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韶宮x廉絳
★ 哨兵嚮導主題
◇就像是乾涸龜裂的深谷突然竄入了帶刺的荊棘,劇烈的疼痛與侵入讓人瘋狂,對他人而言就像是舒暢的蜜糖,唯獨只有自己如同吞下了劇毒雷劫,為了延續些許的生命、為了保持最後的理智,他的梳理過程彷彿從地獄十八層一層層的爬出⋯⋯反覆循環折磨且不堪。
蜜糖砒霜僅只一線。
最開始為韶宮梳理的嚮導,也不是沒有對這貌美俊雅的外貌所吸引,然而精神力接觸的一瞬間,不但沒有靈魂相契的感受,反而像是被充滿殺戮之氣沖刷般的讓人喘不過氣,即便是心理素質極爲強大的高等級嚮導,也會禁不住的高壓精神力帶來的恐懼而逃離,獨留這個被強大精神力撕扯的哨兵⋯⋯用著充滿殘暴嗜殺的眼神冷漠的望著逃走的嚮導。
數度看著與無數嚮導契合度相斥的老朋友在痛苦癲狂邊緣徘徊,同為哨兵的雷真是同情韶宮的,然而他也能理解那些逃走的嚮導——畢竟誰也不想成為被癲狂的猛獸撕碎的受害者。
「⋯⋯你說什麼?」
「我的世界一瞬間變得寂靜⋯⋯從來沒有這麼安靜過,你知道嗎?」
雷真看著眼前喃喃自語的哨兵,身體卻不自覺地進入了警戒,他打了個手勢,暗示周遭的人都往外撤出,韶宮長期處於失控邊緣,他的眼瞳總是像融金般流動,紅與金在他的眼眸裡流轉,美麗又夢幻,而同時也令人害怕。
「咳咳,今天來支援的醫療班裡,有著一位從主塔派遣來的A級嚮導,是個少尉。」
「喔?」
「你要找的人可能就在裡面。」
「這樣啊⋯⋯」
雖然看上去是在好好說話,但韶宮的神情更像是在喃喃自語,即便是已經共事多年的雷真,都不能確認他此刻到底是清醒或根本是瘋癲的狀態,不知不覺間四周的哨兵已經退到了危險區外,雷真的手按在武器上⋯⋯
「那他們往哪裡去了?」
「啊?等等——」
雷真先是愣了一下,反應過來他一副立刻就要追上對方的模樣,連忙大驚失色的攔住他⋯⋯被攔住的韶宮一瞬間全身的精神力威壓都控制不住,即便沒有近身都能感覺到危險,就像是即將爆發的火山。
「你就打算這樣去見人家少尉?」
「⋯⋯?」
「咳咳。」
雷真話尾一拐,雖然轉得生硬但確實引起了韶宮的注意力,像是一座即將噴發的火山停在了要爆發之前⋯⋯韶宮看著雷真的指尖,望向了自己一身破爛不堪的模樣。
「你好臭。」
「啊?」
「我、我說,你這麼臭去見人家嚮導不好吧?」雷真見韶宮沒有馬上翻臉,大著膽子繼續勸說對方,「嚮導的精神疏理是可以正式申請的,而且你本來就有優先梳理的權限,趁這段時間,你打理一下自己的狀態——至少換身衣服,你說對不對?」
只見韶宮歪了歪頭,顯然是真的在思考雷真說的話,腦袋裡閃過那個看起來乾乾淨淨的金髮青年,他翻開了自己的手掌,剛戰鬥過的痕跡布滿了全身,鬼怪的陰寒惡氣還沾染在身上……
「……」
雷真看著不發一語的韶宮,他背脊冷汗直流,做為一個長期拒絕進行疏導,時刻處於焦躁癲狂的哨兵,若有B級就已經是相當可怕的存在,近S級的戰鬥力與瘋狂,在與鬼怪戰鬥時連自己人都會波及的暴虐形象,讓他贏得了這樣的別稱──瘋王。
就在眾人等待韶宮反應的寂靜中,只見他沒有預兆的轉身邁出步伐,幾乎是他一動,雷真的武器已經上手,反射性衝上前擋住他。
「你要去哪裡?」
「換衣服,喔,還是先洗個澡吧。」
「啊,這樣、那你去吧。」雷真連忙將手裡的武器收到身後,陪著笑臉讓韶宮先回到宿舍。
就在韶宮那沸騰濃烈的精神力隨著人消失的這一刻,雷真幾乎是撐不住的癱坐在地,看了周圍一些撐不住的哨兵早已在地上躺得東倒西歪,相對於他們那狼狽不堪的模樣,雷真對自己還是頗為滿意。
◇
若將嚮導的精神力視作無形的元素,那麼哨兵的精神力就像是一處小世界,根據每一個人的天資與精神力強弱,這個小世界可能只是一個模糊的海市蜃樓,也可能是一個小套房、一條街道,也可能是一座雨林、海灘、深海⋯⋯這個由哨兵的精神力勾勒出來的景色,哨兵本體越強,它就越發真實甚至能影響現實世界,識海——所有人都這麼稱呼這個獨屬於哨兵本源的庇護所。
然而比起識海,更多人熟知的是它另一個名字,災禍。
『警告,東南海域出現了一級無主的災禍,需要盡快前往處理。』
『警告!警告!有無主識海遭受鬼怪吞噬,將在三十分鐘後轉變為三級災禍!』
『警告!有二級災禍即將湧出大量鬼怪,請派兵前往支援!』
◇
相對於依然忙碌的其他哨兵嚮導,此刻正在更衣室準備上班的廉絳顯然有些慢悠悠的,他打了一個哈欠拉上了制服側邊的隱形拉鍊,再穿上有防護功能的長版外套,今天上班的準備工作就算是完成了。
嚮導的更衣室內一片寂靜無聲,這表示此刻只剩廉絳自己一個人,這是很少見的,大多時候比起主塔配給的個人休息室,多數的嚮導會傾向將更衣室做為休息的場所,跟同為嚮導的同事之間交流工作與八卦,有時候比起等待上層傳遞的消息,嚮導之間更多小道訊息流通更快。
然而今天卻沒有人,這表示今天的工作忙到連留守的嚮導都被派遣出去了,在這麼缺人的狀態下,卻還是讓自己排進優先疏導的哨兵……廉絳多少可以想像會是個很難搞定的狠角色。
「唉……」
嘆氣歸嘆氣,廉絳還是起身前往自己的工作崗位,畢竟不管什麼樣的怪人,只要是需要被照顧的哨兵,做為嚮導總不能拒絕自己的工作。然而在他穿越長廊來到自己負責的診療室前,才一抬手還未觸碰到的房門,一股灼熱的精神威壓穿透那厚重的門板,感覺要把他的手指尖給燒焦般強烈。
「嘶!」
廉絳吃痛迅速收回手,完好的指尖表明並未真正燒灼,但那股奇異的疼痛感還殘留著,廉絳不敢大意,再次用指紋掃開了門上的感應器。打開門的瞬間,只見黑髮紅眼的哨兵半靠在桌沿邊上──不,不是紅色,是金紅色。僅只一眼,廉絳便想起了這個哨兵帶給自己的第一眼震撼,跟嚮導不同,哨兵幾乎都長得特別好看,即便是最不起眼的低階哨兵,在一般人中都是極為出色的,但眼前的男人卻像是一朵在火焰中綻放的玫瑰,熔岩是他的底色、岩漿是他的滾邊,危險又瘋狂的美貌……
「你就是廉絳少尉?」
「啊,抱歉。」
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了,廉絳連忙反應過來,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一個哨兵的美貌看到有些失神,不──正確來說應該是第二次,第一次在戰場上也很震撼,只是當時對方正在戰鬥中,兩人的交集並不長,沒有給自己多餘的時間。廉絳雖然內心裡有些尷尬,但表面上卻是沒什麼太多的起伏,看上去仍然是十分專業的嚮導姿態。
「今天真是不太平啊。」
只見韶宮側過頭去,診療室內隔絕外頭的干擾,但是對他而言,仍然可以聽到外頭的警報與遠處的爆炸聲。而廉絳自然是聽不見的,但他之所以能夠反應過來,主要是口袋裡在離開更衣室時已經關上的傳呼器。
「……是啊。」
「那麼,第一次診療要做什麼呢?」
「一般正常來說,會在第一次診療前就進行契合度測試,但因為之前你都是拒絕進行精神疏導,也同時拒絕了所有相關的量測,以至於現在數據庫沒有您最新的資料,所以……」廉絳先一步坐到了安放儀器的椅子上,手朝著診療椅方向一擺,「要麻煩你先與我進行一次契合度測試,中尉。」
韶宮覺得眼前的嚮導很有趣,某種意義上,他見過很多矯揉造作的嚮導,為了擺出可以任意拿捏住哨兵的姿態,明明受到了哨兵的精神力吸引,依然擺出高高在上的姿態,即便對自己的恐懼已經到了一定的程度,卻仍然覺得可以控制住──只因為契合度測試給他們的錯覺。
跟傳聞不同,眼前的廉絳並沒有一絲高高在上的姿態,只是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收到了吸引不假,感受到恐懼也是真的,但他似乎很快就恢復成正常的姿態,沒有試圖試探,也沒有更多的興趣。
有趣。
「好啊。」
對於韶宮的配合度,廉絳愣了一下,看著對方端正的坐在自己的對面,將儀器上的測量端取走,解開釦鍊戴在手腕上,廉絳也同時取走了另一個測量端,有些懶惰的直接掛在自己的手腕。韶宮覺得廉絳這個沒耐性的小動作很有趣,禁不起勾起了唇角。
「測量時間要多久?」
「呃,不一定,一般來說是五分鐘到十五分鐘,除非有特例。」
「如果測到半天就是特例了對嗎?」
「你之前測這麼久嗎?」
沒想到韶宮之前的檢測會花這麼多時間,廉絳第一時間沒忍住臉上同情,畢竟戴上檢測器之後必須保持精神穩定跟意識清醒,所以什麼都不能做,也不能就這樣睡著什麼也不顧,明明是檢測精神力的儀器,卻非常的精神疲累。
「真是有趣。」韶宮看著廉絳那看似正經淡漠的臉,眼神卻意外的活潑。
「什麼?」
「……好了。」
廉絳隱約聽到了韶宮呢喃了什麼,但正詢問時,契合度檢測完畢的聲音響起,他看對方似乎沒有要說什麼意思,他也從善如流的直接操作儀器,為了不刺激哨兵,儀器的聲音功能盡可能的全部取消,降低各種引起的因子,儀表板上迅速的列出韶宮的精神力指標與各項量測數值,毫無疑問的各項指標均呈現危險值,韶宮看到數值也只是笑了笑,看上去對這個結果精神上一點波瀾也沒有,最後顯示的就是兩人的契合度──50.1%。
呃,看著這個契合度,廉絳第一反應是掩飾不住的吐槽。
「真是會逼瘋強迫症的數字。」
「哈哈哈──」
很突然的,韶宮發出了大笑聲,對於這個不上不下甚至算不上好的數值,他反而覺得有種說不清楚的舒暢感。對於韶宮突如其來的大笑,廉絳第一時間反而是嚇到,不自覺地手摸進了口袋裡,雖然不知道對這麼高等級的哨兵有沒有效果,但是鎮靜劑他是一開始就準備好了。
「抱歉,只是覺得,很有趣。」韶宮眼眸盯住了廉絳那在口袋裡的手,然後輕飄飄的移開,「真的。」
「什麼地方很有趣?」
「這不上不下的數值,是我測驗以來最低的契合度。」
「如果,你對這個契合度不滿意的話,可以進行更換的申請──」
「不,就麻煩你了。」
韶宮截去了廉絳本來想要請他申請更換的話尾,他像是黑暗中只有一雙眼睛緊盯著獵物的猛獸,廉絳神色一凜,對方又突然放鬆了眼神中的銳利,露出了乍看十分親切的微笑,但廉絳卻感覺背脊一陣發寒。
「如果我保證絕對會乖乖的,你可以把手從鎮靜劑上放開嗎?」
「……」
明明在自己的地盤上,但廉絳卻完全不能放鬆,實在是不太理解眼前的哨兵到底有什麼目的,兩人並沒有開始精神疏導,只是在一個房間裡各據桌子的一側,完全談不上哨兵在疏導之後對於嚮導的迷戀跟移情,甚至也沒有那種興奮的異常狀態,然而那個外放的威壓還是讓廉絳難以放下警戒。
──真是夠了。
「我知道了。」廉絳深呼吸,接著將手從口袋裡抽了出來。
「哈哈,不要害怕。」
「我沒有害怕。」
「喔?」
「雖然確實很緊張,但並不到害怕這個情緒。」
廉絳皺了皺眉,禁不住與韶宮的視線對上,就在他正在思考今天是不是並不適合繼續接下來的疏導診療時,對方先一步移開了自己的視線,這一瞬間看上去確實特別乖巧──才怪。
「那麼,就麻煩你了。」
(暫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