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誓之所向・自由之名】
銀白之門在身後合上時，我們彷彿穿越了一層極薄之霧。
四周景象變化未及察覺，銀光驟閃，我們已然站立於熟悉的場域。月之陰暗面實驗室。
那片曾沉默、曾回響著古老意志的所在。
與初來時相比，此刻的實驗室一如往昔，仍舊靜默無聲。
空間之中泛著微弱冷光，金屬與晶片交織的牆面反映出過往殘存的光影。
這裡，曾是月神國強盛之時的夢中中樞。
那時的實驗室，光耀盈室、意志湧動，如今卻如被時光反噬，只餘下靜止的回音。
我們四人緩步行進，一股難以言明的輕鬆自心中浮起。
沒有誰開口，但彼此眼中皆見放鬆之意，如同久負重擔終於放下的旅人。
風不再急，氣不再亂，甚至連夢境本身的邊界都顯得溫和無聲。
我輕輕開口，聲音在空間中迴盪，卻未驚擾任何沉睡的記憶。
「……你們知道的，若你們真的想要完全自由，我可以幫你們協調那誓言之鍊。」
我轉身看向朔端與望敦，語氣誠懇。
「只要你們願意，我可以讓你們真正地超脫。放下誓言，無需再背負任何束縛。
真正的自由，就在你們眼前。」
他們靜默了一瞬，然後，笑了。
朔端嘴角微揚，眼神帶著那種少年人特有的堅定光芒。
「老師，我們以持有誓言之鍊為榮。」
我怔了一下。
朔端笑著補上一句：「因為只有這樣，我們才能明確知道，我們跟老師的關係，已經不是任何言語可以形容的了。」
他頓了頓，像是在回想那一路走來的日子，眼神深處泛起微光。
「我們曾經也動搖過，以為超脫是一切的終點。可我們漸漸明白，有些羈絆，不是枷鎖，而是證明。」
望敦的語氣更顯篤定，沒有一絲猶豫。
「這是我們願意、也樂意守護的誓言。甚至於，我們就是為這個誓言而生、而活的。」
他望向我，目光中沒有一絲懼怕。
「真正的自由，並不是不再受任何牽引，而是能坦然選擇那條縱使艱難，卻深知值得走的路。」
我望著他們的眼睛。
在那雙眼中，看不見對自由的貪戀，反而是對選擇的理解與執守。
朔端補充道：「超脫與否，對我們來說，一直都不是最主要的。」
他抬起手，輕觸肩上的誓言之鍊。
「就算被命運之網網住又如何？我們只求，跟在老師身邊。
老師之所向，即是我們之所向。」
望敦點頭應和：「只有守護老師，才是我們真正存在的意義。
我們之所以存在，就是為了這個誓言。它已經不只是束縛，而是我們生命的軌跡。」
他們的肩上，原本紅色的誓言之鍊，於此刻悄然發出微光。
那光由紅轉藍，不是冷冽的藍，而是深海般深沉的靛藍。
如同夜色中守望的星光，又如誓言經歷鍛鍊後的堅固與安定。
朔端抬頭大聲說道：「我們不求能夠永遠守護老師，我們也不希望老師因為我們而被束縛。」
他的聲音在實驗室牆面間震盪，如同宣言一般滲入整個空間的記憶紋理。
望敦語氣輕柔卻堅決：「我們只會貫徹我們守護老師的意志，一直到生命消散。就如此而已。」
他輕輕一笑，那笑容帶著說不出的安然與執念。「老師曾教會我們思考，也教會我們選擇。而我們已經選擇了，並且深知代價。」
他們站在銀白實驗室中，背後是沉默的研究器材與空蕩的記憶，而他們的身影卻因那誓言之光顯得前所未有地堅定。
一如其誓，不因自由而動搖，不因命運而退卻。
只為那無聲無形的意志而生，只為那名為「守護」的選擇而行。
我沒有再說話，靜靜站在他們面前，心中卻湧起一陣不知名的溫暖。
也許，他們比我更清楚自由的意義。
因為真正的自由，從來都不是脫離一切的無拘無束，
而是能在明知代價的前提下，仍選擇所愛之路，無悔前行。
他們已然自由。
不因放棄束縛，而是因他們自願為愛所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