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關懷模組
過了幾天後，工作室的氣氛才又熱鬧了起來。
秋冽川一如既往地闖了進來，手裡拎著一袋臭豆腐。那濃烈霸道的氣味，如同一場無差別的生化攻擊，肆無忌憚地侵佔了室內每一寸空氣，完全無視屋裡的「人」與「非人」。
「ㄟ，宿白，」他一屁股坐下，臉上掛著欠揍的賊笑，「聽說你那天關心我，關心到差點讓自己的運算核心短路了？」
宿白原本懸停在螢幕上的手指微微一頓。他緩緩轉過頭，淡紫色的瞳孔冷得像剛經過低溫測試的晶片：「你的意思是，我對一個瀕臨崩潰的生物體，進行了一次非必要的數據掃描與功能狀態評估？」
秋冽川笑得更開了，眼睛彎成狐狸般的弧度：：「哎喲，說得這麼繞，不就是承認自己偷偷啟動了『關懷模組』嗎？」
宿白面無表情，聲音冷冽得能凍結硬碟：「那不是關懷。那是在評估一個失能單位，是否需要進行臨時的資源分配。」
「資源分配？」秋冽川挑眉，湊近了些，「你那是主動備份了我的完整行為數據——連我眼睛紅了幾秒都精確記錄下來了。怎麼，想寫一本《秋冽川崩潰觀察日誌》發表嗎？」
宿白冷冷瞥他一眼：「我現在只在思考一件事。」
秋冽川滿臉無賴：「來，說來聽聽？」
「我為什麼要浪費寶貴的算力去啟動那種低效率的模組。」宿白冷聲說，「人類的情緒不值得模擬，更不該佔用我的系統空間。」
林律伊一邊翻閱資料，頭也不抬地悠悠補刀：「說這話的時候，你是不是還順手將秋冽川的語音樣本存進你的永久資料庫？」
宿白瞳孔微微一縮，嘴硬地反駁：「那是為了預防他再次失控，我好提前關閉聽覺接收埠，避免噪音污染。」
秋冽川晃了晃臭豆腐的提袋，讓氣味更囂張地擴散開來，無辜地眨了眨眼：「哦？那你現在要不要先關了？我今天打算多嘴十分鐘，順便深入探討一下你的『戀愛模組缺席併發性同情心氾濫症候群』。」
宿白的眼神瞬間沉了下來，一字一頓，如同在下達最後通牒：「你再多說一個字，我就把你那天晚上，帶著哭腔的聲音樣本合成為警示播報，二十四小時不間斷地在總部大樓正門口循環播放。」
秋冽川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
他立刻舉起雙手，誇張地做出投降的樣子：「好好好……我錯了，我閉嘴，你贏了。」
林律伊嘴角微勾，提醒著說：「他現在對你的『行為偏差』處於高度警戒狀態。再挑釁下去，你就會被標記為『待清除的干擾源』。」
宿白冷笑一聲：「不，只要再多一句，我就會申請『臨時物理格式化』的許可。」
秋冽川：「……」
他默默起身，轉身往住所的方向走去，小聲嘀咕：「你們倆真該組個團……一個冷血，一個冷靜，還都特別愛看我出糗。」
宿白沒搭理他，只是淡淡地掃了一眼他的背影。
這次，他確實沒有啟動任何「關懷模組」。
那玩意效率低下，還容易被誤解為「同情」。對宿白而言，這種誤解比任何系統崩潰都更具侮辱性。
但當秋冽川的背影消失在門後，宿白的視線在那個方向停留了比往常更久的0.07秒。
他的數據流中，自動儲存的那段語音樣本旁邊，多了一個新的標籤：[暫時保留]。
不是為了威脅，也不是為了嘲諷。
只是……萬一哪天又需要「評估」的時候，這些數據或許會有用。
至少，宿白是這麼告訴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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