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irstKhaotung Story : Time and Leaves-01

。34歲。

　　熾熱的身體交纏在一起，First坐在Khaotung身上擺動腰，動作不敢太快，他看著身下插入自己的男人，眼神迷濛地凝視他。

　　即便他只是個嗅不到信息素的Beta，他還是喜歡把頭埋在Khaotung的頸肩嗅著男人的味道。

　　Beta的身體要容納Alpha本來就有困難，但First和Khaotung之間的關係，已經是超越性別取向了。

　　他們從19歲認識到現在34歲，已經十五個年頭了。

　　這段時間他們在演藝圈裡頭一起成長，一起向前走，但在四年前，他們30歲的那年，在一次拍攝的意外中，Khaotung為了救First，把自己的腳弄傷了，大半年都無法行走，即便治療好了也常常不舒服。

　　First非常內疚，他想起自己曾經手指受傷的時候，Khaotung總是無微不至的照顧他。他覺得自己應該也要像那時候的Khaotung一樣。

　　Khaotung的腳不方便，First便開始主動幫忙。然而因為腳不方便的關係，Khaotung失去很多可以演出的機會。

　　First知道Khaotung有多喜歡表演，如果沒有那個意外，Khaotung現在肯定是個非常優秀的演員。

　　因為腳傷的關係，Khaotung轉為幕後工作人員，現在是一名優秀的導演，他導過的影劇收視率都很漂亮，也捧紅不少新人演員。

　　許多人都想參與Khaotung執導的影劇。

　　Khaotung有自己的堅持，不會隨意接受任何人的賄賂，他只認同實力。

　　Khaotung成為導演後，First基本上很少出現在螢光幕前，他成為教導演員如何演戲的指導者。

　　若Khaotung覺得哪位演員進入不了狀態，都會拜託First幫忙。

　　他們在業界是有名的拍檔，也是圈內有名的多年好友，靈魂之友。

　　在許多人都以為他們會繼續走下去，也有可能會超越所謂的性別的時候，Khaotung對外宣布要結婚了。

　　對象是一名Omega，據說對方的家族在國內非常的有頭有臉。

　　First並沒有受到任何打擊，他一直都知道這天遲早會到來。

　　他是Beta，並沒有辦法替Alpha孕育下一代，他沒有跟Omega一樣的身體，他一直都知道總有一天，他跟Khaotung這獵奇的關係會有終點。

　　First對Khaotung的愧疚感太重了，除非Khaotung喊停，不然他會繼續縱容Khaotung。

　　也或許，這是First可以偶爾獨自擁有Khaotung的時候。

　　「Fir……」Khaotung輕聲的叫喚First。那是Khaotung對First的愛稱。

　　「嗯？」汗水浸濕First的額頭，頭髮服貼地黏在First的額頭上，他也輕聲回應Khaotung。

　　「在想什麼？」

　　「沒有。」First搖頭。

　　Khaotung微笑著推下First，讓他躺在床上，他抬起First的腳，更用力的衝撞進First的體內。

　　「嗯……」First緊緊地咬住下唇，不敢發出太多的聲音。

　　「叫出來，我想聽。」Khaotung溫和的聲音在First身邊低語。

　　但First卻還是不願意讓聲音宣洩出來，不曉得是在堅持些什麼。

　　Khaotung從First體內退出來，讓男人趴跪著，從First的身後狠狠地插入一次。

　　「啊……哈……」First忍不住叫出聲音，接著拿著枕頭埋住臉，把接下來所有的快感與呻吟都埋藏在枕頭中。

　　Khaotung每一次的攻勢都很強烈，First覺得自己都快承受不住了，在快要失去意識之前，他感覺到後頸被人狠狠咬了一口。

　　不管多少次，每一次Khaotung都會啃咬他的後頸，每一個Alpha的本能。

　　First無奈地想，他的後頸應該又會流血了。他是Beta，沒有腺體，無法讓Khaotung標記他，讓他永遠成為他的人。

　　很痛、很痛。

　　身體的痛和心理的痛同時一起到來，First忍不住流下眼淚，陷入昏迷之中。

　　＊

　　First醒來的時候，身體已經被人清理乾淨了，他起身就看到旁邊的字條，是Khaotung留給他的字條。

　　上頭寫著：「我先去忙婚禮的事情，你好好休息。」

　　First看完字條之後直接丟到垃圾桶，走進浴室再重新把自己清理一下，他需要讓自己的腦袋清醒一些。

　　他想起Khaotung跟他說要結婚的事情，First的第一個想法就是：「你要我當你的伴郎嗎？」

　　First永遠都忘不了那天Khaotung臉上的神情，他知道男人受傷了，但他又清楚他必須得要結婚。

　　他們從認識、曖昧，到現在的關係，不知不覺走過十五個年頭，從來沒有真正的說過要交往，因為First知道他們終有一天會走到分手。

　　與其成為情侶後分手，變成陌生人，不如就什麼都沒有開始。

　　他們當個會上床的好友就好了。

　　First是Beta，Khaotung是Alpha。他們終究不適合走到最後。

　　「嗯。」Khaotung艱難地發出一個單詞的語調，First也記得很清楚。

　　從那天過後，Khaotung每一次跟他做愛都越發猛烈，沒有腺體的後頸被咬得殘破不堪。

　　常常他的傷口才剛結痂，又被Khaotung咬破，那個位置始終會流出鮮血，明明沒有腺體，卻有一個明顯的咬痕。

　　就像是Khaotung刻意對他留下來的烙印一樣。

　　清水碰到後頸還是很痛，First皺著眉走出浴室，擦乾身體並換上一套乾淨的衣服，撥通電話給好友Frank，拜託他來家裡幫他上藥。

　　Frank到First家的時候，看見First後頸的傷口，不自覺地嘆口氣，「他下手還是一樣重啊。」

　　Frank一面說，一面替First上好藥。

　　Frank跟First、Khaotung在19歲到21歲的時候，是經紀公司裡有名的鐵三角，後來Frank因為個人因素離開，不在同一家公司之後，他們就變得比較少聯絡了。

　　一直到Khaotung轉行成為導演，Frank去試鏡的時候，才又跟他們兩人重新聯絡上。

　　雖然之前斷斷續續的有聯繫，但畢竟是不同的經紀公司了，能接觸的機會並不高，知道的事情就更少了。

　　Frank每一次跟First、Khaotung一起出門吃飯的時候，從他們倆的互動便能隱約察覺出這兩個人之間不單純的關係。

　　忘記是哪一天First主動打電話給Frank請求幫忙，人到了才知道是要上藥，都是成年人的Frank當然知道First後頸的傷是怎麼造成的，以及是誰留下的。

　　他選擇不說，也當是為了保護好友們那微弱的自尊心。

　　「習慣了。」First淡淡地說，感覺到好友替自己貼上了紗布，他回過頭說道：「謝啦！」

　　「我是看不懂你們。」Frank無奈道：「都要結婚了，還搞成這樣？」

　　First聳肩，沒有回答Frank的問題。

　　Frank明白First的意思，沒有繼續追問下去，反正感情這種事，本來就不是外人可以插手的。

　　「要一起吃飯嗎？」Frank問。

　　First看著手機上的行事曆，再看一下時間，「抱歉啦！朋友……不能跟你吃飯了。」

　　「沒事，下次再請我吃吧。」Frank拍拍First的肩膀，說完就直接離開。

　　First看著行事曆上的行程──試穿伴郎西裝。

　　他差點忘了，跟Khaotung約好了要一起選婚禮的西裝，還好有記錄在手機裡頭，不然……

　　First不敢再想下去，整理好東西，出門。

　　※

　　First抵達婚紗店的時候，正巧一輛車才剛離開。

　　他走進婚紗店，正好看見Khaotung換上一套白色的西裝，梳理好的油頭造型非常的帥氣好看。

　　First有一瞬間似乎回到那個曾經一起跟Khaotung拍戲宣傳的日子，他們會一起替對方選適合的西裝，一起在造型師那邊吵著說要讓對方怎麼穿才好看。

　　如果他是Alpha或Omega，肯定可以嗅到屬於Khaotung身上的獨特信息素，可惜他是Beta。

　　Khaotung撇過臉，正好和First對上眼，原本沒什麼表情的臉上露出笑容，「First來了怎麼不說？」

　　「看你太帥了。」First走上前，替Khaotung把沒有整理好的領子翻好，「這套西裝很好看，真的。」

　　Khaotung看著高他一個頭的First，他握著男人的手，「那去找一套適合你的給你穿。」

　　「噗……我一個伴郎哪需要穿得多好看。」First忍不住笑出聲，任由Khaotung拉著他到西裝區。

　　不曉得是不是刻意的，婚紗店裡頭沒有其他的服務人員，就只有First和Khaotung兩個人。

　　Khaotung認真地挑選要給First穿的西裝，First在一旁看西裝的同時，好奇地問：「你那個對象……選好婚紗了？」

　　Khaotung手上的動作停頓一下，他看向First，輕輕地回了：「嗯。」

　　「好看嗎？是個什麼樣的Omega？跟你以前說的理想型一樣嗎？皮膚白皙、眼睛很大又日系的那種──」

　　「Fir。」Khaotung用他極具魅力的嗓音阻止First說下去，手上拿起一套白色的西裝交到他手上，「去試穿一下吧。」

　　First一臉懵的走去更衣室換上西裝，他穿好後發現，這個款式怎麼看都不像是伴郎應該穿的款式。

　　他走出更衣室，Khaotung走上前替他整理好領子，他盯著眼前帥氣的臉龐，想著這個人也要走入人生的另外一個階段了。

　　手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拉起，First回神的時候，才發現左手的無名指上已經戴上一枚銀色的戒指。

　　Khaotung親吻無名指，說：「Fir，你知道為什麼這個指頭要叫無名指嗎？」

　　「不知道。」First搖頭說。

　　「因為……戴上戒指的同時，等於這個指頭也有對方的名字了。」

　　「……」First忽然間心中的警鈴大響，他知道Khaotung接下來可能會說什麼，他清楚這個男人要做什麼。

　　他們一直很互補，First害怕寂寞，Khaotung喜歡陪伴，他們兩個人湊在一起就像是兩塊完整的拼圖。

　　他們都有著別人看不透的極致浪漫，用細水長流般，溫水煮青蛙的模式讓對方生活中的各個角落充滿彼此。

　　他也清楚，Khaotung是用什麼無奈的心情得要跟另外一個人結婚。

　　如果他是Omega，而不是Beta的話，那麼真正可以跟Khaotung走上婚禮殿堂的人，絕對會是他。

　　他並不想要毀掉Khaotung。愛一個人並不是要毀掉對方，或者讓對方只能陪在自己身邊才是愛。

　　他們不再是翩翩少年，不再是認為一切有愛就可以衝動的人，他們已經進入該成家立業的年紀了。

　　就算只是演戲，也得要跟一個不愛的人結婚才行。First比任何時候都還要清醒。

　　他也見過許多Beta跟Alpha在一起，但最終結果都沒有很好。

　　他捧起Khaotung的臉頰，親吻Khaotung的雙唇。

　　似乎是沒有預料到First會這樣做，Khaotung熱烈地回應First的吻，一面把人推進更衣室裡頭。

　　Khaotung順手把更衣室的門反鎖，兩個人吻得難分難捨。Khaotung眼神中充滿慾望，他低聲說：「Fir……你在玩火。」

　　First淡淡地一笑，開口：「那你別碰就好。」

　　Khaotung小心翼翼地把First身上的西裝慢慢脫下來，畢竟向店家租借的衣服弄皺了可不好。

　　手指解開一顆顆釦子，每一個動作都充滿著眷戀。

　　First不喜歡這麼磨人的狀態，他只會覺得更難受。他快速地解開釦子，把衣服掛好，親吻Khaotung的雙唇，他不敢要得太多，能擁有多久就多久。

　　更衣室內兩個人交換彼此的體溫，意亂迷情的親吻，手碰觸在彼此的性器上相互摩擦。

　　First一如既往的把頭埋在Khaotung的頸間，在快要高潮的時候他輕聲在Khaotung的耳邊說：「我想去清邁。」

　　「好，婚禮過後帶你去。」

　　釋放在彼此的雙手上後，First腦袋一片空白的坐在更衣室的椅子上，Khaotung則是拿了紙巾擦拭自己的雙手，再把First的雙手擦一擦。

　　Khaotung拉著First戴上戒指的手，他親吻戒指與無名指，說：「不可以摘下來喔。」

　　「……好。」First說。

　　「伴郎的西裝，就這一套了。」Khaotung拿著掛在牆上的西裝服，回頭看向有些懶洋洋的First。

　　「都好。」First說：「你喜歡我穿哪一套，我就穿哪一套。」

　　Khaotung滿意地點頭，走出更衣室外頭。

　　First則是慢慢地把自己的衣服穿上，他看一下手機上的時間，翻看手機內的行事曆，今天沒有什麼其他的事情了。

　　不想一個人……

　　First打開手機的通訊錄，一個個詢問好友們有沒有空檔時間，要不要一起吃晚餐。

　　First不想跟Khaotung一起吃飯，Khaotung要籌備婚禮很忙，況且他們之間的這種關係，應該要慢慢淡掉才行。

　　無名指上的戒指，異常的刺眼。First深吸一口氣，走出更衣室，對Khaotung說有事情要先離開了。

　　Khaotung：「我送你。」

　　「不用。」First搖頭拒絕，「你還有很多事情要忙，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

　　「再見。」

　　說完，First走出婚紗店。他仰頭看著被夕陽染成黃色的街道，想起年少時期跟著Khaotung一起去泰北的畫面。

　　他們開車到南奔，那時候是秋天，接近Khaotung生日的時候。First說想要看楓葉，他在曼谷出生，從來沒有在泰國看過楓葉。Khaotung帶他到清邁可以看見楓葉的地方，車程時間相當久，最後First看見紅與黃的葉子跟寺廟結合在一起。

　　那景色美到讓First挪不開雙眼，然後Khaotung帶著他一起禮佛。

　　他懷念那時候他們還是少年時期的一切美好……

※

　　First搭上車，回到家後打開燈，強烈的孤獨感莫名地席捲而來，他只感覺到內心一陣抽痛。

　　看一下手機，First發現每個朋友都有事情不能陪他。不管是多要好的朋友，終究還是不可能永遠陪在他的身邊。

　　First嘆口氣，走下樓去吃東西。

　　夜晚的曼谷氣溫比較宜人舒適，他走到一間麵攤前點一碗麵，因為客人眾多的關係，他跟陌生人併桌一起吃飯。

　　坐在他對面的男人主動向他搭話，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著。對First來說，跟別人說話並不是一件多困難的事情。

　　或許是太想要去泰北看楓葉，他忍不住跟男人聊到這件事情，他曾經和Khaotung一起看過楓葉的寺廟。

　　男人聽完後，微笑說：「你知道那間寺廟只要帶著完整的楓葉向佛祖許願，就可以幫人完成願望的傳說嗎？」

　　「不知道。」First搖頭，「我只有去那邊看過楓葉。」

　　「也許你以後可以去那邊許願看看，或許……對你有幫助？」

　　「好，謝謝你。」First點頭。

　　男人吃完東西後，起身離開，向First說了再見。

　　First則是靜默地想著男人說的話。

　　如果……他可以成為Omega，是不是就有機會跟Khaotung跨過現在的關係，成為真正的戀人？

　　※

　　First是個非常害怕寂寞的人。

　　他不喜歡獨自一個人。在他的生命中每當寂寞的時候，第一個打電話來的人一直都是Khaotung。

　　這個習慣到現在也是一樣。

　　當First聽到話筒那頭傳來Khaotung的聲音時，他才發現自己又幹了什麼蠢事。

　　「怎麼了，First？幹嘛不說話？」Khaotung關心地問。

　　「沒事。」First連忙開口，一面拿著手機、一面從冰箱拿出一瓶水。

　　「又覺得寂寞了？」Khaotung失笑道，但可以聽得出來他現在非常認真地在跟First說話。

　　「你知道就好，幹嘛講出來。」First語氣帶點小不高興，他也不是第一次被Khaotung逗弄，明明十幾年來都一樣，他還是稍微會有些不開心。

　　「我怕不說，你會假裝自己很堅強。」Khaotung溫柔地說：「我的Fir總是喜歡強顏歡笑。」

　　我的Fir。

　　First聽到這個稱呼，眼眶莫名的一酸。

　　他看著手指上被Khaotung戴上的戒指，他多希望跟他結婚的人就是自己？如果他是Omega該有多好。

　　他想起晚餐時跟陌生人說的話。

　　「First？」Khaotung輕聲呼喚男人的名字，「要我過去陪你嗎？」

　　First揉揉眼睛，吸了吸鼻子，「你來幹嘛？要陪我開車去清邁嗎？」

　　「……」

　　「我開玩笑的。」First連忙說，「我只是忽然很想去我們曾經一起去的地方看楓葉而已。」

　　「等婚禮過後，我一定帶你去。」Khaotung的語調不是哄人的語調，而是無比嚴肅的認真，「那時候已經入秋了，去的時候肯定是一片好看的楓紅。」

　　「嗯，好……」First點頭，「約好了，不可以食言。」

　　「絕對不會。」

　　「我有點累了，Tung……」

　　「那你快休息，如果真的要我過去陪你，隨時跟我說。」

　　「好。」

　　First說著，掛上電話。

　　他走到房間，打開衣櫃，拉開抽屜。這個抽屜裡放著許多他和Khaotung一起出門玩時所帶回的紀念品，有些是商品，也有瓶子裝的海水、溫泉水、沙子。他們一起擁有很多共同的回憶。

　　他拿起一本日記本，打開其中一頁，裡面夾著三片已經乾枯的楓葉。這是他和Khaotung一起到泰北賞楓的時候，他特地保留的三片楓葉。

　　不管傳說是不是真的，他現在就想要去許願。

　　First的工作基本上都跟Khaotung一起的，最近因為Khaotung要結婚的關係，所有的工作算是都停擺了。

　　也就是說，在Khaotung婚禮完成之前，First不會有任何工作。

　　他看著行事曆，從曼谷到泰北需要的時間，還有到當地要怎麼租車等等，他確認好行程後，決定給自己兩天的時間去許願。

　　他不能離開太久，他怕Khaotung會想太多，會問太多。

　　如果……

　　如果佛祖真的能實現他的心願，也許……他就不會再這麼痛苦了。

　　※

　　隔天起床，First依照自己昨天查的資料先到清邁，再租車前往他曾經去過的地方。

　　First特地把手機設成勿擾模式，這樣假如Khaotung打電話來，他也不會接到，他打算等到許願結束之後再跟Khaotung聯絡。

　　First從沒想過自己會這麼瘋狂，如果是以前的自己，他肯定說什麼都要讓Khaotung來陪自己。

　　車子在路上行駛的時候，安靜到不可思議，他忽然又想要跟Khaotung講話了，這麼多年了，他完全習慣不管做什麼事情都要有Khaotung。

　　從他們倆越來越親密，甚至到後來發生肉體關係，First一直都很理智地告訴自己，終有一天他得戒掉對於Khaotung的依賴。

　　他搖頭，讓自己別想打電話給Khaotung，打開廣播聽著最近的新聞，跟著導航抵達他們曾經一起去的寺廟。

　　First停好車，現在還不是賞楓的季節，天氣還不夠冷，但有些葉子已經漸漸從綠轉黃。

　　再過一陣子就會紅了。

　　First拿著筆記本走進寺廟內，看見一尊莊嚴的佛像，他脫下鞋子走上前去，打開筆記本拿出那三片他一直好好收藏的楓葉。

　　將楓葉夾在雙手合十的掌心內，虔誠禮佛，他簡單地說明自己是誰後，閉著雙眼向佛祖許願。

　　First感覺身體在搖動，忽然間來到一個奇異的空間。

　　他看見一個人影，但他看不清對方的長相，那個人的雙眼用黑布蓋起來，身上穿著一襲豔麗的紅袍，那人拿走他手上的楓葉，問道：「你確定要許這個願望嗎？」

　　「確定。」First堅定道。

　　「那有可能會讓你失去某一些東西，你願意嗎？」

　　「願意。」First想都沒有想的回答。

　　那人見First如此堅定，臉上露出無奈的笑容，他輕撫First的臉頰，親吻First的眉眼，「你的願望需要一點時間，等到某一天你醒過來的時候……就會實現了。」

　　語落，First感覺到身體已經停止晃動，他緩緩地睜開雙眼，自己還在寺廟內，但是手中的楓葉已經消失了。

　　First回頭發現天色已經晚了，寺院內的和尚請他離開，要閉院了。

　　First雙手合十行禮，拿著筆記本走回車上。

　　所以……那個傳說是真的嗎？他有可能實現願望嗎？

　　First想著，拿起手機看見一直設定勿擾的電話上，顯示著Khaotung打來將近十通電話。

　　Khaotung很少會撥這麼多通電話給他，雖然不排除每次Khaotung打電話來他就會馬上接起來。

　　但撥到這麼多通……

　　First坐回車上，關好車門回撥給Khaotung。

　　電話不到兩聲就接通了，他聽見電話那頭的Khaotung語氣焦慮地問他：「First！你跑去哪裡了！」

　　「我……」

　　「你說實話你去哪裡，我去過你家，你根本不在。」

　　面對咄咄逼人的Khaotung，First內心有股奇異的感覺。

　　他知道這是Khaotung對他的占有欲表現，但他們之間除非他的願望實現，不然就還是跟現況一樣。

　　他不曉得願望真的實現之後，跟Khaotung有沒有機會，但他可以確定的一件事情就是──不會是現在。

　　他也不想讓Khaotung知道他人就在泰北。

　　First咬了咬下唇，輕聲道：「……你不是應該要忙婚禮嗎？幹嘛來找我？」

　　「……First？」Khaotung的語氣從嚴厲轉為溫和，「你生氣了嗎？不要生氣……我、我只是不習慣找不到你，你知道……」

　　「我知道。」First將頭稍微往後仰一些，閉上眼睛，莫名的覺得很疲憊，「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我們太過依賴彼此，只要有一點點寂寞，有一點點什麼事情就會想要打電話給對方，跟對方分享所有的事情，我都知道……」

　　「……」Khaotung在電話那頭沉默著，似乎是發現些什麼端倪。

　　First發現Khaotung沒有回話，他深深嘆了口氣，「Tung……我們要繼續下去嗎？這麼不清不白的下去？」

　　First決定直接把一切攤開來說，他不想再繼續隱忍下去了。

　　總是要痛的，他是Khaotung的伴郎，他終究會在Khaotung的婚禮上看他牽起另外一個人的手，看Khaotung跟另外一個人一起說出婚姻的誓言。

　　他只是參與這一切並給予祝福的旁觀者，而不是參與人。

　　「……你忘了，你答應我的嗎？」良久，Khaotung緩緩地開口，語氣中有些冰冷，「你說過，除非我膩了，不然絕對不會離開我……」

　　「……」

　　「我的腳……你說過只要我想要做什麼，你都會一直陪在我身邊，我想繼續待在演藝圈，你說你願意陪我，只要我需要你的話，你隨時都會到。」

　　Khaotung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說著，他語速放得很慢，深怕First會逃避他講的每一個字，「我說要結婚的那天，是你自己摀住我的嘴，清楚的說：『除非你不要我，不然我不會離開你。』你忘了嗎？」

　　First沉默，他確實是忘了，在被痛苦沖昏頭之後，他忘記自己曾經給Khaotung的承諾。

　　不、應該說，他直接抗拒Khaotung要跟別人結婚的這個結果。

　　當初Khaotung對他說他要結婚的時候，First的回答是：「你要我當你的伴郎嗎？」

　　Khaotung那時搖頭，他說：「我不要你當伴郎，如果你……」

　　First摀住Khaotung的嘴，親吻男人的額頭和眉眼，「除非你不要我，不然我不會離開你。」

　　腦海中浮現出那時候Khaotung忽然間被點亮的笑顏，Khaotung緊緊地抱住他，說：「你千萬不可以離開我。」

　　胸口一陣抽痛，呼吸漸漸地變得困難了，淚水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滑落下來。他到底多愛這個男人？

　　愛到居然會那麼傻的講那些話。

　　「First……」

　　「我累了，掛了。」

　　First不理會Khaotung的情緒，直接掛上電話。

　　看著手機行事曆上寫的，一週後就是Khaotung的婚禮了。

　　他是不是應該在泰北躲一陣子再回曼谷？

　　※

　　然而，First在泰北過了一夜之後，隔天就直接回曼谷。

　　他知道假如自己真的在泰北躲一個月，Khaotung肯定會從他的手機定位直接衝到泰北來。

　　他們很早之前就在彼此的手機設好定位，忘記是什麼原因設定的。

　　若婚禮開天窗，First知道接下來媒體頭版會描述得多難聽，他再怎麼任性也不敢拿自己和Khaotung的未來去胡鬧。

　　First打開家門鎖，一開門沒有多久就被人緊緊抱住。

　　他嗅到熟悉的氣味，即便他是Beta，也能隱隱約約嗅到一股檀香木，他每一次跟Khaotung做的時候，偶爾會聞到。

　　大門關上的瞬間，First的頭被往下壓制，一個溫熱的溫度直接貼在他的唇上，Khaotung霸道地直接翹開他的唇瓣，舌頭交纏在一起。

　　體溫漸漸升高了，First無法抗拒的低喘，抱住Khaotung，讓這個吻可以更加深入一些。

　　明明才兩天沒有碰面，就像飢渴的野獸一般，他們脫去對方身上的衣物，一面親吻，一面脫衣服，一面走進房間內。

　　Beta的身體不像Omega柔軟，也不會自己分泌出體液，Khaotung拿起放在床頭邊的潤滑液弄在手上，藉由潤滑進入First體內。

　　指頭從一指到三指，Khaotung親吻First的眉眼、耳朵，First則是親吻他的鎖骨和頸部。

　　First喜歡嗅著Khaotung那淡淡的香氣。

　　Khaotung的腳不舒服，大部分First被進入的時候他都是坐在Khaotung身上，扶著Khaotung的熾熱一寸寸地進入自己體內。

　　當全部都進來的時候，First幾乎無法呼吸，他緊緊地抱住Khaotung，男人的後背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些抓痕。

　　耳邊只有兩個人的喘息聲，還有些細碎的First的呻吟。

　　恍然間，First聽見Khaotung在他耳邊不斷輕聲的叫喚：「Fir……Fir……我的Fir……」

　　First的意識又飄遠了。

　　腦海中浮現的是多年前，他們24歲的時候，終於如願的一起合作拍攝電視劇，導演知道他們關係很要好，怕他們在攝影機前會尷尬，因此在開拍前讓他們做些演員訓練。

　　演技訓練員讓他們看著彼此，對著對方說「我愛你」。

　　Khaotung：「我愛你。」

　　First：「我愛你。」

　　輕輕地將這句話說出口，卻總是讓兩個人眼眶泛淚。

　　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們已經不再跟對方說「我愛你」了？

　　First在意識消失之前，輕聲說：「我愛你。」

　　※

　　First隔天醒來的時候，原本以為會一如既往的身邊沒有人，但他卻明顯感覺到一個溫度。

　　他看見Khaotung眼眸中閃爍著喜悅情緒，他想起自己幹了什麼事情。

　　原本想要說些什麼的First，在看見Khaotung的表情後，只是默默地下床走去浴室。

　　他知道每一次做完，不管Khaotung的行動多不方便，都一定會替他清理身子。這次後頸沒有疼痛感，他知道Khaotung有克制沒有咬他的後頸。

　　這是好事情吧。

　　First打開水，剛把身體淋濕，Khaotung就走進浴室了。

　　該死，他忘記鎖門了。

　　平常都一個人生活，First很少會鎖門盥洗，而且每一次雲雨過後Khaotung都會離開，因此First並沒有意識到Khaotung有可能會進來浴室。

　　Khaotung笑咪咪地走近他，「一起洗吧。」

　　「不要。」First皺眉，「一起洗等等肯定又不會是只有洗澡了。」

　　「那你幹嘛不鎖門。」Khaotung一面說著，手不安分地開始碰觸First腿部內側。

　　「誰知道你……」First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又開始起反應了，在聲音發出來之前他忍住。

　　Khaotung踮起腳尖親吻First的耳朵，他知道這是First最敏感的位置。

　　First喘息著想稍微推開Khaotung，Khaotung直接捧住他的臉，親吻他的嘴唇。First偶爾都會有種Khaotung是不是有口腔不滿期。

　　總是要親吻，瘋狂的接吻才會滿足。

　　First顧慮到Khaotung的腳，身體稍微放低些，他們有十公分的身高差，再加上Khaotung的腳有傷，他不想讓男人的腳惡化。

　　浴室內，First順從地配合Khaotung的所有動作，又再一次肉體交纏。

　　他知道Khaotung一直很沒有安全感。因為他是Beta，沒有辦法被標記，他們不管做愛多少次，他都不會成為Khaotung的人。

　　後頸又被咬了，但First感覺不到疼痛，因為他感覺到緊擁著自己的男人有多難受。

　　Khaotung任何一點點情緒，First都可以很快感覺到，他總是把Khaotung放在第一順位，所有的事情都是站在Khaotung的立場想著。

　　他很愛他。

　　所以他去許願了，但佛祖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實現他的願望。

　　※

　　接下來的時間，First幾乎都沒有出過門。

　　Khaotung每天處理完跟婚禮有關的事情後，都會到First家，他們無止境的交纏，後頸的傷口結痂後又被咬傷，反反覆覆。

　　直到婚禮的前兩天，需要去婚禮現場布置，First才終於走出家門。

　　First看著布置得很漂亮的婚禮現場，他終於見到那個要跟Khaotung結婚的Omega。

　　跟Khaotung說過喜歡的長相幾乎如出一轍。

　　皮膚白淨，身高修長，有雙漂亮的腿，還有……一雙明亮好看的眼眸。

　　First想起他們還只是演員的時候，主持人問他們喜歡的類型是什麼，First回答不出來，他只說要看相處的感覺。

　　因為他怕他說出口，全世界都知道他說的人就是Khaotung。

　　演藝人員需要點神祕感，談戀愛過於高調並不好，就算只是演戲，距離也得拿捏得好。

　　Khaotung只說他喜歡漂亮的眼睛，說這句話的時候他微笑著看了First一眼。

　　「看傻啦。」說話的人是Mix，他是Khaotung的好朋友，演同一部劇的時候認識，本身是Omega。

　　Mix也有個長期的戀人，從第一部劇合作成為螢幕情侶，後來同居，最後公開戀情。

　　Mix的戀人叫Earth，他們在一起也十幾個年頭，是名Alpha。

　　他們這對戀人跟Khaotung的關係非常好，但Mix跟Khaotung比較親近，或許是同年紀的關係。

　　「有點。」First收回眼神，尷尬地說。

　　「我本來以為Khaotung會跟你結婚，結果……」

　　「很意外嗎？」First露出笑容，看著Mix手上伴郎需要做的準備工作流程。

　　「有點。因為我以為你跟我一樣是Omega。」Mix有些不好意思地抓抓頭。

　　「呵呵。你不是第一個這樣認為的人。」First說。

　　在演藝圈內，除了幕後工作人員外，大部分會在螢幕前的人都是Alpha和Omega，沒有什麼特別的理由，就很恰好這兩個性別的人外貌都挺好看的。

　　而身為Beta的First能站在螢幕前，可以算是非常稀有的。

　　First確認賓客名單，幾乎以前認識的人都會來，不管是否還繼續在演藝圈活動的人，曾經照顧過First的幾位經紀人也都在受邀名單內。

　　First看著Mix的側顏，開口：「有件事情我挺好奇的……」

　　Mix：「什麼事？」

　　「你是怎麼知道自己是Omega？我的意思是……第二性別出現的時候，都會有些特徵吧？」

　　「啊、這個……」Mix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不遠處準備要跟人結婚的Omega，又看一眼First。

　　First懂Mix的意思，他微笑說：「我只是很好奇而已，我是Beta，沒有像你們有經歷過第二性別的轉換。」

　　Mix鬆了一口氣，似乎是確認First沒有別的意思，才緩緩開口：「我有點忘了，我記得是我國中的時候……有一次上課特別不舒服，就到保健室去，保健室的護理人員看我臉色不太對勁，正要帶我去大醫院的時候，我就發情了……然後……到醫院之後……先做了些治療度過發情期，最後確認我就是Omega。」

　　First了然地點頭。

　　「但我聽說……」Mix小小聲在First的耳邊說：「Alpha也是透過易感期才知道自己是Alpha。」

　　兩個人說著悄悄話，完全沒有發現有人已經悄悄地靠近他們，開口：「在聊什麼？」

　　First和Mix兩個人抬頭。不知道哪時候已經走到他們身邊，並且即將是這場婚禮的其中一位主角，Khaotung準備要娶的Omega。

　　「沒什麼，只是在討論要怎麼迎接賓客。」First禮貌地微笑。

　　「你就是First吧。」那人雙眼發亮，像是閃耀著光芒。

　　「嗯……是的。」First有些尷尬地點頭。

　　「我叫One。」那人說：「是準備要跟Khaotung結婚的人。」

　　「我知道。」First點頭，「有耳聞過了。」

　　「到時候再麻煩你們了，我先去確認別的事情。」One說著，很快地朝另外一個地方跑去。

　　First看著One朝Khaotung的方向跑過去，很自然地勾住Khaotung的手，兩個人的身高差不多，One還比Khaotung稍微嬌小一些。

　　這畫面，看起來非常和諧，至少比跟自己在一起好多了。

　　「First？」Mix小聲的叫一聲。

　　「嗯？」First收回視線，微笑道：「沒事……只是覺得他們真的……很般配。」

　　非常非常的般配，不管是性別，還是外型。

　　※

　　First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家中，他打開手機的定位系統，確定Khaotung的位置還在家裡沒有移動，悄悄地鬆口氣。

　　當他聽到One的名字時，他其實胸口微微地抽痛一下。

　　名字的發音完全八竿子打不著，但知情的人都知道他的小名和One的意思有多相近……

　　他從來沒有想過連結婚的對象，都要找一個替身。

　　到底要多殘忍呢？Khaotung……

　　First想著，打開伴郎的群組看著上面大家交代接下來的事項，他要清醒一點，他終究是要看著Khaotung和別人結婚。

　　他明面上是Khaotung的朋友，實際上是地下情人。

　　看完群組內的內容，First準備放下手機的時候，Khaotung正好打電話過來。

　　First猶豫幾秒鐘，按下接通鍵，「怎麼了？朋友。」

　　「Fir！我可以過去找你一下嗎？」

　　First看一下手機顯示的時間，想著後天就要當新郎的人跑到伴郎家能看嗎？

　　「今天忙了一整天，有點累……」First有些委婉地拒絕Khaotung。

　　「Fir……我今天都還沒抱抱你，拜託……」Khaotung的語氣充滿懇求，「我現在腳很不舒服……」

　　「……」First無言以對。

　　Khaotung永遠都知道他的軟肋是什麼。

　　First緊咬下唇，思索幾秒鐘後，閉上雙眼說：「你請One幫你不就好了？再過幾天他就是你名義上的Omega。」

　　「……Fir？」

　　「對不起，Tung……我只是想到再過幾天你就真的不屬於我了，我只是……太嫉妒了，我……」

　　Khaotung：「……你開門。」

　　First狐疑地打開門，看見Khaotung站在門前，什麼話也說不出口。

　　他拉過Khaotung，緊緊抱住對方，捧著Khaotung的臉瘋狂親吻，從他的眉眼一路親吻到雙唇。

　　他啃著男人柔軟的嘴唇。只要想到接下來會有人跟他一起瓜分Khaotung，他就難受得快崩潰了。

　　他一直很努力的去控制那些占有欲，但當他真的看見One，看見那個所有人一看就知道，Khaotung在從誰身上找替代品。

　　替代品取代正品，天底下最諷刺的就在這裡了。

　　他們又一次瘋狂地相擁，像是要把對方揉進自己的骨髓裡頭，細碎的吻落在彼此的身上。

　　※

　　不管再怎麼希望時間走得很慢，婚禮依然到來了。

　　First知道他對佛祖許的願望並沒有成真，他當初本來就是抱著1%的希望去泰北，即便沒有成真……

　　他在婚禮現場招待賓客，待人入席的同時，也盡量跟Khaotung不要有太多接觸，怕自己會控制不住情緒。

　　First刻意把那套白色的西裝換成黑色，為了跟其他的伴郎看起來一樣，他不想太過突兀。

　　「First？」

　　First看向叫喚自己名字的方向，入眼的是穿著正式服裝，外貌相當俊美的男人。

　　覺得對方有些眼熟，卻又想不起對方是誰，他尷尬地開口：「喔……對……你是……」

　　「UP。」男人微笑著說：「十五年前我們有一起拍過廣告。」

　　「啊！P’UP！」First馬上露出笑容，「好久不見，原來你也有被邀請？」

　　「Thanawat導演的婚禮，有誰不來的啊……」UP輕聲一笑，「你淡出螢光幕了？很久沒看到你發表新作品。」

　　「啊、我現在轉幕後了，給新人演員一些演技上的指導。」

　　「喔……」UP若有所思的點頭，他拿出手機，「既然有緣分再相見，跟你要的電話應該不過分吧？」

　　「真是的。」First嘴角不自覺地上揚，他接過UP的手機，把自己的手機號碼輸入進去，「LINE的帳號跟電話一樣。」

　　「嗯。」UP點頭，收好手機。

　　「我帶入席吧。」First還是要做到一名伴郎該做的事情。

　　賓客們陸陸續續到來，一直到接近開場時間，主持人開始在臺上宣布婚禮開始。

　　First靜默地站在婚禮的門口，看著裡頭熱鬧的一切，他知道過沒多久主角們就會出場了。

　　他看著入場的Khaotung和One，看他們接受別人的祝福，看著被人精心製作的兩人回憶的影片。

　　不曉得是不是刻意的，所有的影片內完全看不到First的影子。

　　First也不傷心，他覺得這樣挺好的。

　　到了敬酒的環節，每個賓客都會想要灌新人喝酒，作為伴郎的First當然也沒有耽誤自己的職責。

　　他很認真地替Khaotung和One擋下一杯又一杯的酒，他不曉得自己到底喝了多少，頭太暈了。

　　他聽見Mix讓他先好好去休息一下，First搖搖晃晃地走到新郎休息室，邊喘息邊用意志力把身上的伴郎西裝換下來。

　　換上自己原本的衣服，他走出新郎休息室，腳步有些飄浮，Khaotung有替他們每個伴郎在婚禮舉辦的飯店訂了房間。

　　First自己一個人一間，他感覺到視線有些模糊，但還是努力的走到電梯，按下按鈕，等著電梯到來。

　　他覺得頭有些暈，整個人要倒下去的時候，感覺到有人扶著他的身子，First沒看清楚對方的長相。

　　那人微笑說：「還好嗎？First。」

　　他認得聲音的主人，是UP。

　　「還行。」First說：「謝謝Phi。」

　　「我扶你吧。」UP很紳士的扶著First，「我送你到房間就離開。」

　　「嗯。」First點頭。

　　電梯到了，First拿出房卡刷卡，電梯直接顯示他住在第幾層樓。電梯上升的過程中，First和UP沒有多說什麼話。

　　UP一路扶著First到他的房間，First刷開房間的門，打開房門後對著幫助他的UP說：「謝謝Phi。」

　　「不會，好好休息……」

　　「嗯……」First點頭，卻沒有要進房間，因為他發現UP還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你很難過嗎？」UP問。

　　「什麼？」

　　「Thanawat導演結婚，他的Omega……」

　　First伸出手摀住UP的嘴，不讓他繼續把後面的話說下去。

　　他微笑著說：「你要陪我嗎？」

　　他今天不想一個人，他知道……Khaotung今天不會屬於他，只會屬於One。

　　UP拉住First的手，「你希望我陪你嗎？」

　　「嗯。」First點頭。

　　下一秒，UP推著First進房間，門關上的那一刻他親吻First的雙唇，他們的身高差不多，First不需要特別低下身子。

　　身體太過習慣性愛，本來體溫就有點高了，只是反應比平常遲鈍一些，First身體還是起了反應。

　　他無意間嗅到空氣中微弱的麝香，他迷茫地盯著UP，男人微笑著說：「怎麼了？後悔了？」

　　First搖頭，他只是不懂自己為什麼會嗅到香味。

　　以前跟Khaotung做的時候，他得要埋在Khaotung的頸間才可以嗅到一股淡淡的檀香木。

　　UP扶著他到床邊，讓他躺著。

　　First沒有什麼力氣，他任由UP脫下他的衣服，兩具身體交纏在一起，UP的吻跟Khaotung不一樣。

　　Khaotung每一次都像要把First吞噬，占有欲極強又帶點溫柔；UP則是小心翼翼地像是害怕讓First痛到。

　　這是First第一次跟Khaotung以外的人發生關係。

　　他的對象一直都只有跟Khaotung。

　　UP很仔細地擴張，First蒙住自己的雙眼，認真地感受身體的每一個感覺。被進入的時候，First說不來上……他覺得沒有跟Khaotung做的時候那麼滿足，除了身體有快感外，心卻空落落的，像是缺失點什麼。

　　UP細碎的吻在他的身上拂過，First感覺到頸部一陣輕微的疼痛，他皺眉，本想問，但看見UP的雙眸，又問不下去了。

　　UP讓First背過他，從身後進入他，不曉得是不是角度的問題，一下子就衝進First敏感的位置。

　　「啊……」First忍不住叫出聲音。

　　UP抽插的速度不快，他總是緩緩出來，再深深地進入，每一次幾乎都頂到First快無法呼吸。

　　感覺太陌生了……First手緊緊地捉著床單，他本來可以忍住不叫出聲，但跟UP卻沒有辦法。

　　叮鈴鈴──

　　手機的鈴聲響起，UP停下動作，他記得自己已經把手機關靜音了。

　　他從First的體內退出來，從滿堆的衣服中拿出正在響的手機，他把手機交到First面前，「你的電話。」

　　First看一眼來電顯示的名字，直接搖頭。

　　UP把手機放到一旁，身體並沒有因為電話的關係冷卻下來，他抬起First的腰，再一次進入男人體內。

　　他親吻First的後頸，「我其實……一直都很想跟你做。」

　　「嗯……嗯……」First幾乎無法回答，除了呻吟的聲音，他無法組織自己的話語。

　　「你願意給我一個機會嗎？First……」UP低聲在First的耳邊說：「讓我有機會走進你的心裡。」

　　First沒有回答UP，把臉埋在枕頭裡。

　　他不想再跟任何人談感情了，他的心從很早以前就已經給一個人……不會再有第二個人讓他這麼放在心上。

　　First只是想要有個人陪，肉體關係就好，他不想再把心交出去了。

　　高潮來臨的時候，First還是忍不住大聲叫了出來，UP沒有用手輔助，他就直接被插到射了。

　　眼角流下生理的淚水，兩具身體疲憊地交疊在一起喘息。

　　UP退出First體內，去浴室沖澡。

　　First則是緩緩地翻過身子，看著手機上的訊息。

　　Khaotung：「Fir……好點了嗎？」

　　First愣愣地望著上面的文字，久久無法回神，他想著到底要回什麼，他跟Khaotung並不會因為這場婚禮就連朋友都做不成。

　　日子還是得要過下去，只是……

　　他現在心情太複雜了。

　　UP洗好澡出來，他走到First面前，親吻First的臉頰，「要幫你嗎？」

　　First搖頭，「不用，我自己來就好。」

　　送走UP，First先去浴室沖個澡，把自己清洗乾淨，走出浴室的時候手機正巧在響。

　　他拿起手機，不意外打電話過來的人是Khaotung。

　　First看一下時間，十二點整……原來他跟UP搞了這麼久。

　　他接起電話，就聽到Khaotung的聲音有點焦急地說：「Fir……你還好嗎？」

　　「沒事。」First輕描淡寫地說：「喝多了，剛剛睡一下就好多了。你呢？」

　　「剛忙完挺累的。」Khaotung說。

　　First停頓一下，腦海中浮現出Khaotung和One身體交纏的畫面。

　　胸口忽然抽痛一下，他用著不快不慢的語速開口：「Tung……我們好好談談吧。」

　　「要談什麼？」Khaotung不解地問。

　　「我跟你的關係。」

　　「……Fir……」

　　「好像，應該要把一些界線畫好。」First不曉得用了多少力氣才控制自己的聲音不要有哭腔，「你是導演，某一方面來說是公眾人物，你結婚了，大家都知道你的另外一半是誰……」

　　「First，碰面聊好嗎？」

　　「好。」First很直接地答應，「但我不想要在房間內，我們到外頭一邊散步一邊聊吧。」

　　「嗯。那等等……大廳見。」

　　First穿好衣服，從鏡子裡頭確認自己沒有什麼問題，才發現頸部有一枚淡淡的粉色吻痕。

　　First碰觸吻痕的位置，是個衣服擋不住的地方，他想起剛剛跟UP交纏的一切，原來那個疼痛感就是這個嗎？

　　他才想到……Khaotung並不會在他身上留下吻痕，只會瘋狂地啃咬他的後頸。

　　First拿好房卡，下樓去大廳。

　　※

　　First看見Khaotung穿著他們兩個人曾經一起設計過的衣服，短褲和一雙拖鞋，跟今天的新郎打扮完全不一樣，非常的休閒。

　　他走上前去跟Khaotung打招呼，兩個人一起走出飯店，到外頭的街頭散步。

　　First刻意跟Khaotung保持一點距離，他看著Khaotung走路不自然的步伐，放緩腳步。

　　兩個人沉默地走一小段路之後，First先行開口：「Khaotung，今天你結婚我很替你高興。不管怎樣……我們都會各自有家庭，我想我以後應該也會跟一個Beta結婚，只是我不知道那天是什麼時候。」

　　「……嗯。」Khaotung靜靜地聽著。

　　First繼續說：「我們還會是很好的朋友，我們會是靈魂伴侶，會是最了解對方的人，但是……」

　　Khaotung想握住First的手，卻被First躲開了。

　　他稍微往後退一些，臉上露出苦澀的笑容，「我們不能再這麼不清不楚了，Khaotung……從今天開始，我不會再跟你有任何肢體上的接觸，我們也不能有。」

　　「First……」

　　「好嗎？」First臉上露出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

　　Khaotung頹然地放下手，緩緩地點頭，「好。我可以有個小小的要求嗎？」

　　「嗯，你說。」First點頭。

　　「我可以……抱你嗎？最後一次。」

　　First本來想要拒絕，但看到Khaotung泛著淚光的眼眸，他忍不了心。

　　他說：「好。」

　　Khaotung緩慢地走上前，緊緊抱住First，像是要把對方融進自己體內一樣，用力地抱著，嗅著對方身上的味道。

　　First嗅到屬於Khaotung的檀香木，眼淚不知道什麼時候落下，他們一起哭過很多次，每一種不同意義的淚水都有。

　　只是從來沒有悲傷，這一次達成悲傷這個成就了。

　　抱夠了，兩個人分開，First微笑著說：「走吧，我們回去。」

　　「嗯。」Khaotung點頭。

　　兩個人踏著緩慢的步伐，開始聊著過去十多年來的點點滴滴，他們的人生有一半的時間都有對方的存在，First並不後悔遇到Khaotung。

　　他們也許沒有機會成為真正的伴侶，但卻是對方最重要的朋友。

　　First感覺到水滴落到身上，才發現開始下雨了，First本想快點跑，但想到Khaotung的腳，決定陪他慢慢走。

　　雨水濺濕兩個人的衣物，Khaotung的腳不好，走路的速度不能太快。

　　First走到Khaotung面前，蹲下身，「上來吧，我背你。」

　　「不要。」Khaotung回絕，「你背我走，我們可以相處的時間就變短了，我想走回去。」

　　First站起身子，無奈地嘆口氣，「任性。」

　　嘴上這樣說，First還是繼續陪Khaotung走。

　　下雨天的視線很不好，雨水拍打下來其實有點痛，但Khaotung似乎很享受一起漫步的時光。

　　Khaotung跟First說起他們一起拍攝照片的事情，曾經他們為了要拍出下雨的感覺，特地請了消防車一直灑水的過往。

　　那時候的他們才20多歲，對一切都充滿熱情。

　　First確實是挺懷念那個時候的時光，如果有機會……

　　First正想著，忽然一道刺眼的光芒讓他睜不開雙眼，下一秒他只聽到Khaotung大聲叫他的聲音：「Fir！！！」

　　還有一道很大的煞車聲。

　　接著，First的眼前一片黑暗，什麼也看不到。

。18歲。

　　First是被鬧鐘吵醒的。

　　他皺著眉睜開雙眼，發現眼前的畫面很陌生又熟悉，他記得昨天還在跟Khaotung散步，然後……

　　覺得頭有點痛，他揉揉自己的頭。

　　「First！起床沒！」一道女人爽朗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First停下手的動作，是媽媽的聲音……他媽媽早就已經過世了，怎麼會……

　　First連忙走下床，環顧四周發現，是他以前的房間。

　　他走到鏡子前，看見鏡子中的自己，是他……18歲的他。

　　First驚恐地看著房間內的所有擺設，確實是他18歲還沒有搬出家裡的樣子。他喜歡的歌手海報、購買過的一些明星周邊等等，都擺在熟悉的位置。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回到18歲……為什麼會回到這個時間點？這個他剛成為大學一年生的時候……

　　First頭疼的揉揉自己的眼睛，餘光發現手指上還有Khaotung替他戴上的戒指，這個東西跟他一起回到過去，還有其他什麼東西嗎？

　　他摸摸自己的身體，早就已經是自己常穿的睡衣了。

　　「First！」門外傳來媽媽的叫喊。

　　「我醒了！」First大聲的回覆，他現在需要一點時間來緩和一下情緒。

　　「那還不快出來！你不是今天有個試鏡？」媽媽繼續大聲的喊。

　　「好～我等等出去！」First回應。

　　試鏡？

　　他開始在腦袋裡頭搜尋久遠的記憶，時間過太久了，很多事情都已經太過模糊……這時，腦海中浮現UP的臉龐。

　　啊！是那部廣告。

　　First想起自己是從這部廣告開始踏入演藝圈，他是被人邀請去經紀公司面試，結果很順利地通過面試。

　　他打開衣櫃，回想一下當時自己是穿什麼衣服，手指滑過衣物的時候，看見手指上的戒指。

　　要去嗎？還是就乾脆不去，讓過去跟未來變得不一樣？

　　但如果他不去，是不是就沒有機會再見到Khaotung？

　　正想著，First忽然一陣頭痛，腦海中浮現出他一個人到泰北握著楓葉許願的模樣，他許了三個願望。

　　成為Omega。

　　可以跟Khaotung一起度過後半生。

　　最後一個是什麼……

　　頭痛的感覺一下子結束，First不知道哪時候倒在床上，他睜開雙眼，感覺到身上一片細汗。

　　他嚥下口水，起身換上衣服。他摸摸後頸，沒有腺體的觸感，他現在不是Omega，那佛祖為什麼要讓他回來？

　　First滿頭不解，又聽見媽媽的叫喊聲，他決定先把這件事情放在一旁不要再糾結了。

　　First換好衣服走出房間，媽媽已經弄好豐盛的早餐了。

　　他看著媽媽的身影，覺得眼眶有些濕潤，他想起媽媽在他25歲時被診斷出有腦瘤，且開刀的成功率不高。

　　媽媽一直嘮叨著說想要看First成家立業，First本來不想要讓媽媽傷心，都只是口頭上說著還沒有遇到合適的人。

　　然而隨著日子過去，媽媽嘮叨的頻率變高了，First不想再繼續隱瞞下去，他對媽媽說：「媽，妳能接受我其實不想結婚嗎？」

　　似乎是明白First的意思，媽媽只是握住First的手說：「那也要有個人照顧你。」

　　那時候的Khaotung還沒有打算要跟Omega結婚，First也覺得跟Khaotung一起生活下去互相照顧彼此也沒有什麼不好。

　　Alpha跟Beta，除了不能生孩子外，他們所有的互動都很好。

　　「還不快吃，想什麼？」

　　媽媽的話讓First的思緒從回憶中拉回來。

　　First搖頭，乖乖地開始吃東西，然後拿起自己的手機。用慣了智慧型手機，現在立即換回十幾年前的手機，還真是有些不太習慣。

　　First確認待會要去試鏡的地點，雖然隱約有些記憶，但現在的曼谷跟他熟悉的曼谷不一樣。

　　每一年每個城市都會新增建設，道路會有新的規劃，十幾年下來早就不同了。

　　First吃過早餐，跟媽媽說聲再見，拿起包包就出門了。他看著網路上的資料搭車，抵達試鏡地點的時候，看著熟悉又陌生的高樓。

　　他深深地吸一口氣，走進大樓內確認要往哪個地方走，然而他低頭看手機走路的時候沒有注意四周，不小心撞到一個人，把對方手上的東西撞倒了。

　　First連忙向對方說對不起，並且幫對方撿起掉落的物品。

　　那人看一眼First，微笑，「謝謝。」

　　「抱歉，我找地點太入迷了，沒有注意到你。」

　　「你要去哪裡呢？」

　　「我要去這裡。」First拿著手機給對方看。

　　「喔～那你要往那邊走。」那個人指著一個方向。

　　「好的，謝謝。」First道謝過後，直接往那人指的方向走過去。

　　他完全沒發現那個人一直認真地盯著他的背影，臉上露出一個玩味的笑容。　

　　※

　　試鏡比預想中的順利很多。

　　First拿到護唇膏的廣告，看到曾經很年輕的UP，一時之間還有點不太習慣。他已經不是那個不懂表演的First了，因此廣告拍攝很順利，他跟UP交換聯絡方式，不過First想應該不會特別聯絡對方了。

　　First準備要離開片場的時候，一個人拉住他，拿出名片希望他可以去面試，First一看名片上寫著GMM。

　　他跟Khaotung認識的地方。他點頭接受對方的邀約，說過幾天會去面試。

　　搭車回到家後，First跟媽媽說他今天拍攝的狀況，分享很多在現場的事情，像是他緊張到自己說錯幾次臺詞等等。

　　媽媽一邊聽他說，一邊去廚房拿些冰涼的冷飲給First，直到First說完廣告的事情，才從口袋裡面拿出今天收到的名片，「媽媽，我今天收到這家經紀公司的邀約。」

　　媽媽看著名片上的聯絡方式，上面清楚地寫著GMM，是國內非常有名的經紀公司。

　　媽媽拿著名片看了又看，開口：「你想去嗎？」

　　「嗯。」First點頭。

　　「那就去，等你真的成為他們的藝人，我得要去曼谷幫你找房子。」

　　「不用吧？我通勤過去就好了。」First說。

　　「不行。」媽媽的語氣很堅持，「你從家裡過去曼谷太遠了，光是搭公車就要快兩個小時，我可不希望我的寶貝兒子工作太累太晚沒有車回來，還要在曼谷街頭流浪。」

　　「……」First其實一點都不意外媽媽會說出這些話，因為當年他決定要去GMM的時候，媽媽也是說一模一樣的話。

　　First忍不住抱住媽媽，他緊緊地抱著媽媽說：「謝謝媽媽。」

　　「傻孩子。」

　　跟媽媽說完之後，First打電話給名片上的人，約好時間去面試。他看著手機上的日期，比他以前進入公司的時間還要早了一些。

　　※

　　接下來幾天，First一個人隻身前往GMM面試。

　　他看著熟悉的大樓，整棟三十五層樓都是GMM的資產，除了第三十樓以外，其他樓層全都出租給其他公司使用，而電梯外的牆上則貼滿為各個藝人應援的海報。他在一樓打電話給名片上的人，電話接通後，那個人下樓來接他，First跟著對方搭電梯上樓。

　　一切都是陌生又熟悉，路途中他看見很多熟悉的面孔。

　　看見一直崇拜的人……First歡喜地向自己最喜歡的偶像打招呼，偶像看見他也禮貌地回應他。

　　First覺得自己真是個幸福的粉絲。

　　他今天做個簡單的打扮，黑色的T恤和淺藍色的牛仔外套，配上一頂黑色的帽子。

　　First被安排在一間會議室，先填寫一些基本資料，填寫好之後，一名工作人員帶他到另外一間辦公室。

　　First一推開辦公室的門，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是當年面試他的人。

　　事情並沒有因為他的倒回有太多的改變，對方問了他幾個問題，First如實回答後，對方給First一個時間，讓他記得那天來報到。

　　結束面試後，First又被帶到會議室，他在會議室裡面等待的同時，正好有另外一個人也走進來了。

　　First朝門口看去，他見到那個讓他一直魂牽夢縈的人。

　　是Khaotung。

　　他今天打扮得很顯眼，藍白相間的直條紋POLO衫，上面還印製著一隻兔子的LOGO圖案。

　　First以為自己提早來面試會跟Khaotung錯開，不會又是同一個時間點進公司，想不到卻……

　　First愣神地看著走進來的Khaotung，幾乎無法呼吸了。

　　18歲的Khaotung頭髮柔順地貼在臉上，沒有露出額頭，用瀏海蓋住，眼神有些怯怯地走進會議室。

　　仔細看的時候，第一眼並不會覺得Khaotung會是Alpha，其外貌和散發出來的氣息反而比較像Omega。

　　First都有點忘記自己到底是什麼時候才發現Khaotung是Alpha。

　　Khaotung看見First在裡面，禮貌地向First打招呼。

　　First很努力地壓抑自己的情緒，努力地露出笑容向Khaotung打招呼。

　　Khaotung禮貌地點頭，自己找位子坐下來。會議室的空間內一片寂靜，First其實很不喜歡這種安靜的氣氛。

　　他會覺得空氣很壓抑，他本來想就乾脆不要跟Khaotung有交集了，但骨子裡那個討厭安靜空氣的習性，讓他忍不住先行開口：「你也是……來面試的嗎？」

　　Khaotung抬頭，這間會議室裡只有他跟First，這句話肯定是問他，他露出一抹好看的笑容，「對，你也是嗎？」

　　「嗯。」First點頭，「我叫First，你呢？」

　　「Khaotung。」Khaotung說。

　　First忽然覺得頭有些痛，他皺眉坐下來，用力地揉自己的頭，他不曉得為什麼會忽然間劇烈的頭痛。

　　恍然間，曾經的那些記憶忽然間重疊了，雖然時間點不一樣，但相遇的過程卻是一模一樣。

　　劇烈的頭痛停止，First緩過神來發現自己身上很多汗水，以及……Khaotung一雙擔憂的眼眸。

　　「還好嗎？需不需要請人來？」Khaotung不知道從哪裡拿出手帕，替First擦拭額頭上的汗珠。

　　「謝謝。」First微笑地接過Khaotung的手帕，「我還好，可能沒有吃早餐，所以有點低血壓了，緩一下就好。」

　　First臉不紅氣不喘地說著善意的謊言，因為他連自己為什麼會忽然頭痛頭暈都不曉得。

　　他只是單純不想造成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正好會議室的門打開了，職員拿著一份資料進來，讓Khaotung填寫資料，職員看見First連忙說：「您稍等一下，您的資料還在確認喔。」

　　「好的。」First點頭回應。

　　職員離開會議室，First拿起手機回憶這個年紀的自己目前的交友狀態，人生軌跡隨著成長都會有不同的交友圈，既然已經重回18歲，不知道哪個時候會回去，那就好好接受自己時光倒轉，也許佛祖能幫他的就是時光迴轉而已。

　　First餘光瞄到Khaotung寫的資料上，第二性別上勾選的項目是Beta。

　　「你是Beta？」First下意識地說出口，等到他聽見自己的聲音時，知道已經來不及了。

　　Khaotung寫下最後一個字，抬頭和First對視，「對啊，我是Beta，有什麼問題嗎？」

　　「……沒，因為我也是Beta，所以……有點意外。」First有些心虛地說。

　　他記憶中的Khaotung是Alpha。雖然剛認識的時候一點都不像，可是不曉得是不是因為成長的過程中讓天生的Alpha氣息越來越明顯了，即便Khaotung的身高比First矮，氣勢上還是比First強。

　　First承認時光迴轉前他剛認識Khaotung的時候，並不像現在這樣是在同一間會議室裡寫資料。他們是在公司的新人訓練上認識彼此，知道彼此是同一個時期的成員。

　　「為什麼意外？」Khaotung好奇地問。

　　First回神，說道：「啊、因為我聽說會來這裡的人……幾乎都是Alpha和Omega，Beta比較少。」

　　「所以我們算是少數了？」Khaotung說。

　　「算是吧。」First聳肩，「我也還沒見過其他人，不曉得。」

　　「First。」Khaotung不知道哪時候已經坐靠近First，微笑說：「既然這麼有緣分，而且我們都是Beta……有機會可以成為朋友嗎？」

　　First眨眨眼，看著眼前熟悉又陌生的臉龐，那雙清澈的眼眸，讓First沒有理由可以拒絕。

　　他緩緩點頭，「可以啊……」

　　「你有IG嗎？我跟你交換。」Khaotung拿出手機，打開IG的掃碼頁面。

　　First看Khaotung那麼積極，忽然間有點不太習慣，因為他記憶中的Khaotung很內向，幾乎不太會主動搭理人。

　　他們當初關係慢慢變得要好，幾乎都是First主動靠近，他花很久的時間才攻入Khaotung內心的小世界，還是Khaotung幾乎不對其他人開啟的小世界。

　　「好。」First打開IG頁面的條碼給Khaotung掃描，很快他們就有彼此的帳號，並且互相追蹤對方。

　　交換好IG後，會議室的門很恰好地打開，剛才那位職員拿著一疊資料走進來，他看Khaotung已經寫好基本資料。

　　職員把合約書放到First面前，「您先過目一下。」然後對著Khaotung說：「我先帶您去面試。」

　　很快，會議室裡面就剩下First一個人，First拿起合約書開始閱讀，幾乎都跟他記憶中的差不多。

　　合約期間總共會給幾部劇，還有一些基礎的課程以及分潤等等。

　　First大致看過沒有什麼問題，就在合約書最後一頁需要填寫資料的地方，開始寫上自己的資料。

　　會議室的門又打開了，是剛剛帶Khaotung離開的職員，一看見First已經在寫合約資料的時候，吃驚地坐下來問：「沒有什麼問題想問的嗎？」

　　「沒有。我覺得合約上的內容都挺合理的。」

　　「好的，那就……等您把個人資料填完後，我們再蓋章。」

　　「好。」First說。

　　會議室內只剩下筆尖摩擦紙張的聲音，First刷刷地寫完之後，把合約交給對方，對方在合約騎縫處和簽名欄蓋上公司章，並請First在自己簽名處押上指印。

　　他將合約的其中一份交給First，另一份則要留在公司內，然後他伸出手和First握手，說：「很高興你加入GMM這個大家庭。」

　　※

　　簽約後，接下來的日子First跟媽媽兩個人一起在曼谷找房子。

　　First不想讓媽媽負擔太大，於是找個學生宿舍租下來，每個月的房租不算貴，大約六千銖，小套房除了空間小點外，其他都挺好的。

　　周邊環境要買東西好買，搭公車或捷運也不用走太遠，離他上學的地方也不遠。

　　一切都很棒。

　　First拿著為數不多的行李搬進宿舍，他告訴自己等之後收入漸漸好一些，除了要換到好一點的房子外，也要把媽媽接來曼谷。

　　他想起以前的時光，某年有個長假回家陪媽媽時，才知道媽媽已經生病很久，除了不要讓他擔心一直沒說之外，主要是覺得從家裡到曼谷就醫的距離實在太耗費時間了。

　　他希望那個錯誤可以被改正。

　　First的生活除了學校，就是到公司去做訓練，公司給的訓練不算太嚴格，認真說還算挺輕鬆的。

　　他跟Khaotung沒有在訓練課上遇到，GMM的藝人很多，每天訓練課的同學也都不同，First並不是很在意。

　　他專注在自己的事情上，既然有機會重新開始，就好好把握。

　　這天，First結束演技訓練後，收拾東西準備離開要回宿舍時，有個人上前來找他，請他去會議室。

　　First沒有多想，直接走到會議室，他的記憶裡頭曾經有過這段，但詳細的部分已經模糊到他想不起來了。

　　打開會議室的門，First只看到一個人背對他坐在裡頭。

　　First關上會議室的門，小聲說：「你好。」

　　那個人轉過身子，微笑看著First。

　　First看見對方，是個很熟悉的臉龐，但他卻想不起來是在哪見過。

　　「First，請坐。」那個人說：「我叫Tim，之前你去試鏡廣告的時候，有匆匆見過一次。」

　　「啊……你好。」First想起來了，那天他不小心撞到的人。

　　First乖乖地拉開椅子坐下，會議室內的燈光明明很明亮，但First卻覺得眼前的畫面有些灰暗。

　　First正準備開口詢問Tim有什麼事情找他過來。

　　Tim先行開口：「我想……跟你談個合作。」

　　「什麼合作？」

　　Tim的手指在會議桌上輕輕地敲擊兩下，緩緩開口：「你聽過……包養嗎？」

　　「包養？」First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他知道在這個圈子內有很多潛規則，有很多家裡沒有什麼背景的人靠著潛規則獲得許多資源。

　　First也曾經被人問過，那時候的他覺得自己並不需要這些，他只要好好的工作，配合公司的要求，就算成績不如預期，合約到了他也有另外的打算。

　　「嗯。」Tim點頭，「每個月只要陪我五天就好，我們不會有肉體關係。」

　　「為什麼選我？」First問。

　　「我需要你身上的味道。」Tim不疾不徐地說：「你的信息素是百合花香，我需要這個味道。」

　　「……」First愣神，他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First知道自己是Beta，嗅不到任何信息素的味道，理應來說不可能會有信息素，因為在他的知識記憶中，信息素是屬於Alpha和Omega才會擁有。

　　「但……我是Beta。」First緩緩地開口，他聽見自己語氣中帶點顫抖。

　　身體也開始不自覺地顫抖，他不曉得為什麼。

　　「我知道你是Beta。」Tim說，站起身子緩緩走到First身前，「但Beta其實也有信息素，只是太微弱了，大部分的人都不會感覺到。」

　　First嚥下口水，穩定一下自己的情緒，問道：「那我，需要做什麼？還有……對我有什麼好處？」

　　「你跟GMM簽訂五年的專屬合約，我會給你很多資源。」Tim一面說，身體稍微往前傾在First耳邊說：「只要你想要的資源，我都可以給你。」

　　說完，Tim身體稍微往後，和First保持一小小段的距離，臉上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你需要做的就是……每個月有五天要陪我。」

　　「只要五天？」First確認地問。

　　「對，五天。」

　　「那如果我有工作……」

　　「小事情，我會安排好，絕對不會有人有任何意見。」

　　「那……我跟你……」

　　「我們之間的規則關係，絕對不會洩漏出去，這部分你放心。」Tim泰若自然地說：「畢竟……有些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不是？」

　　「……」

　　「你可以先想想。」Tim邊說邊直起身子，留下一張名片在桌上，上面寫著電話，他拍拍First的肩膀，「你想好可以打給我。」

　　Tim走到會議室門口，正準備要打開門。

　　First開口：「我的信息素……為什麼一定要我的信息素？」

　　First轉過身子，看著站在會議室門口、手停在門把上的Tim，四目相對的瞬間，彷彿彼此之間有許多複雜的情緒，說不清，道不明。

　　「我對花粉過敏。」Tim說：「但我又很需要百合花的香味，所以……你是最好的人選。」

　　「就這樣？」

　　「對，就這樣。」

　　「我們需要簽訂什麼合約嗎？」First拿起桌上的名片，直接將上頭的資料輸入進手機裡。

　　「會有一個合約，保障你跟我。」Tim說。

　　「我看過合約之後，再決定行嗎？」

　　「可以。」Tim點頭，「當然可以。」

　　※

　　First不曉得自己到底是怎麼離開會議室的。

　　等他回神的時候，才驚覺眼前的視野變得很明亮，他原本一直覺得自己在一個灰暗朦朧的地方。

　　他本來想搭車回宿舍，但忽然間心血來潮想好好地逛一下公司的整體環境，反正公司也沒禁止他們在公司內兜轉。

　　走到演技教室的時候，First下意識地停下腳步，他看著裡面的人。

　　是Khaotung和Frank，他們三個人在公司曾經是有名的鐵三角，但在First加入之前，其實都是Khaotung和Frank的關係比較親密。

　　First正猶豫要不要進去的時候，有個人剛好打開門，演技老師一看見First，馬上叫喚：「First，既然來了要不要一起上課？」

　　這麼明顯被點名的狀態，First要拒絕也不好，畢竟得罪老師對自己一點好處都沒有。

　　First乖乖脫下鞋子走進教室內，他簡單地向每個人打過招呼，下意識地直接走到Khaotung身邊坐下。

　　等First發現的時候，已經是演技老師跟他們說明如何表達情緒戲的時候。

　　教室內放著兩張椅子，演技老師要讓他們想像自己有沒有什麼話想要對沒機會再說出口的人說。

　　想像著對方還在，把所有的感覺跟對方訴說出來，不需要讓任何人知道那個人是誰，把情緒發洩出來之後，記住那些感覺。

　　之後他會對他們說明要如何繼續往下。

　　First看著每個人坐上椅子，開始訴說著想說的話，思念的話。

　　對父母、祖父母、朋友、寵物、沒有機會告白的人，各式各樣的都有，輪到First的時候，他反而有些空白。

　　他看著那張椅子，心想他想對誰說？遺憾的人是誰？

　　演技老師似乎是發現他的困惑，老師把手搭在First的肩膀上，輕聲說：「你閉上眼，第一個出現的人，你就對他說你想說的話。」

　　First閉上雙眼，看見的是35歲的Khaotung。

　　眼前浮現他回到這個時空前，他們兩個人一起在下雨的曼谷街頭散步，他們把彼此的關係分清楚。

　　但其實他有很多話想跟35歲的Khaotung說。

　_{──對不起，讓你為了保護我，腳受傷了，得要放棄你最喜歡的事情。}

_{──對不起，我說謊了。}

_{──其實我想跟你在一起，我想跟你在佛祖、所有人的祝福下，在無名指上烙下你的名字。}

_{──我知道你是不得已要結婚，所以我強硬的用理智控制。}

_{──我向佛祖許願了，但祂沒有實現我的願望……}

_{──我很想你，很想、很想你。}

　　First說完的時候，發現臉上全是眼淚，耳邊嗡嗡地聽不見任何聲音。

　　演技老師拿了面紙給他，他茫然地接過面紙，擦拭臉上的眼淚，緩緩地站起身子，走回到Khaotung身邊。

　　明明身邊這個人也是Khaotung，但跟那個陪伴在自己身邊十五年的Khaotung還是有些不一樣。

　　演技老師讓大家把注意力放到他身上，開始解說這個課程的意義，如果要演出特別思念一個人，但一起對戲的對手演員始終無法讓自己入戲的時候，可以用這種方式讓自己入戲。

　　除了能讓情緒達到飽滿的狀態外，也可以讓拍攝的導演、攝影師被感動，更不用說看劇的觀眾了。

　　演技課結束的時候，First還有些無法緩過神。

　　因為那個感覺太真實了，彷彿那個34歲的Khaotung就真的坐在那張椅子上，微笑地聽他說話。

　　他不確定34歲的Khaotung是不是真的原諒他了，但他真的很想念他。

　　很想念那個，他不需要多說什麼，只要一個眼神就可以知道對方在想什麼的靈魂伴侶。

　　「First。」熟悉的聲音從他耳邊響起。

　　First抬頭，視線還沒有完全回復，他只看見模糊的影子。

　　「First，還好嗎？」Khaotung的聲音在耳邊迴盪。

　　Khaotung明明是叫他First，但在他耳裡聽起來卻像是Fir。

　　_{──Fir，不哭了。}

_{──你哭我難受。}

　　那個模糊的影子，對First來說，是18歲的Khaotung和34歲的Khaotung結合在一起了。

　　First下意識地抱住Khaotung，輕聲在他耳邊說：「我好想你。」

　　Khaotung被抱得有些莫名其妙。

　　他本來只是想關心這個跟他有一面之緣的人，因為演技課之後就一直陷在情緒裡面走不出來。

　　Khaotung讓Frank先離開，他要跟First打個招呼。

　　結果他現在被抱著，好像……還被誤認成什麼人了。

　　「我是Khaotung。」Khaotung無奈地拍了拍First，希望First可以清醒一些。

　　「我知道。」First說，但手抱得更緊了。

　　「我快要不能呼吸了……」Khaotung在快要窒息之前說出口。

　　First這才反應過來，連忙鬆開雙手，一臉歉意地說：「啊、對不起……」

　　Khaotung拍了拍自己，緩過氣來，他看向First，發現First的神情比較正常一些，才緩緩開口：「我跟那個人很像嗎？」

　　「什麼？」

　　「我說，我跟你那個……很想念的人，很像嗎？」

　　「……」First欲言又止，似乎是想說又說不出口。

　　「……」Khaotung覺得很不舒服，他從來沒有想過被人認成另外一個人會這麼難受，胸口像是被什麼東西壓住一樣。

　　「你待會有要幹嘛嗎？」似乎是感覺到氣氛不太好，First很快地轉移話題。

　　「我嗎？應該……去吃飯之後，就回宿舍吧。」

　　「那要一起吃飯嗎？」First提出邀約。

　　「好啊。」Khaotung沒有多想便答應，他想要多跟這個人認識一下。

　　因為Khaotung被First在演技課上的表現震懾住，他沒有想過瘦瘦高高的First可以有那麼強的魅力，幾乎是一下子就吸引了Khaotung的目光。

　　First整理好自己，拿好自己的包包，「走吧。」

　　「嗯。」Khaotung點頭，跟著First一起離開演技教室。

　　※

　　Khaotung和First兩個人一起到公司附近的小吃攤點東西吃。

　　這個時候的他們還沒有接任何工作，手頭比較拮据一些，吃東西越簡單越好，First每一次打開錢包看到只有幾張一百銖的紙幣，都會有些不習慣。

　　畢竟18歲的收入跟34歲的還是有不少落差。

　　First點了碗麵，他和Khaotung兩個人坐下來，沒有說話的時候耳邊只有旁邊的人說話的聲音。

　　打開手機的時候，First看見服飾廠商傳來詢問新製作好的服裝打樣要寄到哪個地址。

　　First這才想起來，他確實是在這個年紀創立了一個服裝品牌，叫做「Momento」，他會設計些喜歡的圖樣，或者把某些他覺得特別有意義的標語搭配上特殊的字體顏色，印製到衣服上。

　　他輸入宿舍的地址給製衣廠，讓他們把打樣寄過來。

　　First處理好事情，抬頭發現Khaotung跟他記憶中一樣的安靜地看手機，沒有說任何話，骨子裡那個討厭交際、互動為零的性格又開始發作。

　　First放下手機，主動開啟話題：「你平常的興趣是什麼？」

　　「嗯？」Khaotung的視線從手機上移開。

　　「就是沒有上課的時候，都在做什麼？」First抓了抓頭，「我的話是喜歡打遊戲。」

　　這倒是沒有騙人，First不管是18歲還是34歲，都很喜歡打遊戲，沉迷在遊戲的時候不需要多想什麼，只要專注在遊戲上就好。常常回過神才發現已經三、四個小時不見，First還是樂此不疲。

　　「我也挺喜歡玩遊戲的。」Khaotung說：「不過偶爾不打遊戲的時候，我會看書跟看電影。」

　　「看電影是為了要讓表演更好？」

　　「差不多吧。」Khaotung點頭。

　　食物送了上來，兩個人暫時安靜一下子，Khaotung拿起餐具吃兩口食物，繼續說：「想著如果是我飾演這樣的角色，我會怎麼演。」

　　「你很喜歡表演？」

　　「對。」Khaotung完全沒有否認。

　　恍惚間，First彷彿覺得眼前的Khaotung又跟34歲的Khaotung稍稍地重疊上。

　　他想起那起意外，想起Khaotung腿痛治療半年多的時間，想起因為腿傷不能好好表演的Khaotung，把自己關起來的Khaotung……

　　──Fir……我已經失去可以表演的能力了，我不能再失去你……

　　胸口一陣抽痛，First低下頭吃兩口麵。

　　「First。」Khaotung叫喊他的名字。

　　「嗯？」First應了一聲。

　　「你跟那個人認識很久嗎？」

　　「誰？」

　　「跟我很像的那個人。」

　　「……」First沉默大約五秒鐘左右，先吞下一口麵，才說：「嗯，認識很久。」

　　本來想隨意撒個謊言，但First並不是很擅長說謊。

　　他確實是想念34歲的Khaotung，才把18歲的Khaotung與之重疊了。

　　而First……外表18歲，實際上34歲的First，確實跟34歲的Khaotung認識很久。

　　氣氛不曉得為什麼變得很尷尬，兩個人安靜地吃東西，沒有再多說什麼。

　　吃下最後一口麵，First還是跟這種尷尬又靜默的氣氛投降，他開口問：「你等等要直接回去嗎？要不要一起玩遊戲？」

　　First知道如果繼續解釋剛剛那個話題，肯定只會更尷尬，不如乾脆直接換話題好了。

　　他本來沒有打算讓Khaotung這麼快踏入自己的私領域，但想了想過去的自己，也是先讓Khaotung到自己的私領域很久之後，他才有機會去Khaotung的房間。

　　Khaotung搖頭，「先不要好了。今天上完課有點累，下次？」

　　「好啊，下次。我們交換電話好了？這樣比較好約。」

　　「行啊。」

　　Khaotung拿出手機，先報了自己的號碼，First也報上號碼，兩個人把彼此的手機號碼儲存好。

　　First想起自己要去採買一些東西，在餐廳門口向Khaotung道別，兩個人朝反方向離開。

　　走沒幾步路，他的手機響了，上面有一封訊息。

　　是Tim傳來的。

　　訊息內容是個地址，後面加註了「合約」。

　　原本打算要去採買的First，當下直接轉個方向，朝著訊息上的地址前進。

　　※

　　First抵達目的地，是間招待會館。他才剛走上前準備跟接待人員開口說自己是誰時，接待人員先行開口：「First先生吧？」

　　「啊、是的。」First點頭。他沒有想到對方會知道他是誰。

　　「Tim先生有交代過了，我先帶您上樓。」

　　First跟著接待人員走了進去。

　　招待會館很美，所謂的富麗堂皇大概就是這樣吧！眼前看過去的東西幾乎都是金色的，還有掛滿油畫的廊道……

　　他不曉得自己走多久，接待人員在一間房間前停下腳步，微笑道：「這間，您先進去吧。」

　　說完，接待人員打開門，讓First進去。

　　First走進房間，是個簡單到不行的沙發區，就只有兩張沙發、一張桌子，還有一面可以看見外頭的落地窗。

　　只不過落地窗現在被窗簾遮蓋住。

　　First坐了下來，他不曉得要等多久，便拿出手機開始看一些資料，他明天學校還有作業要做，現在先準備資料也好。

　　不知道過了多久，First聽見Tim的聲音抬頭時，發現眼前又一片灰濛濛。

　　每一次跟Tim碰面的時候，原本清晰的視野都會變得一片灰暗。

　　Tim拿著一小疊文件放在桌上，推到First的面前，「你先看吧。」

　　First拿起文件認真地翻閱。跟那天說的差不多，就是每個月要花五天的時間陪伴，而且這份契約只有五年，時限一到就不會有後續了。

　　再來是一些保密條款，如果真的要提早結束這個關係，需要說明理由，還有可能需要負擔的罰款。

　　First覺得沒什麼大問題，雖然從來沒有過潛規則，但他……

　　腦海中忽然跑過一些畫面，他總是要目送那個矮他十公分的身影離去，然後每一次會在夜半打電話給他，說很寂寞。

　　胸口頓時抽痛一下，First用力的眨眨眼，讓自己回過神來，他抬頭和Tim對視，「內容上我覺得可以。」

　　「嗯。」Tim點頭，「在你簽字之前，有件事情我要跟你說一下。」

　　「什麼事情？」

　　Tim拿了一瓶藥推到First面前，「你先試看看吃下這個藥會不會有任何不適反應……放心，不會奪走你的性命，如果你有任何對這個藥物不適的反應，那我們的契約也沒有簽的必要。」

　　「這是什麼？」First拿起那瓶藥，認真地端詳。

　　「可以讓Beta暫時轉變成Alpha或Omega的藥。」

　　「……」First愣住。他看著手上的東西，想起自己許的願望，難道說是要靠這個嗎？

　　「不過只是短暫罷了。」Tim微笑著說：「藥效不會太長，作用是把你身上信息素的味道變得更濃。每個人吃下去以後會變成Alpha還是Omega，都不知道。」

　　「原來如此……」First嚥下一口唾液，看著手上的藥瓶莫名有些緊張。

　　First扭開藥罐的蓋子，肉眼可見是金色的液體。

　　Tim：「先喝一半就好，效果一樣，只是持續時間比較短。」

　　First點頭，閉上眼喝下半瓶藥水，入口有些苦澀，滑過喉嚨時有些滾燙。他放下藥罐，蓋好蓋子放在桌上。

　　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

　　First才這樣想著，不到幾秒鐘，他感覺到一陣頭暈目眩，頭開始劇烈的疼痛起來，整個人縮在沙發上抱住頭。

　　太痛了，怎麼回事？

　　頭痛的同時，身體也開始躁熱起來，後頸傳來陣陣的灼熱感，完全陌生灼熱。

　　他不曉得手該要護住哪裡，太難受了。

　　身體像是被拆解過又重新組裝一次，疼痛持續大約兩分多鐘漸漸緩和下來，體溫異常的高，First喘息著吐氣，他看著一直坐在沙發上的Tim，對於他所有的反應看起來一點都不慌張。

　　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濃郁的百合花香，First幾乎不敢相信這是從自己的身體散發出來的味道。

　　他可以嗅到別人身上淡淡的氣味，卻從來……

　　原來這就是信息素嗎？

　　First意識開始漸漸模糊，慢慢地閉上雙眼。進入黑暗之前，他只聽見Tim輕聲說：「原來是Omega。」

　　First醒過來的時候，只覺得口乾舌燥。

　　Tim遞給他一瓶水，First接過水瓶，擰開瓶蓋飲下一口水後，問道：「我睡多久了？」

　　Tim抬起左手看一下手錶，右手指了指錶面，「大概三分鐘。」

　　男人走到First的對面坐下來，他蹺起腳一臉悠然自得的模樣，說道：「你對藥物沒有太強烈的不適反應。」

　　「這還不算？」First皺眉，他剛剛頭都快痛死了，後頸也是。

　　一想到後頸，First連忙摸一下自己的後頸，有一點點的微微凸起，他也發現空氣中瀰漫著濃郁的百合香。

　　「不算，因為我見過很多有不適反應的人，睡下去最少要大半天才會醒來。」

　　「如果我睡在這裡太久的話，你打算怎麼辦？」First一面說，一面繼續喝水，他真的口太渴了。

　　「讓你在這裡好好睡覺，然後就當我沒有跟你提過包養的事情。」Tim臉上掛著似笑非笑的笑容說著。

　　「好吧。這也沒什麼不對。」First無法反駁什麼。

　　Tim從胸口口袋裡拿出一枝鋼筆，他放在契約書上，「簽吧。」

　　First在契約書上大筆一揮簽下自己的名字，Tim也在他該簽署的位置上簽名。

　　「未來，請多指教。」Tim微笑著說，「我晚點請人送你回去，你現在不適合自己搭車回去，免得出事情。」

　　First大概聽得懂Tim的意思，反正他現在不安全就是了，乾脆乖乖地讓Tim把他護送回去。

　　First點頭，接受Tim的好意。

。19歲。

　　從那天簽約後，不知不覺已經過去快一年。

　　First和Tim之間的關係，就如當初說好的，每個月有幾天會碰面。

　　除了第一次吃藥會很痛苦之外，之後吃藥下去First不太會有什麼激烈的反應，頭也不會痛。

　　Tim不會碰他，只讓他待在他們一起共處的小套房內走動。

　　Tim說，First身上的百合香味對他有點安神的作用，接著就是沉沉睡了三、四天，直到First身上的味道變淡了，Tim才會醒過來。

　　每一次醒來，Tim都會讓人送First回去，理由都一樣，怕他不會控制信息素。

　　First這一年中也從查到的一些資料多多少少知道該怎麼控制信息素，但他並不是天生的Omega，只是臨時的Omega。

　　每一次吃藥，First都習慣會碰觸自己的後頸，腺體的觸感……但藥效退去之後，後頸又回到沒吃藥前一樣。

　　First除了到經紀公司上一些培訓課以外，就是在忙學校的課業，還有自己的服裝品牌。他跟公司裡的每個人關係都還不錯，也許是深入骨子怕寂寞的性格，讓他總是下意識地想多跟其他人親近。

　　他曾經有個不需要多說什麼話，就會直接一直陪他的人。現在，那個人，在某方面來說，只是稍微熟識彼此的人。

　　First和Khaotung現在的接觸幾乎只在公事上，而且Khaotung明顯比較依賴Frank。

　　很多時候Frank看到First獨自一人，會叫上他一起吃飯，他們三個人因此稍微親近一些。

　　偶爾Frank學校比較忙的時候，會是First和Khaotung兩個人單獨相處，他們會一起上網打遊戲。

　　但僅止於此，不會有更多的互動。

　　某天，Tim傳了訊息給First，讓他去一個劇組試鏡，First想都沒想便直接答應了。

　　他也不是什麼家境特別優渥的人，既然已經簽下契約，可以獲得更多的資源，那就好好把握吧。

　　和上一世相似的部分，他去試鏡一個打扮韓系的冰工廠繼承人，要跟一個女孩談戀愛，屬於愛情喜劇的部分。

　　試鏡的時候，導演讓他換上一套衣服，跳舞看看。

　　First的肢體並不算特別協調，但這是導演的要求，他只能硬著頭皮跳了。雖然結果是他直接被錄取，不過導演有說，在正式開拍之前，建議他先把肢體協調練好。

　　First無法反駁什麼，只能說句謝謝就回經紀公司去了。

　　他忘記是哪時候開始自己的肢體協調才好些，於是他看一下訓練課表。訓練課每天都會有三、四種，First決定首要目標就是把肢體協調搞定。

　　畢竟導演說過，他在電視劇裡頭需要跳舞，在各種角度拍攝下，他需要跳至少五次一樣的動作。

　　就這樣，First接下來一個月的時間摒棄去上其他課程，專注在舞蹈和肢體語言上。

　　他幾乎有空就待在公司練習，一直到公司都關燈才願意離開。

　　Khaotung這個月很少在演技訓練課上看見First，直到某天他在做劇本練習的時候，公司職員都準備要下班了，他才發現First在練舞室。

　　Khaotung站在練舞室門口，看著First認真的神情，他恍然間想起有聽到一些小小的風聲。

　　First接到一齣戲劇的演出工作，不愧是有演出經驗的人之類的話。

　　Khaotung並不懷疑First的實力，那次一起上課他就有感覺到First的實力了，只是……

　　他沒有想到的是，First的實力是靠努力推疊上來的。

　　在這個圈子能不能紅，一切都看運氣，但機會只會留給隨時都準備好的人。看著First努力的身影，Khaotung不知不覺中對這個人的好感變高。

　　Khaotung第一次見到First便覺得這個人很好看，挺想跟他主動成為朋友，交換IG之後發現First不太常更新限時動態，Khaotung一時間也不曉得要用什麼話題切入來跟First互動。

　　後來在演技課上，他被First抱住的時候，瞬間感覺到自己強烈的心跳。

　　快跳出來的那種。

　　Khaotung是個不太擅長跟人互動的人，因此在公司裡頭他幾乎都黏在Frank身邊，那讓他有安全感。

　　「Khaotung，你也要練嗎？可是我們要下班了。」公司的一名職員幾乎把所有的燈都關得差不多，發現Khaotung還站在舞蹈室門口，好奇地問一下。

　　「啊、沒有。」Khaotung搖頭，「我只是不曉得要什麼時間點跟First說……」

　　看出Khaotung心思的職員直接走進練舞室，他走到First前向First告知他們要下班了。

　　First只是點個頭，禮貌地說知道了，匆匆忙忙地把東西收拾好。

　　還沒走出練舞室，First就和Khaotung四目交會，兩個人都下意識地迴避視線。

　　First先行開口：「你也是練到這麼晚？」

　　「嗯。」Khaotung點頭，「剛剛在做劇本研讀練習。」

　　「喔？你要幫我嗎？」First想都沒想的直接脫口而出，「應該過幾天吧，我接的劇要準備開拍了，雖然還沒通知我什麼時候要進劇組，但劇本已經先來了，你要陪我對戲嗎？」

　　Khaotung眨眨眼，他總覺得First的周圍散發一股舒服的光芒，雖然有上過課，可是能與他人對戲的實戰經驗更讓Khaotung心動。

　　Khaotung顫抖地問：「可以嗎？」

　　「可以。」First說著。他們兩個人已經走到電梯前，First按下按鈕，「不介意的話，看你什麼時候……」

　　「隨時都可以。」Khaotung回答。

　　Khaotung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正巧電梯抵達。

　　兩個人愣神地看著對方，直到電梯門要關閉時才連忙伸手擋門並進入電梯裡頭，電梯內忽然瀰漫一股奇異的氣氛，First說不上來……

　　First是個對周邊氣氛非常敏感的人，他不喜歡尷尬，於是在電梯抵達一樓前，他開口：「那你今天可以嗎？」

　　電梯抵達一樓，打開門的時候，Khaotung說：「可以啊，但……要去哪裡呢？都這麼晚了。」

　　兩個人走出電梯，First才意識到現在是晚上九點，就算是咖啡廳最多也只能待兩、三個小時。

　　「不介意的話……要來我家嗎？」

　　Khaotung愣了一下，大約過幾秒鐘才開口：「可……可以嗎？」

　　「我都說了，當然可以啊。」First臉上露出笑容，明顯對於Khaotung的反應覺得可愛。

　　「那好啊，只是……我不曉得你家在哪裡。」Khaotung只知道First跟自己的宿舍是反方向。

　　First：「在附近，我帶你去吧。如果真的太晚了，你就睡我家，我家有乾淨的衣服可以給你替換。」

　　「喔……好……」Khaotung點頭。

　　Khaotung跟著First走，兩個人雖然是平行，但First還是稍微比Khaotung往前一步左右的距離。

　　Khaotung腦海中反覆想著First那句有乾淨的衣服可以替換。

　　是什麼樣的情況下，才會在住的地方特別準備給別人的替換衣物？

　　這個想法盤旋在Khaotung腦中久久，他完全不曉得自己因為太認真思考這件事情，不小心脫口而出：「為什麼你家會有乾淨的衣服可以給我換？是很常有人去你家嗎？」

　　當First停下腳步看向Khaotung的時候，Khaotung才忽然意識到自己居然就這樣把心底話講了出來。

　　First看著錯愕的Khaotung，想起上一世他和Khaotung一起參加直播綜藝節目《安全屋》的時候，他腦海中盤旋著「Khaotung真可愛啊」的想法也是不小心蹦出口。

　　First想，現在這一世的Khaotung肯定跟那時候的他一樣了。

　　First微笑說：「你是第一個來的人。」

　　Khaotung眨眨眼，懷疑自己有沒有聽錯，「真的？」

　　「真的。」First臉上掛著笑容，邁開步伐繼續走路，「會有乾淨的衣服純粹是我有一個服裝品牌，有些打樣的衣服可以給你穿。」

　　「你有服飾品牌？」

　　「是啊。」

　　「我也有耶！有機會可以看看你設計的衣服嗎？」

　　「真的？那你也要給我看你的。」First說。

　　他當然知道Khaotung也有自己的服飾品牌，因為上一世他們還一起做了兩、三次品牌聯名的活動。

　　「沒問題。」Khaotung點頭，臉上掛著燦爛的微笑。

　　First看著那個笑容有些愣神，因為這樣純粹燦爛不帶任何雜質的笑容，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從Khaotung身上看見了。

　　不知不覺他們走到宿舍，First打開宿舍的門讓Khaotung進屋，Khaotung認真地環顧一下房間內的擺設，像是很難得可以進到別人私領域的模樣。

　　First讓Khaotung先坐在床上，把已經印好的劇本交給Khaotung。

　　「我先去洗個澡。」First說：「剛剛練舞全身是汗，很不舒服。」

　　「嗯，你先去吧，我看劇本。」Khaotung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