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貳、闖青樓,義救紅顏。】奇情記|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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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歙州道上,白玉堂風塵僕僕而來。玉堂在湖州巧遇文秀、與大哥遇險受傷、幸得文秀搭救,轉眼間已是兩年多以前的事;文秀真是神醫,她預測白金堂活不過二年,沒想到竟一語成讖!

  大哥金堂臨終時,最掛記的就是弟弟的終身大事;知弟莫若兄,金堂怎會看不出來弟弟心繫著那位容貌秀美的救命恩人呢?

  金堂千叮萬囑地要求玉堂一定要再回湖州尋找文秀,同時還要告訴文秀自己對她的心意:「喜歡了就要盡力去追求,那怕最終還是追不上,總是盡過力了!」這是大哥常常跟玉堂說的!

  為了哥哥臨終前的遺願,玉堂辦完了哥哥的喪事後,鼓起了勇氣,決定南下湖州尋訪文秀。

  如今的白玉堂在江湖上已是聲名鵲起,玉堂與四位意氣相投的俠士結為異姓兄弟,兄弟們一同定居在大哥盧方位於陷空島上的盧家莊,江湖上給這五人一個稱號:陷空五鼠。白玉堂是五鼠之中最年幼的,他因為相貌俊美、英姿颯爽,人們稱他為『錦毛鼠』。陷空五鼠俱是俠義心腸,遇到不平之事,均是懲奸鋤惡、仗義而為。這白玉堂行事特立獨行,出手往往心狠手辣、毫不容情,江湖中人私下對這年紀最輕、五鼠之末的白玉堂,倒是頗為忌憚。

  玉堂想到自己竟為了要不要去找程文秀,猶豫了那麼久,不禁為自己的怯懦感到好笑!想想自己是錦毛鼠白玉堂、陷空島上的五老爺,什麼大風大浪自己沒見過?行俠仗義、濟弱扶傾,多少次的身犯險境、對陣殺敵,玉堂都毫無畏懼,如今卻為了要不要再去看看文秀而躊躇不已!

  玉堂知道自己的心思,全都放在文秀的身上了!兩年過去,文秀的倩影、容顏、文秀的一顰一笑,竟仍然深留在玉堂的心底!而讓玉堂遲遲不敢動身的原因是:那麼清麗絕俗、溫柔善良的好姑娘,玉堂認為自己配不上人家!

  文秀是位大家閨秀,而玉堂只是個寄身江湖的粗豪漢子,文秀不僅容貌秀麗,她醫術高明,又聰慧多才,玉堂心想這麼好的姑娘又怎麼可能會看得上自己呢?只是玉堂的心中竟是放不下文秀:「暗地裡看她一眼就好!」玉堂不敢奢望自己能夠娶到文秀,只盼望到醫館門前,暗地裡看看她、知道她過得很好,也就算是安慰了自己的相思之苦了!

 

  眼前來到了歙州境內,此地離湖州已然不遠!越接近湖州,玉堂的心情就越顯得緊張:「文秀……她可好?她還會記得我嗎?說不定……她早已經嫁人了!」玉堂就這樣在心裡暗自胡思亂想一通。

  玉堂走進客棧,店小二招呼落了坐,玉堂隨便點了些吃食,又要了一壺酒、幾碟小菜,店小二勤快地應聲是,隨即轉身到廚房準備。

  玉堂隨意看著四周,只見隔桌的兩個人、一高一矮,桌上杯盤狼籍,看來是吃的差不多了。

  只聽著矮個兒的說道:「我說咱們這次帶回來的,長得可真是標緻啊!何忠,你說是不是啊!」

  高個兒的何忠,年紀稍長、老成持重,他低聲謹慎地說道:「可不是嗎!二娘特別交代了,千萬不可傷了這棵搖錢樹啊!」

  矮個兒的忽然間涎著臉、一副不懷好意的模樣,他賊眉賊眼地笑說著:「乾脆今晚咱倆先別回去了,咱們就在這客棧裡住一晚,兄弟倆先樂和樂和,神不知、鬼不覺的,你看如何?」

  玉堂是練武之人,擅於聽聲辨位,儘管這高、矮二人說話的聲音不大,但還是傳進了玉堂的耳中。矮個兒的話說得十分曖昧,但玉堂猜得出來,講的可能是狎褻嫖妓之事;聽這矮個兒說話的表情猥褻、一副色膽包天的模樣,玉堂的臉上微微發熱,他轉過頭不想再聽下去:「這人真是個好色之徒!」心下對此人甚為不屑!

  只聽見何忠想也不想、搖頭直說:「萬萬不可,這要是讓二娘知道了,咱們倆肯定吃不完兜著走!要知道二娘的手段厲害啊!」何忠聽來是個忠厚之人,他嘆了口氣接著又說:「唉!姑娘家若不是身世淒涼、家境貧苦,又怎會被賣到妓院裡呢?二娘算是心腸好的老鴇,讓姑娘們吃好住好、沒虐待她們!咱們是底下做事的人,怎麼能趁人之危、佔這些姑娘的便宜呢?劉和,你可別動歪腦筋,咱們好好地把這雛兒帶回去就好,你可別生事!」

  矮個兒劉和聽罷頓覺自討沒趣,他從懷中掏出一件物事出來,拿在手中把玩著:「你瞧,這塊玉珮看來恐怕是值不少錢哪!」

  聽到「玉珮」二字,玉堂心中好奇、不經意地抬頭,朝著劉和看了一眼,劉和的手中果然握著一塊玉珮,玉珮上面的花紋古樸,看樣子確實是價值不菲!看到玉珮,玉堂心中突地一跳,他心裡一陣緊,但又說不出來是怎麼回事!

  只聽著何忠言道:「你這順手牽羊的毛病老改不掉啊!這是那位姑娘的吧?這是她身邊唯一僅存、家裡帶出來的,你不該拿她的東西啊!」

  劉和不服氣,他直嚷著:「她自身都難保啦!還保得了一塊玉珮麼?我聽你的話,不碰她,但這塊玉珮算是采頭,你要的話,我賣了玉珮,不論得了多少錢,都分一半給你,你若是不要,就別在那兒說那麼多廢話!」

  何忠無法,不再多說,只說了一句:「好啦!咱們趕緊動身吧!要趕在天黑之前回到天香樓呢!」

  兩人說罷,起身結了帳,走出客棧,駕了馬車絕塵而去。

 

  玉堂望著馬車離去,他猜想馬車裡也許有個姑娘藏在裡頭,照理他應該追上去查個究竟,必要時出手救了落難之人。但此時,玉堂心中總有個不祥的感覺,而這個不祥之兆卻是讓他想到了文秀;不知為什麼,玉堂突然擔心起文秀,他希望能儘速趕往湖州見到文秀。

  小二先送上了酒菜,玉堂一邊等待湯麵,一邊自斟自酌慢慢地喝酒吃菜。玉堂心裡回想著初遇文秀時的景象:自己與文秀一同救下了孩子、為文秀裹傷、文秀搭救自己、餵送湯藥飲食、照顧著自己;想到這,玉堂心裡興起一股甜意,自顧自地笑著。玉堂還想起了夜裡醒來,望著文秀纖細的身形,書案前振筆疾書的文秀,還有文秀腰間佩掛著玉珮……。

  忽然玉堂猛地狂咳,他竟然喝酒嗆到了,玉堂直到此時才想到:「那玉珮,是文秀的!」

  沒錯,劉和手中拿著的玉珮是文秀的,雖然玉堂遠遠地看著,看不清玉珮上的花紋,但那玉珮的形狀、色澤、大小、上頭繫著的流蘇,絕對錯不了!這就是玉堂看見玉珮後心中惶惶不安的原因了!玉堂心中焦急萬分,藏在那馬車裡的人極有可能就是文秀,而自己竟然錯過了搭救文秀的時機!天香樓?玉堂想起了何忠最後說到的一個名字:天香樓!

  玉堂向客棧的店小二打聽清楚了天香樓的所在,匆匆結帳,疾奔向前急急追趕著!玉堂心裡充滿了疑問:「文秀怎麼會淪落到青樓之中?她爹爹呢?」玉堂想起了劉和臨去時那副淫惡的嘴臉,心裡一刻都安定不下來,只希望何忠真能一路都護著文秀,別讓文秀遭到劉和那廝的毒手!玉堂到達天香樓時,天已經是暗了下來!

 

  玉堂走進天香樓,裝做平常的尋芳客,在沒有見到文秀前,他暫時先不動聲色。堂倌引了玉堂進了廂房,玉堂出手闊綽,大方給了賞錢,堂倌千恩萬謝了一番,又客氣招呼了幾句,隨即轉身離去。

  玉堂獨自在廂房內來回踱步著,心中的思緒起伏不定:「文秀真的在天香樓嗎?她……真的……淪落風塵了嗎?」玉堂想到自己即將見到文秀,心裡自然是相當期待:「文秀她還記得我嗎?我出手救了她,她是不是就會願意……跟了我?」想到此,玉堂的心劇烈狂跳著,臉上直覺得熱了起來。之後玉堂又皺緊眉頭、猛地一陣搖頭:「白玉堂,你這趁人之危的小人,你跟那劉和心裡想的是一樣的,你跟那個好色之徒有什麼分別?」

  玉堂不僅喜歡文秀,而且還十分敬重文秀的性情,玉堂對文秀是絕對不敢心存歹念;只是兩人的重逢竟是在青樓之中,恩客與妓女,玉堂的心中除了尷尬,免不了總是會有些遐想。畢竟玉堂是個血氣方剛的男人,畢竟他面對的是他心儀的女人!

  玉堂努力地想讓自己的情緒平復下來,他深吸了一口氣,拿出日間在市集上買來的匕首,拔出刀鞘細細賞玩著:「這把匕首果然鋒利,寒光凜冽地!」玉堂心裡想著,隨手將出鞘的匕首放在桌旁。

  不一會兒,堂倌再次進門,送上了酒菜。玉堂的大方闊綽也同時引來了天香樓的老闆:葉二娘!葉二娘年紀已是不輕,但仍然看得出,當年她年輕時必定也是妖嬈嫵媚、迷倒眾生的!

  二娘欠身向玉堂道了萬福,妖媚地笑說:「這位爺出手真是大方,敢問大爺高姓啊?」

  玉堂隨口編了一句:「在下姓金!」

  二娘歡言道:「是金大爺啊!金大爺這是第一次來天香樓吧?二娘未曾見過您哪!」

  玉堂裝作識途老馬、專好此道似地,朗聲言道:「金某聽說這方圓百里,屬妳天香樓是最大的院子,年輕漂亮的姑娘也最多!大爺喜歡嘗鮮,把妳們院子裡剛到的姑娘全都給我叫過來!」

  二娘聽得玉堂的稱讚,心下非常受用,怎麼樣也得把院子裡最美、最豔的姑娘叫來,任玉堂挑選。二娘一聲令下,十幾名姑娘走進廂房,一字排開,有的豔光四射、有的小家碧玉,個個都是容貌秀美、身材窈窕,但這其中卻沒有文秀。

  玉堂疑惑地問道:「新來的姑娘都在這兒了?」

  這時,一名手下匆匆走進廂房,在二娘耳邊低聲說了幾句,二娘倏地站了起來,向著玉堂言道:「金大爺您慢慢挑選,二娘另有要事,須先行離去,您請稍坐!」語罷轉身離開。

  玉堂正自沒了主意,只聽得幾個姑娘竊竊私語著:

  「是剛才抓回來的嗎?」

  「是啊!聽說被打到暈了過去啦!」

  「真是可憐啊!」

  「誰叫她自己要逃走的?」

  玉堂一聽再也忍不住了,他抓住一個姑娘的手喝問道:「被打的姑娘現在哪裡?」

  那姑娘的手被玉堂緊緊扣住,整個人嚇傻了:「在……在地窖裡!」

  玉堂厲聲言道:「快帶我去!」玉堂押著姑娘、領著他往地窖走去。

  走下地窖,只聽二娘下命令:「拿鹽水往這死丫頭身上倒下去,把她弄醒!」

  天香樓的僕從應聲是,舉起木桶正要往前潑出去,玉堂還沒看清楚木桶前方有的究竟是什麼,他想也不想地立刻射出袖箭,正中僕從舉起木桶的手背,僕從手背吃痛,鹽水全都淋到自己身上了!

  剎時間,地窖裡一陣混亂,一群大漢全都亮出了傢伙。面對這突如其來的變化,二娘定睛一看,竟是那位金大爺!

  二娘驚詫萬分地問道:「金大爺,您怎麼走下來啦?這兒可不是您該來的地方!」

  玉堂也不多言,他逕自走近那雙手被綁、吊起來毒打的女子,只見那女子的上半身被扒得僅剩下一件袜胸,渾身上下被鞭子打得皮開肉綻、血跡斑斑,人已然是暈了過去;女子低垂著頭,看不見她的容貌。玉堂心裡緊張狂跳著,他心中有預感這女子極有可能就是文秀,但看見這女子被毒打成這副模樣,玉堂真心希望自己錯了、真心盼望這不是文秀!他慢慢伸手,托著女子的下巴、抬起女子的臉:那正是自己日思夜想的程文秀!

  玉堂心情激動,他轉身對著葉二娘怒喝道:「你們竟然把這姑娘打成這樣!」

  葉二娘可不是尋常的老鴇,她可是見過大風大浪的女人!葉二娘冷笑道:「金大爺,您是官差,還是新上任的大人啊?您不也是來這兒尋花問柳的男人嗎?這是我院子裡的姑娘,是我花錢買回來的,這丫頭如果不是生來命賤,又怎麼會被她家裡人賣了呢?我就算是真把她給打死了,這也是她為奴為婢的命,怨不得人的!金大爺,您是千金之軀啊!這地窖裡幽暗穢氣,您又何必跑來這兒湊熱鬧呢!您要是想找漂亮的姑娘,天香樓多的是;但要是大爺您非要管閒事,天香樓可不是讓人撒野的地方!」

  只見地窖裡幾個大漢,個個虎視眈眈瞪著玉堂,玉堂冷靜下來,強龍不壓地頭蛇,如今文秀被打得只剩下半條命,自己孤身一人在人家的地盤上,若是想要帶著文秀平安地離開,只可智取不可強奪!

  玉堂恢復一派輕鬆,語氣平靜地說道:「好,大爺我今天就當是做善事,我就要這姑娘做陪,妳不許再打她了,好好的替她梳洗、敷藥,換上乾淨衣裳,讓她來伺候大爺!」

  葉二娘仔細端詳著玉堂,這年輕人是藉故來此生事的嗎?葉二娘未曾見過此人,天香樓應不致得罪過他。難道這年輕人真的看上了這渾身是傷的姑娘?葉二娘猜測不出來玉堂的用心何在,但天香樓是開門做生意的,客人上門點了姑娘,自己也斷無拒絕的理由。葉二娘心想:「你愛這半死不活的丫頭,就成全你,但你若是想要帶著我的姑娘逃走,那你可就找錯對象了!」

  葉二娘言道:「好,既然大爺看上了畫眉姑娘,二娘立刻叫人為您準備,請大爺先移駕至廂房,喝杯酒、吃些點心,稍後畫眉姑娘過去便是!」院內僕從領著玉堂重新回到了廂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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岱楨的文字所在
3會員
168內容數
岱楨是我,有顆喜歡寫作的老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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