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可以都去死嗎》舞台劇,6/31晚上七點在狗吠劇場首演。我在這次的舞台劇公演飾演一個失智老人。在劇情正達到高潮時,(男主角拿著鐵鏟重重敲擊木製的舞台地板把它擊碎、預告翹著腳打呵欠撥柚子皮的女主角等等將被男主角第27次謀殺),我必須適時出現鬧場,戴著墨鏡拄著柺杖、畏畏縮縮地路過男女主角身旁,解救那個堆積太多屍體而過於肥胖、卡在任意門中間擠不進目的地世界、也無法抽身回來的劇情。
「請問第二殯儀館怎麼走?」
男女主角敬業地卡在嗑藥後那種碎爛、不停跳針的迷幻結界裡,理所當然把我排除在他們那個世界以外,繼續重複著意象式的"殺掉第28個女主角"、或是"變裝成第29個女主角,被男主角殺掉"。
「請問第二殯儀館怎麼走?」
伴隨著我字正腔圓的北京腔,我聽到喀啦一聲,舞台上有塊地板主支架斷裂的聲音。
「恁娘咧,阮佇咧演戲莫來亂。」
反而是早就靈感匱乏的編劇按捺不住,冒冒失失衝上台,一邊拽著我想往旁邊拖,一邊惡狠狠的在我耳邊啐了一句。我死命把雙腳賴在凹陷的舞台地板中,手緊抓著舞台上半掩的紅色邊幕,讓編劇用髒話幹譙回應我的問題,
「請問第二殯儀館怎麼走?」
「幹,佗位來的神經病」
就這樣,舞台一側生死如穿脫衣服般輕鬆上演,另一側我和編劇在現實世界裡用不同語言纏鬥拉扯,拉扯台下觀眾們早已荒蕪的目光。面對永無止盡復活的女朋友(第31個),男主角終於倏地站起身子、雙手中指貼齊褲縫肅立、濫情矯作眼神空洞對著觀眾席上的幻影們喊出劇名:
「你們可以都去死嗎!」
這時候才稍微感覺到,舞台上的這個世界試圖伸出顫抖的手,在猶如斷垣殘壁的舞台上找尋某些尖銳的碎片,(那塊被男主角擊碎沾滿灰塵的教堂彩繪玻璃),吃力刺進觀眾席,形成一種可悲又脆弱、卻會疼痛的連接。
心滿意足的我鬆開手腳,讓編劇叫來的保安人員們拽下舞台痛毆一頓,丟在廣場的垃圾箱旁邊。
2009.06.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