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珞] 女魃 06

「你們回來啦。」小俞笑著招呼了一下，軒珞放下香苓，走過來看他買的東西，「怎麼買這麼多？不重嗎？」

「不會啦，香苓的果汁裡會用到的蘋果跟大黃瓜都快沒了，今天正好看到新鮮的大黃瓜，看起來超有水份的！」小俞得意的舉起他死命提回來的大黃瓜。

香苓開開心心的拉著小俞的衣角指著蘋果，小俞笑著問她，「要吃嗎？我給妳削。」

香苓點點頭，抬起雙手來表示想自己洗，小俞抱著她，讓她自己洗蘋果，才幫她削皮，細心的給她去仔再切成好入口的小塊，放進她專用的小碗裏給她捧著。

香苓朝小俞甜甜笑著，然後捧著她的小碗看著軒珞開始忙著店裏的事，就跑過去黏著軒應給她餵蘋果。

小俞多削了幾顆蘋果放在桌上，「大家當點心吃，今天的蘋果好甜。」

等小俞走回廚房，青衣才過來坐著吃蘋果，「好甜喔。」

「小俞最會挑水果了，他買的水果沒有不甜的。」軒珞笑著說。

「嘿嘿，這是有技巧的。」小俞得意的笑著，收拾好蘋果皮就開始揉麵準備包水餃。

只是直到晚上，小俞都顯得有些安靜，軒珞有注意到，但是店裏頭忙，他也沒時間問。

一直到晚上休息了，大夥吃過晚飯，小俞在收拾晚盤，青衣也依依不捨的和軒珞道別，香苓讓柳樹精抱上樓去洗澡，軒珞才得了個空，幫著小俞擦乾碗盤。「你今天怎麼啦？」

「啊？沒有啊。」小俞連忙搖搖頭，又補充了句，「我很好啊。」

「很好怎麼這麼安靜？」軒珞想自己可能也有點冷落了小俞，這星期以來因為青衣的來訪，香苓又吃醋的關係，他幾乎只要是休息時間都顧著香苓，一放下香苓青衣就黏過來了，加上軒應也總會找到些空檔把他拉進浴室裏吻得他渾身發軟。

軒赤倒是異常的安靜，也沒吵鬧，幸好也不像討厭青衣的樣子，軒雷雖然還是每天一早就出門，但晚上總會回來找個空檔跟他說幾句話，他想那是軒雷在表達他在這裏，家裏很安全的意思。

軒珞這幾天一直處在一個很忙碌的狀態，要顧及每個人的情緒實在太麻煩了，本來他的生活好好的，突然間出現一個想要他全部注意力的女孩之後，其他人也會開始拉扯著他的關注，加上最近發生的這些事情，他總會有些不安，不由自主的去想為什麼青衣會在這種時候出現？

但軒應說不要緊，軒雷跟她似乎相當熟，也沒有人在防備她，那好像也沒什麼好操心的。

而且軒珞從她身上感覺到的，只有寂寞和幾乎要滿溢出來的孺慕之情。

這女孩就像軒應所說的，只想要個父親而已，而他就是她用來替代父親的那個對象。

他一向不喜歡那種明明陌生卻又熟悉的感覺，但因為他感受到青衣的寂寞，他沒辦法拒絕她，就算他覺得那女孩對他來說如此的陌生，他還是狠不下心去拒絕。

所以結果就搞得他忙得要命，原本休息時間是用來休息的，現在全部得拿來應付那些想要他關注的孩子們。

他原本想幸好小俞乖巧得很，但終究是忍不了幾天，軒珞有些好笑的說，「沒有的話怎麼今天那麼安靜？」

「唔……我有跟李叔還有陳伯伯說話啊。」小俞反駁著。

「你只問他們今天還是老樣子嗎？你跟老客人都問了啊。」軒珞把碗盤收好，打趣似的開口，「你不會跟香苓一樣在吃醋吧？」

「香苓才不會吃醋。」小俞想也沒想就回答了。

軒珞愣了一下的望向小俞，軒赤也回頭望了他一眼，小俞發覺自己又亂講話了，連忙乾笑著，「我是說，香苓知道老闆最喜歡她啊。」

小俞講完，覺得似乎也沒有比較好，只好安靜的低頭刷盤子，軒珞望向軒赤的時候，看見他正好回頭低聲跟軒應說了句話，又馬上一臉沒事的樣子，這讓他緊張了起來。

小俞這時候開了口，「老闆，我沒事啦，我只是……有點不太舒服，大概是天氣太乾燥了，我一直喉嚨痛。」

「不會是感冒了吧？」軒珞怔了怔的抬手摸摸他額頭，小俞笑著說，「沒事啦，就喉嚨痛，所以話比較少而已，不用擔心。」

軒珞看著小俞的笑容，又覺得有些不放心，但小俞已經把碗洗好，把水槽擦乾。「張藥房應該還開著，我去買個喉糖吧，一會兒就回來了。」

「嗯。」軒珞點點頭，看著小俞拿著錢包跑出去，有些苦惱的盯著軒應跟軒赤，「有什麼是我得擔心的嗎？」

軒應聳聳肩而軒赤搖搖頭，軒珞瞪著他們兩個，軒應只一臉無奈的回答，「不會有事的，你們這些人一個想的比一個多，我在會有什麼事。」

軒赤抬起頭來，「應該是鍾平說了什麼，回頭我問問他。」

「所以鍾平感覺到什麼嗎？」軒珞疑惑的問，「你們每個人都說得她多像我女兒一樣，我為什麼一點感覺也沒有？」

軒赤反而愣了一下，「我不知道，你以前看起來就把她當女兒一樣，只有你從來也沒嫌過她煩，除了她給人界帶來旱災以外，你基本上就隨她跟著也沒趕過她，多半是我們在趕她，她大鬧冥府被玄硯鎖在寒冰地獄裏，天帝不管，還是你去請玄硯放了她的。」

軒珞皺起眉來，他不懂自己為什麼對她沒感覺，他還沒見到應龍的時候，就每天夜裏都夢見他，等到真正見到面的時候，他就曉得這個人和自己幾乎是分不開的。

軒赤來的時候，他看著牠那雙眼睛，他知道自己有多寵愛牠，他見到軒雷的時候，馬上懂了這人是兄弟一般的存在，而小俞來到店裏的時候，他馬上記起那個圓滾滾活蹦亂跳的小饕餮有多麼可愛，他對他們的感情和喜愛，在一見到他們的時候就湧現出來了。

但青衣……他或許在腦海裏依稀感覺到她的事情，感覺到了些熟悉感，但那之中並沒有任何一點的喜愛。

這幾天來，他感受得到她的寂寞和情感，但他自己卻沒有感覺，有的只是同情，他對她好是因為軒應他們說自己把她當女兒般疼愛。

但他要真把她當女兒看待，為何他感覺不到任何一點，像自己對著現在的香苓一般的情感？

他總覺得這女孩的乖巧和開朗，似乎有著些目的。

「所以，你從來就不喜歡她？」軒赤帶著點疑惑也或者是好奇的神情問他。

軒珞回過神來，望了軒應一眼，但軒應用著一種很奇怪的目光看著他，像是想說什麼卻又沒說。

「我哪裏知道，把她當女兒的又不是我，幾千年前的事去問他不要問我。」軒珞覺得有點煩躁的回答。

「我去便利商店。」軒珞說完就出門了。

軒赤愣了一下，百般委屈的望了軒應一眼，「他剛剛的主詞用的是『我』吧？」

軒應也只能拍拍他的肩，轉身想上樓去看香苓洗好澡沒。

他開始覺得把青衣留下來也許有點不妥，他原本只是想讓她在店裏轉轉，至少他以前也覺得軒轅挺喜愛她的，所以他以為軒珞也會喜歡她。

但現在看來，也許軒轅從來就不喜歡這孩子。

『你不能趕走那丫頭嗎？又煩又吵，黏人又任性，我都快想掐死她了。』

『她只是在引起別人的注意，對她耐心一點。』

『我可以忍耐不淹死她就不錯了，整天只會找麻煩，虧你有耐心陪著她。』

『正因為如此我才得陪著她，不多管著她，她要是下人界就麻煩了。』

『那是天帝的責任，不是你的。』

『我不就是為了替他分擔責任而生的嗎？』

『不，你是為我而生的。』

當時軒轅只是笑著不語，但軒應後來懂了，自己也不過就是天帝利用完之後不想負的責任而已，而軒轅就是專門替天帝收拾善後用的，不管喜不喜歡，他都會做。

軒應就這麼停在樓梯上，他想起在江曉明因為說錯話惹來災難的那一次，軒珞問他的話。

『我做得到什麼神人做不到的事？』

『他想當人，卻永遠當不了人，你有他沒有的感情，你會笑、會哭、會生氣、會有私心，你重視身邊的人，你考慮的是人，而不是整個世界，而且你愛我，相信我，會為我吃醋，會願意保護我。』

『他不重視你，沒有保護你嗎？』

『他……重視的是更多人，保護的是一切眾生，在他所愛的衆生面前，他身邊的人都顯得微小，包括他自己……你問我他會怎麼做，我告訴你他什麼都不會做，他不會改變一個人既有的命運，他覺得既然生而為人，就該嚐遍眾生一切喜樂與悲苦，他不會出手，他只會看著。』

『所以，我有而他沒有的是私心？』

『是，也許你們人覺得那是不好的，不過就因為是人，才有那種心情，因為有那種心情，才會重視自已所愛，才會去保護自已所有的。』

『你確實跟他不同，你用你全部的感情來愛我，愛你身邊的人。』

軒應總覺得自己不懂軒轅為什麼那麼想要成凡人，現在他突然發覺自己早就知道理由了。

不就是為了想拋開那一切替天帝盡的責任？

不就是為了讓自己像人類一樣，自私的去愛自己想愛的，而不是為了責任、義務去愛。

軒應握住樓梯扶手，靠在牆邊，他怎麼會從來都沒有意識過這點？

他愛著身為人的軒珞，因為他是那麼的美好而專注的只愛著自己。

是那麼自私而護短的把小俞留在身邊照顧。

是那麼用心的愛著他身邊的每一個人。

他會生氣，會任性，會鬧脾氣，會哭、會笑……就像個人。

那是軒轅從來都做不到的……

「你怎麼了？」

軒應回神來的時候，軒赤站在樓梯口一臉擔心的望著他，「你沒事吧？」

軒應在搖頭之前突然間又想起，軒赤剛剛一臉無辜的問他軒珞用的主詞明明是「我」。

那天，他在青衣面前對著軒珞說，那是『他』以前當女兒養的，而青衣並沒有質疑他的話。

為什麼？

軒應皺起眉，絕對不是不在乎，青衣就是太過於在乎軒轅珞，太想獨佔他，也太過愛他才會只對他言聽計從，才會為了引起軒轅的注意無所不用其極的下人界搗亂，到冥界撒野，寧可讓玄硯鎖進寒冰地獄裏煎熬哭叫著，也只為了讓軒轅來找她。

但……她愛的是軒轅……那個放開胸懷愛著眾生一切的軒轅。

也只有那個軒轅才會關注她，照顧她，用著義務去愛她……

軒珞是凡人，他只會愛他想愛的，不會為了義務跟同情而去愛她……

軒應突然間抬起頭來，臉上的神情變得極為忿怒而狠厲，瞬間化為一陣水氣消失在原處，同時間軒赤也感覺到了，他全身燃起熊熊火焰，化為原型尖嘯著衝出店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