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時雨》第二部、不彎脊梁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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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獨自坐在昏暗的睡房中,窗外夜色深沉,只有書桌上的台燈散發著溫暖的光芒,映照著他堅毅的臉龐。一星期間的思考終於在這刻凝聚成一個明確決定。他知道,明天遞交給部長的不是解釋,而是一個全新的開始。


崇緩緩地打開電腦。螢幕亮起的那一刻,照亮了他內心最後的陰霾。他的手指在鍵盤上方停頓了一瞬,隨即堅定地敲下了「辭職信」三個字。這簡單的三個字,卻包含了他對過去的總結,對現在的反思,以及對未來的期許。


一旦做出決定,崇的內心便不再有任何猶豫。他的雙手如同被注入了新的力量,飛快地在鍵盤上舞動。字句如潮水般湧現,每一個詞都承載著他的信念和決心,再沒有任何事物能夠阻擋此刻的他前進的步伐。


敲門聲突然響起,打斷了他的思緒,也暫停了他飛舞的手指。崇微微一怔,隨即露出了一絲了然的微笑。即便沒有親眼看到,他也能感知到門外那個熟悉的身影。


「請進。」崇的聲音平靜而堅定,因他早已預料到這一刻的到來。


房門發出一聲輕響,隨即緩緩打開,昏黃的燈光將正光的身影投射在地板上,拉得格外修長。他帶著幾分猶豫,最終停在崇的身後。


「我就知道你還沒睡。」正光的目光落在崇的臉上,那張臉上寫滿了疲憊和決絕,與平日那個充滿自信的端木檢察官判若兩人,讓正光心中一陣抽痛。


崇抬頭,嘴角勾起一絲淡淡的微笑:「這麼晚了你還沒睡,找我有事嗎?」


「當然有,你別以為我不知道。」正光的苦笑流露出關切和擔憂:「警局也是司法界中的一部分,大川案的事,我當然知道。」


「我並沒有打算要隱瞞的意思,」崇目直視着正光:「只是不想讓你和阿姨擔心。」


正光沒有說話,只是走到崇的身邊。他一眼就看到了螢幕上那醒目的標題——「辭職信」


「你⋯⋯」正光的聲音微微顫抖:「你真的决定了?」


崇沒有回答,只是靜靜地看着正光,眼神中充滿了義無反顧的堅定。


「部長不是讓你寫報告嗎?」正光提出疑問:「他的意思是希望你好好反省,日後可以作出更圓滿的選擇吧?」


正光希望能夠勸阻崇放棄這個可能改變人生軌跡的決定,但崇仍然沒有提出任何答案,他的沉默像是一堵無形的牆,阻隔了正光的期望。


「這是逃避嗎?」正光終於禁不住問。


「不,正正相反。」崇在此時終於開口,他的語氣溫和,就像平常向他最尊敬的叔叔說話時一樣。然而,此刻的每一個字卻都包含著不容置疑的決心:「我有必須要保護的東西,那就是法律的權威性,還有司法機構的公信力。」


「在大川案一事上,我的確有處理不妥,正是因為我對法律信心不足,才會不惜一切用上所有手段,而結果如何,我們都有目共睹。所以公眾對法律的信心絕對不可以動搖,我已經細心想過很多方案,這是我目前能做,而又最有效淡化這次事件對司法界的衝擊的事。」


看著崇堅定的眼神,正光的思緒不禁回到多年前,想起了當年在法庭內質問自己公義為何未能伸張的那個倔強少年。當日那不公義的判決讓崇走上了這條艱難的道路,而正光正是最清楚崇多年來付出了多少心血。然而現在,他又為了要保衛法律的權威而放棄一直以來的努力。


正光還想說什麼,但崇卻趕在他開口前截下他:「小時候你對我說的話,我一直記在心裡。」


「『將來你想成為怎樣的人都好,只要堅守你心中的正義,做一個正直的人,那就好了。』所以無論我在社會上擔任什麼崗位,做那種工作,那都不是最要緊的事。」


正光皺著的眉終於抒展了,他拍拍崇的肩膊,就像他小時候那樣:「崇,你果然長大了,我對你的決定很有信心,記得,叔叔永遠也站在你身邊支持你。」


「謝謝。」崇點頭,臉上浮現出一絲釋然的笑容。


然而,有些話他沒有說出口,那是他對正光的稱呼。


翌日清晨,大阪市籠罩在一片灰濛濛的天空之下。崇步履沉重地走出檢察廳大樓,他已經遞交了辭職信,這亦意味著他多年來的努力和夢想,如今必須畫上句號。


崇抬頭望向天際,灰暗的雲層彷彿映照出他內心的迷茫。他放慢腳步,與周圍匆忙的行人形成鮮明對比。來往的人群如潮水般湧動,不時擦過他那件飄揚的黑色風衣,更襯托出他此刻的孤獨與格格不入。


儘管昨夜在正光面前表現得堅定不移,但此刻的崇內心依然充滿疑惑和掙扎。他質疑自己,質疑這個他曾經堅信不疑的司法體系。然而,現實的殘酷讓他不得不重新思考法律的意義和局限性,只是他亦明白,在當前的社會制度下,已經沒有更好的解決方法,只能選擇犧牲自己的職業生涯來維護法律的尊嚴和公信力。


這樣做真的能改變什麼嗎?法律真的能夠保護每一個需要幫助的人嗎?這些問題在他的腦海中不斷迴響,卻找不到明確的答案。


直到某家便利店的燈火,吸引了崇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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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Storyteller R 的創作沙龍,連載作品包括克蘇魯原創小說《Saligia》及TRPG主題輕小說《Die and Life 骰子人生》,另有【R 的自出版奇幻之旅】,分享在自出版與行銷推廣上的個人經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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