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雪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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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前傅明雪師傅,名劍山莊莊主染上瘟疫,雖然救回來了,但是身體已經大不如前,便將山莊事務分配給座下的四個弟子,半年後便驟逝。

大師兄蕭璟璃雖是莊主最倚重的徒兒,但因為少莊主才十五歲,實在太年幼,為了師父及山莊名聲,必須長期在外行走,打響山莊名聲。

這是個混亂的時代,遠在首都圈的皇帝中央行政無力,各地的藩鎮紛紛自立為王。

位在國土東南端的楚國,目前的統治者也是由原本的駐防將軍自立為王。雖然楚國目前偏安在這塊東南領域,但境內殺伐征戰也是不停。

顏綠的家族在楚國有百年基業,以經商為主,是以生活算優渥。許多世家或有點能力的家族,會紛紛將自己的子弟送到武館或門派習武強身,希望他們子弟在這混亂的年代,多點存活的機會。顏綠就是這樣來到名劍山莊。顏綠是十二歲時進名劍山莊,跟傅明雪同年。

第一眼見到傅明雪,顏綠就覺得: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漂亮的人?濃黑的頭髮、勝雪的肌膚、纓紅的唇色,如葡萄般的美麗眼睛,只差了…這美麗的眼睛裡如罩上一層霧,一種深層的憂慮、惶恐與不安,如一層薄霧罩住了這對美麗的眼睛。

那正是名劍山莊莊主傅華剛剛染疫病故,將山莊交給唯一的兒子,當時只有十五歲的傅雄,及他座下的四個弟子打理的混亂時期。

憑藉著之前名劍山莊打下的強大基礎,江東的世家大族仍會把名劍山莊列為送子弟去習武的選項。

而為了應付其他武館門派趁著名劍山莊出事期間不斷的挑釁,當時二十幾歲的大弟子蕭璟璃只能出去外面聯結其他奧援,並以優異的武藝在各門派立威,降低名劍山莊被挑釁的次數。

是以此時,名劍山莊裡只有年幼的少主,跟總管山莊的年近三旬的二師兄錢豹、武學教頭三師兄擎剛,管理學員生活的四師兄莫五,撐起諾大的名劍山莊。

名劍山莊如其名,以使劍為看門功夫。已故莊主傅華一招「繁花落盡無影劍」便可名震江湖。目前這名劍四傑,也只有莊主最早收的大弟子蕭璟璃能得其真傳。

是以名劍山莊內門弟子都知道,論劍陣,找博學二師兄;論拳腳,找武學教頭三師兄;調內息,找沉默內斂的四師兄;但是要說到本門立足江湖的劍招,就一定是前莊主最得意的大弟子,大師兄蕭璟璃。

前莊主傅華的驟逝,凸顯出傅明雪處境的艱難。


傅明雪並不姓傅。

那一年年近三旬的傅華帶著收了三年的大弟子蕭璟璃,在隆冬的大雪夜裡趕路回山莊,看到當時八歲的傅明雪被養父母趕出家門。

一個八歲的孩子在寒冷的冬天夜裡,不斷地敲著那扇緊閉的大門。明明知道這扇門再也不會為她開啟,這個無助的孩子眼裡沁著淚,卻怎麼都不哭出聲,死命地敲著那扇不會開的門。

這個畫面觸動了蕭璟璃。蕭璟璃雖然號稱是世家大族,但是是旁支,又是庶子。

三年前,十二歲的他被江南大戶蕭家以「振興家族」之名送去名劍山莊時,也曾經敲過「不會開啟的門」。

他很清楚那些嫡系子弟以「外室弟子」被去習武真的是健身,回家族後仍可以當少爺;但他以「內室弟子」被送去山莊,一旦習成回家族,是回來當傭兵的。

一開始,他真的不想被送去名劍山莊,所以,他也敲過「不會開啟的門」,希望能留在蕭家,但那扇門也沒有開啟。是以,他很能了解小小傅明雪的感受。 

「咚、咚、咚」,在黑不見底,寒冷深沉的這個夜裡,小女孩一身薄薄的粗布衣裳,因為敲門及冷風而通紅的小手,襯著被拋棄卻倔將不願意接受這個事實的眼神,仍想爭取個「轉機」,雖然心底明知道不可能。但望向那扇門的眼神不是怨恨拋棄他的人,而是對自己處境的無能為力,或者說又再一次對處境的無能為力。

四年前,當原本駐守在這裡的「東洋將軍」周也宣布違抗皇帝聖旨,拒絕對江南人民強制增加賦稅與北返京城覆命,選擇在楚國自立為王時發動那場戰爭。在一片兵荒馬亂裡,四歲的傅明雪第一次被拋棄,因為她的親生父母死於那一場的戰亂。 

因為長得可愛,他被親生家庭的奴僕收養,帶著一起逃難。

四年後,又因為一場戰亂,奴僕沒辦法負擔多出的這張嘴巴,加上又是女孩,在這樣的時間點,她會製造的問題多於能從她身上得到的利益,他們決定放棄她,也只能遺棄她。

「師父,我們帶她回去好嗎?」十五歲的蕭璟璃小聲地問傅華。

傅華吃驚地望向眼眶泛紅的蕭璟璃。

這個孩子十二歲從蕭家出來後,從沒跟傅華提出過請求。他可以完美的完成傅華布置的功課,完美的做所有身為徒弟該做的所有事,但傅華可以感受到,那是「敬畏心」,而不是「敬愛心」。是以,當蕭璟璃提出帶走這個小女孩的要求時,傅華第一次在這個徒弟身上看到他的真實的感情。

「這不是撿一隻小貓小狗,你要帶她回去,就是一個承諾,是很重的承諾,要一輩子負責照顧她、保護好她,收拾可能因為她而帶來的所有問題。你確定你有這樣的能力嗎?你可以嗎?」

傅華深沉的望向這個少年,他不希望他被一時的同情心沖昏頭,忘了自己的責任。

蕭璟璃再望向那個敲門的少女,只見這個小小纖瘦的背影,即使處境再狼狽,在寒風裡的瘦小身軀仍直挺不屈,不哭叫、不嘶喊,就是規律地敲著那扇不開啟的門。

「我可以的!」少年眼神堅定地看著師傅許下這個很重的承諾。

傅華望向少年,知道他已經決定了,便微微點了頭。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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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殤醉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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