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悠人雙拳緊握,氣針自體內迸發,鋪天蓋地地朝羅秉耀席捲而去。
羅秉耀冷哼一聲,彷彿早已預見這一刻。他猛地一腳踹向簡報板,滾輪刮過地面,發出刺耳的摩擦聲,瞬間成了一道臨時的屏障。
密集的「鏘、鏘、鏘」聲驟然炸開,宛如子彈掃射鋼板,光憑聲響,就足以想見那股驚人的威力。
他逮住機會,將槍口從縫隙中探出,正要扣下扳機,卻發現古悠人早已失去蹤影。
那一瞬間的遲疑成了致命破綻,沉重的拳壓宛如重錘,從他的視線死角驟然砸落。
羅秉耀反應不及,沉重的拳壓接連落在身上,一拳、一拳、再一拳。怒濤般的三連擊,徹底擊潰了他的防線。
古悠人橫空出拳,拳風撕裂空氣,每一擊都精準地朝著人體要害落下。
羅秉耀抬臂護住頭部,死命抵擋暴雨般的攻勢,手臂迅速痠麻,幾乎失去知覺。
古悠人的攻勢稍歇;羅秉耀立刻反擊,抬起步槍,槍口迅速鎖定前方。
砰!砰!砰——
彈殼噹啷落地,濃烈的硝煙迅速在室內擴散;牆面被子彈打得坑洞密布,玻璃碎裂,桌椅翻倒,電子螢幕被擊穿後火花四濺。
羅秉耀緊握步槍,虎口因反作用力微微發麻,卻不敢有絲毫鬆懈——他很清楚,古悠人擅長從死角發動攻擊。
腳步踩過玻璃碎片,細碎的脆響在近乎靜止的空間裡顯得格外刺耳。
羅秉耀神經驟緊,指節微微發顫。忽然,他像是想起什麼,嗤笑出聲:「你也真是無所不用其極啊……連『煞』都使出來了。」
他心裡很清楚,硬碰硬毫無勝算;要擊倒古悠人,只能逼他失控。
「你不是最痛恨這招嗎?」羅秉耀嘴角揚起,笑意冷冽如刀。
「這可是殺死你父親的招式啊。」
他刻意停頓了一下,接著補上一句,語氣更加尖銳——
「為了幹掉我,你連你爸怎麼死的,都忘了嗎?」
古悠人神色未變,冷冷回嗆:「對付你這種敗類,用這招剛好而已。」
話音剛落,古悠人已然站在羅秉耀面前。
羅秉耀瞳孔驟縮,幾乎是反射性地抬槍——下一秒,他愣住了。
手臂,居然……抬不起來。
古悠人貼近到幾乎能感受到彼此呼吸的距離,側過頭,臉幾乎貼上羅秉耀的耳廓。
「怎樣?身體不受使喚的感覺……很可怕吧?」
他的聲音細得像鋼針,貼著耳際刺入,令人不寒而慄。
羅秉耀呼吸急促,額頭滲出冷汗。他強迫自己對上古悠人的瞳孔——
沒有怒意,沒有殺意。
只有空洞、虛無、深不見底的絕望。
那已不是人類的眼神;而是祀神家遺留下來的詛咒——
正透過古悠人的形體,將眼前的一切吞蝕殆盡。
即使被剝奪了自由,羅秉耀依舊氣定神閒,嘴角微微上揚,沒有半點恐懼。
「死到臨頭還笑得出來啊?」古悠人的聲音冷得像機械,不帶一絲情感。
「沒什麼。」羅秉耀淡淡道,「我只是好奇——你真的下得了手嗎?」
古悠人下頷繃緊,顴骨微微鼓起。
羅秉耀捕捉到那細微的變化,嘴角的笑意隨之擴大,愈發猖狂。
「你為什麼替闕豈文賣命?」古悠人壓下翻湧的怒意。
「說我為他賣命?」他嗤笑一聲。
「你怎麼沒想過……是我在利用他?」
古悠人眉頭緊皺,顯然難以置信。
羅秉耀閉上眼,像是早已厭倦了一切。
「這個世界早就無藥可救了——虛偽、資訊混亂、自私的掌權者……」
「我早就厭倦這個世界了!」羅秉耀閉上眼睛,像是不想再看到這世界的虛假。
他費力抬眼看向古悠人,眼神裡帶著毫不掩飾的嘲諷。
「你應該能理解吧?」
「像我們這種被大眾捨棄的人,這個世界,早就沒有容身之地了。」
羅秉耀驟然拔高嗓門,眼中閃過異樣的光芒。
「怎樣?要不要跟我聯手?」
「把這個腐敗的世界——進行一場改造!」
他的語氣認真得近乎荒謬,彷彿真心篤信著某種不可動搖的信念。
古悠人盯著他,忽地笑了。
「你他媽腦子壞了吧?」
「是想創造烏托邦嗎?」
「憑你這種敗類,也配談改變世界?」
「Nils做得到!」羅秉耀聲嘶力竭地吼道。
「透過腦波,讓人心靈共通,所有衝突都會消失——沒有紛爭,沒有仇恨。」
「更不會有祀神家的自相殘殺。」
他的語速越來越快,近乎瘋狂:「如果『那個計畫』能早點啟動——你的家人,也許就不會喪命。」
「你給我閉嘴!」古悠人低吼。
那些話,像是被人硬生生掀開他不願回想的瘡疤。
「闕豈文不過是為了滿足出資者的慾望,才研發認知科學。」
古悠人壓根不認為 Nils 是為了崇高的理想;在他眼裡,這一切不過是滿足個人私慾的手段。
「而你呢?」
「為了錢,為了活下去,才甘願成為他的走狗,少在我面前唱高調。」
羅秉耀不再辯駁,只是冷冷嘆了一聲。
「既然你不肯配合……」
「那就死在這裡吧!」
羅秉耀眼神驟冷,殺意宛如利刃出鞘。他手臂一震,袖口滑出一把烏黑的匕首,在空氣中劃出一道索命的弧線,從古悠人的死角突襲而至,直取胸口。
古悠人側身一閃,躲過致命一擊,但刀刃仍深深劃過他的左腹。
他眉頭猛地蹙起,喉間低鳴一聲,黑色襯衫上已綻出大片暗紅,宛如夜裡悄然盛開的罌粟花。
羅秉耀眼神一凜,立刻舉槍瞄準。
下一秒,古悠人上身猛力一扭,使出轉身後踹。
「砰!」
厚重的防彈背心沒能完全吸收衝擊,羅秉耀被踹得向後翻摔,重重撞上牆面,發出一聲沉悶的撞擊。
他咬牙撐起上半身,警戒地望向前方——那張臉上,已不再是先前的淡然,取而代之的,是掩不住的戒慎與恐懼。
古悠人退開之處,血跡大片潑灑,深紅鋪滿地面,濃烈的鐵鏽味瀰漫在空氣之中。
羅秉耀喉頭一動,舌尖下意識舔過唇角,彷彿想從空氣中嚐出那熟悉的氣味。
他盯著那灘血,眼神深處浮現躁動——
某種沉睡已久的渴望,被喚醒了。
「又在玩躲貓貓?」他低聲呢喃,嘴角揚起詭異的笑容,宛如掠食者嗅到了獵物的氣息。
那灘血漬,彷彿劃出一條殘酷的界線,替這場死鬥下了註解——
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煙硝與鮮血的味道混雜在空氣中,濃烈得成了麻痺神經的興奮劑。
羅秉耀呼吸加快,心跳如擂。
唯有那種與死亡融為一體的刺激感,才能讓他真實地感到自己還活著。
他終於明白,自己根本無法安於所謂的正常生活。
他的良知,早已被困在夢靨深處,日復一日,直至死去。
他順著血跡追蹤,鮮紅一路蔓延到轉角處。從出血量判斷,古悠人傷得不輕。
「喂——」他拖長語尾,語氣輕挑,彷彿要把體內翻湧的狂熱全數宣洩出來。
「你流了這麼多血,再躲也只是等死。」
「不如讓我親自幫你解脫。」
話一說完,他猛地抬腿,椅桌被踢得撞上牆面,金屬與木頭炸裂般的巨響在空間裡迴盪——像是在替他下最後通牒。
「剛才不是還很囂張嗎?」
「祀神家的青龍——牙是被拔光了嗎?」
他一步一步逼近,刻意放慢節奏,彷彿每一步都踩在古悠人的神經上。
血跡仍在延伸,傷勢不可能自行痊癒;在他看來,勝負已定。
「真他媽讓我失望……」羅秉耀語氣介於訓斥與惋惜之間。
「當年你能全身而退,看來只是運氣好罷了。」他冷笑,語氣裡滿是勝利者的高傲。
「但好運,不會永遠站在你那邊。」
他故意把槍托抵在桌面,擺出一副得意忘形的姿態,似乎正在欣賞獵物垂死前的喘息。
「我看你是跟胡東岳混久了,就忘了是怎麼活下來的?」
他的眼神逐漸陰冷,話語也變得越來越狠毒。
「你家人的死,是命中注定。」
羅秉耀語氣冰冷,唇角甚至勾起一絲譏諷。
「因為你根本沒能力……保護任何人。」
此時,古悠人腦中浮現妹妹失去血色的臉龐,以及父親倒下時,如餘燼般崩散的身影。
那些曾無力守護的一切,強迫他再度回想起這些不堪的片段。
「你說夠了沒有!」
那聲怒吼如龍吟般炸開,震耳欲聾,寒意猛然竄上後頸。
古悠人不知何時已出現在羅秉耀身後,佇立於陰影之中。
那雙眼睛牢牢鎖住他——怒意、殺氣,與深埋心底的哀痛交織其中。
羅秉耀愣了一下,嘴角浮起笑容:「你終於——」
話未說完,風切聲驟然襲至。
他本能地俯身閃避——
下一秒——轟!
震波砸中牆面,整面牆向內凹陷,碎塊四濺,衝擊震得他耳膜發疼。若那一擊稍偏半寸,恐怕早已斃命。
他踉蹌起身,瞳孔驟縮。
古悠人站在前方,身形筆直——
傷口……竟已止血。
羅秉耀心頭一震:這不可能。以那樣的出血量,根本不可能還能反擊。
他還沒搞清狀況,古悠人已破空出拳——
拳鋒未至,氣浪先至;無形的拳壓如尖錐刺向他。
每一擊落下,都像被利刃劃過,血花四濺。
那已不是單純的出拳。
這是青龍釋出的龍爪之「璇」。
他舉臂格擋,只覺得整條手臂彷彿被生生撕裂,劇痛直竄神經。
古悠人每一次揮拳,天花板便轟然作響,龍吟震盪整片空間。
一拳揮出,天花板猛烈震動,龍鳴般撼動天地;又一擊落下,玻璃在拳壓下粉碎,如被龍爪撕裂的殘片四散飛濺。
桌椅翻飛,資料四散,整個空間彷彿遭颶風掃蕩。
羅秉耀幾乎站不穩,心跳紊亂,手腳一片冰冷。
直到此刻,他才真正意識到——
古悠人從來不是獵物。
獵人與獵物的立場,早已徹底互換。
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