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09-17|閱讀時間 ‧ 約 3 分鐘

作伴

    才走到門口,就聞到熱鍋炒菜的焦香氣,不覺肚子更餓了。立刻按門鈴,叮鈴連三響。 門開了,穿著圍裙的老青年出現,邊嘀咕說,我會藏把鑰匙在門外,以後自己開門,省得菜炒一半,還得跑出來。 一說完,又閃不見人影。 我換上拖鞋,踏入一塵不染的客廳,音響正放著陳明章[戀戀風塵]的原聲帶,吉他淙淙,已聽得熟爛,這是老青年最愛的專輯之一。 走進廚房,老青年立刻又轉頭說,今天吃海鮮湯麵配我做的迷迭香麵包,如何? 我點頭應和,且心想,真是愈來愈賢慧了,居然做起麵包?便接口問,酒杯咧?放哪兒了? 換到上面去啦,看到沒?對,就在那。你又帶紅酒來?紅酒配海鮮好怪。 別嫌啦,我在澳洲超市買了這款,價格不貴,有果香,嚐嚐看吧。 說完,拿上兩只酒杯,放到外頭的餐桌上。桌上早已布罝好,餐墊、大磁碗、小碟、銀匙、木筷,正中還擺上一瓶花,整一套格局,老青年依舊把這頓飯弄得如此慎重。 孤獨老人啊,沒有美眉可伺候,只好拿我這臭男生玩?我不禁呵呵笑,並把紅酒倒入杯裡。 兩人終是坐定,舉杯互道:Good luck!接著便是一陣狼吞虎嚥,一個字都懶得說,但酒無盡,為彼此倒了又倒。 二十分鐘全解決,老青年邊清桌,邊嘟嚷,吃那麼快,枉費我搞那麼久。我大笑地回,家常菜好吃嘛,謝謝啦! 從冰箱取來切好的水果,放到客廳的茶几上,同時打開遊戲機,向老青年的方向大喊,別洗啦,碗先放著,快來打遊戲。 無奈還是待機了近二十分鐘,老青年才出現,但一屁股坐上沙發,便抓了就打,同我疾速廝殺起來。 大戰數回合,水果早吃完了,十二點一到,灰姑娘得現形回家去,算了算局數,又是我贏了!喜孜孜地拍拍老青年說,下回再來呀,我走了,後天還得帶團呢。 老青年站起來,伸伸懶腰後,送我到門口,問,這回去哪?去多久?又東歐?最近挺熱門的,好啦,回來後再約,也許我爬奇萊還沒回家呢。 在玄關穿好鞋,我慎重地向老青年說,你小心點,不年輕了,爬山別太扯勁。 會啦,你也小心,帶老人團也不容易呢,哈哈!說罷,老青年掄了我一拳。 ...... 走回街上,子夜的冷風直灌,鑽進我的小房車,準備啟動時,又望見鏡下懸著一只平安袋,那是老青年在不知什麼山裡的不知什麼廟祈福來的,送我掛上。 噢,讓我想想,從高中到現在,認識應超過三十年了吧?相看對方大學畢業、找工作、結婚、生子,而後又離婚、獨居。現在一個成天登山,誓爬百岳終不悔,一個卻成了帶團領隊,繞著地球跑。 然後,當歸期有期時,彼此相約吃頓老青年煮的飯,感受一種,呃,作伴的感覺?! 啊,怎麼想到這裡?罷了,快回家,我累死了。 於是,車駛出暗巷,開始條條大路通羅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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