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得好,關係就是一面照妖鏡,照出自己的匱乏、逃避、沒有準備好的部分。
原以為自己身為紅塵中的修行人,天天嚷著要出家的我,這輩子是不會遇到能讓我產生強烈情感的人了。但正是因為自己決定在紅塵中修行,反而在轉換人生的身份角色的關鍵時間點,遇到了這個人吧。
她陪伴我撐過這個很難受的關鍵時期。在她身邊,我總是不知不覺就把自己的所有都攤開來給她看,也不怕她笑或者批判(在她這兒,我真是全盤皆輸)。當然,她也不批判。我們常常異口同聲,讓我驚訝於這世上居然還有和我那麼相似的人(不過在對麥香的喜好上,我們是完全相反)。遇見她之後,我反而更有動力去嘗試新東西。她親手結束了我的沉浸在自我的世界裡的時代,拓寬了我的眼界,我透過她的眼看到原來台灣這麼美麗、這個世界這麼好玩。
我再次愛上了台灣,因為她。
她能把我內心的柔情的那一面提取出來。這世上這麼多人,我竟然會只想愛她,包容她的所有,就像溺愛一個孩子那樣。她的好、她的壞、她的破碎和修好的部分、她的明、她的暗、她的現在、過往、未來...我全都想知道,全都想去愛。但是,同時,我發現我似乎沒有能力去寵她。至少在物質方面,她什麼都不缺,即使有,也是我無力負擔的。她完全不需要我的“幫忙”,反而是我更需要被她幫助、更渴望被她寵愛。我最多只能提供所謂的情緒價值,和看起來虛無縹緲的“愛她”的心意。這讓我不知所措,同時倍感無力。
愛是常覺虧欠。
同時,我懷疑我是否真的愛她。我的愛,或者喜歡,太過清淡、純愛。我不想要也不知道能對她做什麼、也不想要求她滿足我的慾望。我確定,我愛她不是因為她的外貌、錢財、或她的個性和氣質(這個是加成),而是因為她是她。我不敢奢望她能完全屬於我,我希望她自由、快樂、永遠忠於自己,就像我永遠忠於自己一樣。
我也不想死纏爛打、要求她愛我,因為我覺得自己能力不足,同時不想屈尊附就。
我不敢愛她。我自卑,我想逃避修習這場有關愛情的課程。我毫無佔有她身體的慾望,只想住進她的心裡,成為永久居民。
我希望她...佔有我。我願意給她我的心,和我的身體。
我竟然會希望一個人能擁有我。
她也能把我善妒的那一面提取出來。看到她和別的女性說話時,我總是會忍不住嫉妒。憑什麼妳可以和她們有說有笑呢?妳能不能只對我笑,拜託了。但這不公平,我也會和別的女性有說有笑啊。她要是不找我,我便感到恐慌,擔心她是不是跟別人曖昧去了(明明她就完全不是會和別人亂聊或玩交友軟體的人),或者她是否還安好。當她的信息跳出來,我便高興得像個孩子,笑著去回復她發來的東西。
我知道這很荒唐且可笑,但我就是這麼覺得的。
“會失去她”的威脅感總是隱隱約約地縈繞在我周身,希望我對於她來說也是最特別的那一位,而不只是單純是一個“朋友”或是“小孩”。我希望我們的地位是對等的,而不是被當成一個已成年的未成年小孩。
我第一次這麼清晰的感受到,原來我也是有佔有慾的。這讓我感到驚慌,畢竟我信奉的人生信條可是自由至上,希望我是自由的,也希望大家是自由的,最好都能、且應該遵從自己內心的聲音,而不是被人控制。
但是,但是來了。
我第一次那麼希望她能這樣待在我身邊,不要離開我太遠。我第一次發現原來我那麼想控制她。但同時,我也希望她能遵照自己的自由意志走。這兩股力量互相拉扯,雖然不至於讓我難受,但我也快憋不住了,我想要趕快親手結束這場戰爭。但我該如何結束呢。告白就能結束嗎?我不確定。
好可怕啊,有一瞬間,我居然想退縮。這些是我不曾擁有的情感。
我依然會想象如果我們心意相通會怎樣。同時我也困惑,到底我該怎麼為我的感情命名。我依然認為友情和愛情是差不多的東西,只是現在除了上床之外,還多了一個佔有慾。而大家對愛情的理解似乎與我不一樣。要說具體哪裡不一樣,卻說不出來,我總覺得我對愛情的理解和大眾對愛情的理解更為淡薄、不夠熱烈。若是她對愛情的理解是約等於大眾對愛情的理解,她是不是就會覺得我其實並不夠愛她呢。但是,若要定義為家人,似乎並不到位。家人之間,會對對方產生慾望嗎?
我覺得她的全部都好,連她的偏激,我都想接納。我永遠站在我這邊,同時我也想站在她那邊。我猜,假如她傷害了我,而我為了自保逃走了,我一定也沒辦法徹底討厭她吧。
所以,M.L.,我這個人有開始對你產生意義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