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王蒨咖與陳德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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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部分時間都是各過各的，不過現在金凱旨也知道那一名皮膚黝黑的高挑女子叫做王蒨咖。金凱旨在房子契約上看見她名字時，一直以為是讀做「蒨嘉」，剛剛在廚房發現她似乎在偷喝他的牛奶時，他不住叫了她名字，才知道那是咖啡的咖。
「怎麼會有人的名字這麼怪？」
「哪裡怪？我叫『蒨咖』，因為我很賢慧很能幹，這是台語『勥跤』的諧音。」
「賢慧能幹？」金凱旨說：「嗯……名不符實的事常有。」他這話出口時才驚覺這話實在不怎麼禮貌。
「是嗎？但是你叫凱旨就真的挺凱子的。」
這玩笑從國小開始便被開到現在，金凱旨本來還真想換一個名字的，但他母親曾說過，這凱是凱旋的凱，旨是宗旨，希望他接受任何挑戰時都可以抱著凱旋回歸的信念才給他這個好名字的。知道這其中含意後，他也不改了。
「我哪裡是凱子了？那我女朋友名字叫表梓，難道就真的是婊子了？」
「那是你說的，我可沒說。」
金凱旨捏緊拳頭，氣得差點吐血。他忍住性子，問道：「如果別人罵妳是婊子，妳做什麼感想？」
王蒨咖淡淡說：「我又不是婊子，還管別人怎麼罵？自己行正坐直就好啦。哪像別人被說是凱子就氣急敗壞了？」
金凱旨臉紅像岩漿，如果現在把一壺水放在他頭上，那恐怕會滾沸吧。
「叮咚叮咚。」就在金凱旨即將對王蒨咖發作之時，門鈴聲澆了他一門冷水，響了。
「你的房租我一定算貴一點！」
王蒨咖聳聳肩吐吐舌頭，躺平在沙發上看著電視，悠哉悠哉喝了口牛奶。
金凱旨開門，並沒有瞧見人影。他走到街上探頭。王蒨咖也顯得有點不自在，轉過頭朝外探看。
街上有人行走，但最近的那人至少也離門口二十公尺。
這時候，還是下午，天還亮著。
「奇怪，什麼時候有那一種無聊的小屁孩了？」他摸不著頭緒關門。
「叮咚。」又是門鈴聲響。
金凱旨立即開門，一位皮膚又黑又粗的瘦弱男子便立在他的身前。他穿著彷彿是某間茶飲店的制服和一條學生們穿的卡其褲。
他氣色瞧來不太好，但腳下還是有影子的。
「謝謝你，我來還你錢。」
「嗯？還我錢？你剛剛是不好意思，按了門鈴之後躲了起來嗎？」
那男子顯然聽不懂金凱旨說了什麼，自顧自的說：「你之前借給我五千塊錢，我現在來還你錢啊。」
金凱旨瞧了眼前男子片刻，終於恍然，笑說：「喔，是你呀，你怎麼會知道我家？」
「我那天本想要叫住你的，但是我的確需要錢，就乾脆默默跟著你，先知道你家在哪裡，等錢存回五千塊，再來還你。」
「不用客氣，那五千塊是我要給你的。」
這人便是之前坐在陸橋欄杆上想尋死而被金凱旨救回來的街友。他將鬍子剃了個乾淨，換上不知從哪討來的衣服，模樣比之前朝氣多了。金凱旨瞧見他煥然一新，心情也不錯。
街友還是熱淚盈眶，緩緩說：「你肯幫助我就已經很好了，錢你就拿回去吧。」並不是他小題大作，而是現實上已有許多年從未有人待他這麼好。
幫助一個人重新站起，有時候真不過就是一份心而已。
金凱旨搔搔頭。一個堅持要還，一個堅持要給，意外的成了一種相持不下的情況。
王蒨咖拿著牛奶，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靠在門邊看著這兩人。她見著那名街友時，似乎有些意外，又似乎對他很有興趣，多看了他兩眼。見這兩人不知道在磨蹭個什麼，她不禁搖頭說：「他堅持要還錢，你堅持要給他好處，那你便乾脆讓他住進來不就好了？把錢當房租呀。」
金凱旨看著她愣了一愣，憨笑著說：「我怎麼沒有想到？」
「恭喜啦，有了第一位會交你房租的房客了，今晚吃一頓小火鍋慶祝慶祝吧？」
「啊？你該不會是因為想要慶祝，所以才幫我出主意的吧？」
嚴格說來，金凱旨雖然有了第一位房客，但是財產還沒有因此增加，頂多只是讓他五千塊的意外資出回到口袋罷了。
這一晚，在王蒨咖那疑似敲竹槓的提議之下，三人在客廳開了一個小火鍋趴。
金凱旨喝太多台灣啤酒，很快便在沙發上睡得像死豬一樣了。
王蒨咖本來似乎想與新房客多聊兩句，接到一通電話便神神秘秘的出門了。
那位新房客主動替金凱旨收拾碗筷，而且還將碗筷洗得白白淨淨、亮麗如新。
清洗碗筷後，新房客走回客廳，那桌下滿是啤酒罐，一踢便喀啦喀啦的響。桌上還有一張房租契約書，新房客將契約書看了一看，一句自語：「不知道我的名字有沒有法律效力？」還是把名字簽上去了。
金凱旨的手機響了，新房客簽完名，拍了拍金凱旨的肩膀，金凱旨卻是用「齁齁」聲回應他。
新房客便隨手機自己響去。
手機聲一停，卻又響了。
或許有些不禮貌，但是萬一是要事怎麼辦？新房客猶豫片刻，拿起手機。
手機在他手上做響。
他的拇指正在顫抖。
他的嘴唇也已發白。
手機螢幕上顯示來電通知是呂表梓。
他在契約上簽的名字是──陳德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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