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下一個人

2019年五月五號，先前的餐廳結束營業，調換到新的餐廳工作，因為是連鎖店所以沒有太多需要適應的地方，唯一不同的是新店鋪非常忙碌。我蠻喜歡這裡忙碌的節奏和服務客人的方式，但不喜歡洗不完的碗。有時會在洗碗時懷疑人生，心想自己是不是比同樣藝術大學畢業的人差勁，所以需要靠洗碗來維持生活。但在外面服務客人時，感覺到自己做到了一個很好的應對，會有種暢快感。我覺得這份工作在正面和負面上都是很好的提醒，每隔一陣子會觀察花在自己的品牌、案子上的時間多，還是晚上打工的那五個小時比較多。在白天工作效率不佳，沒來由的欲振乏力時，能夠被打工的環境推著前進，告訴你若要以創作為業，努力程度需要是打工性質工作的好幾倍。

我蠻建議獨立創意工作者可以為自己安排一個打工或志工，我時常在白天工作時因為進度到不了，或做錯了甚麼感到煩心，甚至自暴自棄，因而帶著非常厭世的心情去打工。打工的忙碌很容易洗掉那樣鑽牛角尖的心眼，一陣轟炸後，你不會在那一點挫折上停留太久。

同時，固定接觸人群，讓我有種生活不斷在流動的感覺。最近因為原本店鋪收起來了，那些一同工作的夥伴被公司派發到不同的地方，一時有種大環境與小人物身不由己的四散感，這段日子同事間更顯得珍惜。我們在閉店的最後一天吃了各種高級肉，好好嘗了這間店最後的味道，即便作為一間連鎖店，每間店的味道應當是相同的，有著同樣中央廚房的食材和調料。

第二天我和幾名同事到了新店鋪工作，一部分的人還在舊店收拾，他們負責把能夠使用的東西，運到新店鋪來。那天生意很好，晚了半小時才下班，走出來才發現同事們正等著我們下班。以前大家輪流下班上班，幾乎不曾一起走著回去，換上便服後感覺變得陌生，一時變得無法開口。深夜在路上走，商圈很亮，亮的沒有月光。

有個同事拿著大塑膠袋，裡頭裝了黑黑的東西，準備分道揚鰾，我問他手上那袋是什麼。記得他之後會到不同的店鋪，以後應該沒有機會一起工作了吧。

他說:「這是乾昆布，很多很多的乾昆布。」

為什麼要帶昆布回家？

「我在外面租房子，那裡沒有廚房，丟了那麼多食材好浪費，我一個都沒辦法收，只能帶這卷昆布了。」

我們要去搭捷運，他說他住附近，一站而已，用走的就好，離開時我們揮手，走到一半回頭，看見他還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