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12-05|閱讀時間 ‧ 約 22 分鐘

十二篇 瘟禍12・4

  「這裡不是出口。這典故還真有名。」媘蜜說。
  「我努力了。」傑克回答。他沒再說話,掃視我們。我在他雙眼停於我身上、移到攝政或行旅人前,感到一陣涼意。
  該死,該死,該死,該死的。我們有什麼選項?逃跑?欷帛力虎肯定比狗兒們快,而他們沒一隻夠大。母狗讓他們脹大之前我們就會死了。這還沒考量傑克從他站在的地方砍倒我們的能力。
  戰鬥?欷帛力虎又一次,成了最大的問題。她可以正面幹上我們,然後獲勝。我猜唯一真能和她面對面幹架的人會是賽陽、昹奪羅和終結召喚者,而就算那樣,我也不確定他們真的能阻止她。至少,賽陽和昹奪羅會存活、不讓她殺掉任何平民。終結召喚者也會撐住,顯然不會煩惱平民的事。
  我們能在蟲子與戰慄的黑暗下逃脫嗎?我不認為欷帛力虎能看見我們,而如果是突襲的話,往後跑到我們走來的⋯⋯
  「這什麼呢?」寶愛問,切斷我的思緒。「有個人認為她想到了個聰明點子。有一點希望和靈感。」
  「誰?」傑克問。
  「之前,在我用能力看她時,我都叫她蠕蟲。她花了些時間留在人能待的食物鏈低層,卻同時能在自己的超能力下移動。盡所能待在低處,仍有屬於自己的身分。她也明白自己有毒,以獨特方式危險。她很有用,像我們用來採收絲的蠶寶寶或用在花園裡的蚯蚓。說到蟲,我忘了說聲嗨,小弟。」
  「去妳的,珐愛。」
  寶愛微笑,瞪向我:「小蟲蟲找到一小塊美美的自我價值,她就不想看太仔細那小塊黃金的構成。若她很幸運,就是隻沒眼珠的蠕蟲。它們可能敏銳察覺到自己的環境,但眼瞎比較快樂。」
  「真有詩意。」傑克說。「我想掠翅就是這聰明的蠕蟲?」
  「對啊。」
  「掠翅。」傑克看向我。「妳做出任何事,欷帛力虎就會攻擊。我也會攻擊。不管妳在思考要做什麼,我敢賭我們兩人都能在那發生前就砍倒妳。」
  我吞口口水,接著稍微吸氣清喉嚨,確保自己不會結巴或發出任何丁點模糊聲音。「好的。」
  那不管怎樣都是個爛計畫。我們若想在黑暗的掩護下逃脫,欷帛力虎大概也能抓住我們,割傷我們至少一些人,甚至會無差別攻擊,那之後我們才會到任何其他地方。
  「同樣措施也適用你們其他人喔,但我很確定你們都懂了。我是很確定,你們一、兩人能現在殺掉我,但你們也會因為自己造成的麻煩而淒慘死去,我懷疑你們有任何人那樣想自殺呢。」
  他知道自己在世界終結時將要扮演的角色嗎?這可能會改變他的姿態與自我確信。
  傑克看向寶愛,她稍給了他一點頭。他將勝利微笑轉向我們。「我們的新人候選們怎麼樣了啊?」
  候選們?是多數?他包含了諾埃爾?不對。多虧寶愛,他會知道她沒在接近這的任何地方。
  骨鋸尖聲叫嚷:「我想說聲嗨,見見可能會加入家族的人。傑克說如果我準備好了,就可以告訴你們我的測驗是什麼。不過我還沒決定好。」
  「喔?」傑克看向她:「我不知道妳已經有想法了。」
  「我還沒決定啦。」她對傑克說,聽起來對要重複自己的話而感到煩躁。「測驗可能是要挑戰他們啊,但我也想挑戰一下自己。我也不想弄得很無聊,所以每次都要想出個原創的東西。」
  「如此可敬。」傑克說。
  「而且還得要公平啊。我想到的東西不怎麼公平,我也擔心這太接近我給烙疤女的測驗。我需要這次公平測試。」
  「為什麼一定要公平呢?」寶愛問:「不公平的世界,不公平的測驗。」
  「因為他們兩個我都很喜歡啊!有什麼比兩個真正的兄弟姐妹加入隊上還更好呢?他們會一直吵架,但他們也會深深真心愛著彼此。」
  「哈。」攝政使這比起詞語,更像真正的笑聲:「妳真不了解瓦席爾家族呢,小屁孩。」
  「還有狗女孩!我喜歡狗啊!我有看過狗的照片,牠們都很漂亮欸!」
  我感到一陣寒意。猛然間,我身後的母狗的存在,感覺很不祥。她被屠宰場選中,而沒將此說出口。為什麼呢?而且是誰挑中她?還沒揭露出候選人的屠宰場成員是傑克、古巨和欷帛力虎。
  欷帛力虎——我看到——她正盯著母狗。當我轉向用眼角望著母狗,見到她也瞪回欷帛力虎,毫不畏縮,在雙手手臂中抱著那隻睡著的幼犬。
  「如果我不平的話就會像在挑選一人過於另一人,而我也不那麼做啊。」骨鋸說。
  「妳是個聰明女孩。妳會想出來的。」傑克轉向我們這群人,我們則在緊繃的沈默中等待。「今晚發生很多事呢。所有這些會議,我們又沒收到邀請函。幾乎足以傷到我們的感情了啊。」
  「你能怪罪我們嗎?」媘蜜給了他一次聳肩。「我們在談要怎麼殺你們啊。」
  我不是我們隊伍中唯一一位在恐懼中看向她的人。
  傑克笑了。對於他在媘蜜的陳述中所發現的笑點,有點笑太用力了。「當然啦,我已經知道你們在設計謀要對付我們,而妳也知道我已經知道。」
  「當然。」
  「而這就是你們需要知道的事了,攝政、母狗。屠宰場每位成員都能測試新人。我們有些人一直,一次又一次,都給出相同測驗。偶人總是要求候選人以消耗自己的來轉變自我。欷帛力虎會等半數的候選人掉出去的那時,獵殺剩下的人。」
  「我希望她不會抓到你們喔。」骨鋸在說話時聽起來詭異地真摯:「她吃完之後都沒有肉剩下來讓我工作了。」
  「至於我。」傑克說:「我傾向最後出牌,等其他所有人都給出測驗,只有一、兩人剩下來。我喜歡洗牌,不像我們親愛的骨鋸,我對公平出牌毫無興趣。」
  「如果我們沒通過呢?」攝政問:「就會死?」
  「不、不。」傑克微笑。「沒有人會通過所有測驗,測驗不及格的懲罰由指派測驗的人決定。沒錯,有些時候是死。有些時候是其他東西。但總是比較糟糕呢。」
  「我姐測驗做了什麼?」攝政問。
  「欸!」骨鋸拉高聲音,朝他戳了根手指。「不準作弊!」
  骨鋸也不是唯一一個被他惱怒的人。寶愛也瞪了他。
  「沒在作弊啊。」攝政說。「算是閒閒沒事的好奇心吧。我姐把我扯進這團混仗,我想聽聽得經歷的事,也滿爽的啊。你們甚至連答案都不用劇透,我能同意不抄她做過的任何事。」
  傑克笑了:「啊,也加入挑戰嗎?很好。她殺了爛斧臉。爬者將這視為提前完成了他的測驗,不認為她值得自己花時間。小骨鋸,她的測驗,是設計出了一隻寄生蟲,蟲子會留在她身體裡四十八小時,那隻蟲還活著時就會剝奪她的超能力。」
  「因為爛斧臉沒給出題目就不公平了。而且我也想把她打出她自己的常規,就設計成,若她不喝超多血,寄生蟲的效力就會變成永久。」
  「當然。」傑克掌底輕敲下額頭:「那是個有趣的小轉折。當然,妳沒告訴她,她需要喝多少血,或是特定的物種才算⋯⋯嗯嗯。這也打斷了她的節奏,不是嗎?欷帛力虎追殺她,是從骨鋸的寄生蟲感染的第二天開始。三天三夜的鬼抓人。要稱讚她一下,她做得非常好。結果差之毫釐呢。再多出三分鐘,欷帛力虎就可能抓到她三次了。」
  寶愛的臉上流過一道陰影。
  「碎歌鳥喜歡心理測試,在寶愛向隊上毛遂自薦之後她心情超差。我們的珐愛在碎歌鳥把她逼近房間裡關起來之前,都沒五分鐘休息。沒有食物、沒有光,幾乎沒任何水。房間空空蕩蕩,只有一片玻璃碎片。尖端總是指向她,準備在她停頓下來、想休息的瞬間,就要刺她、割她、切開她或捅她。」
  我打了冷顫。傑克沒說那持續多久,但在三天三夜毫無睡眠之下,就連幾小時都會有如惡夢。
  其中也有一道線索。幸虧攝政讓傑克說溜嘴。如果碎歌鳥能困住那女孩,操作玻璃碎片也不被報復、影響,碎歌鳥的攻擊範圍就比寶愛遠。這不多,也是小片情報,卻是拼圖中的一塊。
  「烙疤女的測驗,她就沒合格呢。很遺憾我不會糟蹋那道懲罰。如果你們知道下場會如何就沒有相同衝擊了。這就剩兩個她要通過的測驗。來吧。給他們看看。」
  寶愛怒目注視傑克。
  「給他們看看。」他說。這句話語調沒暗示任何威脅或怒氣,但她還是服從了。她背對我們,抓住上衣衣底,掀起。
  「偶人要求候選人轉變自身,而且也得是艱辛轉變。剛面對烙疤女因爲寶愛沒通過測驗而被給予了的處罰,寶愛沒想要也面臨的懲罰。」
  刺青花樣從她低腰牛仔褲底下延伸上背脊。正中央是顆化膿的心臟,也是我曾看過的任何刺青中最寫實的風格。那心上所有濃淡的綠色,覆蓋了潰瘍、瘡炎、腐敗的補丁和活生生的蛆。周圍刺青是撕裂的皮膚下露出的骨頭和皮下器官,老鼠和蟑螂潛伏在肋骨底下和她腎臟上。將整個東西框起來的是文字,沒以任何精心的腳本寫成,而那潦草的字母看起來像用刀子刻入了平面——羞辱稱謂與謾罵。
  「她叫那些藝術家們弄得超醜陋到她會想殺掉他們。如果她不想殺,就保證會殺掉他們的愛人之後再殺他們。總共耗了六個藝術家。真是激勵人心。」
  寶愛轉頭越過一邊肩膀刺青,牢牢瞪向傑克。如此,我才注意到兩件事。第一件是她皮膚明顯被撐張。刺青裡有你不會在二次元圖像上所見到的視深。她皮膚有留下疤痕、打平來拉高邊緣,給圖像和詞語一種單純墨水不會有的永久性。
  我注意到的第二件事是她眼睛。彷彿她眼中的的光彩消失了,站在那,暴露出那刺青。
  「那對妳來說很困難,不是嗎?」傑克微笑。「在經歷過其他五個測驗時就如此疲倦、害怕、受傷又絕望,當妳願意毀壞那青春、毫無瑕疵的肉體,妳內在有一點小東西壞掉了,就開始認為自己是我們一員。卻是閾限期。」
  「傑克,你之前的測驗是什麼?」攝政問。我沒辦法分辨他是很高興得知自己的姐姐受過苦,還是為她傷心。
  「喔,我知道自己幾乎不可能超越偶人的測驗。他在精確的時刻逮到她,擊中正確的敏感處,將她十足逼上極限。然而,我想我還是成功超越了。寶愛,轉個身。」
  像個機械人,她照做了。有更多刺青和傷疤蓋住了她胸口,恰恰相同地遼闊,恰恰相同地使人注目時不適。有兩個裸身女人,她們彼此交纏的肢體像被壓死的蟲的爛蟲腿,一點都不吸引人。一個女人憔悴消瘦,另一個則是病態地肥胖,兩人都很蒼老。更多血肉腐敗與撕裂的刺青框住這景像,而在身前側邊上形成邊緣的詞語與身後正相反,諷刺與絕望的語調幾乎更劣質:「佔有我」。「拜託渴望我吧。」「渴求我。」,還有更多同類的粗俗變化型。
  「我就讓她重做其他人的六個測驗。」
  「我甚至還幫爬者再測試一次,也把爛斧臉復活喔!」骨鋸微笑。「這次就不能偷襲啦。那就是她在第二次沒及格的三個測驗之一,我對他超級驕傲喔!」
  看見寶愛雙肩縮了起來,她表情在記憶浮現時更加陰鬱,那醜陋的刺青保證她永遠無法將這些事情留在身後,有個徹底全新的開始,絕對不會有男孩看了她的身體,單純渴求她⋯⋯我得看向別處。我知道她是非常糟糕的人,我只是不想知道那有多少事在測驗之前發生。
  「哎呀,姐。」攝政說:「我以為妳一頭栽進比死亡更悲慘的命運。我是對的呢。妳已經抵達那裡了,而且還是妳自找的。」
  她套上上衣,咆哮道:「這就是我威脅要殺死你的時候了,然而他們會做得比我還強。」
  「妳不能自己幹嗎?」媘蜜插話。「為什麼妳得依靠他們呢?」
  寶愛雙眼瞇起。「妳在想幹什麼呢。我能感到妳的自鳴得意,對妳的位置來說太有自信了。」
  傑克微笑,用拇指和食指拈梳自己鬍子。「喔?我還很感興趣聽聽妳對她的疑問的答案呢。」
  「去你的。你太容易預測了,老傢伙。你想自娛,你知道自己和這房間裡其他人一樣聰明,所以就採取困難路線好讓這不會太過簡單。為何不讓欷帛力虎吃掉她呢?你不能想像,等到她朋友們發現自己無法行動、拯救她時的表情嗎?我賭那會讓他們火燒屁股,速速趕來參加測驗。也許他們還甚至會自己栽進去,連其他力氣都省了。」
  「現在是誰有想幹些事啊?」媘蜜問。「她在想操縱你啊。」
  傑克皺眉,從他捏著的鬍子中拔出幾根毛。他彈手弄掉毛髮:「我知道她在試圖操縱我。」
  「好啊,然而在我說完上一句話,才剛注意到了其他事。你知道她在玩長期詐騙嗎?她在設計你們,用超能力來扯動、操作你們,讓你們喜歡她。從半年到一年,她就大概會把你們繞上她指尖了。」媘蜜臉上一道微笑綻放。
  我能看見寶愛表情從憤怒和煩躁,轉換成瞪大眼的恐懼。
  傑克擰著鼻樑,俯視著,我幾乎沒聽到他低語說出:「真令人失望。」
  「這大概從一開始就是她的計畫了。」媘蜜說。「她⋯⋯」
  猛然間,媘蜜不再說話,我也無法視物。同時,有某些東西甩打上我面具的布料。潮濕。我能從面具布料上嚐出來。鹹甜,帶有微弱金屬味。
  「你他媽的混帳!」戰慄吼道,他的嗓子被超能力扭曲。
  血。
  我趕緊抹過面具上的鏡片。我看到的所有事物都被殘留的條紋所弄糊,在光線中幾乎漆黑。
  媘蜜躺在我稍前方地板上,攝政和烈陽舞者蹲在她身邊。有好多血,覆蓋她的臉和攝政與烈陽舞者的雙手。
  傑克雙手玩著一把刀,欷帛力虎站在他與我們隊伍其他人之間,雙眼主要看在軌彈天人身上。
  傑克前後踏步,一次走兩、三步,用刀比著手勢。「我還很期待寶愛的努力啊。骨鋸和我連計劃都想好了。我想看看她會做什麼事,她會如何繞過欷帛力虎對她超能力的免疫性⋯⋯那樣,骨鋸在我們體裡植入的防護機制就會啟動,將我們從她的束縛中釋放,然後哇,看看她表情。看見自己經過所有這些麻煩。而那女孩把這些全都劇透了。」
  「你知道了。」寶愛說道,震驚無比。
  「顯然啦。」
  「但我的能力⋯⋯我沒感知到任何你有在計畫,你的情緒網絡或⋯⋯」
  我迅速跪下到雙膝發疼,立刻開始要幫助媘蜜,攝政讓給我空間,允許我接手。傑克把她嘴巴邊緣切到下巴。分離了她嘴角的皮膚。我肯定是站到斬痕的筆直路線才被血噴灑。我該怎麼對這種傷口施壓?
  傑克正在激動起來,大都在自言自語。「那就是全部的重點啊!要看看我們能撐多久而又不讓她知道。骨鋸幫忙弄了手術,就連寶愛沒辦法看到的人工神經連結都有了。這麼多工作和準備都被毀了啊。」
  「我⋯⋯」寶愛開始說,接著在能說完話前住了嘴。她又試一次,問道:「你會要對我做什麼呢?」
  「這不緊急。」傑克說道,彷彿這才發覺她在那裡。
  我的能力在意識邊緣爆裂。我得在給她們又一個攻擊我們的藉口前,壓住超能力。我注意力大都在媘蜜——在莉莎身上。我得用手指盡量刮出她嘴巴和喉嚨裡的血,接著調整她頭的角度,好讓任何流出的血會流下她臉側邊或流出她的嘴。
  我手套布料比手指有更多摩擦力,但大量血液讓所有東西都滑得我無法確定自己在壓著什麼。我有隻手伸進她嘴裡,她牙齒緊緊壓住我指節,我另一隻手壓住傷口來盡可能地緊緊擠壓。她起身到足夠退後,無疑是因為我正在扯著她嘴角撕裂口。
  「抓住她的頭,攝政,別讓她退後。還有布。」我說,音量微小:「需要些布條來吸掉血。」
  急救課程沒為我準備這種事情。
  有了道撕裂聲,攝政遞給我一條布料。我摸索著將其放進她嘴角,也就是流血最劇烈之處,也將布條放到割傷上。白色布條一秒內轉為徹底猩紅。
  「再來。」我說,嗓音安靜好讓這不會被站在附近的其他屠宰場成員。
  「我就不會多花力氣幫她了。」傑克說。「她那種傷口,會在你能做任何事情之前失血過多而死。」
  「你這混漲。」戰慄咆哮。
  「你真的不該說髒話的!」骨鋸說。「這很沒禮貌欸!如果你同意要當乖孩子,也許我還可以幫你修好她喔。喔,既然她的臉頰已經被割開,我也可以把臉改成她的牙齒在外面,就不會有皮膚和血肉擋住了。而且,而且喔,我可以把臉變成真的很藝術又漂亮,把她的舌頭改成她能發出普通需要嘴唇才能說的話,就像,噗、哺、姆、哇、呋⋯⋯」
  攝政遞給我更多布條,我將布填上。媘蜜沒真的在移動,我沒辦法確認那是不是因為她剛才喪失的血量,或只是因為傷口太痛。
  我看見傑克將刀輕彈出來時的一閃光,將刀扔上空中,用中指和食指指甲間接住刀尖。他快甩一下來抓住刀柄。「我猜我該回到我們在這裡與你們會面的目的呢,攝政與母狗。骨鋸,如果你想將自己的測驗提給他們?」
  「不。讓我想一下下。」
  「好吧。那,如果我們的候選人在我們講到測驗前就死掉的話,就不好了,所以我過來給你們兩個警告。兩個警告,正好,給你們每人。」
  為什麼他不能閉嘴,好讓我們把媘蜜帶去她能有她所需的幫助的地方呢?我因為試圖保持施壓、因為我將她的頭傾斜而施力角尷尬,雙手已經抽筋了。
  「我們選擇的候選人裡有兩位英雄——沒其他更好的方式描述他們——而根據寶愛報告,我們可能在將,讓他們近到可以介紹測驗上,有些麻煩。我們親愛的骨鋸發明了一個激勵品,來鼓勵他們合作。」
  骨鋸伸手進口袋裡,拿出一個小藥瓶。
  我感覺媘蜜緊繃了起來,就俯視。她正看著那個藥瓶。
  「生化武器?」戰慄問。
  「自然是啦。」
  「那有什麼作用?」
  「就以免我們的候選人無能配合,我會強烈建議你們只用罐裝水。不要喝過濾水、雨水,的這些東西。除非你自覺很英勇呢。就待在安全的這一邊吧,也要避免自己的傷口打濕喔。」
  「那第二個警告呢?」我問。我想要他說完話。
  「在⋯⋯」傑克拉出繫了鐵鍊的懷錶。「倒數三十四分鐘,碎歌鳥就要大聲唱歌到大部分城裡都聽得到她。她想讓布拉克頓灣所有人都曉得我們在這了,也因為沒必要讓我們的可能成員一直戰戰兢兢,我就說她應該那麼做。這樣一來,會建議你們遠離任何玻璃製成的東西或任何海邊,而當然也要拿走任何你口袋裡有螢幕的東西。」
  爸爸。在我地盤裡的人。我想警告他們,但⋯⋯
  我俯視看著媘蜜,感到無能為力。
  「內容大概就如此吧。」傑克微笑:「很高興見到你們倆。」
  我感覺到媘蜜動了下。她手正翻著腰帶。她是要拿最大腰袋裡的那把槍嗎?不對。靠近那裡的口袋,正同樣長,但更細。
  「烈陽舞者。」我絲聲道:「幫一下她。」
  烈陽舞者照做了。腰袋的是幾枝筆。
  「幫她找張紙。」我說。傑克和他隊伍完工,正在走著離去。
  幾乎沒比便利貼筆記本大的筆記本被拿過來。媘蜜端了烈陽舞者幫她拿出來的筆,將筆緊緊握在拳頭裡。她潦草寫下一個詞。「交易」。
  接著她抬頭看向我,雙眼瞪大。
  「不。」我低語。「我們得讓妳獲得幫助,我也得去警告⋯⋯」
  她用那支筆戳向我,牙齒緊咬上我的手背,這肯定也對她造成無比劇痛。我不確定是她的痛楚還是我的,但寶愛轉頭,朝剛已經正在離去的傑克做了個手勢,要他停下來。
  「交易。」我喊道:「我不⋯⋯」
  烈陽舞者撕下第一張紙,媘蜜就寫下了下個訊息。
  我吞口口水:「她想知道如果⋯⋯不只一人留到最後,會發生什麼事。」
  「我們就讓他們死鬥。」傑克說。
  下個詞⋯⋯我機乎沒法看清楚。「遊戲。」
  「她,呃。我認為她想玩個遊戲?」
  媘蜜給了我單眼、緩慢眨眼,當作確認。她也寫下更多東西。
  「遊戲?」傑克問。
  我沒辦法理解。「如果最後有超過半數的話。」
  「等一下。」我說。烈陽舞者扯下另一張紙。這樣試著湊起她的速記、追上她的思路,慢得使人痛苦。「測驗。如果有超過半數的候選人留到最後,我們就獲勝。你們和自願者離開?你們能和任何想加入的人離開。但你們就離開。」
  「你認為有半數候選人能通過測驗?我很感興趣呢。我不認為這有可能,但還是很感興趣。」
  「傑克,布拉克頓灣有自己的狠角色。」我說,嗓音帶著壓抑的怒火而冷酷。
  「我看不出我們從中得到什麼。」
  媘蜜弄掉了那枝筆。就由我接手這份懶散了。
  「這是個挑戰。一個遊戲。我們可以做任何我們需要做的事,來盡可能讓候選人活下來。你們⋯⋯就做你們的事。這會使事情保持有趣。」我雙眼落到骨鋸身上:「然後可能也讓這變公平?」
  數秒過去。我感到每次心跳都使張力激昇一次。流逝的每一刻都使媘蜜更接近失血過多,或讓碎歌鳥使用超能力。
  「我喜歡這樣。這可能會是個修正我想給的測驗的方法。來玩吧。」骨鋸說道,仰望著傑克。
  他皺了眉。「我們會作為團隊討論。我猜我們也會要有我們自己的條款來加入這遊戲。在其他事情上,也要有我們獲勝時的嚴峻懲罰。」
  之後他就轉身離開了。
  我俯視媘蜜。她雙眼閉起。我雙手按壓住她傷口時,感覺如兩塊岩石——僵硬、沈重,無法移動。
  「我不知道要做什麼才好。」我說,幾乎只有自己聽到。我向上看了戰慄,更大聲,說道:「我不知道要做什麼才好。」
  他沒給我答案,而是彎下腰確認了媘蜜的情況。
  媘蜜才是向我下達命令的人。
  「區。」她咳出詞彙。戰慄溫柔地將我的手拉開來、接過手,她又說了一次,只是稍微更清楚:「。」
  
  我站起,我從她身邊退開時稍微晃了下。她看起來如此脆弱,躺在身側,血液自她頭下方泊湧而出,流過她的髒亂金髮。而我要把她留在這裡。
  「我們能打給蛇蜷。」鬼彈天人說道。「他能派一輛車來接妳到妳需要去的地方。」
  我搖搖頭。我無法等著相信那輛車會即時抵達,或是它能開到我需要去的地方。車子會繞遠路,也有些區域無法駛過。
  我轉身,開始奔跑。我在停車場外,經過寶愛、骨鋸和傑克。他們沒說任何東西,也沒要阻止我。
  我跑到離他們一個街區時,才拿出手機,撥給家裡,但我已經知道自己會得到的反應。我一隻手拿著的手機發出自動答錄音,就筆直跑向北方。
  這個電話號碼目前不在服務範圍內。如果你想留訊息⋯⋯
  判斷距離不是我的最強項。還有幾個街區,我還得跑多遠才能抵達我爸那?五哩?六哩?我是個熟練的跑者,但這裡的街道並不處於最佳狀態。有些積水,其他的則散落了建築殘骸,那兩方面都愈發使人苦惱。還有些區域被擋住。
  而我所擁有的時間不到三十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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