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市的天空依舊灰暗，梅雨季的雨像永不休止的線，細密、悶重，讓整座城市籠罩在壓抑的沉默中。
夜蝶坐在一間高級公寓的客廳裡，腳下散落著一堆已解密的資料碎片，她身著深灰色修身緊衣，銀白長髮簡單束起，藍眼專注地掃視著筆電螢幕上不斷跳動的資訊碼。
她剛從『籠』的二級通訊節點竊取到一份代號為「Project Echo」的行動備忘錄。這並非穆澤遭狙擊的直接證據，但卻提到了另一個令人不安的名字——「赤瞳」。那是『籠』內部傳說中的清除者，專門獵殺曾經背叛或威脅組織的殺手。
夜蝶的指尖略微收緊。
若「赤瞳」已被派出，那麼她現在已不僅僅是任務取消這麼簡單，而是被『籠』正式標記為不穩定因素。
身後的電子門忽然響起兩聲輕敲，接著傳來穆澤的聲音：
「我帶了咖啡。你應該已經兩天沒合眼了。」
夜蝶沒回頭，只是淡淡說道：「我不需要咖啡。」
穆澤走進來，將熱咖啡放在桌上，自顧自坐下，盯著她的眼睛說：「但你需要信任我。」
夜蝶的指尖一頓，轉頭看向他。
「你憑什麼這麼肯定？」
「因為我已經賭上命救你一次了，而你也救了我。這場棋局，不可能再單打獨鬥。」
她盯著他幾秒，終於移開視線：「從你穆家消失的那一年開始，就有東西藏得太深。」
「我父親的失蹤。」穆澤語氣低沉：「從沒有人真正追查過。」
夜蝶將一張模糊監控圖遞給他，影像中是一個身穿黑衣的女人，銀髮被風撩起，背對著鏡頭，消失在穆家舊宅的圍牆外。
「這是我幾年前的影像紀錄，我不確定是不是我。但如果那天……我真的去過你家，那麼我可能知道些什麼，只是被封鎖了記憶。」
穆澤接過照片，眼神複雜。他從沒想過，有一天他會和一個殺手一起拼湊自己的過去，還可能從她身上找到答案。
「記憶不是絕對的，但事實會留下痕跡。」穆澤沉聲道：「我這邊也找到些東西——瑪瑾內部的安全基金去向可疑，最早申請紀錄來自一位早已離職的前資安主管，代號正是『烙』。」
夜蝶雙眼一凜：「你能追蹤他？」
穆澤點頭：「我有一個老朋友，他現在是境外情報商，不過我們得親自去一趟，他不見不聊。」
「什麼時候走？」
「現在。」
夜蝶站起身，一秒也沒遲疑。
當晚十點，一輛黑色悍馬停在A市西郊的一處廢棄加油站前。
穆澤看了眼手中的GPS說道：「他藏身在後山的地下信號堡，距離這裡步行三公里。」
夜蝶卸下武器包，取出兩支消音手槍與一支摺疊匕首，動作乾淨俐落。
「你曾經受過戰鬥訓練？」她忽然問道。
「從十三歲開始。」穆澤系好防彈背心：「我父親知道穆家這位置，總有一天會成為獵物。」
「你父親……到底是得罪誰了？」
穆澤看著她，眼底掠過一抹寒光。
「籠。」
兩人無言地對視一秒，然後同時轉身，消失在夜色中。
山路濕滑，泥濘難行。夜蝶卻像踏在熟悉的節奏上，一路無聲前進。穆澤則謹慎地掃視四周，每一步都如訓練有素的特種人員。
「你不像企業家。」夜蝶忽然開口。
「你也不像殺手。」穆澤回敬。
「我一直是。」
「那你知道，殺手有時也會被當作棋子。」
夜蝶沉默。
這句話，刺得太準。
山腰的舊建築早已廢棄，但地下通道仍隱藏著活著的資訊網絡。
穆澤在一道鐵鏽斑斑的舊門前輸入密碼。
門開時，電流「啪」地一聲，照亮了陰暗空間。
地下室裡佈滿螢幕、硬碟與資料伺服器，一個身形瘦削、戴著呼吸器的男子正坐在操作台前，好整以暇地說道：「兩隻老鼠爬得倒是快。」
穆澤笑了笑：「老鴉，這次我可不是為了交易，而是為了命。」
「我說過，穆家的命我保過一次，這是第二次，會很貴。」老鴉轉過身，露出一張佈滿傷疤的臉，他的左眼是義眼，閃著機械紅光。
夜蝶上前一步，冰冷地說：「給我們『烙』的資料，我不介意讓你再少一隻眼。」
鴉頓了頓，咧嘴而笑：「這女的不錯，狠得像以前的你爸。」
穆澤神色一震：「你認識他？」
鴉收起笑意，從抽屜裡取出一張照片，遞過去。那是一張泛黃的監控截圖——一名中年男子正與一位年輕的銀髮女孩在舊港區密會，背景中出現了模糊不清的『籠』標誌。
「這是你爸死前兩週的最後一筆交易。那女孩……看起來很熟，是不是？」
夜蝶的指尖輕顫。那個女孩的動作、神態、輪廓，與她記憶中斷裂的夢重合了。
穆澤握緊照片，目光深沉：「我爸捲入了什麼？」
鴉嘆氣，點開資料夾，一段加密影片啟動，畫面中傳出一段對話——
「穆總，我們的『人造殺手計畫』已經過了實驗階段，籠答應提供五名『蝶型實驗體』……」
畫面一震，聲音消失。
夜蝶的臉色完全變了：「……蝶型？」
鴉關掉畫面，冷聲說：「你就是其中之一。」
夜蝶緩緩後退一步，腦中轟然作響。
穆澤轉身扶住她肩膀：「這不是你的錯。」
「可我……是他們製造出來的怪物。」
「你不是怪物。你救了我，不止一次。」
鴉站起身，走向牆邊的一台老式電腦，從底部抽出一個加密晶片。
「這是『烙』的定位代碼。他現在在A市某間夜總會，那裡是『籠』旗下的中立情報站，但小心——他現在身邊有護衛。」
夜蝶接過晶片，眼神重新變得銳利。
「我會讓他開口的。」
他們離開時，鴉站在走廊盡頭，背對著出口，自言自語：
「銀蝶與穆家的血……又回到這條命運線上了……赤瞳，妳真的打算殺她嗎……
牆上，一張照片上畫著紅叉，那正是夜蝶的臉。
夜晚，A市最繁華的夜總會「澀金」霓虹閃爍，裡面熱鬧非凡。
穆澤與夜蝶並肩走入，換上便裝。穆澤西裝未扣，夜蝶換上一身貼身黑色洋裝，氣場強大。
「烙在VIP室，身邊有兩名『籠』內部護衛，可能是殺手等級。」穆澤耳語。
「我負責拖住他們，你去對付烙。」
「你確定？」
夜蝶勾唇一笑，藍眼微眯：「比你想像的更確定。」
他點頭，兩人分頭行動。
VIP室外，一名護衛忽然感覺到一陣風吹過——夜蝶如影般現身，一記肘擊重擊對方頸部，乾脆俐落，緊接著手起刀落，控制第二人。
她闖入包廂。
「你是誰？」烙驚呼，但旋即想按桌下警報。
「太慢了。」夜蝶子彈貼著他耳側擊中按鈕，燈光瞬間熄滅。
她一步步逼近：「為什麼要我殺穆澤？你替誰工作？」
「我只是轉達命令！是——」
砰！
窗外忽然一聲狙擊。
夜蝶猛地撲倒烙，肩膀擦彈，鮮血飛濺。
遠處樓頂，一名女子收起狙擊槍，長紅髮在夜風中飄揚，雙眼赤紅。
她低聲喃喃：「銀蝶……終於現身了。」
——她，就是「赤瞳」。
夜蝶按著肩傷，目光冰冷：「來了……她來了。」
穆澤衝進包廂，將她扶起：「誰？」
「來獵殺我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