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個濫情神,一個連自己存在意義都搞不太清楚的神。誰一開口許願,我就想聽;誰落淚求助,我就想幫。可說到底,我根本幫不上什麼忙。
有一天,一個愛生氣的小男孩闖進了我的世界。他滿臉怒火,對我咆哮著,要我讓另一個男孩從世界上消失。他氣得發抖,覺得神根本沒用——不僅不除掉他討厭的人,連園遊會的頭獎也不給他。他說他每天都不想上課,人生爛透了,神更是廢物中的廢物。
他說得沒錯。其實我本來就沒什麼用。
濫情神這種存在,功能大概比你媽還少。你媽至少還會煮飯、念你作業沒寫;我呢,只能坐著,靜靜聽你把氣發完。我們這種神啊,能給的東西根本看不見也摸不到——勇氣啦、寬容啦、陪伴啦,這些連你自己都不確定用不用得上的東西。
說實話,我也不知道怎樣才能讓那個小男孩不那麼生氣。
所以我什麼也沒做。就只是,讓他把情緒發完。
日子一天天過去,小男孩漸漸不再相信神了。他不再祈禱,不再期待奇蹟,甚至開始厭惡我們這些無能的存在。
但就在那一刻,我好像突然懂了些什麼。也許我存在的意義不是給你想要的,而是——接住你。接住那些你說不出口的情緒,接住那些你自己也不想承認的憤怒與委屈。
你想要有人懂,你想要有人在,那些我們都知道。
像養貓的人手上會有抓痕一樣,聽人許願的濫情神,身上也會有痕跡。我們不偉大,也不神聖,但我們在。你嘶吼、你崩潰、你不相信我們——沒關係。
你落下來的時候,我們就在下面。
濫情神其實也在修行。我們接得住,就陪你一起讓情緒過去; 我們接不住,也陪你讓情緒開花。無論如何,我們終將成為彼此的一段過去——一起被歸檔,然後留下痕跡。
也許,我和那個小男孩的相遇,本來就不是為了改變什麼,而是為了成全什麼。讓他學著發完脾氣,也讓我學著,怎麼安靜地陪著。
我看到的,是情緒被好好地活過,是事情照它的節奏發生,是雨該下的時候就下了。
這世上最自然的事,其實就是最美的自然。
你陪伴我,我陪伴你。
我什麼也不能做,但我真心地願你——順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