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剛從海平面冒出頭，我們的潛水船在科摩多國家公園平靜的海面上划行，這片島嶼群像是太平洋跟印度洋的交界，滿是崎嶇的岩石。我一邊整理潛水裝備，感覺熟悉的重量壓在背上，一邊聽船員指著遠方一個小岩點——巴圖波隆，科摩多「強流城」的核心地帶。心跳不知不覺加快了。身為一個有點經驗的潛水客，我聽過太多傳說：瘋狂的洋流、捉摸不定的水流，還有一個活生生的海底世界，像是潛進侏羅紀的海洋。今天，我要親自去驗證這些傳說是不是真的。
我們的導潛Chris，一個高壯的印尼人，眼睛好像能看穿大海，開始講解今天的計畫。「巴圖波隆活得很誇張，」他語氣平靜但有點嚴肅，「洋流最強可以到六節。跟緊我，別跟水流硬碰硬。如果被下行流捲進去，充氣你的BCD，順著它走。」他指著一張礁石的草圖，那是一個從深海冒出來的尖峰，上面有個洞，難怪這地方叫「有洞的岩石」。計畫是從背風面下水，潛到25公尺，順著洋流沿著礁石邊漂，享受那養分超多的水域帶來的海洋盛宴。
一翻身跳進水裡，整個世界瞬間變了樣。海水暖暖的，27度，但洋流馬上像隻無形的手抓住我們，拖著我們往前衝。我輕輕踢著蛙鞋，穩住自己，勉強跟上Chris和其他潛水客。往下看，礁石整個炸開在眼前：粉紅紫色的軟珊瑚像在開party，海扇搖來晃去像蕾絲，成群的藍背鰺魚整齊划一地竄來竄去。可視度超好，足足20公尺，但洋流逼得你得全神貫注。這不只是潛水，簡直是跟大海共舞。到20公尺深，我們勾住一塊死珊瑚穩住身子。洋流扯著我的面鏡、蛙鞋，甚至連呼吸都感覺被拉了一下。然後，我看到了：一大群巨型鰺魚，銀光閃閃地在水流中狩獵。一隻灰礁鯊悠悠地游過，尾巴划水那叫一個優雅。頭頂上，兩隻拿破崙魚，個頭跟小孩差不多大，慢條斯理地晃過去，牠們那隆起的頭看起來有種史前生物的氣勢。我覺得自己好渺小，但又好亢奮，像是被綁在這片狂野海底劇場的座椅上。
Chris 比了手勢要我們繼續走，我們鬆開勾子，讓洋流帶著我們沿著礁石邊飛。這種感覺超high，像是會飛，但又有整個海洋的重量壓著你。我們經過一個超大的海扇，上面居然有隻迷你海馬，小到跟米粒差不多，我想多看兩眼，但洋流才不管你願不願意。突然，Chris瘋狂比手勢：下降流！我心臟差點跳出來，水流猛地往下扯，礁壁像跑馬燈一樣閃過去。我趕緊照他說的，充氣BCD，緊張了幾秒後，水流終於放過我們，把我們吐到15公尺的平靜水域。
45分鐘後，我們浮出水面，每個人都喘得要命，但興奮得像中了大獎。回到船上，大家開始七嘴八舌分享剛剛的驚魂記。科摩多強流城果然名不虛傳，它不只是個潛點，簡直是大自然給你的震撼教育。下次再來，我還是會跳下去——因為這種跟海洋搏鬥的感覺，真的太值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