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吉櫻

于瑾

徐羽弦

閔暄
一週的停學處分很快就過去了,讓我印象深刻的卻不是那段懶散的日子,而是紀盈這學妹。事後回想起來,她的一舉一動都透著股違和感。
她似乎是刻意相遇,還隱隱流露出的強大催眠術,都像是按著她的計畫一步步推進。當然,也可能是我多心了?
可是,我確實感受到那股腦波的擾動相當強勁。她似乎低估了我的心靈強度和敏感度──做為即將升變成超越者,對這種事我一向特別警覺。
依我的猜測,紀盈的催眠術幾乎能夠影響任何人。這種強大的腦波擾動力,讓我不由自主地聯想到武思曾經被催眠的經歷。
仔細回想,那時的武思完全失去了自主意識,行為幾乎被操控至極端,而現在的紀盈……或許這背後的關聯比我想的更深,也許這正是她的手筆。

紀盈
●
我剛復學的第一天,就被羽弦毫不客氣地拉進了學生會室。
一進門,立刻感受到那裡瀰漫的壓力。學生會的人手本來就緊缺,現在副會長吉櫻還得臨時接手會長的職責,看她眉頭緊鎖、埋頭於一堆文件中,壓力之大可想而知。
暫時填補人手的空缺。風紀委員的陣容比學生會人員還要充足,這次也算是我來給學生會「救急」了。
「哈囉!楊徽同學,早安!」于瑾今天顯得格外熱情,朝我揮手。
「老師早安!」閔暄也笑著打招呼。
至於羽弦,她擺出一副「我很偉大」的小大人模樣,逗得我差點笑出來。
少了向敏的學生會,氣氛明顯輕鬆了不少,而吉櫻則埋頭苦幹著電腦,眉宇間透著一絲疲憊。
看著她如此忙碌,我心裡不禁對那個讓學生會一團亂的會長更加無語。
「楊徽同學,早!」吉櫻仍不忘向我打聲招呼。
「吉櫻副會長,一大清早就這麼忙了啊?」
「是呀,真是忙得不可開交!飛行季的行程根本沒進展,真的希望那位會長別再插手風紀了,再這麼搞下去,飛行季恐怕真的辦不成。」吉櫻無奈地嘆了口氣。
「喔!對了!」我笑著說,「因為古嬪知道我今天會來學生會,特意泡了紅茶給大家帶來,可好喝了!」
我拿出粉色的保溫瓶,開始為大家倒茶,當起端茶小弟,也算是盡一份心意。
「哎呀,真煩!報表中老是出現錯誤訊息,看著就讓人心煩,有沒有什麼公式可以消除它們啊?」于瑾皺著眉頭嘆道。
「于瑾同學的強迫症又犯了。」閔暄忍不住笑著說。
「Excel公式嗎?我來試試看吧!」我湊過去看了一下表格,稍微思索了一下,「不難!」
於是我在報表中輸入了IFERROR公式,將錯誤代碼給消除,不過為了防止出現計算錯誤的亂碼,但治標不治本,於是又在後面加入IF公式,確保當某一格寫上數字時才會啟動計算。
「好厲害啊!楊徽同學,你學過Excel公式嗎?」于瑾驚訝地問。
「自學的啦!也沒多厲害!」我笑著搖搖頭。
「對了,對了!因為有些廠商的結算日不同,有些在月底,有些在月初,能不能調整一下公式,讓範圍更靈活?」
我用INDIRECT公式進行了範圍調整,這樣一來,只要把每個月的結算日填到指定的格子裡,就能自動計算該範圍內的總額。
「……IF公式的話其實很簡單,翻譯成人類語言就是,如果符合這個條件,結果就會是A狀態,不符合的話就是B狀態,大概就是這個意思……」我稍微解釋了一下,「至於IFERROR公式就更簡單,先把公式輸入進去,如果發生錯誤,就會顯示最後這欄的指定內容。」
「那『兩個雙引號』是什麼意思?」于瑾好奇地問。
「這代表空白,也就是沒有任何顯示。至於『小於大於』的符號則用來表示不等於,注意不是『驚嘆號等於』喔!那是別人家的代碼!其實學這些簡易的公式並不難,一旦上手就很方便。」
「喔!原來如此!看來改天真得好好學一學,不然我真的只會簡單的加減乘除呢!」于瑾感嘆道。
「要不我先在這裡進行一些修改,放心,我會先備份,如果不喜歡再覆蓋回去就行了。」
隨即,于瑾讓位給我,我接手財務的工作,開始修改電子檔的公式。畢竟,撰寫或修改這類複雜的公式,有時真的需要花上半天的功夫。
「楊徽同學好像挺擅長電腦呢!」吉櫻露出一絲滿意的笑意,看來對我這個新人還挺滿意的,畢竟比起那個沒用的會長,這效率差距可大多了。
「還好啦!男生嘛,對電腦這些東西有興趣很正常!」我笑著回答,繼續埋頭苦幹工作。
「老師!幫人家打會議紀錄嘛!」閔暄撒嬌似地趴在桌上看著我。
「你們這群學生會的,帶頭欺負新人嗎?怎麼一來就塞給我這麼多事呀!」我故作抱怨。
大家忍不住笑了起來,氣氛變得輕鬆又融洽。
「乾脆楊徽同學就加入學生會好了,那個會長就不要回來了。」羽弦半開玩笑地提議,顯然對向敏的態度不滿。
「對呀!有楊徽同學在,學生會的氣氛都變得歡樂了呢!」于瑾也贊同道。
「是呀!老師!快點加入吧!」閔暄在一旁附議著。
吉櫻副會長則露出苦笑,並非不願意,但向敏終究會回來。她很清楚我和向敏的關係極差,甚至已經到了動手的地步。若我真的加入學生會,只怕會更亂,成天吵個沒完。
看著于瑾手邊堆積如山的請購單,大概是因為一直被向敏折騰得無法好好工作,才導致文件越積越多。
而閔暄那邊也忙著打幾份會議紀錄。就在剛才,我利用學生會的網路查閱了一下歷史紀錄。
向敏到底是怎麼回事?每天早上都要開會,然後每次開會都要打成會議紀錄?拜託,這樣的開會只會越開越不會!是想借此展示自己的專業嗎?
再看看去年的會議紀錄,雖然不少,但大多是針對三校合一的飛行季和合宿等重要活動,確實需要頻繁與其他學校聯繫和討論。
「呼!好累!」吉櫻副會長疲憊地嘆了口氣。我走過去瞄了一眼她的文件,她正在編寫飛行季的行程規劃,同時參考了歷年飛行季的時間表。
「楊徽同學,我問你哦!飛行季按照以往的項目,大隊接力壓軸應該可以吧?畢竟去年我們還是一年級,沒怎麼參與活動。」
「大隊接力當壓軸是不錯,不過『天際競鋒』也挺合適的。而我倒想在今年可以加點新遊戲。」我建議道。
「喔!新遊戲?楊徽同學有什麼好點子?」
「我目前在構思一個奪寶遊戲,當然會跟翼行相關,具體規則還得好好設計一下。」
「聽起來很有趣!設計好了請務必讓我過目!」吉櫻笑著說。
「當然沒問題!」我回應道。
我能感受到吉櫻副會長確實是一個相當負責的人,雖然她的叛逆個性也很明顯,特別是那一頭顯眼的粉色染髮,隨時都在挑戰校規的邊界。
然而,向敏卻對此隻字不提,大概是根本抓不到她的把柄吧?否則以向敏那愛找碴的個性,怎麼可能會放過這樣的機會。
※註:吉櫻從入學以來就頂著這頭粉色頭髮,一直裝作是天生如此,因此向敏明知道吉櫻肯定有染頭髮,但奈何沒有證據。
我還幫學生會幫忙出外跑腿買便當,就知道他們忙到什麼程度了。
隨後忙到傍晚放學。
「「「吉櫻同學再見!」」」于瑾、羽弦和閔暄三人異口同聲地向吉櫻副會長道別,留下吉櫻一人還在加班。
「明天見!門窗我都會鎖的。」
身為臨時接任會長的她,不僅接下繁重的責任,還主動留守到最後,這份敬業讓人不得不佩服。
「吉櫻副會長,要不要我幫妳帶份晚餐?」我隨口問了一句。
「呃……怎麼好意思……」
「沒事啦!反正我也要吃飯,順路而已。」
「那就……麻煩你了,謝謝!」吉櫻露出一絲感激的微笑。
無法直接幫上太多忙,這樣的小事或許是我力所能及的微薄貢獻。
吃過飯後,我拎著便當慢悠悠地往學生會室走。就在距離門口不遠的地方,我瞥見向敏從學生會室裡走了出來。
雖然她目前停職,但顯然沒有人限制她進出。我幾乎是下意識地一溜煙躲到了走廊的角落。手裡的便當晃了幾下,還差點打翻了。
向敏突然側過頭,眼神若有所覺地掃了過來。我急忙縮回腦袋,屏住呼吸,數著心跳掩飾內心的不安。
大概過了幾十秒,我忍不住又偷偷探出頭,確認她是否還在。向敏的身影早已消失在另一側的樓梯口。
「呼──」我長舒了一口氣。
很清楚,之前向敏送的那杯咖啡並不代表和解。那只是一次對我恩情的單方面回報,冷冰冰的交易罷了。雖說我覺得遠遠不夠,但對向敏而言,或許她已經心安理得了。
我確認四周沒人,這才拎著便當小心翼翼地走進學生會室。一進門,就看到吉櫻副會長低頭看著桌上的文件,臉色陰沉得彷彿能滴出水來。
「吉櫻副會長!妳的便當。」我試探著說,把便當放在桌邊。
「謝了,放那就行。」吉櫻的語氣冷淡而公式化,顯然心情很不好。
我看著她,一邊猜測一邊開口:「剛剛看到會長走了進來……是吵架了嗎?」
吉櫻嘆了一口氣,像是在整理情緒,隨後勉強擠出一個微笑:「也沒吵啦,她只是來交代點事情。」
這麼說,明顯不是沒事。我挑了挑眉,低聲說:「辛苦妳了,副會長。」
「呵,也是。」吉櫻放下筆,終於忍不住嘀咕起來:「飛行季的準備她什麼都沒管,現在倒好,堂而皇之地丟給我,還理直氣壯地讓我幫她收尾,這算什麼嘛……」
我聽著她的小聲抱怨,忍不住露出一抹苦笑。能看出,吉櫻壓抑著的不僅僅是對工作的不滿,更是對向敏那種「甩手掌柜」行為的無奈。
「而且,下個月她居然打算來一次宿舍突襲,把所有私人物品都檢查一遍,凡是違禁品直接沒收!」吉櫻一邊說,一邊攤開雙手,滿臉的不耐與無奈。「剛才她還特意來通知我,但也僅僅是通知而已,根本沒尋求我的意見!」
她的語氣中透著壓抑的怒火,我能理解她的感受。副會長的職責本來就包括向會長進諫,可向敏的一意孤行,徹底把學生會的運作變成了她的獨裁秀。這種行為,無異於把底下的人當工具使用。
「而且不僅是違禁品,就連只要無關學習的私人物品,她也說一律沒收!」吉櫻咬牙切齒地補充道,「這可是歷年學生會從未幹過的蠢事!她是打算讓所有學生都跟我們學生會對著幹嗎?」
聽到這裡,我也皺起了眉頭。宿舍是學生僅存的私人空間,對個人物品進行大規模檢查,還妄圖沒收,這種行為無疑是點燃了火藥桶。若真如此,學生對學生會的信任肯定會跌到谷底。
「老實說,不管是我、羽弦、于瑾,還是閔暄,我們都已經準備好了辭職信。」吉櫻深吸一口氣,語氣變得更堅決。「要是這事真的鬧起來,我們誰也不會猶豫,馬上遞出去。」
「更扯的是,會長特地叮囑我,這事不要洩露給其他人,可是這麼大的事,她居然不跟羽弦這個風紀委員長商量,明顯是想繞開羽弦,私自調度風紀委員來淌這渾水。」吉櫻冷笑了一聲,語氣中透著不屑。
確實,學生會的人手本來就不夠,要執行這樣的宿舍突襲,沒有風紀委員的配合根本做不到。但我不認為以向敏目前的威望,能隨心所欲地指揮風紀委員。
風紀委員內部也並非鐵板一塊,早已分成了兩派:鴿派主張執法寬鬆,給學生更多自由;而鷹派則與向敏的理念相近,偏好嚴刑峻法來懲處違紀者。
雖然羽弦作為風紀委員長在風紀委員中頗具威望,但她並不像昕雪那樣擁有能夠凝聚整個隊伍的能力。反而,部分風紀委員對向敏的鐵血執法風格產生了認同,選擇站在她那一邊。
當然,所謂鷹派勢力也不過占了三成左右,多數風紀委員仍偏向鴿派。而我與文翊等二年B班的學生,毫無疑問是站在羽弦這一邊的。
「說白了,向敏很可能打算借這次宿舍突襲,把風紀委員內部分裂的鴿派和鷹派,並徹底區分出來。」我低聲補充道,心中已隱約察覺到向敏的盤算。「這樣一來,她就能清楚知道哪些人是異己者,哪些人能為她所用。」
「如果羽弦真的離開,那我也會提出辭呈,辭去風紀委員一職!」我毫不猶豫地對吉櫻副會長表明態度。
既然向敏看不上羽弦和我,那我們也沒必要勉強留下,乾脆就按照她的意思來──遞辭呈走人。
對我來說,這裡又不是非留不可的地方,讓她自己慢慢折騰去吧!
「這事要不要告訴羽弦?」我試探著問。
「最好別。」吉櫻語氣低沉,眉頭微皺,「如果羽弦知道會長越權,肯定會氣得去找她對質,到時候向敏就會立刻猜到是我洩密的,我絕對會遭到報復的。再說了,就算羽弦知道了,也改變不了什麼。」她無奈地嘆了口氣。
我沉思片刻,點了點頭,「確實。」
即使羽弦知道向敏的計畫,也不可能從根本上阻止。甚至,向敏可能會因此更加堅定地執行她的計畫,到那時,學生會就真的成了一團亂麻,反而真的再也無法挽回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