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在校園裡悄然展開。走廊的玻璃窗上貼著手繪的彩紙海報，橘紅色的宣傳布條在風中輕輕晃動，廣播喇叭不時傳來活動預告聲，有些沙啞，卻也讓人興奮。每一節下課，學生們便湧向操場、禮堂、社辦，練習歌唱、舞蹈、應援或道具走位，熱鬧得像是一場持續數週的盛典前奏。
春季校慶即將來臨。
而在眾多活動中，最受關注的，毫無疑問是——籃球聯賽。
「這次好像有外校來觀戰欸！」
「真的假的？那陸昊一定又會是MVP吧，我已經準備好尖叫了！」
「你們有沒有聽說，他們班還有一個學霸，叫顧言，超可愛的那個，兩人站在一起根本偶像劇海報！」
食堂角落傳來一陣又一陣討論聲。
顧言低著頭，安靜地吃著便當。手裡的筷子挾著玉子燒，卻在空中停頓了半拍。他聽見了那些聲音，但只是輕輕將筷子放回餐盒中，什麼也沒說，像是沒聽見一般。
可他的心卻有那麼一瞬間，不小心顫了一下。
顧言個性禮貌，待人親切，又會好好教人唸書。看起來嚴謹的個性，卻有時候冒冒失失地，像是有時候還會帶食物來。這樣的個性在班上意外受歡迎，被當成班上的團寵。因為他白皙精緻的五官，更有不少男生把顧言當作作弄的對象，顧言也從來不會生氣，像是一個玩偶一樣任他們捉弄。
比賽前一日，午休。
教室裡熱氣未散，窗戶開著，外頭樹葉沙沙作響。顧言正在寫數學練習，手上的筆還沒寫完一整道題，桌面忽然「啪」一聲被一張票拍下。
「喏，第一排的票，明天要來看我比賽喔。」
陸昊站在桌前，笑得像一整個夏天灑進來。他的聲音明亮得毫無遮掩，像是早就知道顧言會不情願，卻也知道他不會拒絕。
顧言抬起頭，表情像是被輕輕嚇了一下：「你怎麼知道我沒打算去？」
「你不說我也知道啊。」陸昊笑，「你一定會躲在圖書館裡做題目，對吧？」
「你也太武斷了吧。」
「那我就幫你換個風景啊。你天天看數學公式，不累嗎？明天看看我，不會更愉快？」
「你是說你比書好看？」
「至少有互動功能。」
顧言噗哧一笑，還是把那張票收進筆記本裡。
那一刻，他沒說出口的是：
他其實早就想去了。
比賽當天，體育館一早就人潮湧動，學生會與志工隊在門口維持秩序。觀眾席上加油布條高高掛起，擴音器一再重複著賽事資訊與注意事項，現場氣氛躁動得像節慶前的夜晚。
顧言提早進場，手裡拿著那張票，坐到最前排靠近場邊的位置。
「咦？你真的來了？」身旁的女生驚訝地看他，「我以為你這種人會躲在教室寫數學題耶。」
顧言只是微微一笑：「今天……特別想看看。」
他的視線穿越人群，落在場上那個正在熱身的高大身影上。
陸昊穿著藍白相間的球衣，背號在背部貼著汗水微微起皺，臂膀線條流暢，腳下步伐輕快靈活。他繞場熱身時目光掃過觀眾席，像是在找誰。
直到那雙眼與顧言對上。
短短一秒。
他停住腳步，笑了，抬手朝顧言輕輕揮了一下。
下一瞬，全場爆出尖叫，但顧言知道，那個揮手，是對他。
比賽哨聲響起，正式開賽。
陸昊像是換了個人似的，進入場上狀態，他的每一個動作都乾脆利落，傳球、加速、切入、上籃，完全不拖泥帶水。彷彿整座球場是他專屬的舞台，每一次騰空，都精準得像在演一場劇本早就排練過的戲。
顧言坐在觀眾席最前方，原本還能克制自己看書、分神，但現在，目光早已被牢牢吸住。
他不是第一次看陸昊打球。
卻是第一次，發現自己無法轉開視線。
場上的人揮汗如雨，場下的觀眾沸騰如浪。氣氛高昂、加油聲此起彼落，空氣中彷彿連塵埃都在跳舞。
「那就是你喜歡的人嗎？」
身旁忽然傳來一個溫柔的聲音。
顧言一怔，轉頭看見一位不認識的學姊坐在隔壁，笑容親切。
「放心啦，我不是要八卦。」她撐著下巴看場上，「只是你從進場開始眼神就沒離開過他，連比分都沒注意。」
顧言臉頰瞬間染上一層紅：「我……只是欣賞他的球技。」
「欣賞嗎？」學姊微笑，語氣像是早就看穿了什麼。「不過你眼神，跟我以前看我初戀的時候一模一樣喔。」
顧言說不出話，只好低頭假裝整理書包。水壺鬆脫了，滾落到護欄邊。
場上哨聲響起，第一節結束。
陸昊剛坐下來喝水，卻看到顧言半蹲在護欄旁，想撿起水壺，整個人幾乎探出觀眾席邊緣。
他立刻起身，三兩步跑過去。
「你幹嘛啦？萬一摔下來就不好看了。」
「我只是撿個水壺……」顧言還來不及站直，肩膀已被一隻手輕輕按住。
陸昊彎下腰，聲音低沉：「坐好，等下我得分給你看。」
顧言怔住，眼裡掀起波動。他沒說話，只點了點頭。
第二節比賽開始。
這次，陸昊像是燃起另一種火焰。
一次快攻，他從底線閃過對手，急停、三分，命中；下一回合，又是一記高難度擦板得分，場邊觀眾歡聲雷動。
顧言的心跳，從不知何時開始，也跟著那顆球一顆一顆地跳動。
他不再是坐在場邊的數學天才、遠觀世界的旁觀者。
他的目光，整個心神，都緊緊黏在那個在場上揮灑汗水的身影上。
比賽進入倒數三分鐘。
雙方比分緊咬不放，膠著到讓人無法呼吸。陸昊所在的隊伍落後兩分，最後一次進攻機會。
場上的吶喊與倒數聲幾乎蓋過所有聲音。
他接球，繞過對方防守，來到三分線外，停住。
觀眾屏息。
他沒有立刻投，而是晃過第一個防守者，做了個假動作，然後拔起——
出手。
空氣凝結。
「砰——！」
球命中！
全場爆炸。
陸昊高高舉起雙手，轉身看向觀眾席，眼神穿過人群，直直落在顧言的位置。
那一瞬，全世界彷彿都靜止了。
只有彼此存在。
比賽結束後，場內陷入瘋狂，掌聲、歡呼、衝上來的同學、道賀的同伴、拍照、擁抱、亂哄哄的聲音構成一片熱鬧的海。
顧言站起來，正想悄悄離開觀眾席，卻在下一秒，被人從後方一把拉住手腕。
是那只熟悉的手。
陸昊滿身是汗，頭髮濕濕地貼在額前，呼吸還未平復，眼神卻亮得驚人。
「你還沒說話。」
「說什麼？」
「說我剛剛帥不帥。」
顧言看著他，濕透的球衣、劇烈起伏的胸膛、亮晶晶的眼睛與剛得分時的笑容，像一道灼人的光。
他沉默了一秒，嘴角輕輕揚起。
「……很帥。」
陸昊笑了，那個笑像是藏了整場比賽的汗水與等待。
更衣室的團寵
比賽結束後，體育館外的空氣仍帶著一種揮之不去的躁動。地板上殘留著加油布條的邊角碎紙，塑膠椅子被折疊堆放在牆邊，一旁的工作人員正收起球網與標誌物，還有幾個穿著志工背心的學弟學妹在練習把觀眾席的垃圾集中打包。
夕陽從場館頂端的玻璃傾瀉而下，金黃的光線斜斜地灑在地面，把每個人的影子拉得老長。
場內已逐漸清場，只剩下一些球隊成員還在場邊換水、聊天，還有幾位來幫忙的朋友留了下來，湊在一塊打鬧著。
顧言站在人群邊緣，手上拿著兩袋冰鎮的運動飲料，背包的肩帶斜斜地掛著，一臉無辜又局促。
他本想悄悄把東西放在椅子上就走，卻被幾位正在嬉鬧的隊員一眼瞄到，隨即像一群嗅到香味的狼崽子衝過來。
「欸欸欸——這不是我們七班的吉祥物嗎？！」
「顧言！剛剛那球有看到嗎？我那個轉身是不是也超帥！」
「你不要只看昊哥啦！我也有得分欸，你看一下我嘛～」
顧言下意識想退後幾步，卻被一個高大的學長從背後勾住肩膀，那動作沒什麼惡意，卻讓他整個人像是被包在一個強勢的圈裡動彈不得。
「哎唷這小個子怎麼那麼好摸！」學長笑得誇張，「身上怎麼香香的？是不是用了什麼女生香水？」
「天生香啦！顧言是我們七班的福氣兔，你抱他一下明天考試都能多五分！」
「那我抱三圈好了，我數學真的要爆了。」
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笑鬧聲此起彼落，有人已經拿出手機開啟前鏡頭。
「來、顧言，笑一個！幫你跟昊哥配一張桌布合照！」
顧言臉紅得像剛從熱鍋裡撈出來的小蝦子，嘴角抽了抽，眼睛眯起來笑了下，但也沒真的拒絕。
他知道這群人沒惡意，也真的在開玩笑。只是……被圍在正中央的他，身高只有160出頭，站在這群一米八以上的大型男生之間，就像一隻誤闖猛獸森林的白狐，耳朵和尾巴都藏不住那份緊張。
「小動物來啦～我們摸頭一人一次！」
「欸欸欸，排隊排隊，我數學快死掉了，我先！」
「誰幫他錄個音，他說話也太軟了吧，像棉花糖！」
現場鬧成一團，歡笑聲從走廊一路傳到更衣室門口。
更衣室裡，陸昊剛洗完臉，一條白毛巾搭在脖子上。他的頭髮還在滴水，汗水和水珠混著滑過鎖骨與胸口，一身比賽後的熱氣還沒退盡，整個人像是剛從火裡燒出來的。
他原本正坐著擦汗，聽著外頭走廊傳來隊友的歡鬧聲，還覺得這場比賽收尾太成功，連氣氛都完美。
但當他聽見某個熟悉的名字被叫出來，一次、兩次，還伴隨著笑鬧與驚呼聲時，他的神經瞬間繃緊了。
顧言被半推半擁著踏進來，手裡還拿著那袋運動飲料與摺疊毛巾，整個人看起來手足無措，像是不小心闖入野獸洞穴的小動物。
「喂！」陸昊站了起來，眉頭皺得很深，聲音比他自己意識到的還重，「你們幹嘛帶他進來？」
眾人愣了一下。場面一瞬間有點尷尬。
顧言低下頭，小聲說：「我只是送東西來的，放下就走。」
他的聲音輕得像落地的葉子，明明沒什麼情緒，但每個字都顯得格外脆弱。
陸昊轉頭看他，對上那雙略微驚慌的眼睛。
「我、我放在這裡就……」
「不行。」陸昊脫口而出。
那聲音來得太快，快得像是本能。
全場安靜了一秒。
然後，有人小聲笑了出來：「哎唷～昊哥緊張囉～」
「你這保護欲也太明顯了吧！」
顧言臉紅到耳根，想說什麼，卻什麼都說不出口。
「我去外面等你們好了。」他低聲說，轉身準備離開。
但陸昊一個箭步上前，伸手一把拉住他的手腕。
「你別走。」他的語氣緩了一點，卻帶著不容抗拒的堅定，「你坐那邊椅子上等我，我馬上換衣服。」
更衣室的門在身後關上，聲音沉悶。
顧言輕輕走到最角落的木頭小長凳上坐下，那裡離水龍頭遠、離喧鬧近，但他還是選了這裡。或許是因為有個角落能躲避眼神，也或許……能剛好看到他。
陸昊正在置物櫃前，動作俐落地脫下球衣。濕透的布料掀起瞬間，整個背部線條在燈光下一覽無遺，肩胛骨隨呼吸輕微起伏，腹肌沾著汗珠，閃著細碎光澤。
顧言的視線只停留了短短一秒，便急忙低頭咬著吸管，像是在隱藏什麼似的，喝著已經不太冰的運動飲料。
太近了。太過清晰的形體，太過真實的心跳。
身旁一名換完衣的隊員看見顧言，笑著打趣：
「欸欸欸～顧言，你要不要幫我擦背？」
另一個立刻接話：「不然幫我按摩一下？」
「你給我滾啦，你那身肥肉要人家昏倒嗎？」
一陣爆笑聲響起，有人甚至直接把毛巾丟向那人背後，打得他彎腰大笑。
顧言也被逗笑了，眼睛彎成一條溫柔的線，雖然還有點彆扭，不像剛剛那樣慌亂地低頭閃避。
但有個人卻感覺不太一樣。
陸昊坐在一旁繫鞋帶，餘光從顧言方向掃過，剛好看到那抹笑意，和身旁隊友肩碰肩的親密。
不知為何，胸口像被什麼壓了一下。
那群人嬉鬧地拍他頭、搭他肩、有人甚至試圖從背後抱他，他都沒有拒絕。只是小聲笑，或皺眉示意一下，但從沒真的躲開。
那個他。
那個總是寧願坐在窗邊算數學題、不願被人群打擾的顧言。
現在正在被別人摸頭、揪耳朵、合照、開黃腔，而他只能坐在不遠處，繫著一只早已綁好的鞋帶。
更衣室的熱氣尚未完全散去，水珠從牆壁滑下、蒸氣盤旋於燈光下，瀰漫著洗髮乳、汗水與男生特有的荷爾蒙味，整個空間像剛結束一場戰鬥的獸窩。
「欸欸欸，你們看我最近練的腹肌，有變深嗎？」
「你那是腹肌？我以為是肋骨欸。」
「靠北，來來來，看清楚點——」
笑鬧不斷，有人光著上半身站在鏡子前擺姿勢，有人用毛巾甩人，像一群大型犬打成一團。
而坐在角落的顧言，手上還握著那瓶快空的飲料，眼神卻忍不住被吸走。
左邊一個正擦背的球員，肩膀與背部肌肉起伏分明；右邊一人剛吹完頭髮，整個胸膛在冷風下泛著細微的紅；更裡頭，一名學長轉過身來，腰部線條漂亮，身體乾淨到像海面上的陽光折射。
顧言不是故意看的，但當那畫面映入眼簾時，他的眼神停了一下。
只是一點點。
慢到自己沒察覺，卻剛好被某人看見。
陸昊抬起頭，正準備拿毛巾，一抬眼就撞上顧言那抹飛快移開的視線。
像偷看，又像觀察。
像不小心，又像刻意。
他楞了一下，手上的毛巾垂落膝邊。那種感覺說不上來，是一種酸，也是一種悶。
像是「他正在對別人心動」這句話，在腦中輕輕地落下。
而那感覺，讓他很不舒服。
「顧顧，我剛剛是不是有一點帥？」
一名高個隊友突然一手攬住顧言的肩膀，還把臉湊近他側臉。
「你剛剛是不是在看我？我有感覺喔～」
顧言被逗得笑出聲來：「沒有啦……你想太多了……」
「真的沒有嗎？你剛剛那眼神都在我這邊飄啊，老實交代你剛剛是不是看我脫衣服！」
「我哪有！」顧言睜大眼，急著反駁，還下意識伸手戳了一下對方胸口，「你才臭死了，誰看你！」
「欸～你戳我心臟幹嘛啦，我會以為你暗戀我喔～」
「你煩死了哈哈哈！」
這一來一往，引起另一輪哄堂大笑。
「哇～顧言今天很會回嘴欸！」
「他以前都只低頭裝靜音，現在竟然還戳人家胸口～」
「他完了啦，被我們寵壞了，已經逃不出球隊的魔爪了！」
顧言也笑，耳朵紅得像熟透的櫻桃，但他沒有閃躲，也沒再急著掩飾什麼。
他從沒這樣跟別人打鬧過，但現在，他學著放鬆。
而那一幕，卻讓陸昊整個人像被火灼了一樣悶熱。
他低頭拉開護膝，卻因為心煩意亂拉錯方向，啪的一聲把拉鍊扯歪。動作有些粗暴地再拉回時，護膝還扯到自己膝蓋上的紅痕。
「你怎麼了？」旁邊的副隊長拍了他一下，「今天比賽打這麼漂亮，你幹嘛臉臭臭？」
「……沒什麼。」陸昊悶聲說。
「不會是我們欺負你家小顧顧，你不開心吧？」
「誰家了啦。」
「欸欸欸，不用嘴硬啊。顧言那種人，要是女生早就追了好不好？」
「什麼要是是女生……」
「你看他剛剛的反應，誰碰他誰得紅。他那是天然萌你知道嗎？他不是那種愛撩的，他是那種，一回頭你就陷進去了。」
陸昊站起來，走到置物櫃前，猛地打開櫃門，門板撞上鐵片發出一聲「砰」。
副隊長吹了聲口哨：「哇哦，吃醋啦。」
他沒回。
他走上前，一隻手突然搭上顧言的肩膀，動作不輕。
那種力道，不至於痛，但足以讓顧言瞬間停住動作。
「他要走了，別再鬧了。」陸昊語氣淡淡，卻聽得出有點硬。
「欸欸欸，你吃醋喔～」有人笑鬧著起哄。
「我懶得跟你們講。滾一邊去。」陸昊不帶笑意地回了一句，語氣中透出明顯的不耐煩。
然後，他沒等顧言反應，直接抓住對方手腕，拉著他往更衣室門外走。
「我、我東西還沒拿……」顧言有些慌亂地說。
「我幫你拿。」陸昊語氣平板，卻不容置喙。
兩人走出更衣室時，夜風擦過濕髮，顧言下意識地甩了甩手腕，語氣帶著一絲不解：「你幹嘛那麼兇啊……他們又沒怎樣。」
陸昊腳步一頓，轉頭看他：「你不覺得他們太過分了嗎？」
「他們只是鬧一下，又不是惡意……而且，我也沒有討厭。」
那句話像針一樣扎進了陸昊的心臟。
「你說什麼？」他的聲音不高，但帶著一種被刺痛後的壓抑。
顧言回望他，神色平靜，語氣卻意外堅定：「我說……我沒有討厭那樣的打鬧。」
微風輕拂，操場的燈還亮著，遠方還有幾個學生在角落說笑。而這兩個人，像被時間凝住般站在籃球場外的陰影下。
「其實，被那樣鬧一鬧……我有點開心。」
這句話像是無意識地刺穿了陸昊的防線。他眼睫微顫，指尖不自覺握緊。
陸昊低聲問：「那你……有沒有覺得他們誰比較帥？」
顧言愣了一下。
「你突然問這個幹嘛？」
「就……突然想知道啊。」
「你是說哪一種『帥』？」
「都想知道。」
顧言沒立刻回應，只是微微歪頭看著他，像是在斟酌，然後緩緩勾起嘴角。
「如果你問的是『身材』，那我可能……真的有多看幾眼。」
這話一出，陸昊臉色瞬間沉了幾分，像是某根神經被拉緊。
但顧言緊接著補了一句，聲音輕柔、語氣不急不緩，整個人往前靠了一步，幾乎站進他的影子裡。
「我剛剛是看了他們的肌肉沒錯……」他停頓了一下，聲音壓得更低，「但你的身材是讓人最想摸的喔。」
空氣靜止了。
那天晚上，陸昊翻來覆去睡不著。
枕頭悶住臉也沒能壓下腦子裡來回迴盪的那句話：
「但你的身材是讓人最想摸的喔。」
他低吼一聲，把棉被踹到地上。
「這傢伙到底什麼時候變這麼撩的啊啊啊——！」
心跳如雷，臉頰滾燙。
而窗外的夜風，像是替青春的悸動偷偷見證，輕聲笑了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