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音樂夢殺人案00
八年來,我從沒和他聯絡。
不,是不敢。
我其實一直記得他第一次見我時,那聲禮貌卻疏離的:「哥哥,您好。」他那時瘦瘦的,16歲看起來像12歲的小孩,乖乖的講話柔軟,像剛從山裡撿回來的流浪貓。
可我就是看他不順眼。
那種不順眼,不是因為他有什麼錯,而是因為他什麼都沒有做,就讓我心煩。又不哭不鬧、成績還不差、老師還說他有禮貌,比我這個親兒子還讓人誇獎。
有天爸回來時滿臉愁色,說有個人要暫住,姓夏,是他朋友的孩子,沒說太多,家裡人也沒敢多問。
後來才知道,那個清清瘦瘦的人,是我爸那段「風流往事」,在外面「犯錯」的證據:夏亭州。
所以我看他就想吐。我一直以為自己很成熟,實際上只是個很中二的小孩。我想,這樣的「哥哥」角色我不想當,那我就逼他爬不出來,看他會不會來求我、哭著叫我停手。
那時我在想這是來打臉我的吧?這人什麼都不爭,卻什麼都比我強。
我那時候會故意不讓他進房門、躲避他的位置、使喚班上的人故意對他惡劣點。我以為他會反抗,會求我停下來,會崩潰。
……但他沒有。他只是不再回嘴,也不再多看我一眼。
我忍不住開始想:「你為什麼不難過?你為什麼不吵不鬧?你是來搶我們家的東西的嗎?」
有一天,他忽然收拾行李離開了,說要休學,說自己會想辦法生活下去,家裡沒人攔他。我爸甚至有點鬆了口氣的樣子。
我知道我做了什麼。我只是……不想承認我嫉妒一個比我還像「李家人」的小孩。
而我最痛苦的,從來不是他離開,而是他沒有恨我。
他沒有哭,也沒罵,只是走了,就像我從沒存在過一樣。
我對自己說:「這不是我的錯。」
直到三年前。
翻父親遺產資料時,我無意中打開那封來自律師的信,才知道一切真相。夏亭州的親生父親不是我爸,是我小叔李小舟。
他會叫做夏亭州,是因為他的母親夏芸紀念小叔李小舟的諧音。
而那個一口咬定自己「只是幫忙」照顧她的我爸,其實是趁小叔李小舟去國外治療時,搶走了夏芸的身邊、搶走了該屬於小叔的財產,還做出那種「我收養他,是施恩」的嘴臉。
原來,那不是外遇的結果,夏亭州是小叔的孩子,是那個我最佩服的李小舟的兒子。
那個我從小崇拜、天才音樂人、為人溫和不爭功的小叔。他去國外治療,情況未明的時,把自己愛的女人與未出世的孩子託付給我爸。
而我爸,把那當作是佔便宜的機會。
後來父親過世後,父親那封遺書我反覆讀了十幾遍,才勉強接受,我曾經以為的「私生子」、「麻煩製造者」,其實是我小叔托付給我們家最珍貴的東西。
我愧疚得快瘋了,當下就想聯絡他。
那時他已經在跑龍套、演些配角戲。我透過熟人拿到他的聯絡方式,發訊息給他。
但他沒有回。我打電話,他沒接。
我最後一次,試著在臉書訊息上發了一句:「亭州,我……那時候是我不對,我想和你談談。」
結果,被拉黑了。
我以為他只是氣,會過幾年原諒我。但現在,他紅了。他被FL相中,被無數人看見,被節目組寵,被宋言安護著。
現在那間狗屁經紀公司居然找上我。現在那個經紀公司居然想靠他翻身,居然想用霸王合約把他困住?
笑死人了。
我冷笑了下,把手機放桌上,對我媽說:「這合約我接下來全權處理。不要讓其他人動。」
她疑惑地看了我一眼:「你以前不是說那孩子不熟,不想摻和?」
「我改主意了。」我低聲說。
其實我不確定這是不是贖罪。我沒資格贖罪,也沒資格說自己後悔。我只知道,從那天翻開律師信封起,我一直等一個機會。
我想告訴他一句話:
「亭州,對不起。」
不是「哥哥」對「弟弟」的道歉,而是一個曾經看不清自己、嫉妒又懦弱的人的坦白。
而現在,那個機會來了。
FL會不會搶他?或許。
但就算會,我也不會再讓他,孤軍奮戰。而我,連說一句「對不起」的機會都沒有。
我不是出於兄弟情,也不是想當英雄,我只是明白了:那年我放棄了他一次,現在,這是我的唯一贖罪機會。
因為這次,我想試試看,至少……當一個能守護他的哥哥。
傍晚五點四十三分,河道邊的霧還沒散,警戒線在微涼的風裡顫抖。河水拍打著岸邊,一下一下的。
「再往右一點,小心… 那邊流速高。」執勤警察的聲音壓得很低。
撈起她時,因為接近晚上六點多天已經暗了半截。
那具女屍被抬上岸,長髮黏著水草,臉因泡水而發白,但依舊能看得出她年輕、乾淨,像是還保持著某種對未來的憧憬。
她的手指還稍稍蜷著,不像自殺的人,更像是抓著什麼、想逃離什麼。
「又一個?」
「前面已經五個了。」
警員交換眼神,語氣裡是藏不住的疲乏與不安。
第六個《聲海林歌》海選選手。
一樣的節目,一樣被法醫初步判定為自殺。沒有遺書、沒有預兆,但誰會相信這只是巧合?
包裹遺物的警員從女孩的口袋裡找到一支防水手機。
畫面破了,但訊息通知還亮著——
最後一則訊息:
「亭州哥,我終於收到海選通知了!比賽見❤️」
警員愣住兩秒,喃喃說:「亭州?……夏亭州?」
午睡中夏亭州被手機的震動吵醒時,天已經黃昏了,他盯著跳出的訊息。這他皺著眉,按掉訊息,把臉埋進枕頭裡。
全藝德娛樂群組訊息:《聲海林歌》節目組有海選訊息,亭州你現在很紅了,幫我們帶公司的新人進去第七季,你現在應該不需要這個名額……
他最不想再去理會的地方,就是那個公司。之前太年輕、太窮、太需要舞台的日子。所以一次偶然在群演時,有經紀公司相中,
為了演出機會,夏亭州想都沒有想,幾乎是把自己的人生抵押出去,才換到一張進入演藝圈的門票;經紀公司的霸王合約壓著他喘不過氣,但他抱怨都懶,因為沒錢、沒靠山、沒選擇。
直到他遇見現在的這群人。
日常中 × FLIRT ZCS。
這群人不只是朋友,是可以托付生命的夥伴。他剛起身倒水,就看到第二則訊息跳出。
是昨日以前同一個經紀公司去海選女孩齊佑宸傳來的。
「亭州哥,我好緊張但也好期待。明天一定會見到你吧?齊齊」這是一個小時前的訊息
夏亭州遲疑了一下,但是他依然回覆了:「會的,加油。」
然後再也沒有收到她的回覆。
一個小時後手機突然又響一下,這次是陌生號碼。
「夏先生,河道邊發現一具女性遺體,妳是她最後聯絡的人之一……」
世界忽然靜了,水杯掉在地上他都沒感覺。
密室.音樂夢殺人案01
「第六個了。」
「什麼意思?」
「FL贊助聲海林歌海選的第六個死者。」
夏亭州把上網找的訊息,思索之後,把可能是連環死訊告訴眾人時,整個貓咖啡書坊瞬間安靜得可怕。
楊常笑最先反應,從沙發上彈起:「六個?都判自殺?幾天之內?」
亭州點頭。
「這叫巧合?最好連續死六個人是巧合!」楊常笑冷笑出來。
高泰已合上他的資料夾:「這也太巧合了....這是我們報的警,但是我們無法留在現場做甚麼,看樣子狀況確實有些複雜。」
「沒有想到我們抽到的題目,居然直接成了預言....」方達很感慨的說。
原本昨天晚上是FLIRT ZCS複賽的第一場,抽到順序是第三個,原本會是晚上直播第三案。所以方達與高泰已出去勘查相關訊息,趕回來時間會剛剛好。
結果沒有想到,光早上10點整開始的犯罪論壇複賽第一案,參賽雙方兩隊就搞到了將近晚上七點,這樣會讓後面的案件完全跟不上時間。
所以現在主辦正在修改比賽規則,晚上的直播則改成弄花絮與訪問,其他延到第二天,然後亭州就接到了警察電話,知道自己認識的小朋友死亡訊息。
「我會去警察局現場確認狀況。畢竟這可能關係到FL的聲譽,可惡....」日浩邊說邊拿起外套。他是著名的犯罪側寫師,跟檢警都很熟悉,去那裏一定可以問出什麼。
賀仲年心中一股火:「該死,我怎麼沒有注意到這陣子自殺的人,跟聲海林歌有關係?難道亭州公司又押著人家違約金不放?」
「現在都還在壓榨呢,是吧,亭州現在的經紀公司也很強悍啊?那個小朋友齊佑宸剛剛過世不到幾個小時,他們居然先比媒體發出新聞稿消費死者了,人都被趕出經紀公司還表示遺憾....」曾朱理翻白眼
眾人開始交叉提出資訊,每個人的表情都比上一秒更凝重。亭州不是沒經歷過黑暗、壓榨、貪婪,但他從來沒有這麼憤怒過。
「我……想去聲海林歌海選,也許可找到甚麼線索....
言安不要這樣瞪我,這次應該不是兇手在其中,海選在亞洲四處,不可能只有一個人可以做出來,但是我需要先處理跟全藝德娛樂的合約問題,他們想要讓我讓出參賽名額。
而且,我確實想要參加海選.....」
他終於說出口。
眾人一瞬間都看向他。確實夏亭州除了法醫工作之外,也熱愛唱歌與演戲。
這與高泰已那種插花的演出眈美腐劇是不一樣的。高泰已當初演戲只是想查案,跟夏亭州對於舞台有熱愛是不一樣的感覺。
然後說曹操操操就出現了,手機忽然響起來,來電顯示:陳思維(全藝德娛樂CEO),夏亭州的公司老闆。
在大家的示意之下,夏亭州開了擴音,讓大家聽到聲音,就聽見那端傳來低沉而帶著商場慣有氣息的聲音:
「小夏啊,最近表現得不錯,有空來總部坐坐吧?有些事……我們得提前聊聊。」
「他是幾個意思?」常笑眉頭一皺,非常不喜歡這個陳總的口氣。
還沒等亭州反應,仲年忽然轉過頭:「他說的總部,是我買下大樓隔壁。我順路,陪你去一趟。」
「我也順路!」曾朱理眼神發亮,一臉興奮。
「這時候當然要去看...我也順路+1....」身為大老闆之一,日浩暫停了去警方一趟...就是想要去欺負人。
然後,後排突然一陣喧鬧,結果大家都順路了.....(其實是想看熱鬧吧!)
「你們、你們都冷靜點.....」亭州有點頭痛,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也知道他們喜歡群毆他們討厭的人....。
「我也去,沒人能單獨帶走你。」然後他看見,宋言安慢條斯理地收起手機,語氣淡淡地說
最後,楊常笑咬了一口蛋糕,淡淡說出一句:
「委託日常中成為你經紀合約的法律代理人就行了,這樣我們全都有資格在場。」
就這麼輕輕一句,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正式啟動。
在那棟玻璃大樓裡,藏著一間無聲的審判法庭,不是審判一紙合約,而是審判那些多年來對這些年輕人的輕視、壓迫與利用。
只是,他們沒料到:夏亭州的背後,已經不再是他一個人了。
談判地點在前經紀公司的會議室。公司原以為夏亭州只是回來簽文件、談合作,結果門開的瞬間,他本以為自己只要面對的,是某個老練的經紀法律代表、或許是一個資深律師,頂多就一個人陪夏亭州過來。
結果是一群人走了進來。
FL一個個走進來時,每個人都比他的事務所藝人好看外,而且一個個都來頭不小。
全藝德娛樂CEO陳思維坐在會議室主位,雙手交握,看起來鎮靜,其實心裡慌張的要死,因為他認得坐在他對面的這些人:宋言安,賀日浩,楊常笑,曾朱理及賀仲年等人。
之前仰慕許久,畢竟FL兩年就成為演藝圈的小龍頭,不是他們這種小小的經紀公司可以比擬的,只是他沒想到今日會這樣見面。
那個穿著黑色高領、外罩寬鬆大衣、眼神懶懶卻藏不住銳氣的年輕人,陳思維語氣不重,卻帶著長年談判習慣出現的試探與輕蔑。
「賀日浩賀總是吧?雖說您是FL的CEO,年紀也太輕了些。你確定……合約這種東西,不該交給你們真正的律師來處理?」
一言不發的在賀日浩旁邊的楊常笑,把證件優雅地放桌上:
「專業律師,協助合約審查。」
接著仲年已經笑了一聲。然後他從外套口袋掏出一個深藍色皮質證書夾,啪地一聲放在會議桌上,動作慢條斯理,像是一記不經意的耳光。
打開台灣高等法院認證的律師執業證照。
「賀仲年,律師證號R17831。」他語氣毫無波動,「也是夏亭州先生的法律代理人之一監FL的副總。」
陳思維眉頭一跳。
仲年挑了挑眉,像是隨口補一句:「我舅舅他的興趣之一是考證照,當他的外甥當然要有樣學樣。」
說完,手一揮,左腕的手錶發出一聲輕響,虛擬投影自動打開。
半空中瞬間浮現一排排認證投影視窗:
- 法律學士/碩士雙學位
- 法醫鑑識學專業課程證書
- 國際駭客比賽入圍證明(兩屆冠軍)
- 金融風控評估師合格證明
- 影視製作人培訓結業證
- 國際公證協會會員證照
- 世界青少年編碼競賽亞軍
- ……還有一個什麼「心理戰推演銀徽章」?
一旁的FL成員們明顯已經見怪不怪,低聲嘟噥:又來了……又在秀證照。
曾朱理無奈地補一句:「真的沒人在看啊,他還是會秀……」
楊君原語氣溫和但也帶點疲倦:「這大概是他排解壓力的一種方式。」
亭州轉頭,小聲問:「你們為什麼這樣表情?」
「因為……我們的兩個大BOSS忽然失蹤兩年……公司全靠仲年頂著,他怕外界不信任他年紀太輕,就……乾脆考場大殺四方,收證照、打比賽、出論文……」楊君低聲補刀,壓低聲音,像說秘密一樣:「現在有機會就會投影出來給人看,完全停不下來。」
「你們說什麼?」就在這時仲年眼角瞥過來,慢悠悠問。
眾人異口同聲:「我們好崇拜你!」
賀仲年把平板啪一聲放桌上:「你們的財報資料分析。你們前五年的財報我都看完了。」
「嗯....我雖然現在是FL執行長,但也是兼任檢察相關的犯罪側寫專家,所以非常熟悉所有金流相關法條,你們的狀況,我可以直接聯繫檢察官....」
最後賀日浩微笑的殺手鐧,頓時讓經紀公司的人臉變青。
「那、那夏先生的意思呢?」
「我全權教給他們辦理。」亭州坐下,淡淡看著他們。
陳思維本來想用「你還欠違約金」、「你只是過氣歌手」之類的語氣交涉,但一看到這陣仗,話全部吞回喉嚨。
楊常笑翻開合約,冷得像冰刀:
「這份合約中共有二十三條霸王條款,十五條違反勞基,四條違反藝人保護法,六條涉及侵佔或不當得利。你們想談合作?還是想等我把這份合約直接送到勞動部?順便舉報檢調單位?」
公司負責人陳思維臉色發白。
仲年接著補跳:「我們已經請朋友查了夏亭州的歷年通告紀錄。你們少給他的部分,加起來差不多四百多萬。」
賀日浩挑眉,咬著奶油蛋糕邊轉頭對陳思維說:
「好了,閒聊到這裡結束。接下來……我們來談談你們公司那些強迫簽訂的霸王條款,還有試圖非法干預藝人個人選擇的問題。」
他語氣冷得像冰刃,但笑容仍在。
FL眾人對此已經習慣,但陳思維卻感覺,自己眼前這年輕人,就像一隻藏著獠牙的黑豹。
這場戰爭,才剛剛開始。
「還是你們想自己算一次?」仲年笑得和善,「我可以一條條算給你們看,這樣可能會更多喔!」
牽涉到一家公司的利益,依然堅持著這陣子情況不好,無法調這麼多現金等等,雙方陷入一點僵局,因為公司單方面覺得賠償太多了,開始擺爛。
當楊常笑以近乎教科書等級的專業法條攻勢,將全藝德的合約一條條擊潰時,陳思維的神情已經變得非常難看。
他的笑容不再自信,連手指都開始輕顫。他一邊擺出和氣的表情,一邊在心中急轉百回,思考還有什麼籌碼可以扳回這場近乎單方面碾壓的談判。
「賀總……我們不如,先放下法律層面的對峙。來談談合作的可能性?」
仲年慢條斯理地放下文件,語氣冷靜:「抱歉,我們這次來,是為了解約,不是合作。」
陳思維的笑容僵了一秒,然後陳思聽到了電話聲音響了,看到來電者,表情頗有幾分「你們別太早得意」的意味。
「...先生....」陳思維含糊地喊了對方的姓氏。
夏亭州隱約聽到了陳思維似乎是喊對方....李先生???這讓夏亭州皺了眉頭,因為讓他想到了不是太好的回憶。
「是是是,我知道了,好好好,我會照著辦……你們等等,我們這邊有個人,夏亭州該見見。」
三分鐘後,會議室的門被推開,一個身影走了進來。
李長。
一身剪裁得體的灰色西裝,面容平靜,眼神如昔,仍舊冷峻、帶著一絲高傲的距離。
「李長先生,是我們公司的特別股東,也是與亭州過去有親屬淵源的重要人物。他若有意出面協商,我想我們之間還有得談。」陳思維立刻起身介紹,語氣像是終於握有底牌。
空氣瞬間凝結。
夏亭州的背脊在李長出現那一刻便繃緊了,他沒有抬頭,只是微微偏過臉,看著一側的牆面,完全沒有給對方眼神。
李長沒有說話,也沒有主動靠近,他只是站在門邊,雙手插在口袋裡,目光掃過在場所有人,最終落在夏亭州身上。
但那一眼過後,他什麼都沒說。
這份沉默讓陳思維誤會成另一種態度,他彷彿看見了逆轉局勢的曙光。
「既然李長少爺都來了,這件事情我想不需要用法律對付公堂的方式解決。我們應該可以坐下來,談談實際條件……比如,新方案的分潤,或者……是FL願意接手合約的合作方式。」
賀日浩年沒接話,只是淡淡瞥了李長一眼,那目光裡既是審視,也是試探。然後他朝陳思維緩緩一笑,依然冷淡:
「陳總,您確定您那位少爺股東,是來翻盤的?」
陳思維一愣。李長仍舊站著,沒有說話。他的眼神此刻極難解讀,不知道是在思索,還是在觀察。
但所有人都看得出來他還沒表態。那場氣氛如鋼絲繃緊的會面,就這樣停在了最詭異的點上。
FL全員無聲等待,而夏亭州……甚至連頭都沒轉。
會議室裡,空氣死一般地沉寂。
陳思維剛剛才擺出「底牌登場」的從容笑意,慢慢開始沒有了把握,喉嚨乾得幾乎吞不下口水。
李長緩緩走向桌邊,神情從容自若,與其說是來當救兵的,不如說像是來「上台表演」的。
「好久不見,亭州。」
他的聲音輕描淡寫,像是打破沉默的第一聲清鐘。
「不請自來……算是遲到的道歉。」
夏亭州沒動,只是轉頭看了他一眼。那一眼平靜如死水,看不出任何情緒。
「你知道我為了這一天準備了多久嗎?三年。從我找到我爸遺產律師函開始。」李長卻笑了,像是沒被那份冷淡擊倒,反而從容地拉出椅子坐下。
「我原以為,你是我爸跟外面的女人生下來的『孽種』,但結果是什麼?」他語氣逐漸轉為低沈,帶著某種幾近病態的執著。
「你根本不是我爸的小孩。」李長諷刺又苦笑地說了這個事實,其實他一直想要找機會說,但是亭州完全沒有給他機會。
話落,全場鴉雀無聲。
李長緩緩打開他帶來的那份資料夾,裡面是清楚整理的企業股權變動紀錄,以及當年的遺產轉移文件副本。
「真正是你父親的:是我小叔李小舟,他才是你母親的....愛人。」
「我父親李大富,不只是搶了他的託付的產業,也搶了你的直系血脈身份,甚至……把你當成累贅丟到我們家,不管不顧....說實在話,他也沒有管我們母子.....」
他的手指停在某一頁上,輕輕一推。
「這裡,是我用小叔留下的帳戶資產,這三年來,在這家公司購買的股份名單。股權轉讓與投資軌跡全數經由法務部門鑑定。」
他嘴角微微揚起,「也就是說……你家那位『生父』,我的小叔叔下落不明後,已經被我們宣告死亡,義務持有人李小舟的遺產,等於這家公司36%股份已經是屬於夏亭州的。」
一瞬間,會議室所有人都震驚地望向夏亭州。
陳思維嘴唇發白:「你、你開什麼玩笑……我們的最大股東,會是夏亭州???」
所有人轉頭看向那位神情有些茫然的青年,他像是還沒完全理解這一切。
陳總的臉色,已經不是鐵青可以形容的了,他終於明白,這場會談根本不是為了解約。
這是一次,從根拔起的權力洗牌。
李長低頭看著那些產權文件。他原以為今天會是一場揭示血緣與繼承真相的大勝利,至少可以換來一句「謝謝」,甚至是亭州那淡淡的笑。
但他什麼也沒等到。反而是那句,像針一樣扎進心口的話
「以前我只是覺得,跟我親近的人都容易出事。只是現在我相信,這些人他們自己有能力面對這些事情了....」
過了許久,亭州語調輕,帶著溫暖的眼神看向宋言安他們,然後再轉頭看向里長,臉色就轉回了平靜,像是在陳述甚麼日常買甚麼菜的感覺。
「你曾說過我是掃把星,因為不親近,所以你才會可以活得這麼好吧?對吧!李長....」
聽到這句話的李長像是被當頭棒喝,瞳孔劇烈收縮,眼中一閃而過的震驚、錯愕,最後只剩下沉沉的愧疚,他張口想說什麼,卻啞了聲,甚麼都說不出口。
談判只進行了不到十分鐘,結局是違約金全免,成公司主動要賠償夏亭州500萬,但賀仲年瀟灑地說感謝公司這麼多年的照顧夏亭州,所以改成給四百萬正就好。
夏亭州不繼承這家公司的一切股份,改成股份讓公司折價為現金五千萬給了夏亭州,以夏亭州的名義成立信託,讓這家經紀公司內與夏亭州評價是好的人,提高了其可得之比例,也重新簽約與包含換掉經紀人與藝人等。
陳思維不得不照著做,不然他連副總的位子也要被換掉。還要慶幸陳思維雖然壓榨藝人,但是只有貪錢,沒有到無良,不然李長也不會容忍他這麼久的時間,而日常中也讓他可以繼續擔任執行長。
當然這是確定陳思維,不知道夏亭州原經紀人林彣幹過的骯髒事情的提前。
「該拿的我們不會忽略,多的,請陳總給你們旗下的藝人,多點讓例,另外請這位....李先生,我們的夏亭州事情不用多管。從今天開始他就是我們FL的家人了」賀日浩對於這種護短與切割的事情,可是做的非常的徹底。
遲來的補償真的就是遲了,而且補償的也不是夏亭州想要的,更不是莫名其妙的人善意,就必須接受。
離開前經紀公司時,亭州整個人都還有點恍神,就這麼快速地做到他多年想做的事情了....。
楊常笑拍拍他肩:「你以前是沒靠山,現在有一整座動物園在撐你。」
仲年笑出來:「說誰動物?」
「你不就是貓咪們的山大王?」
「好吧……我接受。」
處理完經紀公司,眾人立刻切回正事。
「齊齊真的不可能自殺。」亭州堅定地說。
仲年打開女孩的社群紀錄:「她前一天還在發海選裝備照片,還說『生命第一個夢想要實現了』,這種情況不可能在十二小時內就忽然尋短見。」
日浩看著調查報告:「第六例……全部海選新人。不同地點、不同方式,但都是『毫無前兆』。」
高泰已語氣輕淡卻肯定:「我看過照片了。她的溺水姿勢不自然,自殺的人通常會……算了,細節我之後寫報告。」
亭州呼吸一頓,身為法醫的他,當然知道泰已沒有說出口的話是甚麼。
「更可疑的是...」仲年按下另一份資料,螢幕亮起一串名字,都是曾參加《聲海林歌》並困難重重的新人。
「這些人,都跟同一位節目工作人員有接觸。那職員每一次案發前,都跟死者有衝突紀錄。」
楊常笑皺眉:「職場霸凌?性騷擾?還是強迫簽約?」
「都有可能。但是...這個節目職員之前也騷擾過其他人,但是他們並沒有尋死狀況出現,很難說這是線索方向。」
亭州突然想起死者倒數第二則訊息。
「亭州哥,我有些話想問你……但比賽見就好 ❤️」
他握緊手機,她永遠無法把話說出來了,但是他是女孩的證人。而他要把真相唱到全世界都聽見。
密室.音樂夢殺人案02
學校的辦公樓老舊,牆壁上依然掛著那些斑駁卻熟悉的「全國高中歌唱比賽歷屆優勝榜」。一格格照片裡的笑臉青春燦爛。
夏亭州的臉不在其上。他曾經來過,卻從未留下名字。
黃老師,是當年高二音樂班的導師,如今已年過五十。教務處裡的冷氣不太給力,他拿著一杯溫水,站在窗邊看著操場——
那裡擠滿了來參加 FL獨家贊助的《聲海林歌製作場》海選年輕人,笑鬧、緊張、背著吉他、抱著詞譜排著長龍。
而就在那條人龍中,他一眼看見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夏亭州,乾乾淨淨白襯衫加牛仔褲,只有經紀人與一名「友人」陪伴下出現。就像當年一樣,默默站在隊伍的邊緣,安靜得幾乎會被忽略。
黃老師心頭一緊。他記得那孩子,總是低著頭、不太說話。他記得夏亭州不參加班上的聚會、默默繳交功課、偶爾在午休偷偷寫歌曲的模樣。
「我想唱歌。也許可以靠這個……讓我可以留在這世界上。」
那句話,是夏亭州唯一一次主動跟他說的心底話,那年他 17 歲。然後,剛成成年的他突然休學了。關於他家的事,黃老師不是沒聽說,但沒人敢深入去了解,只能現在偷偷關注。
而今天,他真的回來了,他現在是 FL 新簽的藝人,是《哨音之弦》的主角,是《密室中的日常生活》的現象級常駐,是全網新寵。但是依然傲骨,依然沒有走後門,而是像所有人一樣排在最尾端,自己報名參加。
「請問你的報名資料?」
「這裡。」亭州輕聲回答,遞上手寫表格。
「你…夏亭州??…你不選 FL 直通的種子名額嗎?」工作人員抬頭看到來者吃驚的詢問。
「我想從自己最初離開的地方唱上去。」亭州搖頭,語氣淡卻帶著自信。
這段話被鏡頭直播上傳後,瞬間引爆社群。
彈幕瘋狂洗版:
「夏亭州太狠了!」「從地獄出道再回地獄開局!」「他在對17歲的自己說:我做到了。」「從黑暗裡走出來的人,最懂光。」他正站在《聲海林歌》的海選舞台上。掌聲與歡呼在現實中,而應援牌寫著:
「學長你超帥!」「喵粥大人!....
經紀人曾朱理感性的哭成廢人,宋言安硬撐著,眼眶卻紅得眼淚都快要噴出來。
「……謝謝你們,讓我唱完這首歌。」亭州紅著眼、深深鞠躬。
那首《溫柔呼喚》,他匿名寫給了林小嘉公司被選中了七年,自己用「喵粥」筆名藏了七年,今天終於可以公開了。
宋言安站在門口看著這幕,因為不太會安慰甜言蜜語,於是他什麼也沒說,只是走上前,把人抱進懷裡,像抱著可憐的流浪貓。
「……宋言安……」亭州哭到聲音發顫,眼眶紅紅、語氣比任何時候都冷靜。
接著在節目直播之下擁吻了宋言安,等於向全世界官宣了他們兩個人的關係。
言安整個人當機。
當然彈幕全瘋了。
那一夜,夏亭州唱完過後,也踏進了真正屬於自己的未來。當然帶著那個需要被發掘真相女孩的夢想,他要一直唱下去。
【作者的話】
如何寫下去我想過很多,要寫甚麼單元,後來想夏亭州這裡的故事比較有趣,所以就回來寫密室了,當然同一個時空中的犯罪論壇還是會進行,只是轉成他們是背景,這裡是宋夏是主線,不然一直看一群人討論犯罪相關,對於耽美的群眾來說,太硬了。
犯罪論壇那裏也會有案件,但是就不會細談,這樣才能快速的在明年年初把犯罪論壇寫完,讓日常他們送入洞房....接著我就想要寫《非日常處理中》這幾個主角的故事了。
音樂夢會是一個大案件,我一直沒有想到犯罪論壇那裏的主心要寫甚麼,現在就可以好好的想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