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正宇選擇電影同伴的方法：與神同行

文 河正宇

　　常有人問我是如何挑劇本的。其實，比起挑劇本，我通常會先試著了解參與一部電影的相關人員們，其人生是否與該劇本有所連結。

　　由於《與神同行》的原著是周浩旻作家所繪、受到熱烈喜愛的網路漫畫，不少人都認為我當時一定很快就答應演出的邀請。其實一切並不是全無風險，畢竟在韓國電影史上，科幻片的成功案例確屬罕見。再加上我第一次讀到劇本時，故事中各個角色看起來並不夠好。倒是故事的意念確實清晰，讓我留下難以忘懷的深刻印象。

　　遇到這種情況時，我首先思考這個故事的意念源自何處。是導演刻意將情節軸線導向催淚電影嗎？還是電影藏著導演非說不可的意念呢？以《與神同行》為例，我後來才知道《與神同行：罪與罰》是導演金容華將自己真實中沒能告訴母親的話放進了電影中。他在接受訪談時，將《與神同行》第一集形容為「獻給逝世母親的安魂曲」。乍看之下雖是毫無直接關聯的附加原因，但對我來說，卻是選擇這部電影最明確且關鍵的要因。我有種確實的感覺：這部電影一定會受歡迎。有時，這種確實的預感源自某位電影相關人員的「渴切」。我對他的渴切有了共鳴，也想與他同行。

電影《與神同行》的製作預算，一、二集合計約韓幣四百億元，這是極難達到收支平衡的作品，觀影人次絕對要過千萬才算成功。這種大片，就算觀影人次突破八百萬，還是得承受不少罵聲。然而，儘管面臨難關，對我而言，最重要的仍是回到金容華導演本身最渴切的那段故事。

　　堪稱是韓國賣座電影大師的金容華導演，歷來的作品無一不受大家喜愛。一路執導了《Oh! Brothers》、《醜女大翻身》、《B咖大翻身》，堪稱是無往不利。直到《王牌巨猩》，他才初嚐苦頭。

　　其實，《王牌巨猩》並不是源於金導演的故事。像《Oh! Brothers》、《醜女大翻身》、《B咖大翻身》等，說是金容華導演本人的故事也不為過。從闡釋兄弟情誼的《Oh! Brothers》，到講述一個人如何從貧窮、惡劣、不被看好的環境中脫胎換骨，渴望活出精采人生的高戲劇張力作品《醜女大翻身》；至於《B咖大翻身》，則是關於親情的電影。金容華導演是有能力將自己的個人經歷與故事，完美移植到電影角色身上的優秀導演。

　　這樣的導演，在《王牌巨猩》這部電影遇上票房慘敗的處境。但是不能說他完全失敗，在執導《王牌巨猩》期間，他創立了名為「Dexter Studios」的電影特效專業公司。儘管觀眾沒有選擇《王牌巨猩》，他卻在那次拍片時，大大提升了韓國電影界的電腦成像技術。我認為他將拍攝《王牌巨猩》時學習到的手法，完美地綻放於《與神同行》。Dexter Studios不單純是間外包公司，而是由金容華導演親手創立，與一批韓國電影從業青年共同打理的公司。外人難以想像，為了重建在《王牌巨猩》無法達成的夢想，金容華導演和員工們究竟有多拚命。

　即使經歷過慘痛失敗，金容華導演沒有就此成了失敗者。他檢討自己的工作，並決心重回自己最擅長的地方。最後，他將這份決心實際體現在《與神同行》。

　　所以與其問我「如何選劇本」？不妨準確地問我「喜歡和什麼人一起工作」。就演員收到劇本的階段來說，幾乎沒碰過甚麼已經寫得很完美的劇本。劇本，永遠都得在演員與工作團隊組成後，經過所有人一起、修訂才行。我是抱持著「大概要改一半」的想法進到劇組的。我喜歡與有想法、有能量嘗試將半部劇本改得更好、以及願意和我分享渴切心情的人一起工作。

　　不只是電影，讓站在選擇十字路口的我做出決定的，大多是「人」。我要的不是跟大師或願意向我提出驚天條件的人一起工作，我更看重對方是以什麼樣的心態拍電影，重視這部電影對對方來說存在什麼樣的意義。

　　對某些人來說，電影是猶如妻子、兒女、父母般的家人，是生命的絕對意義。誰也擋不住這些人，而他們勢必會成就某些結果的。這一切，非但不是我個人的標準，就算觀眾在不清楚所有背景與後話的狀態，也能清晰地分辨、感知電影相關工作人員投入的努力與能量，最終找到自己認為最好看的電影。

一切答案，終究在於人。

(本文摘錄自河正宇暢銷散文集《走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