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白玫瑰

「妳……最近過得還好嗎。」 一顆好似淚水的雨滴，它打落在屬於妳的這一小塊地。 我一手撐著把黑色的傘，站在離邊境不遠的懸崖中。周圍一片霧茫茫，濕氣很重。妳在前方呼喊著我名字，瞇起眼，卻不見妳半個人影。 妳曾經是我最珍愛者，可現在，卻只能是一位曾經愛過的摯友。我還記得，妳很喜歡那藍色的大海，小時候和妳一同走入海的感覺，即使萬分冰冷，仍想一步步地向前，讓海擁入妳我。 看了眼前方，嘆了口氣。哭了幾滴淚，眼眶又紅了。不常思念的我，非常想妳。 另一手抱著一大束白玫瑰在懷中，神情複雜者。 「這花，我為妳守護了很久喔。」 今年十月初，我又在花店內買下了它們，當然是為了十一月生日的妳而買的。選擇白玫瑰，因為它的花語似我們的關係──無暇且美好。 「好想再見一次，妳的微笑。」 妳的嫣然一笑；是天真可愛的；是純淨美麗的。不只我，大家都喜歡看見妳的笑顏。我偶爾也會和妳一起笑著，妳曾說我的笑容很動妳心弦，希望時常出現。但我……還有機會嗎？ 不再見到的微笑，不是因為絕交，而是因為震耳欲聾的喇叭；是因為不再跳動的脈搏；是因為，在妳生日當天，過分的想見你。 「對不起……。」 對不起，讓妳見了那泯沒在清晨六點半的微笑，還見著了因悲劇而留下的淚水。 我將懷中的白玫瑰放在妳面前，用指腹抹掉眼上的淚水，此時有一些灰土跟著黏在我的頰上，好不骯髒。 浪潮洶湧的，好多都在不爭氣地往岩崖上撞去。風也吹起，順著我的髮吹，逆著妳的草過，可它居然敢吹散妳的玫瑰些。 撿起吹散的花瓣一片，好亮眼，在這一片的朦朧中，成為焦點。我放手，使那花瓣飛去。「希望能飛到妳那去。」我嘴笑著，但卻又開始泛淚。 「真的……真的，好想妳。」 如果在此刻，我能見妳一面，那該有多好。對此，我是泣得連人都不成。 我跪倒於這片暗綠大地之上，掉了黑傘，用了雙手，掩面嚎啕。皮膚溫熱了淚珠，而還有些淚水從掌中流出。 如此撕心裂肺的哭泣，也是為一年前的任性懺悔著。 一年前的今天，是妳的生日。妳曾透露，妳很喜歡花朵，所以我早在那冬初裡買下了一大束。 我們說好在海邊相見，我當然的提早到達。 走下沙灘的小坡上有一小條馬路，不常有車，沒有紅綠燈。事發前一分鐘，妳就站在馬路對面，揮手對我笑著，此刻的世界，彷彿只有彼此。妳沒多注意，便就直接向我這走來。忽地，一台大卡車的喇叭聲使我們清醒，但一切都發生得太突然了。 接下來的一瞬間我也不想去看清，只知道剩餘的，都是些緊急的救護聲和散落一地的紅色白玫瑰。 此地，我已哭紅了眼，像極了身旁因冬天而枯爛的雜花一般，令世人所唾棄。 我無法想像妳看見我哭泣後會有多麼的心痛，但我只希望在彼岸的妳能快樂，不會痛苦，不會憂愁，不會想起我。 聞著海水的鹹味，心思全都因妳而紛亂。雨水拍打著我肌膚，輕潤了我長髮，我早已分不清臉上的是雨水還是淚滴，只清楚，有些滾燙在眼眶打轉者。 我站起，看著前方雲霧啜泣。「我不會再來見妳了。」 有些猶豫，但仍無情地轉身去。不想再見面，只是希望我們不為彼此而擔憂，不用面對對方越來越不記得自己的樣子。 不想再留戀從前的所有，狠心離開這懸崖。我騎上腳踏車，往曾經的那片沙灘騎去。 這沙灘的天氣，在平常或許是美麗的，但今天可不是。我脫下鞋，緩緩走向大海。踩在那沙子上，感受每一粒細沙的冰涼。越走越冰冷，但我不顧。海水先淹沒了腳踝，然後是裙襬，可我並沒有停下。 雙手因寒冷而微微顫抖著，我卻無聲微笑起。再來是腰間，最後便是整個人身。「我可以，可以笑著放下所有了。」 我不確定自己要在這海中浸泡多久，或許是到我無法再想起妳的時候了吧。 天色是霧茫茫的，潮濕的一片，海浪打在石頭上的哭嚎聲是刺耳的。海風仍繼續吹著，吹動了爛花；吹亂了落葉；吹散了玫瑰。 一片亮眼的白被吹落了下來，浸濕在了這茫茫大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