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京城後
王妃看長仁閒著，也不願讓他太閒，派了些不痛不癢的差事。
每日去王府報到，吃口飯，若風王有興致，便留下陪聊。說是養人，其實是養閒人。
雲兒和知棠還是如往常一樣。
早上去皇宮報到，接著去牧場晃晃，便回去王府，雲兒書寫完所有的行程後，便會去當救火隊。
***
靖淵十九年十一月下午
世子坐在自己的書房讀書寫字。
突然外頭傳來敲門聲。
「世子大人~奴婢今天今天來找你啦！」
世子看了四處沒人後。
嘟著嘴看著她。
「雲兒。」
雲兒馬上意會到意思
「承昀...世子大人...」
承昀不滿意的繼續看著
「承昀...」
聽完，承昀便開心的笑了。
「今天想要玩什麼呢？」
「我今天要把老師派的功課寫完，你可以坐在旁邊陪我嗎？」
「啊？坐在旁邊就好了嘛？」
雲兒坐在承昀的斜對面，承昀並不是很滿意。
「啊？不是坐在這裡嗎？」
承昀比了自己的身側一大片位置。
「旁邊？」
承昀點頭。
「...好啦，如果嬤嬤來了我可是會起來的喔...」
雲兒坐下時，孩子的肩膀暖呼呼地貼著，呼吸在耳邊輕輕撓癢，她忍不住微微側開些，卻又怕他覺得疏遠。
承昀對雲兒來說真的很可愛，沒有招架之力，小小的身子，卻有小大人的模樣。
看著承昀寫得文字可能還比自己好看。
至少端正的寫在範圍之內。
（我居然輸給一個五歲小孩...）
過一陣子，承昀終於把老師派的作業寫完了。
承昀靠在雲兒的身邊。
「雲兒，我終於寫完了，好累...」
雲兒愣一愣，但也好好地接住他。
（唉...再怎樣像個大人，也是個小孩呀~這麼喜歡撒嬌）
「嗯，承昀那我們休息一下，等一下帶你去花園走走。」
「好。」
***
另一邊，王爺的書房。
「風王大人，這是家父留下來的帳冊。」
長仁從家裡帶來了鄭副官在世留下來的帳冊筆記。
「...這些要給本王嗎？」
長仁淺淺一笑
「家母嫌這些佔位，本想要叫我把這些東西都扔掉，風王大人願意收下它們嗎？」
知棠拿起冊子，一頁一頁翻看，裡頭都是鄭副官滿滿的胡言亂語，看著這些帳冊裡頭的文字就好像他還活著一樣。 知棠心裡很酸，但是他是男人，是王爺不能表現出軟弱的樣子。
「本王住的地方空間大……就放我這兒吧。」他聲音有些啞，像怕誰聽見。
不過長仁一看就知道，他也是笑笑不說。
知棠掀簾進書房，長仁隨後跟上。
書架上擺滿各式書卷——有兵書，也有一些亂七八糟的玩意。
四處看看有沒有適合放這些帳冊的位置。
除了兵書，還有許多不成體統的雜書。
四書五經、醫方藥典、話本小說，甚至還混著幾卷房中術與春宮圖——
亂得倒像他這主人的心思。
「馬房二班……」 長仁隨手翻開一冊，扉頁上寫著「書吏——阿蒲」。
第二頁開始就亂得一塌糊塗，與其說是記錄馬的作息， 不如說是胡寫八扯的雜記。
他忍不住笑出聲：「阿蒲……這名字，好像在哪聽過。」
想了想，才想起那名隨風王出征西北的宮女。
「長仁，你在看什麼？」知棠問。
「啊，這個啊——」
知棠走近，一眼便認出那字跡，嘴角一勾。
「可惜，成絕響了。」
「阿蒲……是跟在風王大人身後那位宮女吧？」
「對。」
「怎麼說成為絕響？那宮女不是還在你身邊嗎？」
「唉，說來話長。」
知棠闔上冊子，語氣輕飄，「等我們泡茶時，再慢慢說吧。」
***
雲兒和承昀手牽手在花園散步的時候，看到了側室花綿，站在池邊看著裡頭的魚。
雲兒發現有人後，便把手放開，默默的退到承昀後方兩步的距離。
承昀主動向前打招呼。
「姨娘你好。」
「啊！少爺你好。」
雲兒也恭敬的對側室行禮。
「姨娘有做一些紅豆餡要不要來吃？」
「好啊」
花綿便走去涼亭把食盒打開，拿了兩個紅豆餡，一個給程昀，一個給雲兒。
「啊！謝謝...」
花綿溫婉一笑，氣質出眾。
一群人在涼亭，吃著紅豆餡，看著十一月的落葉秋風。
今天的風不知道從哪裡吹來的，連王爺也出現了。
花綿先發現「啊，王爺。」
「你們也在這兒啊...」
知棠後面跟著長仁和其他隨眾。
雲兒聽到王爺來了，又退的更遠。
承昀吃著紅豆餡，疑惑看著離自己更遠的雲兒問道。
「雲兒！你要去哪裡？」
雲兒聽到世子直接稱呼他的小名，汗毛直接豎起。
在場的花綿和長仁疑惑，雲兒是？
而知棠他早就知道了。
承昀發現自己忘了，摀住自己的小嘴巴。
他們之間說好，只能私下稱呼。
雲兒低頭默默地把自己藏起來，假裝沒有這件事情發生。
知棠見狀只覺得累，之前在牧場有聽過陸昭和她的對話。
他知道他們互稱小名，「小石頭」、「雲兒」。
(看起來這傢伙跟我兒子處得不錯，都把小名給他叫了…)
(一下小石頭、雲兒、陸招、阿蒲，真的很麻煩…他們都不覺得累嗎？)
(阿蒲這名字，確實非常俗氣…)
知棠比著那位畏畏縮縮的宮女說道「你之後，就叫雲兒。」
語氣平靜得像宣旨，卻讓人背脊一涼。
「啊？」雲兒驚訝地顫了身子。
「本王幫你取一個新名字，以後就這樣稱呼。」
知棠語氣平靜，卻像宣旨。
「來人，去跟王妃通報。」
「是。」
雲兒愣在原地，像是沒聽懂。
知棠抬眼，淡淡地問：「還不快跪謝？」
她這才反應過來，急急走上前，跪下。
「謝謝王爺。」 聲音細得像風裡的草。
承昀一旁看著，嘴裡的紅豆餡忽然變得不好嚥。
他看得出，雲兒不喜歡這樣的場面。
小孩的心最是乾淨，他本能地想要拉她走。
他大口大口地把紅豆餡吞完，擦擦嘴，跳下椅子。
走到父王面前，抬頭說： 「父王，兒臣還要帶雲兒去別處，我們先告辭了。」
知棠垂眼看他一眼，聲音淡淡的：「去吧。」
小小的手伸出去，拉著雲兒的手離開。
雲兒低頭，像被風帶走的一縷影子。
涼亭忽然靜了，只剩秋風和茶香。
知棠目光落在桌上那塊咬了一口的紅豆餡。
他拿起來，咬了一口。
甜。
甜得膩人。
「啊……王爺……」
花綿想開口提醒——
那是那位宮女吃過的——
話卻已經來不及。
知棠什麼也沒說，只淡淡嚐著那股甜。
他知道這是花綿做的。
他向來不喜歡甜，卻從不表現出來。
只是此刻，他忽然想喝茶。
想把那甜膩壓下去。
「來。」
他對花綿與長仁說
「我們三人在這裡泡茶聊天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