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的雲層染上橘紅色,遠征隊的營地籠罩在沉靜的霞光之中。
蘭斯站在地圖前,手指按在一處已腐化的森林邊界。
「我們這幾日的巡查顯示,墮落精靈的行動愈發頻繁。若不盡快釐清源頭,恐怕血之月一現,便無回天之力。」
修倫斯站在一旁,眼神堅定:「讓我前往前線試探。那片森林……我想,我曾經去過。」
池風搖頭:「太危險了,現在還不知道他恢復了幾成力量。」
「但我們也不能什麼都不做。」艾洛淡淡地說,語氣中竟有些異樣堅決。
拉維爾眯起眼,忽然問:「你似乎……對這片地形特別熟?」
艾洛一愣,聳肩:「小時候常偷偷翻資料,這邊我看過一些記載而已。」
眾人沒有追問,但空氣中,開始悄悄出現一道細微的裂痕。
當夜,梅洛獨自在帳中,水晶球泛出微光。
他的雙眼緊盯水晶中浮現的模糊影像:一道血紅的月輪,慢慢攀升,而無數黑影從地底湧現,如墨汁般染黑整片天空。
忽然,一個模糊的身影閃過,他全身包裹在黑霧之中,頭頂浮現古老精靈文的符號——「破界」。
「這不是歐德爾……這是……另一個存在?」梅洛驚聲低語。
他驟然收回水晶球,拿起筆疾書預言筆記,字跡略顯凌亂:
血之月升,雙子破, 光與影將雙生逆轉。 若勇者記憶不全,災厄將乘虛而入……
他眉頭深鎖,冷汗滑落。
「不只是歐德爾……真正的災難,來自那個被預言隱藏的『裂縫』。」
隔日,遠征隊依計畫分成兩路探查腐化森林。
修倫斯與艾洛、池風一隊,從東側進入;蘭斯與拉維爾則從西邊繞行。
森林靜得異常,空氣中漂浮著淡淡的黑色花粉,讓池風不停掩鼻。
「這不是普通的腐敗氣息……這像是魔氣混雜靈魂碎片。」艾洛低聲說,聲音前所未有的嚴肅。
修倫斯輕聲道:「我們不孤單,有人……在看我們。」
聽完修倫斯的話,池風立即拔劍,進入備戰狀態。
下一刻,幾道黑影自森林深處竄出,正是墮落精靈的斥候。
他們臉上戴著獸骨面具,手持暗黑鉤爪,移動迅捷如風。
艾洛身形一閃,手中水刃斬出優雅弧線,一擊封喉。
修倫斯則以雙掌釋放光芒,短暫驅散周圍魔氣。
敵人迅速退去,但留下一句話在空氣中迴盪。
「血之月……將燃盡你們所有信仰。」
午後,兩路人馬會合。
「他們不是盲目襲擊,而是……測試我們反應。」蘭斯沉聲說。
拉維爾望著地面留下的爪痕:「看來我們的行蹤早就暴露。他們不打算阻止我們接近,而是故意讓我們深入陷阱。」
修倫斯思索片刻:「也許我們能反其道而行之。深入中心,讓我找回記憶——只有我恢復記憶,才可能找到歐德爾真正的弱點。」
池風皺眉:「你太過焦急了。若這就是預言中的陷阱呢?」
艾洛靜靜地說:「若我們什麼都不做,就等著世界崩壞?」
只一句話,便讓空氣刹時凝結。
最終蘭斯下令:「明日清晨直取森林中心的廢棄祭壇。那裡或許藏著答案。」
***
深夜,夜芙與梅洛在傳訊水殿。
「他記起什麼了?」夜芙問。
梅洛搖頭:「太零碎。他記得你,也模糊記得歐德爾,但那場戰爭的本質——他仍遺忘。」
「那我該怎麼做?」
「繼續信任他。也許……在他記起一切之前,你得承擔所有懷疑與代價。」
夜芙靜默片刻,取出一枚封印戒指。
那是她與歐德爾共同創造「光之守護者」時留下的神秘器物——戒面中封印著半片光與半片影的符文。
「若他再次失控……這是最後的保險。」
梅洛抬頭,驚愕地看著她:「你願意親手封印他?」
「不願意……但我會。」
***
森林祭壇前,遠征隊展開突襲。
祭壇已被黑氣籠罩,中央高臺浮著一具半透明的靈魂晶石,正是修倫斯曾經的劍與印記——象徵他舊時戰魂的殘片。
修倫斯接近晶石,一股劇烈的痛楚直衝腦海。
「……修倫斯!」夜芙的聲音在記憶中響起。
他看到自己立於火海戰場,對抗歐德爾時一劍刺入對方胸膛,卻在最後關頭選擇以身為封,將兩人一同封印於雪原……
他看到夜芙跪在雪地中痛哭,將他交給水精靈族長冰封保存。
他看到梅洛曾企圖阻止夜芙,卻最終低頭。
他,並非純粹的光之精靈,而是由夜芙與歐德爾以古老儀式所創——混合兩人意志的守護者。
修倫斯雙膝跪地,劇烈喘息。
「我……是誰?」
「你是你。」一聲清冷嗓音傳來。
是蘭斯。他走到他身旁,扶起他:「無論你過去是什麼造物,現在的你,是我們的夥伴,是為這世界選擇站起來的人。」
池風默默將披風披在修倫斯肩上。
艾洛則站在遠處,望著修倫斯,眸中閃過複雜的情緒。
拉維爾拍了拍他的背:「別再懷疑自己。黑暗不怕我們的光,但怕我們還願意相信。」
夜幕降臨,營地再度歸於寂靜。
艾洛站在外哨,忽然感到異常寒意。
一道黑影悄然出現於他背後。
「……你還記得契約嗎?」
那是日環的聲音。
艾洛沒有回頭,只是低聲問:「你為什麼選擇歐德爾?」
「為了救她,為了月環。」日環語氣平靜,「你知道的,我別無選擇。」
艾洛沉默良久,喃喃自語:「……那我呢?」
他未說完,黑影已散去。
裂痕已出現,不只在精靈界,不只在預言中,也出現在每個人心裡——包括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