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疾劍冷步紅塵,花繁夢裡尋真意,雪山藏盡兒女情,月淨無瑕見我心
八、向九玄天宣戰(上)
慕芸瓏說道:「剛才見識了寒院主的刀法,真是武林少有的犀利蒼勁,雪莊主教得真好。」月采玲聞言,臉色微顯詫異,懷疑是不是自己聽錯了,暗思道:「啥?她的刀法犀利蒼勁,那我的柳月雙刀訣呢?妳想不想瞧瞧?」寒水煙笑笑的客氣道:「慕容姑娘,妳真會說話。」「咦,剛才聽說妳也會些武功,還沒請教妳的師門…」慕芸瓏說得高興,拉著寒水煙欣喜的說道:「我的武功是我爹教的,至於是屬何門何派,我爹一直沒說,我不是很清楚,我也沒問。」風正揚頓覺此話怪奇,思道:「何門何派不知?就算是自創也該有個底吧,怎麼會連自己學哪一門路的武學功夫都不知道,還是她有難言之隱?」寒水煙又問道:「妳都用哪種兵器啊?」「雙短劍。」慕芸瓏明快的說道。
月采玲看師妹寒水煙和慕芸瓏一見如故,說話投機,心裡有點不是滋味。原本應該同仇敵愾站在同一陣線,替師姊出氣,沒想到,結果恰好和她所想的相反。寒水煙本就是個性開朗,廣結善緣之人,會有這樣的結果,其實月采玲是可以理解的,但個性倔強的她,終究還是有些不服氣。
朱馨識出月采玲心思,疑思道:「月采玲好像很在意這位慕容姑娘。」仔細打量慕芸瓏身上的每個細節,仍是百思不得其解。不過,思路敏捷的朱馨即刻反思道:「不管怎樣,就算她在意好了,那麼,依她對我的那種態度,我豈不是…」「根本不被她放在眼裡!」最後這句『根本不被她放在眼裡』直讓朱馨心裡火氣高升。這樣胡思亂想的結果,讓朱馨對月采玲的怨懟又加深了一層。
月采玲想早點打發慕芸瓏走,便作態乾咳了兩聲,說道:「對了,慕容姑娘,這麼晚了,妳也該回家了,不然,令尊會擔心的。」慕芸瓏欣喜的笑道:「不要緊的,我常四處亂跑,我爹對我很放心。」月采玲又說:「女孩子家,這樣到處亂跑不太好吧。」風正揚無奈的思道:「妳自己還不是一樣。」慕芸瓏回道:「我父親是商賈之人,不常在家,所以,管我也管不到。」寒水煙問道:「那妳娘呢?」慕芸瓏聽到這句話,臉上霎是一片陰鬱,低頭不語。羅英扶著慕芸瓏擔心的問著:「小姐…」寒水煙看出慕芸瓏有些不對勁,趕緊說道:「啊,不好意思,是不是我說錯什麼了?」
慕芸瓏拭去眼角的淚水,抬起頭強笑說道:「沒有。」眨了幾下眼,緩了情緒,轉向羅英點頭說道:「我們該回去了。」風正揚見已是深夜,擔心慕芸瓏的安危,問道:「慕容小姐,我送妳回去吧。」慕芸瓏不想讓「長安人士」的這個假身份被拆穿,只好忍心搖頭道:「不用了。」風正揚堅持說道:「這麼晚了,還是讓我送妳回去好了。」慕芸瓏眼角雖還有淚光,臉上卻笑得香甜的搖搖頭。
雖然慕芸瓏婉拒了自己的好意,不過,風正揚念及一個女孩子獨身在外,既使會些拳腳功夫,還是想親自送她回家,比較安全些,自己也安心,不用掛念。
當初二人在山莊見面時,就互相就有了深刻印象。如今,難得在長安又能重逢,更讓風正揚禁不住想對這位麗質可人的妹妹多付出點關懷,多做點事,在他的心裡是認為這是應該的。只是,他不知道他認為的應該,對月采玲來說卻是沉重的負擔。
因此,風正揚決計要送她回長安,心思即使送到城門口也好,便又說道:「不如我送妳到長安城口吧,到了長安城,也就比較安全了。」慕芸瓏很意外風正揚會這麼關心她,心中滿滿的歡喜,有說不出來的甜蜜。想了一下,也就點點頭同意了。
風正揚此刻的呵護之情,月采玲全看在眼裡,既不明白,也不想問,只有自個兒把話悶在心裡頭了。朱馨也是滿肚子醋水的直在心裡頭翻滾,直怨道:「這女人是誰啊,怎地對她那麼好,對我就只會兇。」
風正揚說道:「福貴,這裡交給你了。」福貴點頭應道:「是!」再對騎隊搖手說道:「拉兩匹馬來。」讓慕芸瓏主婢二人上了馬之後,風正揚對月采玲說道:「我很快就回來。」月采玲默聲沒有回應。
慕芸瓏拱手向眾人說道:「各位,他日再期相會。」寒水煙有些不捨的説道:「來山莊玩吧。」慕芸瓏笑笑的點頭說道:「我會的。」風正揚拿了火炬,在前頭領路,帶著慕芸瓏主婢二人往長安城去。
慕芸瓏離開後,寒水煙向月采玲問道:「師姊,妳剛是怎麼了?看到慕容小姐,妳好像不大高興啊。她和妳有不愉快嗎?」月采玲滿面愁容的徑自往一處篝火邊坐下,對這件事,並不想多言。寒水煙心思可要在這裡過夜,便叫來左右手霍春花及姚翠蘋,先將弟兄們安頓好後,坐到月采玲身邊,兩眼直呼呼的盯著她看。月采玲莫明問了句:「幹嘛這樣看我?我臉上有花啊?」寒水煙笑說:「花是沒有,只是以為妳出魂了,連我都沒瞧見。」月采玲哼的一聲瞥過頭去。寒水煙又問:「想說說麼?」「悶在心裡頭難過,說出來或許好些。」月采玲看了寒水煙一眼,說道:「反正就是看那姓慕容的不喜歡,沒為別的。」
寒水煙了然月采玲此時心情,淡然的說道:「那幹嘛讓自己氣成這樣,師姊,妳以前不會這樣的。妳是怎麼了?」月采玲直呼道:「小揚以前也沒那麼多女生圍著他轉啊。」寒水煙展眉欣喜的說道:「喔,原來妳是怕小揚師兄跑了。」月采玲心頭揪了一下,拾起一根木柴用力往火堆裡丟,說道:「誰在他身邊我都可以不在意,就那個叫慕容嬌的,直讓我心神不寧,也不知道是為什麼,想起來就氣。」
寒水煙下巴靠著月采玲肩頭,雙手環抱著她的肩膀,輕輕說道:「我記得,小時候妳不是說;長大後要和小揚師兄成親嗎?每個人都在等那一天吶。乾脆現在嫁一嫁算了,省得成天擔心他和女人鬼混。」月采玲無力的說:「成了親就不會和別的女人鬼混啦?」寒水煙笑笑說道:「至少,妳可以名正言順的修理他啊,何況有那個女人敢和師姊搶啊?」月采玲苦笑的說道:「水煙…」「嗯…」「妳認為我和小揚會成為夫妻嗎?」寒水煙詫異的看著月采玲,半晌說不出話來,她也不知道這句話該怎麼應。因為她所認識的月采玲是不會說這樣的話。
月采玲挑眼說道:「說真的,我也沒把握。」寒水煙邊笑邊搖著月采玲肩頭說道:「天下哪有我們采玲師姊想嫁卻嫁不了的人?」月采玲笑得開懷,親了寒水煙的臉頰,用手指輕點她的鼻頭,說道:「瞧妳說的。」
「報!」在水雲坊,一名探子竄進金字九號房,急著要向黑潭四怪稟報義經堂的事。魯道有擺手說道:「何事?」探子說道:「楊衛軍率眾人往城北追趕義經堂二堂主及餘孽。」常欽點頭欣然道:「嗯,大哥,看來義經堂已經拿下了。」魯道有笑茲茲的說道:「嗯,這下對少主就有交代了。」金大程說道:「對啊,這可讓咱們兄弟四人一吐晦氣了,想來自從去了飄雪山莊,就沒一件好事,這義經堂算他倒霉,就把飄雪山莊的帳算到他頭上,出他一氣,以吐心中不快。」魯道有同意的點頭說道:「三弟說得是,自從咱們四人闖出名號後,就只敗在那雪一塵手上,讓武林各路都笑話咱們。」
常欽說道:「大哥,不止咱們,連鬼羅門師兄弟的名聲都受牽連。直怨咱們兄弟四人,看咱們晦氣。」丁咬山朗聲說道:「哼,笑話咱們的那些同門,其實也沒幾個有把握拿下雪一塵的人頭,只不過是借隙把氣全出在咱們身上。」四人正對義經堂的戰果洋洋得意之際,又一名探子跑進來喊道:「報!」魯道有欣喜的問道:「是不是楊衛軍已將義經堂餘孽消滅了啊?」說著四人又是朗朗大笑。
探子看魯道有笑得開心,拱手蹲跪在地上,頭都不敢抬。魯道有見有異狀,喝道:「你倒是快說啊。」探子吞吐的說道:「去探查的弟兄回報…」常欽焦急的問道:「如何?」「楊衛軍等人…」四人同齊『嗯…』的一聲,探子吞了口水微聲說道:「全…全軍覆沒。」
這消息簡直如雷貫耳,讓黑潭四怪大驚失色,方才的歡愉之情應掃而空,魯道有大吼道:「你再說清楚一點。你是說連楊衛軍都死了?全死光了?」探子沉重的點頭。
性情較為冷靜的常欽攔下激動的魯道有,向探子問道:「可知何人所為?」探子說道:「弟兄回報,因夜色昏暗,無法辨識是何人所為,但營地可很清楚的看到飄雪山莊和玄武院的旗號。」聽到『玄武院』四人臉上頓失血色,一片慘白。
魯道有顫道:「玄武院?」探子應道:「是!這點絕對錯不了。」常欽垂頭嘆道:「又是飄雪山莊,這下連玄武院都出手了。」說罷便揮手教探子退下。丁咬山氣不過,朗聲一吼,大刀一揮,將一個紅木座椅劈成兩半。金大程問道:「怎麼辦?這下功沒了,反而要頂罪了。」
常欽說道:「只有據實稟報少主了,不然,還能怎樣?」金大程疑道:「半面婆、鐵棍猴、青面獸,他們在武林上都是有名號的人物,怎地說死就死了?縱使玄武院再強悍,也沒法一次將他們三人擊殺吧?」常欽點頭說道:「三弟說得有理,這事當中必有蹊蹺。」「大哥!」魯道有舒了口氣後說道:「二弟,你明天帶三弟和十名弟兄,去城北郊外瞧瞧,看是怎麼回事,或許還有蛛絲馬跡什麼的。」「是!小弟明白。」
二更夜,風正揚陪慕芸瓏來到城門口,長安依舊是人潮洶湧,魚貫出入。慕芸瓏低頭羞澀的說道:「風將軍,今日一別,何日再見?」風正揚心裡也有所依依之情,想出半晌,才說道:「這件事了了,我想成立一個鏢局,讓弟兄們能夠安身立命,到時候我會來找妳。」慕芸瓏聽得滿心歡喜,臉上一番羞意,不過,夜色暗淡,倒也沒讓風正揚瞧出。慕芸瓏笑顏逐開的說道:「風將軍一言,真是讓小女子滿心期待,祈望能早日再與風將軍相會。」羅英在一旁聽了也暗自替大小姐高興。
慕芸瓏和羅英來到城門口前,下了馬,向風正揚拱手說道:「今日一別,望君珍重,期待早日再會,希望將軍勿忘今日之約。」風正揚聞言後心有所感,便從腰際拿出一塊玉佩,上頭還綁著精緻的結穗,說道:「慕容姑娘,這是太子送我的,現在我把它送給妳,就當作是我對妳的承諾信物。」慕芸瓏看到上頭刻有龍狀麗紋,及其東宮太子的名諱,驚訝的說道:「這麼貴重的物品,風將軍怎好將它送給只有幾面之緣的我呢?送給月姑娘豈不更好?」
風正揚笑笑的說:「這沒有一定要送誰的道理。而且,我聽說…我娘也送了套衣服給妳不是嗎?」慕芸瓏面皮泛紅,不好意思的說道:「是呀,夫人待我甚好。」風正揚說道:「我娘看人一向很準,能得到她的歡心的人,這人必定良善之人。既然連我娘都肯送妳衣服,我送妳玉佩也是得理。」「更何況…」說到這風正揚忽止住不說,眼神不斷的在慕芸瓏身上飄動。
慕芸瓏嬌聲的問道:「怎麼了?」風正揚笑笑說道:「沒什麼?慕容姑娘還是快回府上吧,別太晚了。」慕芸瓏笑著點點頭,羅英將二匹馬的韁繩交給風正揚。慕芸瓏從懷中拿出一個小指大黃金製的葫蘆,綁著老舊的紅線,似是有些年份。羅英看到這葫蘆嚇了一跳,暗思道:「這不是…」慕芸瓏將葫蘆交給風正揚說道:「這是我從小戴到大的飾物,送給風將軍,以為互信之物。」風正揚將葫蘆套在頸上,輕拍著胸甲說道:「嗯,如此貴重之物,我會隨時帶在身邊的。」這話讓慕芸瓏笑得煞是開心。
二人互別之後,風正揚目送慕芸瓏主婢二人入了城門,直到隱入人海之中後,尋不著人,才拉著二匹馬回營地。
才進城沒多久,慕芸瓏和羅英就見到熟識的身影,在人群中東張西望的四處亂竄。慕芸瓏躲在一塊懸吊的木匾招牌後,面色凝重的盯著人群中的這十名黑衣人。羅英失望的說道:「怎麼這麼快就來了,真是討厭。」「小姐,他們好像還沒發現我們耶,要過去嗎?」
這十名黑衣人正是來長安找尋慕芸瓏傳令的親衛隊,原本預期二天後才會見到人,沒想到,親衛隊的動作出乎意料之外的快。
慕芸瓏主婢二人個兒不算高大,穿的又是一般民飾服裝,混在花花綠綠,五顏六色的人群之中,著實不甚明眼。這使得親衛隊未能發見他們要找的人,就在身後二十來步的地方。
慕芸瓏哼然說道:「就讓他們多找一會兒,有本事找到我再說。」羅英聽得玩性大起,拍手叫好的說道:「好啊,來玩捉迷藏好了。就看他們什麼時候找得到我們,我們再回去。」慕芸瓏點頭說聲:「我們走吧。」拉著羅英跳上屋脊,往另一方向的街道遁去,沒了蹤影。
風正揚回到營地時,已是一片闃寂無聲,除了宿衛的校尉,其它人大都是睡了,就剩幾個不想睡的,還醒著發呆。寒水煙和月采玲二人說話說累了,攤了一席地毯,前頭捲成圓柱狀充當枕頭。夜裡寒涼,兩姊妹就窩在寒水煙從西域帶來的駱駝皮褥裡,互擁著入眠。
走到福貴身邊,他雖瞇著眼睛休息,不過並沒有睡著,篝火燒得仍旺。福貴發覺風正揚回來,應聲道:「將軍,你回來了。」風正揚環視營地一圈後,說道:「沒什麼事吧?」福貴回說:「沒什麼事,送慕容姑娘到家了?」風正揚坐下來,從木盤裡剩下的半隻雞,撕下一塊雞肉嚼了兩口,搖頭道:「我只送她到城門口。」「福貴,召集他們三人,我有事要和你們說。」福貴應是後,起身去將楊順、黃賀虎、溫避禍三人一一找來。
現在是三更夜,夜深人靜,稍有聲響很容易就會驚動其它人,所以風正揚壓低了聲音說道:「今天晚上的事你們也都看到了,尤二堂主臨死前將旗下的部眾託付於我,不論我們是否接受,我們都得處理,畢竟人命關天,這關係著上百口人的性命。」風正揚說到這,停下看了四位副將的反應。看到四人好像都還在等他說完似的沉默以對,風正揚就繼續說道:「我的想法是…這些人一定要救,但致於是否加入我們旗下這件事,就看情況再說了。」
五人都沒再說話,刺眼的篝火照得每個人滿面光亮,勁風呼呼的在夜空中竄流。楊順猛地裡打了個哈欠,溫避禍不論醒著或睡著都是那張表情,黃賀虎則兩眼發直,那細小的雙眼是瞇了又瞇。福貴想了一會兒,終於出聲打破沉寂,說道:「不如讓他們自己決定吧。」風正揚雙眼轉了兩圈,想了一下,點頭要福貴再說下去。
「大夥兒全是沙場上打過來的,腦子裡有的就是軍規教條那一套,真要是加入我們,也得照我們的規矩才行,沒理由要我們照他們那套幫會門規行事。」風正揚疑道:「你是說…」楊順接口說道:「能受得了我們四人檢驗訓練的才收。」福貴解釋道:「雖然尤二堂主死前託付,我們有武林道義上的責任,但這只託付,無非是想挽救百口人命,我們替他做到也就是了,我倒不認為有收納旗下的必要。」
風正揚點頭同意說道:「嗯,我也是這麼認為,況且,一時之間要他們改宗換派也非易事。」「好,那麼明天一早,以最快的速度回山莊,向我義父稟告鏢隊的事之後,再來處理義經堂的事。另外,那名叫吳珩的女孩不能進山莊,否則,現在萬宗會找得緊,要是被發現人在山莊,就百口莫辯了。」「所以,明天就由賀虎領二十名弟兄護送她前往離山莊最近的芙瑤客棧,在那鎮上有間『濟世藥舖』,那是我山莊旗下的藥舖,以我的名義去那裡請一位姓張的打骨大夫給她治傷,等鏢隊的事處理完後,我們會去和你們會合。」「賀虎,記得,一切低調行事。」風正揚說完看了四人一回後説道:「就這樣,去休息吧,天快亮了。」四人低聲應是後,便各自回自己的鋪位就寢。
隔天一大早,立從水雲坊裡竄出數十名行色匆匆的萬宗會眾。街上的商家經過一夜喧囂,到處一片凌亂,除了準備賣早點的商家走販、掃街的人和幾聲狗吠之外,四下一片沉寂。常欽和金大程領著數十人,穿過寂靜的街道,正往北城門快步行去。
來到城外十餘里處,常欽和金大程試圖要找出昨晚楊芊芊等人覆滅的地點,無奈幅員廣大,一時半刻還找不到什麼頭緒。「再往那找找看。」常欽指著西南面說道。
再走了三里,眼前忽見一堆土墳,約略有上百個。金大程上前抓了一把土,在掌中仔細的捏了一番,說道:「是剛翻過的。」「二哥,會是這嗎?」
當常欽正在躊躇之際,見到有一土堆中露出一角藏青色的布塊,看似是澗派的衣物。上前運起內力一扯,竟叫他扯出一名萬宗會眾的屍體,常欽等人頓是大驚,然後大怒。
常欽搖指著土堆喝道:「把這兒的墳一個個的給我挖出來,直到找到楊衛軍三人的屍體為止。」眾人領令後,開始將墳逐個挖開。只見這些人身上不是數個箭孔,就是被大刀斷骨斷首,有些甚至印上數個馬蹄印子,全身骨頭都碎盡了,不用猜都知道是怎麼死的。
雖然這些墳挖得甚淺,只要兩三下的工夫就可見屍。但要再這麼多屍體中找他們三人的屍體,也得花上好些時間。
「二哥,你看。」金大程指著不遠前一堆仍冒著細細白煙的大型灰燼說道。二人一同趨前看個仔細。常欽指著地上凌亂的印記說道:「這是個大型營地,有超過百人。」接著指著更遠一處軌跡說道:「還有一輛馬車。」金大程說道:「那麼…這裡是飄雪山莊昨晚的營地了?」常欽點頭說道:「肯定是。」常欽蹲下身,伸手在灰燼上方感覺熱度後,說道:「而且剛走不久。」金大程瞇著眼向遠方望去,說道:「是往那兒走嗎?」常欽回道:「從地上的印子看來是這樣。」金大程說道:「這方向是…」常欽眼露忿恨,冷冷的說道:「飄雪山莊。」
當下忽然有人驚叫道:「啊,是孫衛軍吶。」常欽和金大程趕緊跑過去確認,只見那是一副千瘡百孔的屍體,身上佈滿了超過三十幾個箭孔,血則早已流盡了。二人萬萬沒想到孫五會死得如此淒慘,心底不禁掠過一陣涼意。金大程膽顫的説道:「是怎樣的情況可以讓孫五死得這麼難看?」
常欽緩緩說道:「唉,再高超的武林高手,也敵不過千軍萬馬的箭陣。」金大程又說:「既然這樣,那又是怎麼回事會讓孫五非要和敵不過的箭陣硬碰硬不可?」聞言後,常欽頓有所思的說道:「對啊,半面婆也不是那種非要和人硬碰硬的人。為什麼遇上了大小姐的指定目標,不但沒迴避,還和對方出手,以致落個全軍覆沒,這倒奇了。」金大程開玩笑的說道:「找她來問問不就得了。」常欽嗤了一聲說道:「人都死了,怎麼問?招魂啊?」金大程摸了摸鼻子沒再說話。
這時,常欽發現孫五身上綁著一條白色布帶,似乎不是身上原有的衣物。將屍體翻身,扯開白布帶,赫見腰際有一個三吋刀口,深入體內六吋餘,肝腎俱傷,就算沒中數箭,孫五也是生命垂危。
同時,常欽亦看出這刀傷是被人用偷襲所致,且對方能閃過孫五的反擊,決計非是一般角色。所以,早在和玄武院接戰之前,孫五早已剩下五成的功力和體力。不過,儘管如此,與一般對手對陣,或許還不致於立即喪命,偏偏他遇上的是玄武院的騎隊。在這種強勢武力面前,能留一命就算奇蹟了。但,這讓孫五喪命的一刀,是何人所為,成了常欽心裡的一個結。
「快來啊,找到姚衛軍的屍體了。」常欽和金大程驚聞呼喊聲,趕緊三步倂做兩步的跑過去。定眼細瞧確定是姚鵬。常欽低下身想要翻過姚鵬的屍體,才一抓左肩,常欽即大驚失色的啊了一聲。金大程覺得古怪,也伸手去摸姚鵬的左肩,竟有如一團碎石,說道:「二哥,你認為這一掌會是誰?」常欽搖頭説道:「當今武林,能辦到的人有很多個,不過,我們應該要想到的是,誰『會』做這樣的事?」金大程疑道:「誰?會做這樣的事…?」「啊,會不會是九玄天!」
常欽斟酌半晌,說道:「雖有可能,但不合理。」金大程忿忿的說道:「在說啥話?什麼叫有可能但不合理?」常欽說道:「半面婆他們滅了義經堂後,就追出城了,這過程中,並沒遇到飄雪山莊以外對手的跡像。」「你看,他們帶來的人全死在這,這表示出了城後,並沒發生打鬥,也沒有人員傷亡。另外,除了一般兵器的傷口外,並無武林高手出手的痕跡。所以,這意謂著他們沒有遇上飄雪山莊以外的人。而且,風正揚和月采玲也沒出手。」金大程疑道:「你怎麼知道?」常欽説道:「因為這些刀傷、槍傷全是以蠻力所致,雪一塵的劍法和刀法你也是見識過,以他們的武功路數,同樣的劍傷刀傷和這些是有所不同的。」金大程明意後,也微微點頭同意常欽的說法。
常欽接著又說:「所以,姚兄的這一掌和孫五的那一刀,讓我不得不想起一個人。」「誰?」常欽緩緩說出每一個字:「咱們萬宗會的大小姐。」金大程朗聲的叫了「啊。」「這話怎麼說?」
常欽右手後揹,左撫著長鬚,走了兩步,說道:「別忘了,前幾天,大小姐還特地來長安找我們興師問罪。」金大程接著道:「所以你懷疑是大小姐?」常欽應道:「我只是懷疑當時她人還在長安,所以才做此猜測。」「假若,大小姐當時真的人還在長安,我覺得她出手的可能性就比九玄天大。」
金大程對這說法甚感異議,說道:「就算大小姐人在長安好了,你也不能這樣就斷定是大小姐所為啊。你這麼說法,除了挑起澗焰兩派的血鬥之外,沒啥好處。眼前我認為還是別說為妙。」常欽聽了金大程所說的話,反而堅定的説道:「你可記得羅英擅用何種武器?」金大程愣了愣,說道:「羅英?不就是雙匕首嗎?」常欽又說:「那你可記得大小姐在琉璃園的那一掌?」金大程忽想起慕芸瓏在石桌上拍得震天咋響的那一掌,問道:「所以,你認為是她們主婢二人所為?那她們又為了什麼出手?」常欽很明快的説道:「不知道。」「或許是想救尤一貴吧。不過,這也只是我的猜測之詞,現在還沒任何跡象支持我的說法。」
四、五名萬宗會的徒眾正揮汗挖著一個土堆時,他們身後的一個土堆,突然從地底伸出一隻白枯的手,一把抓住其中一個人的腳踝。被抓的那名徒眾嚇得失色慘叫:「哇,有殭屍啊!」身旁的同伙見著了,也都嚇得連滾帶爬的閃得遠遠的,所有人聽到騷動都跑過來一探究境。
常欽見狀立即嚇令:「挖開!看看到底是人還真是殭屍。」眾人雖然心裡驚悚萬分,但奉了命,不挖也不行。六、七個人七手八腳的將土挖開,才挖了沒幾下,就見到一個女裝的腹部,伸手去摸竟還有體溫。「咦,是溫的。」常欽聞言,覺得有異,迅身往前跨出二步,運起內力將圍在土堆旁的眾人震開,再出一掌往地下穿去。當手再收回時,竟然揪出一名女人,眾人皆驚道:「楊衛軍!」
常欽搖著楊芊芊激動的問道:「半面婆,醒醒啊,是誰將妳傷成這樣?」楊芊芊滿臉沙土,氣息微弱的唸著:「玄武院,風『字』旗…」常欽納悶的說道:「什麼?風『陣』旗?」金大程説道:「先送給大夫治傷吧,等楊衛軍醒了之後再作打算。」常欽點頭同意,立即命人砍了兩支七尺長的粗樹枝,再用布衣綁成一個簡單的擔架,將楊芊芊送回長安的客棧。
在敏華寺東南五里的樹林裡,有七、八名身著白衣面戴鬼形面具的神秘人,快速的在樹林間穿梭。他們身形飄忽不定,動作敏捷,似是輕功能手。這群白衣人來到了敏華寺的門前,便停下腳步,凝神的注意四週狀況。其中一人雙手向兩方一攤,所有人都快速的向四週散去,有的人展開輕功,在樓宇間穿飛,有人著逐屋探看,看起來好樣是在找什麼。半個時辰後,所有人都回到寺門前,都說了同樣的話:「沒有!」
剛才下令的那名頭領白衣人說道:「她們早在昨天就應該跟我們回報,怎麼現在連一個人影都沒看到?」另一人說道:「會不會出事了?」頭領冷冷的說道:「如果是出事了,我們就得執行密令了。」「召集其它的部眾,全力追緝朱馨等人的下落,我會向大教主報告這件事。」「是!」說著這八名白衣人又立即在樹林裡沒了身形。
騎隊沿途趕路,正午時就已來到一個村里前三里處。這個村正是幾天前,風正揚等人巧遇劉淵,又被客棧掌櫃救一命的油花村。
月采玲想起了尋安客棧的老掌櫃,對風正揚說道:「對了,上次我們在這裡受惠於老人家,是不是該去一趟客棧謝謝人家。」風正揚回道:「嗯,是該要走一趟,我也正有此意。」「但是,要拿什麼去謝人家才好?」月采玲吱唔了半晌,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便轉頭叫道:「水煙。」寒水煙驅馬上前,問道:「什麼事啊?師姊。」月采玲說道:「幫忙拿個主意吧。」「吶,你那英勇善戰的師兄呢,在這個城鎮上被人給打昏了。」說到這,寒水煙大驚的咦了一聲,因為這可是她從來沒聽說過的事。別說被打昏,就連比武過招,風正揚可是從沒輸。
風正揚承認那次是遇上了武林高手,但對月采玲酸溜溜的說法,甚有意見,便說道:「妳一定得這麼說話嗎?」月采玲嬉笑的哼了一聲,假裝沒聽見風正揚說的話。
寒水煙聞言憂心的問道:「師兄,你沒事吧?」風正揚說道:「沒事,幸得這鎮上的一位隱世高人出手相助。」月采玲接口說道:「若,這就是重點了,現在我們快到那家客棧了,就算救命之恩,無以回報,但表示點心意總是應該的。不過,現在咱們身處郊外小鎮,妳說我們該拿什麼禮去謝謝人家。」寒水煙蹙眉思索,隨即轉身從馬鞍揹袋中掏出一個伊斯蘭銀壺,說道:「這是我…」「哇,好漂亮的銀壺啊,妳怎麼有這種寶物?」月采玲見到銀壺眼睛一亮,欣喜若狂的說著。
寒水煙說道:「這是我在西域的商賈朋友送我的,這次回來,我想帶給師父。」「給爹的?那對他老人家怎麼好意思?」風正揚聽到這是要給義父的禮物,甚感為難。
寒水煙解釋道:「是還有其它的東西啦,我想應該沒關係。」月采玲高興的說道:「對啊,這是給救命恩人的禮吶,師父應該不會反對的。」「還有其它東西?還有什麼好東西嗎?」月采玲這會兒才回神,露出渴望的眼神。
寒水煙看月采玲一副賊臉,想打她袋中寶物的主意,心底一忸,索性的瞥過頭説道:「沒了。」風正揚笑道:「月兒,妳別老是壓水煙是妳師妹,說真的,若不是水煙體質稍弱,她可是師父的關門弟子吶。到時候妳的柳月雙刀十二訣未必是水煙的對手。」風正揚算是說了公道話,但聽在月采玲心裡可是怎麼也不服,不禁嬌聲怨道:「你就是會糗我,你就不會說點好話哄我開心啊。」風正揚看到月采玲這從宋琪那裡學來的技倆,雖沒宋琪的嫵媚撩人,但嘟嚷的一副臉倒是讓風正揚覺得有意思,笑得開懷。一旁的寒水煙雖不明白師兄為何笑成這樣,不過,看到一向嬌縱的月采玲嗲起來,倒也覺的新鮮有趣。
騎隊來到客棧前停步下馬,風正揚見到門口掃地的店小二,有禮的拱手說道:「這位小哥,晚輩風正揚特來求見客棧掌櫃,還煩請通報一聲。」小二也沒回話,看了騎隊一眼,便點頭進入客棧內。過時,從客棧中出來一名福態的中年人,細目圓臉,留著兩撇小鬍,客氣的拱手說道:「各位客倌,聽說有事要尋老夫,不知有何差遣?」在場的每個人除了玄武院的人以外,全都傻了眼,現在眼前這位中年人怎會是尋安客棧的掌櫃?難不成這客棧有兩位掌櫃?風正揚和月采玲不解的互看一眼,半晌說不出話,以為是尋錯客棧,但這鎮上也才這麼一家,而且招牌也沒看錯,怎麼眼前這位掌櫃和五天前所認識的不一樣?
風正揚有禮的拱手問道:「敢問掌櫃,這鎮上有幾家尋安客棧?」掌櫃笑聲朗朗的說道:「就此一家,別無分號。」大家都確定沒聽錯,於是風正揚對眼前這位「掌櫃」說了明來意。掌櫃笑答:「哈哈,你說的那個人,我從沒見過,不過,我這兒龍虎相雜,什麼貨色人物都有,是不是客倌識錯人了麼?」月采玲揚聲說道:「亂講,那掌櫃還讓我去藥房抓過藥,怎麼可能認錯?你當我們是來鬧的啊?」風正揚將月采玲往後拉,往前一站,說道:「因為風某受這位…不知名的前輩相救,有感受恩無以回報,所以,如果掌櫃有見到此人,還煩請轉告飄雪山莊的風正揚想當面謝過。」掌櫃聽到「飄雪山莊風正揚」這七字,眉頭不禁挑了一下。忽然用力甩起袖,邊舞起步邊唱道:「
風裡來,雲裡去,
隨手撩起無意波,莫道俗世恩情仇,
一生能有幾多秋,豈容憂日漸消瘦。
盡歡顏,忘他愁,
別後來日相聚首,共飲天地忘憂酒,
笑看武林紅塵事,醉臥心湖一葉舟。
將王相,簑布衣,
關外征戰幾人回,山間勤墾暮途歸
廟堂竹籬安立命,只羨閒鶴雲仙遊。」
說也奇怪,話才剛說完,那名掌櫃已在七步之遙,隨即消失在客棧之內。身形之快有若山莊總管洪十七的功力,甚至不在之下,這也是山莊等人歷來僅見。所有人無不瞠目結舌,看得出神。月采玲回了神,喊道:「別走。」這聲吶喊眾人這才回了神,想起現在為何站在客棧門口。月采玲搶出一步,向客棧內奔去。才到門前台階,忽從無法分辨的方位傳來一陣熟識的隔空傳音,朗道:「月采玲,以妳的悟性,應該知道剛才那段詩詞樂賦的意思。」「妳就別強索了。」接著又道:「各位好意,老夫心領,武林能有各位俠義後輩,是武林之幸,老夫真是羨煞雪莊主,能有你們這等好門生,他當真下了不少功夫。」風正揚和月采玲同時對空齊喊:「前輩!」每個人都在找尋聲音的來源,怎奈迴音裊裊,沒人能識出是來自何方。
風正揚和月采玲無語對望,一時半刻不知該說什麼。寒水煙雖不知道這位高人和風月二人的奇遇經過,但慧心的她,從那首詞賦和方才的隔空傳音,多少了解了一些,思道:「這武林還真是有不少的隱世高人。」心裡頓時對武林各色奇人奇事感到有趣,嘴角也不禁微微一揚。
坐在馬車中的朱馨,聽到這陣迴音,心底五味雜陳,箇中滋味甚連身旁的近身師妹都無法體會。畢竟,這些師妹們都是在她的羽翼維護下長大,有很多事其實朱馨都沒說,也不想說,她只念這些師妹們能平安長大。
風正揚拱手對天用力喝道:「斗膽請教前輩尊名。」說完四週迴音陣陣,可見得這幾個字,風正揚是用了內力發出來的。不過,即使如此,仍未及這位神秘高人的三成功力。
迴音剛落,即又揚起一陣朗聲説道:「非神非人亦非仙,雙峰爭天深不見,仗義扶弱是子路,朝出暮還為美眷。」
在場的人全聽得一團迷霧的,簡直不知所云,甚至不知道他是回答,還是純粹吟詩作樂。唯有月采玲低吟一會兒後,立即脫口說出:「鬼谷武夫!」月采玲仰天拱手喝道:「鬼谷前輩!」大家全都被月采玲的這聲叫嚷給嚇了一跳,剛才明明沒人提到這個名字啊。
沉寂了一會兒,突然又是朗朗笑聲乍響,説道:「我果然沒看錯!」「月采玲,妳的悟性果真是當今武林少有。」「各位,就此別過,有緣再會。」
迴音消失後,所有人的視線全都往月采玲身上靠過來,因為,大家都想知道,她那『鬼谷武夫』四個字是打哪來的。雖然沒人開口問,聰慧的月采玲也明白大家想問什麼。扭著嘴吐了一氣說道:「這很簡單啊。」「吶!第一句說的,既不是神也不是人更不是仙,那不就是鬼了。第二句更簡單,既有雙峰高嶺,又深不見底,那不是谷是什麼。至於第三句只講了個子路,子路是孔夫子門下唯一習武的門生,自然就是指武字囉。」寒水煙好奇的問道:「那第四句呢?」月采玲笑了一下,接著説:「這更容易,妳想想看,一個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日辛勞為得是他家中的美眷,也就是娘子,那麼娘子的另一半是誰啊?」聽了月采玲的解釋,寒水煙豁然開朗的喔了一聲説道:「原來是這樣啊。」月采玲趁機佔寒水煙便宜的說:「看不出來妳也有笨的時候。」寒水煙不示弱的說道:「哼,讓妳贏一次又怎樣。」說著還吐吐舌頭。月采玲平常雖是蠻橫任性,但她的悟性風正揚可是打從心裡佩服,這也是月采玲內力造詣比他還高深的原因。現在,看到這對師姊妹從見面到現,從沒忘記要鬥嘴,讓他不禁啞笑搖頭。
月采玲接著疑道:「可是,那位掌櫃的和鬼谷前輩是什麼關係啊?」眾人聞言不禁又「咦?」的一聲,往月采玲這裡看來,好似又有謎語未解。
月采玲搖搖手説道:「算了。」風正揚問道:「什麼算了?」月采玲被這麼一問反而不解的説道:「咦?你們都沒發現?」寒水煙呵呵笑道:「你們幾個好好玩,一邊咦過來,一邊咦過去的。」小月采玲一歲的寒水煙雖是四院主之一,卻仍還保有些少女懷真抱素的特質。而且,寒水煙天性活潑樂觀,尤其是和風月師兄姊在一起的時候,院主的那套莊嚴肅穆之情自是被她擺到一旁去。
「月姑娘,沒發現什麼?」這下連福貴也問起來了。忽然從福貴背後發出一聲沉吟的聲音說道:「他似乎是來傳話的,若不是部屬就是受人之託。」風正揚已經很久沒聽到這聲音,月采玲、寒水煙等山莊眾人更沒聽過。好奇的往聲音來處望去,不禁一愣,說這句話的人竟是溫避禍。
風正揚微微搖頭的笑了一下,說道:「從離宮以來,避禍兄今天是第一次說話,真不簡單。」溫避禍沒有回話,仍是只有嘴角輕輕上揚。月采玲和寒水煙不約而同的在心底思道:「原來不是啞吧,我還以為…」
在馬車中將這一切都看得很清楚的朱馨也同感思道:「沒錯,這位高人可以隔空傳音,又讓人無法聽音辨位,已是武林少見,現在這家客棧還有那位掌櫃是那位高人的部屬,還是受那位高人之託?是敵是友?是幫助風正揚還是另有目的?對九玄天有什麼影響?還只是武林一個化外之人?」「這…」性情深沉的朱馨,不自覺的想了一堆沒有答案的問題,既是替風正揚擔心,卻又想到自己組織的利益得損問題。如此的矛盾掙扎,一次又一次的磨蹭著她的心思。幼箏見到朱馨眉頭深鎖,便輕聲問道:「馨姊,妳怎麼了?」朱馨低頭看著躺在幼箏懷裡沉睡的艾玟,白裡透紅的臉龐,眉清目秀的五官,讓人好不禁憐愛,心底頓是感到一股窩心,手指緩緩繞著艾玟的髮絲,輕說道:「沒什麼。」
風正揚說道:「這麼說起來,這位前輩深居武林世外,並非想像中那般的獨來獨往了?」月采玲說道:「誰說隱世於外的人都是沒朋友的啊?」寒水煙也插上一句:「不對啊,剛剛沒人說那個人是前輩的朋友啊,說不是某個門派的人。」月采玲回嘴説道:「妳在關外看太多壞人啦,哪來那麼多門派讓妳懷疑啊?」風正揚有些不耐的伸出雙掌分開二人,說道:「好了,別再說了,我們還要趕路,記得嗎?」「賀虎!」風正揚不想讓她們有回嘴的機會,趕緊接著叫人吩咐工作。「將軍。」黃賀虎上前一步答應。
風正揚拿出些銀兩遞給黃賀虎,說道:「給吳珩買些新衣服,買男生的衣服。還有,盡量深居簡出,沒有必要不要四處露臉。等我們處理完事後,就會去找你們。」接著指著前方大路説道:「等一下這條大路十五里處,你們便折往南方,大約五十里後,見一高聳的巨大佛塔後,再往東折三里就會到繇水鎮,芙瑤客棧就在那鎮上,屆時再問鎮上的人,就可以知道客棧在那了。」
寒水煙見一群大男人帶個小女生,有些不便,就向風正揚提出建言,說道:「師兄,一群男人照顧一個女娃還是有些不便,不如讓我派人跟去如何?」黃賀虎聞言高興的說道:「我正愁著不知該怎麼料理這小女娃,寒姑娘能派人義助是最好不過了。」風正揚也認為有理,便點頭同意。
寒水煙隨即喚來她的左右副手:「春花、翠蘋。」兩名花容月貌的嬌嬌女,便從一片黑鴉鴉的猛漢中走出來,向她們吩咐道:「妳們從現在起,負責吳珩的安全和生活起居,沒有我的命令,不准離開她身邊一步。」二人齊聲拱手應是後,寒水煙將手擺向一位淨面素容,卻頗有英武之氣的女子,說道:「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霍春花,是我的右副使。她爹曾是關外武將,後來,歿於黃沙之中後,她便來投靠我們。你們可要小心她的雙手蓮花錘,很多突厥和波斯人都倒在她的錘下。」接著又指著另一位皮膚較黑,輪廓較深的女子,說道:「這位是姚翠蘋,我的左副使,有一半鮮卑血統,可別以為她只會打仗,她在駐地可是小孩子最愛黏的對象。」黃賀虎拱手說道:「真不愧是玄武院,連女子都是女中豪傑,有勞二位了。」霍春花和姚翠蘋齊聲拱手應道:「黃將軍,好說。」風正揚說道:「那麼我們出發吧。」
羅英小心翼翼的注意四週路人來往的情況,走起路來有蝸牛行步。之所以這麼做,全是因為不想讓負責傳令的親衛隊發現,損了留在長安遊玩的機會。現在她那雙大又圓的雙眼,正骨碌碌的轉著,對身邊的每一個路人都仔細瞧上一眼。看似累人的事,羅英可是興致高昂玩得開心極了,臉上不時掛著嬉戲的笑容。
「要給小姐買點胭脂,鞋也該換了,乾脆再買件衣服好了,這麼多天在野外跑來跑去的,也舊了…」羅英走在人聲鼎沸的街道上,數著慕芸瓏要她買的日用品。現在是花會的第一天早上,街上到處都是叫賣的小販和看熱鬧採買的人,把長安的街道擠得水洩不通。
羅英看到路旁賣胭脂的小販,高興的跑上前,問道:「老闆,你這胭脂怎麼賣?」老闆指著三大櫃的胭脂盒說道:「這一批一盒給三兩銀,這一批兩盒給三兩,這一批隨妳出價。」羅英睜眼驚道:「三兩,你們長安的東西怎麼這麼貴啊?」老闆笑笑道:「小女娃,我看妳一定是外地來的,我就跟妳明說了,這批之所以奇貨可居,是因為啊,這可是和當今皇上寵幸的楊貴妃娘娘用的是同批貨啊,所剩沒多少了。」當老闆在大吹大擂說著的時候,羅英右袖裡的小手已將匕首握在手上,要是他敢胡言亂語,她就要給他點顏色瞧瞧。老闆又說道:「我看這麼吧,看在咱們有緣的份上,我就二兩六十錢賣妳。如何?」羅英怎麼都不信這老闆,心思道:要真是貴妃娘娘用的東西,那輪得到你在這叫賣,早被長安大戶給搶光啦,想矇我?好吧,就這麼辦!
羅英想了個主意,想訓訓這誇大的胭脂商,便道:「老闆,二兩六十錢啊?還是有點貴那,我看這麼著,如果我能跳上那三樓屋簷再翻二圈下來,你就以一兩賣我如何?」「一兩?」老闆有些意外,眼前這十五歲的小女娃竟跟他提出這樣的要求,心思:「難不成她會雜耍特技,可是,看她個頭嬌小,手無縛雞之力的…要跳上那三樓…」老闆轉身抬頭看了三樓屋簷一眼,那起碼有一百多公尺高,他怎麼也不相信她辦得到,於是心裡一橫,發下狠話說道:「好,要是妳辦不到,妳要以五兩跟我買,要是妳辦了,我以十錢賣妳,再加送這個和…這個。」老闆一口氣拿了三種不同顏色和種類的胭脂,氣勢甚是嚇人。
羅英見這老闆似乎把她看小了,索性跟他賭得更大:「老闆,這樣好了,如果辦不到,我不但不要你的胭脂,還送你十兩銀。如果我辦到了,這一整箱都歸我的,如何?」羅英指著最貴的那箱胭脂說道。老闆見這小女娃口氣不小,暗思道:「我走賣這麼多年還沒見過這麼蠢的女娃,不宰她就太對不起自己了。」思定後,老闆爽朗的應道:「好!妳說了算。」
聽到這句話,羅英露出古靈精怪的竊笑,緊接著,小腳向上一抬,擊中老闆的腹部,痛得老闆撫肚彎腰,羅英趁機踩上老闆的背,使出內力,往上騰空一躍,先踩著一樓屋簷,再往上奮起,就登上二樓屋簷,一個翻身就輕易的踩上了三樓的屋簷。才剛踩上三樓屋簷,羅英立既向後一個空翻,側身翻轉三圈,還比約定的多了一圈。落到一樓高度時,藉著一樓的屋簷再度使力,一個後空翻身立定的站在老闆的面前,臉上還一副得意的笑容。但這可愛燦爛的笑容,看在老闆眼裡可不是那麼回事,他除了看得目瞪口呆之外,還得賠上老本。
羅英扛著著一袋滿滿不花半毛錢的胭脂盒,走起路來,開心得不得了。「待會兒啊,小姐看到這些胭脂一定會嚇一跳,這可是我拼了命賺來的吶。」買齊了其它物品後,踩著輕快的步伐往宿住的客棧方向走去。正當她在心裡數著這次出門的戰利品時,眼前忽出現她最不想看到的人。「啊,是親衛隊。」思及此處轉身便跑。其中一位眼尖的親衛隊,無意間瞄到了神似羅英的身影,不斷的往人潮中探看。同伙見了奇怪便問道:「怎麼了?」「我好像看到羅英了。」羅英是慕芸瓏的貼身丫鬟,長時間跟在身邊進進出出,有時還代傳慕芸瓏的命令。因此萬宗會本部的人見過慕芸瓏本尊的人有限,說不認得羅英的,可能就只有新來的。「在哪?」親衛隊員指了東北方,領隊即令道:「去看看。」
羅英不斷回探人群中是否有親衛隊的人影,身形在攤販、商店招牌及交錯的人潮中閃閃躲躲。臉上卻是一副小孩玩捉迷藏的嬉笑表情。「咦,好像沒看到我耶,沒跟上來。」羅英再一次確認親衛隊沒跟上來,便想打道回客棧。就在她轉身之際,背後忽傳來一聲叫喊:「看,就是那個小女生,你們看是不是啊?」羅英聞聲頓時一臉惱氣,不過聰明的她並沒回頭,拔腿往前就跑。背後傳來親衛隊的聲響說道:「咦,跑了,快追!」
輕巧靈敏的羅英,巧妙的穿過街道,經過一攤賣布匹絲綢的攤販,順手扯走一條絲巾,正彎身拿貨的老闆都沒發覺自己被偷了一條絲巾。十名親衛壯漢緊跟在後,這時領隊忽然發現他們跟得越緊,那神秘的小女孩就跑得越快,心裡越來越有把握那個小女生就是羅英,那麼這也就意味著他們要找的慕大小姐也在這附近了。
眼看甩不掉親衛隊的追蹤,羅英便轉入一條小巷弄,躍上住家牆脊,綁上將剛偷來的絲巾,將臉遮住,再從一整袋的胭脂盒裡挑了個赭紅色的胭脂,拿在手上,運起內力,在牆脊上快速飛奔。趕到巷口的親衛隊,頓時失去羅英蹤跡之際,突然有人大喊:「在那。」眾人望見在屋脊上飛奔的小女孩,再邁開大步追上。「以這程度的輕功看來,這女孩決計是羅英。」領隊越來越肯定這名小女孩的身份。
親衛隊與羅英的距離越來越近,羅英不但不緊張,還露出不懷好意的賊笑。「哈,再近一點,再靠近一點可就有你們受的了。」羅英在心底盤算了一個詭計,就等親衛隊自己送上門來。
「女孩,站住,我們找妳…」領隊話才說一半,那女孩忽然從屋脊躍身到半空中,瞬間在他們頭上五尺半的空中處轉身,領隊才剛看到一張以絲巾矇面的臉孔,眼前立即炸出一團紅色迷霧。機警的親衛隊停下腳步,當是對方放毒,全都以臂摀面,另一隻手則在紅色的迷霧中揮舞,企圖看清對方的去向。當迷霧消失時,那小女孩也沒了蹤影。眾人嗅了一下那迷霧說道:「好香啊,這是…」領隊冷冷說道:「是胭脂粉。」被撒了一身紅色胭脂的領隊,這下可是有些火了。
「咦?這是…」領隊在氣憤之餘,忽看見地上有一小坨紅粉,而且還一路往東邊方向延伸,顯然是那小女孩不小心留下的痕跡。領隊大喜,暗思:「逮到妳了。」帶人一路跟了上去。
羅英回到下榻的客棧,在門口觀望了一下,確定親衛隊的人沒跟上來,便扯下絲巾,往客棧裡走去。回到客房,慕芸瓏以不解的臉色看著她,問道:「妳去逛街啊?怎麼買個胭脂買了快一個早上。」羅英笑嘻嘻的說道道:「妳真要好好佩服我才行。」「哦?」羅英將上街買胭脂和人打賭,還遇上了親衛隊的事說了一遍。慕芸瓏笑得合不攏嘴的說道:「妳…撒了他們一身的胭脂?」「那他們豈不氣瘋了?」羅英得意的說道:「反正胭脂不用錢,玩玩他們也好。」
領隊跟著粉漬一路來到巷子和一條大街的交接口,跟到這裡,粉漬沒了蹤影。領隊抬頭望去,眼前是條熱鬧大街,茫茫人海頓時失去了蹤跡,當正發愁著的時候,忽發現牆角有個紅色粉漬小手印,看那形狀大小應是十來歲小女孩的。領隊伸指沾了些粉,聞了味道,思道:「胭脂。」領隊露出銳利的眼神說道:「哼,往左邊去了。」領隊於是再帶人追上。
「客倌,要點什麼?」慕芸瓏和羅英來到客棧對面的茶樓飲茶吃點心,小二一見到客人上門即刻殷勤招呼。慕芸瓏問道:「你們這兒最好的是什麼茶?」小二笑面的回應說道:「是鐵觀音,而且是飄雪山莊的鐵觀音。」説到飄雪山莊四個字,小二的語氣忽然自豪起來。
慕芸瓏聽到是飄雪山莊的茶,也感興趣起來,說道:「哦,是麼?那好,給我來一壺,再來幾樣點心。」小二連連應是的說道:「好好,那客倌是坐樓上…」「樓上靠邊的位子。」「有、有,請跟我來。」
羅英邊吃著燒賣嘴裡唔唔的問道:「小姐,坐這兒不怕被親衛隊那些人看到麼?他們可能就在這附近吶。」慕芸瓏喝盡杯中的茶水回道:「被看到又是如何?我可是萬宗會的大小姐,又不是欽犯,幹嘛這樣掩面遮臉的。更何況,他們只不過是傳令而已,能拿我怎樣?」羅英想了一下,哀哀說道:「是沒錯啦,可是,要回去…」「至少今天晚上的花燈看完再回去吧。」慕芸瓏知道羅英一心想玩,就安撫她的說:「妳也真是的,又不是已經被找到了,要我回去也得要有本事找得到我啊,瞧妳擔心的。」話才說完,羅英忽然面露憂色指著慕芸瓏身後的街道,說道:「小姐,他們是有本事。」慕芸瓏往身後的街上望去,大街上立著十名親衛隊。領隊正以銳利的眼神往茶樓的二樓處望來。「哼!」慕芸瓏見著對方的眼神,也露出不屑的臉色,沒當一回事的繼續喝自己的茶。
親衛隊一行人浩浩蕩蕩的來到二樓時,羅英已立在慕芸瓏身後一尺處。這是因為身為貼身丫鬟的羅英,就規矩上是不能和大小姐同桌吃飯的。雖然平日她們倆情同姊妹,常在一起吃飯,不過在親衛隊面前,最好還是照規矩來,免得落人口實。
領隊帶人來到慕芸瓏面前拱手說道:「大小姐!」慕芸瓏連看都沒看一眼,便說道:「我爹要我回去,對吧?」親衛隊眾人都很意外慕芸瓏知道他們來的目的,個個面面相覷。慕芸瓏說道:「令牌拿來,你們可以回去覆命了,辛苦你們了。」領隊愣了一下,還沒開口,慕芸瓏又道:「還是我爹還有其它事要你們轉達?」領隊拿出令牌伏首拱手呈上,回道:「沒有,大小姐。」
羅英收下令牌交給慕芸瓏後,掏出十兩銀交給領隊。慕芸瓏說道:「你們一路長途辛苦,這十兩就當作是喝酒錢。另外,還有羅英撒了你們一身胭脂的一點小小心意。」「小女孩兒愛玩耍鬧,請別放在心上。」領隊拱手回道:「怎麼會呢?大小姐。如果大小姐沒有其它吩咐,屬下即刻回府覆命。」慕芸瓏點頭示意後,親衛隊眾人躬身行禮後即轉身離去。
待親衛隊都確定離開後,羅英拉著慕芸瓏問道:「小姐,幾時要回去啊?」「後天吧。」羅英高興的手舞足蹈的說道:「哇,那我豈不是有二天的花燈可以看了。」慕芸瓏笑道:「妳啊,就只知道玩。」
尋安客棧的掌櫃,一路往後院走去。到了後院,有一菜園。園間有三四個農夫正在照料著這菜園。掌櫃穿過菜園,一路往後山野林間走,直到在山裡的雲霧中沒了身影。
掌櫃來到一面石壁前,駐足看了四週一會兒,確定沒其它人跡後,伸手往一旁的樹叢探去。原本光滑明亮的石壁竟隆隆作響的出現了一個石穴。掌櫃進入洞穴後,石壁便又恢復原來的面貌。沒想到洞穴內竟是別有洞天,裡頭階梯層層疊疊,直往下深處延伸。兩旁雖是山壁原貌,但掛在牆上的燭台造型別緻典雅,一看便知是有人長住其中。掌櫃來到一面灰黑雕花的石門前,躬身說道:「主人,為什麼你不出去跟他們見上一面?常聽你唸著風月二人,想和他們見面結交,這次為什麼你選擇避不見面?」
沉寂半晌後,從石門後傳來明亮的宏聲說道:「道和,你可有見到有白衣女與他們同行?」道和回道:「確是有一輛馬車,見有白衣女在其中,人數不明。」「那幾個白衣女可是九玄天的人?」道和回道:「經過查證,確實是九玄天的人,帶頭的是一名叫朱馨的女子。主人是不想在九玄天的人面前露面麼?」「嗯,在九玄天面前還是小心點好。你剛說那名帶頭的女子叫什麼?」道和回道:「朱馨。」
「朱馨…我知道這名女子。此女頗有心思,會進山莊,未必單純,可能另有目的。」道和不明其意,問道:「朱馨不過是九玄天的一名中階幹部,會有什麼心思?」「外表上看起來是如此沒錯,但她承自其母的性情可是天生的。」道和又問道:「那麼她進了山莊豈非對山莊不利?需要密信提醒雪莊主嗎?」「不須多此一舉。朱馨雖是城府之人,但在雪一塵的面前,只不過是個不經世的小女娃,構不成什麼威脅。別忘了,他可是和二十二年前那場滅門血案有關的人。一個小女娃怎麼能跟見過大風大浪的人相較勁?更何況,以雪莊主的性情,屆時他最有興趣知道的人不會是朱馨,而是發密信的我們。所以,目前我們不用替雪莊主多慮。」
道和聞言皺眉說道:「主人,這件事似乎打從一開始你就很肯定,可是,恕屬下斗膽提醒,目前並沒有直接或間接的證據,證明當年那場滅門血案和雪一塵有所關聯。」「是沒錯,但我不需證據,我只需證明我的猜測是對的。」道和笑笑回道:「請恕屬下魯頓愚昧。」「哈哈哈,道和,你無須在這件事上面花太多精神,因為眼前有更要緊且即將發生的事更須關注。」道和問道:「萬宗會將和九玄天開戰的事麼?」「沒錯!」
黃賀虎自從和風正揚等人分道之後,走了十五里,來到一處樹林,便下令騎隊換下盔甲武裝,著民間服飾,以免引人側目。黃賀虎拿了包衣物遞給霍春花說道:「替她換上吧。」霍春花接過衣物後,和姚翠蘋兩人將吳珩帶到一處隱密地方,替她換上衣物。
霍春花向吳珩細聲說道:「吳珩,我替妳換上男生的衣服好嗎?」吳珩自從醒來之後,不哭也不鬧,甚至也沒開口說過一句話。霍春花看她沒什麼反應,看了姚翠蘋一眼。姚翠蘋也點頭表示同意後,霍春花伸手便要替她去扣解衣。這時吳珩忽開口說道:「妳們是誰?為什麼要殺我全家?」霍春花和姚翠蘋愣了一下,不知如何反應。雖然義經堂的遭遇略有所聞,也知其前因後果,但要跟一名六歲女童解釋什麼是武林陰謀,確實有些困難。姚翠蘋笑了笑,蹲下身來問道:「妳說我們殺了妳全家?為什麼這麼說?」吳珩兩眼無神的看著二人,語無倫次的又說了一次:「為什麼殺我全家?」二人見吳珩的情況似乎有些不對勁。吳珩接著又說:「妳們是不是要殺我?為什麼要殺我?為什麼要殺我全家?」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大。姚翠蘋見吳珩似是快失去控制,一個急手點了吳珩的穴道,讓她昏了過去。二人七手八腳的合力將她的衣物換下,並挖了個洞把舊衣物給埋了。
霍春花抱著睡著的吳珩回到騎隊上,黃賀虎見狀詫異的問道:「怎麼…睡著了?」姚翠蘋解釋説道:「剛剛她差點要將我們二人當成仇人,聲音越說越大,只好先將她弄昏,不然衣服可能換不了。」黃賀虎聞言大感意外,說道:「莫非是受了太大刺激?」姚翠蘋回道:「嗯,一個六歲女娃突遭滅家之痛,會有如此舉動是在所難免。」黃賀虎說道:「希望濟世藥舖的大夫能救她。」霍春花憂心的說道:「快走吧,我不知道待會兒她醒了會做出什麼事?」黃賀虎挑眉問道:「那麼…二位習慣騎快馬嗎?」姚翠蘋笑得開懷的說:「什麼話,你以為玄武院是做什麼的?」「那好。」黃賀虎轉身對騎隊揮手喊道:「上馬,以最快的速度前往芙瑤客棧。」騎隊勒緊了韁繩,摧馬以最快的速度往芙遙客棧飛奔。
楊芊芊竟然沒死,還吐出是風正揚等人所為,原本想邀功的黑潭四怪卻成了請罪之身,屢被飄雪山莊挫殺銳氣的黑潭四怪會就此罷休嗎?風正揚為了尤一貴死前的請託,決心插手澗派的武林恩怨,這對飄雪山莊會有何影響?鬼谷武夫又是何人?他所說的陳年血案竟和雪一塵有關?當年的陳年血案又是怎麼回事?鬼谷武夫究竟是正是邪?亦或又是另一股想漁翁獲利的勢力?武林各方勢力逐漸浮出檯面,孰勝孰敗,且待下文陸續揭曉。九、向九玄天宣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