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於 2021/01/02閱讀時間約 23 分鐘

十二篇 間幕 12.x; 傑克

  「你們哪個流汁的屁眼囊胞,夠勇來嚐嚐這一味啊!?」
  歡呼聲自群眾沸騰,直到吼聲觸及高潮頂點,他在自己的飛艇/指揮台上也能聽見。在他立於飛艇尖頭時,大風劃破他的周圍,他斗篷飄揚。尖叫鐵的飛行器像台直升機,由某個先前從來沒看過直升機的人所做成——那人也在完成時,加上了自己的改良設計,有更多螺旋槳等距散在那東西周圍。再加上,那都有著通常螺旋槳的三倍大小。
  「綠色臂環代表毒藥,而你們一半的人已經在空氣中嚐到的,這就是毒啦!我們要搞到爛沖天!最糟糕的恐懼迷幻體驗!」
  他拿了碗藥丸,上面覆蓋了各色粉末,高舉過頭:「拿一把,然後進到我們在上面這兒的棺材。棺材一被關上,你就會發現我們為你準備的東西。有些是老鼠,有些是蜘蛛,有些什麼都沒有而有些⋯⋯」
  一道光束從胖直升機的底部刺下,擊中地面時打飛一塊土地。光線一退去,一副棺材就落入剛才形成的洞口,接著被大量傾倒了碎石。
  「就被活埋啦!」
  群眾的聒噪聲響這次更嗜血,也對他們的野蠻毫無遮蔽與羞恥。
  「希望你們這些噁心蛋有朋友把你挖起來啊!搞上這鳥事又踏上你今生的難忘旅途,才能拿到他媽的臂環!今晚其他所有東西,都和你媽的逼一樣免費!只要你有那寶貝,你從我們主事的一人直接買東西,全打九折!所以就⋯⋯」
  他住了口。麥克風擊中險降風雙腿邊的表面,砰然一聲,麥克風接著敲上飛行器一側螺旋槳,被即刻摧毀,發出道劇烈而十分短促的噪音。
  險降風雙手伸往肚子,血液和臟器在被噴出來。他轉身要跑,手臂、屁股、背上還有後頸部卻出現更多割傷。不再被大多數人群看見,他想繼續爬開,手指伸張卻被從手掌上切離——於噴灑的猩紅中飛去。
  飛行器突然傾斜,開始轉向,而這樣調動最後使險降風迎來終結。他身體底下的表面已都是滑溜血液,也只有一隻手能抓住,他便滑了出去。險降風用超能力轉變表面,強迫自己向上飛,但效果太細微,也太晚行動。
  他落入螺旋槳的槳刃,單單一次心跳間便被攪爛成濃湯。
  傑克站在飛行器頂的對側,甩了下手腕,啪地將直剃刀甩回刀柄裡。
  傑克淡淡微笑,轉頭看向他隊友。骨鋸跨坐在欷帛力虎肩膀上,正把那位野性殺手的頭髮綁成髮辮。碎歌鳥和烙疤女站在他們的對側,前者一手拿著一本書,後者皮膚上有著四分之一吋的火焰閃舞出圖像,展示出人和類似的物體,其中許多微縮景像重播了險降風死亡的畫面。骨鋸的機器散在殘留屋頂上,其中一個科學怪人式造物耐心地等在屋頂遠端。亂砍工,她是如此稱呼那東西?它開始活生生腐敗了,骨鋸把它擺在遠處,不想冒犯隊友的感官。寶愛站在爬者影子底下,蒼白,雙手緊緊相握。她肩膀縮起,就像恐懼會隨時被攻擊。
  爬者,隊伍裡最巨大怪異的成員,籠罩住其他人。他的胸口前後有十呎厚實,頭部大小有如一台小型車。他身上有著熊與豹的最致命特徵。邪迂、靈軟,豎立起靜靜威嚇,但也結實著肌肉。他身上覆蓋有裝甲塊,裝甲無法給他最高效靈敏度之處則有鱗片,鱗甲行不通之處則有針刺與粗剛毛。他從頭到腳,都有一種油膩、以黑色為基底的顏色,而在正確光線下會閃出虹彩色芒。百顆黑色球體突出他的身體,座落在片片護甲之中。腐蝕的毒液差不多從尖銳交錯的尖牙流下,驚險地濺到寶愛身邊、消損了水泥屋頂。也許他所有特徵中最恐怖是他六條腿,每條腿都從膝蓋或肘間叉出,更粗大的肢體末端有著像短彎刀的尖爪,而每組肢體各自也有較小型的爪子;四條後腿上有著觸手,前肢則是長條而有手指的人類手臂。
  傑克講述,連丁點諷刺都沒有。「看來險降風主辦了場派對。我想我們等這麼久才亮相,值得在城裡享受一夜。可要好好感謝我們的主持人啊。我肯定我們的邀約在信件中不見蹤影了。」
  微笑擴散於不只一張臉上。
  爬者第一個跳下樓頂,讓自己墜入夜空、落進人群正中央。其他人也迅速跟上,碎歌鳥和烙疤女躍到人們聚集的遠處角落,招喚來碎玻璃與火焰風暴,擋住受害者的退口。骨鋸的造物傾注越過屋頂,聚起剩餘的群眾,讓他們留在一塊區域內。
  只剩他們四人留在屋頂上。欷帛力虎、骨鋸、傑克和寶愛。
  欷帛力虎伸出手,抓住寶愛上衣領口。她更優雅地,朝傑克伸出一隻手。他緊緊握住她。
  「謝謝妳。」他說。
  與欷帛力虎同行,算是某種藝術形式呢。寶愛還沒掌握技巧,甚至在欷帛力虎走下屋頂邊緣時,也沒咬住舌頭或讓那道短促尖叫溜出唇間。傑克,就他而言,在欷帛力虎拉著自己時的那一刻就癱軟下來。他們四人一起墜落,骨鋸騎在欷帛力虎肩膀上,抓住她頭髮來維持位置。
  因由欷帛力虎的天性特質,她搬動他們也會讓他們省免被砸扁於地板的慘亂命運。傑克一晃,更像是因為讓全身放鬆到自己不會在欷帛力虎扯動他時撞上東西,但他也放開隊友的手,站直。寶愛則跪倒在膝上。
  「非常感謝,欷帛力虎。」傑克說。「去吧。好好玩玩。」
  欷帛力虎手往上伸,放下骨鋸便離開了,一踏步就穿過人群。她不在意自己有沒有撞上任何人。任何不幸地擋在路線上的人都被粉碎,四肢斷開,胸口被砸爛而脖子被衝擊扯斷。就算在附近區域,也會被飛開的屍體波及,同樣重重受傷。
  骨鋸笑了,那是道毫無保留的笑聲,不被社會約束或文化或自我檢查所形塑。那是孩童的笑聲,自由而滿不在乎。她一隻機械蜘蛛跳上背,將其數根肢體繞過她胸口。兩條腳延伸到她手腕,好讓機械臂反應她的體型和身長。機械臂末端展開出數把手術刀、針頭、鋸子和其他工具,她張開的手指之間都有把器具。骨鋸手的細微姿勢迫使工具即時重新排列,好讓其他東西準備好讓她捉住、使用。另外兩隻蜘蛛撲向前方,從剩下的人群中,拉來欷帛力虎的一個尖叫傷患,把它一吋一吋地拖向骨鋸。
  人群可能轉身與他戰鬥,但他們缺乏勇氣。四散潰逃。
  傑克在手指周圍快速轉動直剃刀。「寶愛,起來。妳要錯過這場秀了。」
  寶愛順從,站起身。她正即時轉頭,看到一抹模糊黑白穿過夜空,緊跟著的是波尖叫鐵飛行器的巨大爆炸。飛行器傾斜,彈開附近建築側面,金屬碎片削去人群中的路面。一連串小型爆炸從飛行器內部撕開,正好映出夠多光線,讓傑克和寶愛看見欷帛力虎大步走過甲板,有個商團人在她爪中。一次心跳間,她把那女人四肢從臼槽扯下,也將牙齒埋入她的脖子裡。
  喪失了飛行員操作內部機制,飛行器便重重墜入人群之中。聚於險降風的街上毒藥慶典的商團們,拋棄了倒下的朋友,試圖找出逃跑路線或藏匿地點。恐慌的潮流比他們之前發出的歡呼音量,更大了兩倍。
  欷帛力虎跳上墜毀的飛行器的最高點——那扭曲殘留、原本就不該支撐飛行器重量的螺旋槳。在那堆燃燒的金屬拔升起的熱風裡,她頭髮吹拂。欷帛力虎瞥了四周,看看她在哪裡能做出最大傷害,啐出一口血肉後就躍到一邊,跳出視野外了。螺旋槳連動都沒動。
  「妳要參與嗎?」傑克問寶愛。
  「為什麼你還表現得像我是這隊伍的成員一樣說話呢?我想操縱你們所有人啊,我也失敗了。」
  「我們之後日子才會發派給妳的懲罰。骨鋸在製作一點東西了 。」
  寶愛雙眼瞪大。「我知道她是有⋯⋯我有讀到朝我來的情感⋯⋯我知道她在思考某件事。可是聽見你說出來。喔天啊。」
  「放心吧,珐愛・瓦席爾,妳很久、很久以前就不被上帝所保護了。」傑克對她微笑。
  她轉過頭,掃視這場面,好像這能將自己從思緒與恐懼中拉離。
  爬者衝進人群最密集之處。他一動兩條後腿、掃出其他四隻爪子與兩條觸手,打穿商團的行列,屍體便四處紛飛。他觸及範圍內每個人都死了或在麻痺毒下窒息時,他轉向那摔毀的飛行器,開始以更有所估量的步伐前進。他體長上的百顆眼珠,每隻眼珠都眨動清掉那過於簡短的狂歡後撒濺到身上的血液和灰塵。
  傑克看著某人拔槍、瞄準爬者,又重新考慮了。他將槍轉向骨鋸,卻發現自己面對亂砍工。他下一瞬間就被砍倒。亂砍工爆炸成白色粉末的煙氣,已經離去,迅速了結更多可能傷害傑克或他的製作者的槍手。
  另一個人影出現在傑克與寶愛身旁。傑克假定那是亂砍工,直到他轉過頭。
  「喔喔。」傑克打量了那男人。「這發生什麼事啦?」
  偶人站立,無頭,白色身體上被條條深色顏料與塵埃所玷污。他的右手臂終結於手肘,手肘以下都不見了。
  一個接一個,其他屠宰場的成員看起來注意到偶人的出現。碎歌鳥從一具巨大、蒸氣噴發的裝甲外殼殘骸邊退開,開始飛向他們那裡,伴隨了一團血淋淋的玻璃碎片。
  骨鋸從她的病人邊離開。她對那男人說了點話,把他推開。她可能說了「逃吧」之類的東西。
  那男人踉蹌了五、六步後,身體開始膨脹。他右手臂漲大到通常大小的三、四倍,轉變成血紅便劇烈爆炸,將骨頭碎片和一灘血灑上最靠近他的人。他尖叫,尖聲卻變得更短促而更狂亂,身體其餘部分也漲及極限體積。又過了十秒後,他身體其他部位都爆發了。
  骨鋸已經跳走到隊伍的其他人那邊,大大微笑:「偶人!喔喔!那個反派弄壞你了嗎?真是可憐的寶貝。像個看見肯尼玩偶的小女孩呢。」
  一根刀刃竄出偶人剩下的手掌。骨鋸癡癡笑著。
  在那位孩童巧匠身後,人群中的人都被她第一個受害者鮮血和飛骨擊中,也開始在他們的身體膨脹起來時尖叫。
  傑克皺眉。「骨鋸。妳知道我對傳染病的規則。妳要和隊上其他公平遊玩才行喔。」
  「沒有傳染病啦!我保證!」她說,在她心臟上畫了小「x」:「會有四到五輪。不會更多了。每次傳染都只有前次的一半催化劑,而且他們最後也能抵抗的。」
  碎歌鳥落在他們之中。她身後,烙疤女的火焰在群眾尖喊聲達到頂點時膨脹起橘光。爛糊沙子與建築塊的巨人型態被點燃,他抓狂地拖長身體亂打。碎歌鳥無視她對有所造成的混沌,仔細研究起偶人,接著以滿盈批判的語調說:「偶人失敗了。」
  「艾倫,你沒辦法看到碎歌鳥臉上表情有多失望,真可惜。」傑克微笑,評論道。
  偶人將他手中的刀刃指向碎歌鳥,一道威脅與警告。傑克緊繃起來,細查碎歌鳥的表情,等著看這是否會開始某些東西。
  「輸一次是可以被允許。」傑克在戰鬥還沒爆發時,如此說。「我們大部分人都比欷帛力虎還更寬心在測試過程裡也允許我們候選人所造成的一、兩次失誤,不是嗎?可以時不時讓他們贏一下吧。給予他們希望的火花,所以我們才能將希望奪走,讓他們更絕望。」
  他看向碎歌鳥,她傾頭,幾乎無法看出來地點了頭。
  「這也就提起了一個有趣話題呢。」傑克說道。他看到欷帛力虎,表明要她過來。兩具屍體像烤肉串一樣串在她手上,她手臂一動,把他們甩到一旁,才走近圈子。
  爬者是那兩位還沒重新加入隊伍的成員之一。他與一位頭髮充滿螢光、雙眼和嘴巴也發光的年輕男人戰鬥。閃現的白色閃光沒多少精準度、效力極具破壞性,在那大塊頭身上刨出圓球狀的肉塊。這只激勵了那怪物,爬者熱切大步靠近,傷口以令人驚奇的迅速合起。所以這些日子裡沒多發現有些東西能傷到爬者,傑克幾乎不會看見他恢復力全力運作。爬者的治癒能力和能在數秒之內治療傷口的自癒能力者相比下,也像快轉。數百磅的血肉在一、兩次心跳中被取代。
  一道炸裂的光擊中爬者胸膛正中心。這讓他頓了一下,無疑移除了他其中一顆心臟還有點脊髓液。那有著微光頭髮的男孩將超能力超載,緊緊一連串朝外發射出光束。其中一道捕中爬者的臉,只讓他頭橫切面暴露出來,完整地露出一顆評分的腦袋、六吋厚的顱骨還有爬者的嘴巴。爬者倒下。
  欷帛力虎看著那男孩逃跑,便轉身好像她想追捕上去。
  「不。」傑克指示道。「讓他走吧。我們需要一些人活下來。」
  他也有其他動機,但他會在特定這個話題上保持安靜。
  爬者的腦袋在一、兩秒中,長回到海灘球的全型大小,緊接著治癒好顱骨、重掌出面部肌肉,接下來是他皮膚、毛髮、脊椎、鱗甲和片甲——差不多是以這次序長成。他像條水流進耳朵的狗地甩頭,看了看四周,找尋他的獵物。
  「之後吧,爬者!」傑克喊:「你可以下次再和他戰鬥!要開會了!」
  爬者猶豫了,接著轉身,走到他們聚集的圈子。烙疤女在他們頭上高擲出一顆火球,然後從那顆空中的投射火球中墜落、蹲伏落地。
  背景中的某處,傳來了骨鋸作品第四、五次週期的尖叫與爆炸。而曾聚集在街上的人群,只有掉隊的人活下來。
  「我想給你們所有人個機會,在我們談正事之前放鬆一下。」傑克說。「看來我們兩位未來預期成員的隊友想談場交易。寶愛,妳知道她是否還活著嗎?」
  「媘蜜活下來了。她現在非常靠近那個被埋住的女孩。」
  「喔,爬者,你聽到了嗎?你的候選人和這位媘蜜可能是朋友呢。」
  「不對。」寶愛說,避開隊伍裡任何人的眼神接觸:「她們幾乎不認識彼此。」
  「太可惜了。」傑克聳肩,繼續說:「這位媘蜜想要玩個遊戲,在我們和他們之間平衡遊樂場。如果我們不能減少選項到單一一位候選人,我們就拿第一個自願者離開。我們輸掉,對集體的名聲就有損傷,來當作懲罰。」
  「為什麼呢?這主意真糟糕。」寶愛說:「她知道你想這樣玩,知道你會把自己設進可能失敗的情況。也是我們能失敗啊。沒理由這麼做。」
  傑克搖了搖頭。「喔,但那就是了。限制會催生創意。叫一個藝術家畫出任何東西,他可能得要掙扎,但告訴他在設定好的時間內,特別為了某位觀眾,創作某個特定的作品,這些拘束就可能將他逼到,製造出某個他可能從來都不會自己想到的事物。我們是由自我測試來成長、進化。這是我的個人哲學。」
  「那不算真正的測試。」碎歌鳥說:「從我加入隊伍以來就沒有一輪測驗,是我們沒有削減到一位候選人的情形。」
  「我們可以放棄最後測驗——讓他們彼此對抗喔。」
  碎歌鳥轉向他:「啊。但是,又回來了,我們上次得要到那種程度⋯⋯是我那一次?」
  「沒錯。如果我們加上其他限制,就會有人抱怨了吧?我們輪流出題。每人花三天進行測驗。失敗一次,像偶人今晚顯然遭受的,就會扣一天當懲罰。成功的測驗可能會給期限多了幾小時時間,而除掉一位候選人則會多給你額外的一天。」
  「這對我們先開始的幾個人,不是很公平欸。」骨鋸說。「他們會得在更少時間裡測試更多人。」
  「他們要從名單上移除候選人也比較輕鬆。長遠來看也有更多機會。實際上要公平的話,我們對成功的測驗,就可能得調整時間獎勵,好減少我們最先開始的幾個人玩樂的機會。你們所有人信任我來決定出公平的規則嗎?」
  骨鋸、烙疤女、欷帛力虎和碎歌鳥都點頭、發聲同意。
  「偶人?」
  偶人一隻手指輕敲那仍從他手掌底部伸出的刀刃,發出一聲「叮噹」。
  「你們五人同意了。爬者?」
  那個怪獸伸展,肌肉組織漣漣蕩漾。他說話時,嗓音隆隆破碎,幾乎聽不出詞語:「沒差。」
  「啊,你感覺自己唯一通往自我改良的道路是你的能力。而我喜愛特地回到這場辯論上,我也能接受不同意見,好讓你可以回去玩耍。這樣看吧。我們通常的方法都會嚇跑獵物。就連要讓他們戰鬥,都得要逼急才行,而你也當然十分擅長如此行。然而,像這次測驗,他們就有理由團結起來擊退我們,保護那些決定要避開測驗的候選人,反而選擇面對我們的報復措施。有更多人會和你戰鬥,而你也就有更高的機率找到另一位能傷及你的人。」
  爬者歪了頭到一邊,接著歪到另一側。他隆隆聲說:「好吧。」
  「這也就只剩妳了,寶愛,我們的跑腿新人。妳很灰心,因為妳知道骨鋸正在製作懲罰。但妳可不能喪失心志啊。妳依然有機會挽救自己,甚至也能逃脫妳因那個幼稚噱頭而有的懲罰。我認為偶人應該先開始,他因為今晚失敗而懲罰掉一天時間了。你得要處理那個蟲女孩,補足這場難堪。讓她受苦吧。」
  偶人輕敲了一次刀刃。
  「寶愛,妳會是第二人。這是妳打動我們的最後機會了。」
  寶愛點頭,與她沒了腦袋的隊友同樣沈默。
  「很好。偶人,兩天,接著是我們寶愛的三天。為了公平,我們應該要有個規則說,在候選人測驗不合格之前你都不能除掉他們。所以每位未來成員一定得被告知測驗,及其所須的東西,他們一定得不合格,才可以被淘汰或懲罰,直到只剩一人。對那些想要表現得比其他隊友更優越的你們呢⋯⋯」他側瞥了碎歌鳥:「也是有數條通往成功的路線。多移除幾位候選人,引領整場測驗,看看你的候選人在其他測試裡成功,或全都成功。」
  「我喜歡這樣。」骨鋸說:「這聽起來很好玩欸!但欷帛力虎咧?她該怎麼告訴他們規則呢?」
  「我們會在這一點上幫助她的。欷帛力虎,和平時的測驗一樣對吧?」
  欷帛力虎點頭。她伸手撫摸骨鋸的臉龐,用拇指擦去濺上的血液,之後將手指舔乾淨。
  「不管如何,我們都推敲得夠清楚了。我會在今晚想好,有些妥當的成果來呈現給你們與這城裡的假面——他們將會是我們的⋯⋯對手。我會加上幾條規則,藏起漏洞,讓這場小小活動能被管好。萬癒、兵器大師、母狗、攝政、被埋起的女孩還有鐵血狼牙。烙疤女沒有指定,而我也送走了我的候選人。這就有六位候選人,而我們需要移除五個。當我們結束時,我們就會建立起優越性,也為了能讓我們的立場清楚表明,就殺掉這位媘蜜、她的朋友,還有其他所有人吧。好嗎?」
  四方都有同意的跡象、點頭和低語。
  「很好。去吧。好好玩玩。清理那些流浪者吧。別擔心要留活口。他們已經知道我們在這裡了。不到五分鐘我們就要離開。可不能這麼快就和當地的人有最終大決鬥呢。」
  他的怪物們回到屠殺之中。他看著他們工作戲耍,注意到所有小事。他非常清楚碎歌鳥假裝很文明,但情況安靜下來時,她就和欷帛力虎一樣焦躁不安,每三十、四十或十秒,她就會從所讀的書抬起頭來,就好像等著某些事情發生,也渴望有事發生。欷帛力虎會開始用一種飢餓的眼神,看向隊上成員。她不需要吃東西,但她很享受那種體驗,和普通人渴望早晨的咖啡一樣想吃人。渴望刺激。
  他知道,爬者不會表現出任何無聊或煩躁的跡象。等到他對事情喪失耐性,那就會是場爆炸性的事件,幾乎無法控管。
  維持著這個隊伍,就是要平衡紅蘿菠和棍棒。是場連續不斷、纖細的過程。每個成員都從彼此身上尋求某些東西,不論他們有多努力讓自己看似獨立於世,傑克會用獎勵來讓他們繼續作為隊伍一員,慫恿他們留下來合作。這並不簡單:當作一個人的懲罰,就很可能會是另一人的獎賞。
  碎歌鳥——她目前正俯視觀察、懸浮於這場景之上——就是那位渴求認可的人。她若聽見這件事被大聲說出口,會感覺被羞辱,可是她需要在他人——不論是平民或隊友——眼中,顯得強大。她能容忍許多事,但一道污辱或開在她身上的玩笑,就可能將她逼過極限。至於獎勵方面,簡單的讚美就能滿足她數週,而發光發熱的機會則能讓她在一個月中心滿意足。這就是為什麼他允許碎歌鳥每次在他們抵達新地點時「唱歌」,就算傑克認為一次又一次容許同樣的劇本,很反覆又無趣。她的懲罰相當簡單:肉體傷害的威脅,或是喪失掌控的困窘。她若要攻擊隊伍裡的成員,欷帛力虎或爬者都會反擊,他們會傷害或殺害她。那無可避免,絕對而毫不含糊。她在不光彩的戰敗中可能感到的恥辱,同樣使她收手。
  欷帛力虎正望著,看骨鋸開始興奮起來,將一組組器官和肌群縫起來,機械蜘蛛也在倒下的人身上採收部位。那東西有模糊的人形了。
  欷帛力虎很麻煩。他懷疑隊上其他任何人有意識到,但他們最狂野的成員十分溺愛骨鋸。欷帛力虎沒多少想像力,對一次又一次重演相同的暴力、臟器紛飛的劇本感到完美自在,她卻也享受骨鋸的作品。她在其中看到某種美。甚至比那更多,他有時懷疑,欷帛力虎是不是與骨鋸相予了對家庭的渴望。骨鋸把欷帛力虎當作大姊姊或家庭寵物,但欷帛力虎對骨鋸懷抱母性,像是媽媽熊對幼崽的情感。隊裡其他任何人有注意到欷帛力虎看似都陪著骨鋸,認為她出外都會陪那位年幼女孩,小心地隨時讓骨鋸留在視野之內?
  欷帛力虎的懲罰是骨鋸,是以某種方法、狀態或形式上喪失那女孩陪伴的可能性。對朝那女孩而來的威脅,會遭遇無比的暴怒。無聊,效果差不多,會看見欷帛力虎自己闊步獵殺以自娛,這種事態會困住隊伍,直到欷帛力虎在數小時或數天後回來。這通常也會表示,英雄察覺自己無能擊敗欷帛力虎,便轉而追殺隊伍的其他人,然後他們就要匆忙撤退。
  骨鋸想要家庭。她的懲罰是非難、那些最靠近自己的人撤回任何「愛情」。她情感上,比外表讓人以為地,更是稚嫩。她如果不睡在其中一個較年長的隊友懷中——通常是欷帛力虎——就會在夜裡做惡夢。而當她睡不著時,或當她因爲其他原因而情緒很臭時,就和任何人一樣讓人無法忍受,而也是最危險的人之一。
  爬者想變更強,待在隊上是因為這讓他不斷處於危難之中。他其他動機則更細微。他耐心等著欷帛力虎可能全心殘暴地撕爛他自己的那一天。傑克能用上的唯一懲罰是,隊伍可能在那天來到前解散的可能性。這件事的另一面,就是爬者決定再也沒有任何危機可能讓自己更進化的那一天⋯⋯這很麻煩。這就是為什麼傑克命令欷帛力虎讓那頭髮發光的男孩逃跑。再次找到那少年,就會給爬者一些事情做,也會給爬者嚐嚐欷帛力虎所提供的傷害。
  烙疤女在許多方面,更是敏感。她必須被控制、刺激或設計成要使用超能力,好讓她停駐於較危險的思緒狀態。太偏向一邊,她就會變得抑鬱而恐懼、脆弱。太偏向另一邊,她就會變得毫不在乎,可能會攻擊他或其他人之中的一個,引爆災難。
  偶人有自己的使命。很少事情會像某人試圖幫助他人而且也成功,對比出他災難性的失敗,還要更讓他煩躁。要讓他合群,傑克就得提醒偶人他曾是誰。簡單而隨興地唸出「艾倫」的名字,就與甩他一巴掌一樣。傑克幾乎不需要多少思慮;偶人很容易預測,可以被控管。
  而寶愛⋯⋯她看樣子,不會活過布拉克頓灣了。希望是她的獎勵,而她只有懲罰等著降臨。傑克與她對上眼神,就知道她了解他正在思考的事。她太清楚,有什麼樣的醜惡命運在等著自己,但不知道那是什麼。恐懼會幫忙約束她。他仍然也要,小心背後。
  紅蘿菠和棍棒。一場不斷求平衡的遊戲。上千個要素。就算是現在,他也在對候選人做筆記,決定誰可行而誰不會適合。
  兵器大師和攝政足夠惱人到,很可能會戳破碎歌鳥的傲氣。母狗最初可能會是個風險,但他相信自己控制她的能力,阻止戰鬥爆發。
  欷帛力虎會十分嫉妒萬癒和骨鋸之間滋長的任何情感。
  那個被埋的女孩會成為候選人,單純是因為爬者希望她足夠強壯到能傷害他。她不是無法傷害爬者,然後他就會玩膩她,不然就是她會成功,然後他就不會有理由留在隊上了。
  這就留下兩個也許可行的候選人。他懷疑鐵血狼牙或母狗都能長期留在這群人之中。他們很快就會被取代,被一個敵人或隊上成員殺害,但他們繼續作為成員時,也不會被他細緻安排的平衡所惹惱。
  他可以操縱這場小競爭的成果,看看那兩位中誰會撐到最後。這會很困難,需要他在微妙細節與心理戰之中所能有的最佳表現。
  風將炎熱空氣吹到他背上,有著煙霧、血液甜味的濃厚氣息。
  他微笑了。這些挑戰,歸根究底,就是他的獎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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