繪過花紋，印象中是個總是溫和笑著不說話，總是在店附近，不怎麼來吵他的一件古瓷的物靈。物靈漾起了溫柔的笑，從背後拿出的是故宮館藏出征的三角軍旗，這是什麼不合她氛圍跟時代的東西。
努力的搖著旗杆揮呀揮的，似乎是在為他打氣。
森浩無奈的笑著搖頭。
一手撫著跟著他畢業後徬徨，摸索整整一年多的素描本。這本素描本快畫滿了，曉燕好像也還有在臨摹，找她一起去買一本嗎？
花瓶物靈見森浩想得出神，收起軍旗。森浩的視野裡在故宮裡面見過的團扇猛然出現，物靈的手一轉，背面上有豪放的狂草在上面寫著：韶華無畏
你們真是夠了喔。國寶，國寶的背面拿來寫訊息...就算是個靈，不是拿實物來寫，森浩還是每次都被嚇得不輕。
森浩向她輕聲道謝後，她才漾起滿意的笑消失。
隔壁已經興奮的開始列起必吃美食，必泡溫泉，必走美術館...嗯，之前ＩＧ想去看的陶藝家收藏到哪個類別了呢？來找找吧。
少年啊，勇敢追生命的光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