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燕烜x丁昂
◆ 燕烜 ─ 蒼雲〈覓雪〉先鋒營,丁昂 ─ 丐幫〈嘲風〉
01.
白煙幾許升起,幾隻鷹隼展開了那雙雪白的翅膀在灰茫茫的天空盤旋著,就像是在尋找什麼般,一遍又一遍的盤旋在冬天冰冷的寒氣之中,展開那比雪還要潔白的雙翼,在那底下滿是戰爭帶來的瘡痍,濁色的血液不再鮮紅,就像是帶著油脂的黑泥發出惡臭,沒有一絲生命的跡象,野獸都不敢接近,唯有那成千上萬的屍體下還能隱隱看見鼠輩。
「居然還有人⋯⋯」
燕烜就是在這一刻見到了丁昂,他被埋在了屍體堆之中,身上被幾隻老鼠咬著,他曾以為自己最終會成為這些鼠輩的大餐,然而卻被救了起來。這一年,他才八歲。一個笑的刺眼的青年十分粗魯的把自己扒了出來,大手大腳的扛在了肩膀上,明明並不寬闊的肩膀,這一刻卻是如此的結實。
「叡哥,這個小子還活著呢!」
「欸,萬花弟子在西北十里處紮營,把他丟那吧。」
「好叻,叡哥,這小子能活嗎?」
「誰知道。看他命硬不硬吧。」乙叡灌了口酒,濃烈的酒液從口裡滑入了身體,瞬間暖了起來。「哈啊!」
「叡哥,分我一口吧,快冷死了。」丁昂聞到那酒香,天冷催化了肚裡的饞蟲,若不是肩上還扛著個傷患,只怕此刻已經湊上去搶酒了。
「哼,拿去吧,臭小子。」
只見乙叡抖抖身子,把手裡的酒壺用木栓塞好,就隨手拋給了那像是要把傷患還掛在他身上這事給忘了的丁昂。昏迷不醒有時也挺好的,至少燕烜不會知道自己曾經差點因為半壺酒被丁昂在雪地裡搞死,也省去了用盾刀跟丁昂講道理的時間。
「嘿!好酒,那我帶著這小子去大夫那啦。」
丁昂灌了一大口的烈酒,入口溫醇,然後一股子辛辣的酒氣就像是被幫主傳功時那通暢每一條經脈的熱流般在身體裡面竄著,他伸手把燕烜再次穩穩的扛上肩膀,然後跟剛才不同,腳下踏出了極為暢快瀟灑的輕功,完全不像是肩上還扛著個穿著甲冑的少年。
四周的景色快速的掠過,就像是浮光掠影般擦過眼角,千里之行不過一場四方遊,丁昂將肩上扛的人交給了萬花弟子,還以為能偷偷地找個沒人的地方喝酒偷閒,卻又被叫去幹些雜活,大半天了沒能脫身。等到真要走的那一刻,一時想起了這被自己帶來的半死不活的小子,他只打算遠遠的看上一眼,然而卻被清醒過來的少年記上了心。
* * *
十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這一段時間足夠一個少年長開了身子,但也不夠丁昂從這危險的邊境調去溫暖的南方,他依然在戰爭的邊緣裡給唐軍渡消息,也依然在戰事結束後的村鎮裡帶出還能活著的孩子,當年的少年已是蒼雲門下的兵,兩人時不時也是會碰上面,蒼雲軍規森嚴,甚少能喝酒,然而燕烜在看到丁昂時,總是能丟出一小罈子的上等酒。
「接著。」
「嘿,這次又是什麼?」
「貴州的茅台尖。」
「唷,會挑了啊。」
「……再嘴貧就沒有下一罈了。」
「別、你別,我不消遣你小子不成了嗎?」
「哼。」
「現在你怎麼這麼兇呢,當初不是你說了要讓我蹭一輩子酒的嘛,怎麼突然脾氣就變這麼大。」
他們再次的碰面並不巧合,應該說一個沒特別上心,一個卻記得特別清楚,他們再次碰上的時候,丁昂一個輕功還沒收全,就撞上了這突然衝出來的死小子,人家被撞上的一身重甲倒是沒事,撞上的丁昂倒是一身紫青,看起來有些髒的皮膚上紅了大片。
「別靠過來,臭死了你這傢伙又幾天沒洗了。」
「一個大男人你還像個小女孩家家的這麼有潔癖,我分明上個月才洗過還香著呢,不信你聞聞?喏,喏──」丁昂惡劣的貼上燕烜的背,像個猴子般的掛在上頭,硬是湊到了他的鼻子前,就欺負人一身重甲很難甩開自己,然而好景不長,只見燕烜一個伸手把人給抓了,圈在了肩膀上,練蒼雲盾刀的那一雙手臂極其孔武有力,掙也掙不開,「欸,痛痛痛你扯我幹啥,燕烜我跟你說,老子不洗澡!老子不洗澡!你給我放開!」
丁昂一路不顧丟臉的大聲嚷嚷著,但平常那個羞恥心極薄的燕烜卻八風不動,進入澡間的那一刻還記得掏出自己的軍牌給燒水的添熱水進來,看到那木製牌子,丁昂瞪圓了一雙眼。
「你那牌子都夠我喝半個月的酒了啊,就這麼拿去燒熱水你這死小鬼,不要給我啊!」
「閉嘴。」
燕烜挑起了一邊的眉毛,從懷裡又扔出了第二張一模一樣的軍牌。
「送雙倍的熱水進來。」
「燕烜你腦子有病啊!我越講你越做啊!」
一個月份的酒錢就化成了兩大缸的熱水,丁昂氣得靠在熱水桶邊嘟著嘴,燕烜把自己的重甲給卸了放在門外,回過來伸手解開了丁昂的束帶,丐幫不似軍隊其實並無特定的衣飾,但解開了隨意綁起的保暖衣服,底下脖子上的七個銅葫蘆跟那特殊的紋身昭示著丁昂在丐幫眾的位階,燕烜眉毛一動,在丁昂的左肩頭發現了新的刺青。
「嘖。」
「你幹嘛、喂喂,找什麼呢,在屁股上呢,還看嘛。」
「……」
「你那什麼鬼表情,老子可是足足多了一個位份,這下跟叡哥可是同一級了,爽。」
凡是有功必然多一塊刺青,但位階的提升同時也代表了丁昂肯定接了什麼麻煩的工作,這幾乎刺了半個肩頭的紅色,多半也代表了很大的傷口,決不是丁昂這滿口渾話的輕鬆愜意。
「閉眼。」
燕烜伸手提了一桶水,冷聲冷氣如外頭暴風雪般的提醒了聲,就把那熱水從丁昂的頭上澆了下去。
「蛤?欸欸欸,我靠靠靠,你妹的老子要被燙死了!」
丁昂的慘叫聲在這之後依然不絕於耳,熱水與刷子交替著在那身體上沖洗著,直到那褐色的肌膚露出了光澤,一點沙土污垢都被迫驅離他的身體,被抓著小腿連腳趾之間都被搓揉,丁昂在慘叫之後接著是狂笑到全身無力地趴在熱水缸旁,再也沒心力注意到燕烜再次丟了新的牌子把水池的熱水給加滿了,把一身香噴噴的丁昂往裡頭扔進去。
「呼──」
雙手大敞著看著那頭才剛把自己搓洗乾淨的燕烜背著自己搓洗身體,不知為什麼像是怕髒了這頭的熱水,另外舀了桶水可憐兮兮的把身體給洗了,從後頭看得更清楚,這三年間少年的成長驚人,肱頭肌練的十分扎實,甩起盾刀肯定也是有模有樣。
「欸欸,往左邊側點。」
「嗯?」
「不錯不錯身材挺好。」讚美之餘還附帶了兩聲口哨,丁昂這學話本裡登徒子的氛圍還真是有模有樣。
「……」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