訪問日期:2025-10-24
相聲+手遊,會不會很難想像?沐寧相聲說演坊推出《【聲聲慢】SSR喜劇玩咖》,11/21-12/7在Playground空總劇場連演12場,三部曲完全不重複。26歲就成立沐寧相聲說演坊的團長李沐陽,分享了為什麼從他喜歡的手遊來發想,又想要給觀眾什麼體驗。
一腳踏入相聲 就不願意回頭了
蓉:我是真的要訪問你,才去查SSR,它就是真的跟電玩有關,是Superior Super Rare,特級超稀有。我們等一下就會知道這個是什麼意思。因為沐陽上次來也好幾年前了。我記得那時候你說沐寧相聲說演坊2016年就成立了,那時候成立才24歲。
陽:對啊,默默的就快35了,今年32了。
蓉:你也是那種從小就是對相聲很有愛的。
陽:我覺得就是一腳踏入,然後就不願意回頭了。
蓉:轉眼你已經成立快要十年了,那一路走來,你覺得有越來越好嗎?因為我們剛剛還沒錄的時候有說,看喜劇的base有變大,那相聲也有變大,它是會一起成長的,對不對?
陽:我覺得現在的狀況是,有更多的年輕人跟新觀眾的產生,可是反過來講,對我們的挑戰就是我們要如何在這樣競爭激烈的情況下,把觀眾留下來。所以我們就得要做出一個,那相聲跟別的喜劇,像是漫才或是脫口秀,跟這些演員跟這些團體,我們到底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那到底有什麼地方是我們可以去吸引人家,讓人家願意來買票看我們演出,然後甚至是喜歡我們,長期跟蹤我們,follow我們。
蓉:上次也是有名的相聲跟喜劇演員黃逸豪也有來過,我們其實也有討論了一下,相聲它需不需要界限,或是說如何讓大家還是想要進來聽相聲,或是它可能不用分得那麼清楚,它一樣是可以讓你學習到,然後娛樂到。那你覺得沐寧,你自己會想要做出跟別人有什麼樣不同的風格嗎?
陽:這個問題其實困擾我們蠻長一段時間的,我覺得我們現在也是一個摸索跟一個轉變的時期。我們這幾年有遇到很多評審、評委老師給我們一些建議跟回饋,他們最常問我們的也是說,那你們團的特色到底是什麼?我們自己思考了,大概可以分成兩個部分,第一個部分是我們的演員的特色,我們這些演員在不同的舞臺劇或是喜劇場合都看得到,可是當我們組合在一起的時候,我們可以帶給大家什麼樣的變化、什麼樣的火花,這個是第一個主要的特色。
自己的任性 想要作品帶來反思
那第二個特色的話,應該是,這個就比較是屬於我個人的一個任性,我自己覺得我的作品,裡面會想要有一些探討的議題,或是我們想要帶給大家一點點的反思。我覺得這個是相聲跟其他的喜劇表演形式最大的一個不同的地方,它是可以承載一些我們想要討論的內容的,它會比較接近舞臺劇跟戲劇,所以其實某種程度上面來說,我會覺得我們團的特色比較比較偏舞臺喜劇。雖然說裡面一樣是一段一段的相聲,可是我們會保有傳統相聲的那個骨幹跟段子的美,可是我們會用一個比較大的框架去包裝整件事情。
所以其實我們今年這一檔演出,我們在上半年五月的時候,我們有自己在桃園先做了一個小實驗場,我們用了不一樣的名字,可是其實就是一個先行測試。我們當天那一場的特色就是,我們的觀眾進到場邊的時候,他不會單純的只是來看演出,我們進來的時候呢,我們在前臺有布置一個小展覽,有稍微介紹一下我們的相聲的一些傳統的,大家應該會熟知的一些標籤,比方說它可能有什麼基本功,有十三門功夫,那有一些發展的歷史淵源等等的。進到劇場裡面以後呢,我們安排了有點像導覽的情境演員,這個也是我們跟桃園的一些導覽團隊,他們非常用心的在做戲劇導覽這件事情,我們有向他們學習,所以我們就把這件事情也放在裡面。
他們這一次的導覽不是說要導覽一個故事,而是要引導觀眾從踏入劇場以後,他們的身分改變了。她平常在家裡可能是家庭主婦,或者他可能就是一個被學業壓得很重的孩子,可是當他進到劇場的時候,可以忘記這些包袱。所以劇場一直都被我們覺得是一個異空間,大家一進來就會忘記,我日常生活中的這些煩惱,我暫時都可以拋掉。
如果觀眾不是單純看表演⋯⋯
到劇場裡面以後,我們給他一個任務卡,每個觀眾進來要抽,他可能是有正反兩派,還有一個是這個隱藏的關鍵少數,所以這他們的任務卡上面會有一些,讓他們去在演出過程中要達成的任務,我們有安排了一些即興的互動,讓觀眾上臺跟我們演員一起互動,那每一個陣營他們要達成的目標不太一樣,最後的時候我們會根據大家的選擇,有一個不同的結果給大家。
我們那一次做的這個先行測試是想說,如果觀眾進到演出現場,不是單純的看表演,而是就像喜劇或是我們相聲一樣,我們跟觀眾跟演員非常貼近,那我們可以貼近到什麼程度、我們可以整個融合到一個什麼樣的程度,這是第一個測試的部分。
那第二個測試的部分就是說,如果讓他們在演出中分心去做一些別的事情,可不可以?我們都很希望觀眾可以120分鐘之內,你就不要管別的,手機要關掉,然後你就是很專心的看我。可是如果讓他分心去做一些事情,會不會讓他也覺得更有趣了,我不是看演出而已,我好像可以在裡面達成一些目標(蓉:參與)對,那個參與感。
我們想要模糊觀眾跟演員之間的那條界線,那我覺得那一條線就是相聲跟別的喜劇也好,或是跟舞臺劇也好,它最大的一個不同的點就在於說,因為相聲演員是本人在跟你表演,那如何讓演員的這個身分被觀眾認同,同時也是因為有觀眾的認同才造就了他演員這個身分。所以這就是我們在上半年所做的一個實驗,下半年我們就會把這件事情再做得更深入一點,然後有探討更多的議題。
創新是兩面刃 老觀眾不見得接受
蓉:這實驗收到什麼回饋?
陽:收到了兩派完全不一樣的意見,就是超級兩極化。年輕人覺得好好玩,小朋友也覺得說,哇,我上臺跟演員玩的時候好開心哦,我可以控制演員。我們有一個玩法是木偶劇,讓觀眾來操控演員的動作,演員要根據被操控的動作來演戲,所以小朋友玩得很開心,年輕人也覺得非常棒。可是老人家就會覺得說,為什麼看表演的時候,我要做這件事情?所以我們當下有點……
蓉:所以那個兩派其實是有點用年齡成分的,對不對?
陽:基本上是年齡層做了一個很大的區分,當然也有一些可能就是童心未泯的老人家,覺得也玩得蠻快樂的。
蓉:就是你的接受度是跟你受從前的制約有多少,你的開放程度就……跟我以前的體驗不同,我可能就會比較難接受,但對年輕人,他可能就是會覺得很新奇,是好的。
陽:可是那時候對我們來講一個最大的痛點是說,大部分不好的回饋都是黏著度比較高的粉絲。
蓉:對相聲也是有長久的愛的那種。
陽:是,然後新觀眾,比較少接觸的,他們來的時候就好開心啊,就覺得說哇相聲也可以這樣子玩,很棒。所以我們有一點點,我們還在探討這條路到底對不對。我們是真的就忽略掉以往我們留下來這一個基數嗎?我們現在就是要完全的開拓一個新的市場,還是我們有辦法找到一個平衡點是兩邊都有。可是一方面也會討論說,兩邊都討好就等於兩邊都不討好。所以其實對我們來講,我們團隊現在就是在一個探索中,然後我們每一次的演出都在嘗試改變。
蓉:真的太難了耶。我覺得每次在訪傳統戲曲的演員,他們在跨界的時候就真的都會有這種掙扎,因為你得面向越來越多年輕的人,因為這個很長久歷史的文化要下去,你就是要面對新的觀眾。可是老觀眾,他真的就會不舒適啊,因為我的喜歡是從前的那個東西,那如何讓他們又覺得我可以慢慢去接受,真的是好兩難。
陽:是。所以我們現在可能方向會變成說,看看我們年底的這一檔的反應怎麼樣。如果反應還不錯的話呢,我們希望未來就以製作做區分,有比較傳統的製作跟比較新的製作,讓觀眾自由去選擇。我覺得或許把它區分開來是一個比較好的一個做法,這可能是我們目前得到的解答。我們可能沒有辦法做到大家都喜歡,因為我們需要轉變,我們需要改變,那可能現在就是一個過渡期。
相聲 +手遊 迸出新滋味
蓉:你鐵定得做一些面向新的觀眾的東西,這一齣就是,對不對?因為你看,我連名字都要去查,《【聲聲慢】SSR喜劇玩咖》聽起來就很年輕。
陽:對啊,我那時候要跟大家解釋這個名稱,我都好辛苦。
蓉:是因為你自己也很喜歡玩手遊?
陽:奕蓉姐你太懂我了。因為這檔真的是我任性自己想做的。我在跟一些前輩聊天的時候呢,他們有分享到他們團隊領導的一個經驗,他說一個團隊最後呈現出來的樣貌,跟他的領導者的那個年齡層和喜好的東西是接近的,所以他建議我們就是做我自己喜歡的東西。所以我後來想了一下,如果是我這個年齡層,大家都有在碰、有在接觸的,手機遊戲好像是我們一個可以共同聊的話題。
我當時在做前期的調查的時候,我發現大家給出來的答案完全都不一樣。現在年紀比較大的,可能是玩Candy Crush(蓉:現在還有人在玩?)對,我岳母她就玩到一千多關這樣子。然後我有朋友是玩Line Bubble啊,Disney Zoom,就是那種比較休閒類的,反而像我這樣比較沉迷的人是比較少的。
蓉:哦,你是到沉迷的啊?
陽:我不會花很多時間,可是我會很有興趣去了解大家現在在玩什麼。我大部分時間都是在看別人在玩。所以我很常看別人,就是比方我工作的時候就放在旁邊當個背景音,看看他們介紹一下最近的遊戲有什麼。那我對於新出的東西,我會很好奇,大概現在都喜歡探討什麼議題,然後我也很喜歡看他們設計的創意。同樣就是一個大家都知道手機遊戲,就是用電腦玩,那為什麼一個用電腦玩的東西可以有這麼多的變化出來,然後有的它很明確的就是for一些特定的客群,那有一些是從來沒看過的模式,但是卻獲得了很大的成功。我喜歡的是看他們那些設計的概念,尤其是一些小團隊,就有點投射到我自己,就是小團隊用自己的資源去做出一定的聲量,然後被國際看見這件事情。
所以我自己是很喜歡看別人玩,那因為時間的問題,如果我有時間的話,我應該是會自己下去玩。但是因為很多遊戲,他們現在都希望時數拉長一點,可能一玩就是60個小時、100個小時這樣,時間成本高,太辛苦了,我可能目前做不到,所以就是看別人玩比較多。
運氣不好 也可能遇上轉機
蓉:那你就想到,我喜歡的這個如何讓它跟相聲結合?
陽:對,因為我就想說,我就把我最喜歡的兩件事情,我的休閒跟我的工作,我們就真正的把它做一個結合,然後其實我也還是有想要探討一些社會上面我們看到的一些議題,比如說手機遊戲我在玩的過程之中呢,我有體會到一種無力感,有些遊戲它是pay to win,就是你只要花錢,你就比別人厲害,你不花錢就是一定會輸別人,就是有種資本主義的縮影這種感覺。有的是機率性的遊戲,那我就是運氣很不好,他們都說我叫非洲人嘛,然後運氣很好的叫歐洲人這樣子,就常常會有歐菲大戰這樣。然後我都是,可能說你抽一百次,他就會送你一張,那我可能就是要抽到一百次會送你那一張;那有人可能抽兩次,他就抽到了,那我就感覺到,哇,這社會好不公平哦。
所以我有點覺得說,其實手機遊戲它因為希望你花錢,它有一個商業的營運模式,所以它其實就是我們社會的商業的運營的一個縮影在這裡面。所以我想要把運氣這件事情拿出來做一個探討。因為我自認為是一個運氣很差的人,就從小到大抽獎是從來沒中過的。我記得印象很深刻,只有唯一一次中獎是九歲的時候,中了一隻二獎貓頭鷹,然後那一年同時還中了二獎iPod touch,就是尾牙抽獎,就是那一年高光,然後就再也沒中過。所以我就想說,我的人生運氣是不是都用在那個時候了?就很沒有偏財運。
我就在想說一定不是只有我這樣,一定很多人,看到網路上很多人都說抽獎是不會中的(蓉:我也是這樣,發票都不太會中的那種),對!所以大家應該都很有感,那我們能不能夠把運氣這件事情放在演出裡面,讓它有機會被扭轉。我希望給大家一個希望是說,就算你沒有資源,就算你運氣不比別人好,可是總有一天那個轉機可能會突然的來到,我會希望讓演員去呈現這樣的轉機。
所以我們在演出過程中會進行投票,我們會把演員分成兩個陣營,最後大家會一起共同玩一個即興遊戲。在玩即興遊戲的過程中,前面投票有贏的,他就會很自由,可是如果投票輸的那一隊呢,他就會被加很多限制,可能腳會被綁起來啊,然後給他放指壓按摩板啊(蓉:你說演員?)對對對,他就會被加很多限制在身上。可是就算他有這麼多的限制很不自由,可是還是有可能把這些困難轉變成動力,在最後去扭轉那個投票,獲得更好的效果。
所以其實我是想透過這一次的演出去讓大家不要……,去讓大家有更懷有希望說,就算我現在很困難,就算我現在不如他人,可是我總有一天,我有機會靠著我自己的努力去翻轉,或是那一個努力也不是我,我也沒有特別努力,就是突然時機到了,我就成為了成功的那一個人。
在相聲與趣味互動中 探討運氣與資源
蓉:就是你用喜劇的方式去埋,其實你還是有一個想要講的主旨。
陽:對對對,雖然說大家都知道相聲可能是一個段子一個段子,每個段子之間沒有什麼連貫性,可是我還是希望我們的整場演出,大家不要看完就只是笑一笑而已。我也不希望我的段子變得很說教,有很多大家詬病的那種說教式的,說,哎呀,你不能這麼做,你這麼做呢,就會遭到報應,就會有這種很八股的這種,這個就是大家最討厭相聲的,也不能說最討厭,就是大家對於相聲的一個認知,然後會有一個阻礙。我希望段子是讓演員可以自由發揮,你覺得你想要演出什麼樣風格,什麼樣會讓覺得觀眾好笑,這件事情是我們還是最主要要先達成的。讓我們的段子跟讓我們整檔演出富有意義,讓大家在看完整場演出以後,除了覺得每一位演員很棒,大家都有表現以外,我可以透過整場演出去思考一下,我在這整場演出看完以後,我得到了什麼,我可以反思什麼。
所以我們整個演出的現場,除了這個演出主題以外,我們設計了很多小遊戲,然後也有情境的NPC出來做導讀,那整個演出的現場,從進到劇場裡來,在前面開場,包含中場,包含到最後的結束的時候,我們都在探討一個問題,就是運氣跟資源。我們也有設計抽卡遊戲,你可以到現場可以抽卡,如果你的運氣很好,有抽到稀有卡,我們會送你一個紀念禮物,那個禮物是只送不賣的,所以就算你想花錢買,我也不給你。我們就是反抗資本主義,哈哈。
想要做喜劇種類最完整的大拼盤
蓉:這一次的演出雖然說是年度公演,可是其實你們又分了三個不同節目耶?三部曲?
陽:分三部曲是因為我很貪心,因為我想說我在做這一檔的時候,有一個的計劃是想說,我想要做一個臺灣有史以來喜劇種類最完整、最大的一個拼盤。因為很多演員都有在做拼盤,包含薩泰爾也做了非常大規模的拼盤,可是它的拼盤都是走商業模式或是精緻路線的。那我在安排演員的時候,我的第一個目標就是想要邀請到不同領域的演員來合作,然後我想要把我們臺灣現在的相聲演員,可能跟我們比較有合作關係的,或是理念比較相合的演員,我們大家聚集在一起來共同完成作品。
所以當時定了12場以後呢,我們就想說那我們三週要有不一樣的節目。我希望觀眾看了第一週以外,他可以喜歡我們,再看第二週,再看第三週,真正變成一個黏著度,然後慢慢的去培養他看戲的一個習慣,所以我們三週主題不太一樣。
我們第一週的主題就是相聲跟漫才的結合,叫《才不是這樣咧》,就是很標準的那句漫才語。第二週的主題是相聲跟音樂喜劇。音樂喜劇算是這一兩年來比較突然串起的一個表演形式,是利用音樂的方式去創作,用現場彈唱的方式去抖包袱去逗樂觀眾,它是邊唱邊說笑話的感覺(蓉:難度好高的感覺),對對對,有即興的成分在,也有創作的成分在。我們特別邀請到我很喜歡的一位網紅藝人叫小尾巴,他最近最有名的就是幫王世堅的「從從容容」伴奏。我是從八年前的時候,臺北市長的蜂蜜檸檬那件事情,伴奏,開始追蹤他的。我一直很喜歡他,很開心他答應我們,然後來跟我們一起合作。
那第三週的主題是相聲跟脫口秀,或是叫站立喜劇,就是如果嚴謹定義的話。這次邀請到的也是一位大家可能有聽過有看過,但是比較少看過他演出的是文森,文森在網路上其實他有蠻多的作品。我們聊過了以後,我們發現其實我們的想法有點像,那他也希望有這樣的一個合作機會,他也可以慢慢的跨足到專業的劇場,或是甚至跟其他的脫口秀演員認識,所以他算是一個蠻獨特跟獨立的一個存在。這次也很開心他願意答應我們的邀請,一起來跟我們共演。
蓉:而且每一個主題的演員其實都很多耶,你這次的陣容真的是擺出來很堅強,連我們比較前輩級的,謝小玲、劉士民老師、張春泉老師他們,然後到你們這一群很年輕的都有。
陽:對,我們就是把老中青三代都概括進來,然後我們的青年演員也會在現場幫大家做情境的NPC導讀演員。
蓉:那比較前輩級的,他們聽到你的提案的時候,聽得懂嗎?
陽:他們半懂半不懂。
蓉:我們剛剛說到觀眾,那連比較年長的表演者,他們應該也會要適應,對不對?
陽:沒錯,老師們因為我們合作了很久了,所以我們有默契,然後我給老師就是說,老師我希望你可以給我一個可能比較偏現代一點的節目,或是說老師我希望你有一段有歌唱有跳舞的節目,然後老師就知道,OK,那我給你,我可以,我可以演什麼什麼什麼節目出來,所以其實老師們的節目是最早就定好的。是先配合老師們,然後我們年輕的,我們再來調整,老師有什麼節目,我們就盡量有不一樣風格的節目在這裡面。
蓉:就像你剛剛說是拼盤,但是很著重不同的就是,跟觀眾如何互動的方式。而且其實這些老師也是身經百戰啊,手上也很多不知道多少把刷子,所以其實他們應該也沒在怕對不對?
陽:他們很OK,我跟他們說有一個任務要玩的時候,他們說OK啊,都行啊。
蓉:你自己也是表演者,還有其他表演者,這次會覺得有什麼特別挑戰的地方嗎?
陽:特別挑戰的地方第一個是創作量很大,因為我們三週的節目完全都不一樣,沒有任何一個重複的段子,所以第一個是創作量的問題。第二個最難的地方是在於說,因為大家有不同的想法跟表演風格,我等於有一點要起到潤滑劑的一個作用,把大家融在一起這件事情,這個是蠻需要排練跟調整的。
相聲演員掉進手機世界 能否離開觀眾決定
蓉:雖然它是一段一段,可是還是要有某種整體感。
陽:是,而且我希望我們的段子每個人的主題不同,可是我們希望最後可以串聯在一起,就是跟現場的這個投票做一個呼應。所以我們有設定一個背景故事,我們這些演員是從現代穿越到古代,我們掉到手機遊戲的世界裡面了。那我們在這個手機遊戲,我們想要回到現代呢,我們必須要藉由大家的投票,人氣高的演員才可以離開,人氣低的演員就會永遠被留在手機遊戲裡面。我們有做了一個這樣的背景設定。那我們就跟各位老師說到,欸,那我們有這樣一個設定,是不是都可以加在大家的演出之中,讓這件事情是從頭到尾都有被提到的。
蓉:那觀眾是真的需要拿出手機的嗎?
陽:是的,他們是需要現場用手機投票,然後現場我們有設計手機的抽卡遊戲。
蓉:這些都是透過手機的?
陽:沒錯,都是現場才玩得到的。
蓉:設計的抽卡不是實際的卡,就是所謂手遊,完全透過手機。
陽:對,所以觀眾就是玩手遊的玩家們,他在玩我們這些演員。
蓉:就是你們這些角色從手機跑到實際上了這樣子。
陽:對對對,舞臺是一個手機遊戲的空間,觀眾是在玩手機遊戲,他是在看遊戲裡面的角色的互動跟表演這種感覺。
蓉:那跟你們的試演已經差別很大了嗎?
陽:概念很像,但我們在試演時定的情境是特工,觀眾們都是特工,來到現場是假裝來看演出,但是他們其實是來調查的。
蓉:就你也給觀眾設定某種的角色,那聽起來真的是對年輕人會蠻有吸引力的。
陽:是,因為他們一進來,他們就很期待。
蓉:哇,我也是一個角色耶,今天要做什麼呢?對自己也會有期待。不只是要去看一個演出,它會長什麼樣子,其實我們就是很外圍的嘛,可是現在觀眾也是參與者,那個期待感應該就是會高非常多耶。
陽:是的,這就是我希望真的要打破觀眾跟演員中間那一條線,我覺得我們的演員可以跟觀眾很親近,但其實他好像很近的距離又有一點點遙不可及的感覺。雖然說我們可以在劇場的這個限定的時間內跟我們的演員共演,可是當我們離開到劇場之外以後呢,那演員在哪裡?我們在哪裡可以看到他們?這也是我們一直覺得說,我們跟我們觀眾沒有貼得很近的一個原因。所以我們希望除了演出當下的感受以外,我們也希望觀眾在看完演出之後,可以再跟我們的演員有更多的互動。
所以後來我們在演出後,我們都會安排演員可能做一些贈送禮物啊,或是拍照留念啊,這樣子的一些活動。當他有在現場的那個參與感,他就會覺得演出後的那個互動非常珍貴。他就會覺得,我剛剛有上臺操控你耶,你現在來跟我拍照,我感覺好棒。我剛剛寫的紙條有被你念到,讓我感覺我現在好像不是只是單純的來看你演出,你跟我合照一樣,我好像是朋友的那種感覺。
觀眾接受度、演員交棒傳承 都是挑戰
蓉:也可能以後我們的作品你會更想要關注,就不是每次都那麼陌生的去挑節目。這個嘗試感覺真的是在現代蠻需要做的。那你會擔心什麼嗎?
陽:我其實最擔心的就是我們原本留下來這些觀眾群,他們能不能夠接受我們這一兩年的變化。目前聽起來的感覺就是,一半一半,一半覺得,我懂你們在嘗試新的東西,所以我還願意做支持。可是有一部分真的就是說,你們現在這種演出風格跟以前不太一樣,我好像不太能夠接受,確實是有得到這樣的回饋。我最主要擔心觀眾的感受。
那第二件事情就是因為要回歸到核心的演員這件事情,包含像士民老師、小玲老師年紀比較大,那他慢慢的可能會要到退休的一個狀況的話,那我們的演員如何去做一個承接?如何把它轉化過來?未來我們的核心到底是哪些演員?那這些演員能不能形成一個固定的組合跟搭檔?這個都是我們接下來要面臨的一個挑戰。
我的個性就是希望大家都好
蓉:九年前你成立的時候,應該其實就已經在想這件事,對不對?因為你不完全就是表演者,你是一個營運者了。你中間有過覺得,哇,我幹嘛不乾脆當個演員就好了,我為什麼要煩惱那麼多事?還是其實你的性格就是有點偏這樣,你會想要做一個組織的營運、領導,不只是單純的相聲演員?
陽:我覺得跟個性有關,我的個性就是屬於我希望大家都好。所以我會有一個,我自己說會比較偏雞婆,就是我會覺得說,這樣做對你很好啊,那為什麼我們不能一起來完成這件事情?我會比較有有點去……
蓉:不是只顧自己,想要大家一起好。
陽:對,我會希望你好就是我好,我希望大家都可以好,而且大家都可以找到一個自己的方向是最好的。所以有時候演員之間,我覺得傳統藝術的演員有一個特色,就是我們不太會稱讚別人。我們小時候,包含我們可能去大陸去中國那邊去交流的時候,我們都有看到一個現象,演員之間很少互相稱讚,很少有真心的認同這位演員好厲害。我們總是會挑刺,說對,他很厲害,但他那個地方說不好;他說得很好,可是他唱還好。我們總是會挑刺,我們沒有辦法真心的去認同這個人現在很棒這件事情。
那我覺得這個東西在我身上沒有,我可以完全的去認同哪位演員是很好的。我知道他有哪些地方不好,可是對於我來講,每個人都不可能是完美的,所以我會更希望說你好的那一面,你好當然很好啊,你今天有流量了、有作品了,被看見了,我覺得就是最棒的。那我也很希望我的好的部分可以被觀眾看到,但我並不會去比較。我覺得這個是我的一個,算是在領導上面比較強,比較好,比較有優勢的一個特質。
我自己可能也有一種使命感吧,就是我總覺得,我們大家都很藝術家,都不太會去做行銷,也不太願意做製作。那我覺得如果我可以,我願意做這件事情,然後讓大家的長處有發揮出來,被看見了,畢竟這一行業剩下的人也不多,那大家是不是彼此互相的支持跟幫忙,然後大家都可以一路的好好走下去,這才是這個行業未來能夠發展下去的一個重點。
蓉:你這樣講,我突然想到某個大師不是說,你到底是喜歡藝術,還是藝術裡的自己?感覺你就是對這個相聲很有愛,所以有時候不會把自己放得那麼重。
陽:我覺得愛相聲一定有,但我覺得我有很大一部分是我愛這些演員,我覺得大家都很棒,大家都有值得被看見的地方。我喜歡大家,我覺得你們真的有值得的地方,那我們就應該要努力把它發揚光大。所以有時候反而我是會比較急說,奇怪,為什麼你不做這件事情?你做了這件事情,你會更好,可是有時候不能講得這麼直接,可能我也顧慮大家啦,我也有遇過講話很直接的人,好像後來也沒怎麼樣,但是可能我的內心過不去那個坎。我覺得彼此還是朋友,就不會把話說得那麼白。這應該也是我比較天秤座的一個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