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一切都明瞭了。不帶一絲情緒,意外自己沒有過多的心情起伏,就只是看著通話紀錄發呆,好像心臟被射穿,只能試著維持呼吸。
思凌將白酒倒滿我眼前又空了的高腳玻璃杯。
回台北之後,還拎著一紙袋的換洗衣物就到思凌店裡探班,她在一間餐酒館工作,店外有我很喜歡的半露天座位,但為了方便說話我總選擇吧檯前的高腳椅。
「他說了什麼?還是什麼都沒說?」
我一口就喝光半杯,這瓶蘇瓦偉是前陣子出國玩的朋友送的,借放在思凌店裡直到今天決定來品嚐。
自從到台北之後酒局不斷,不論是老早就來台北工作或唸書的朋友們邀約,或是和同事們下班的晚餐或宵夜,都是喝酒,這大概也成了一種文化吧。但我倒是比較喜歡自己一個人到思凌店裡,不過度交際的聊天,喝著從不是為了買醉的紅白酒。噢,而且思凌一次在店裡買一整瓶會比外面便宜很多也是原因,所以我們默默在這存放了好幾支。
「他抱我了。」我開口,思凌和吧檯內另一位調酒師阿市倒抽了一口氣「然後他說他會想我。」再次聽見抽氣聲,這次包括坐在我右手邊隔一張椅子的一位常客。
「會想妳是什麼意思?下次見面什麼時候?」阿市邊往高球杯中倒入剛搖好的調酒邊問著,因為我每次的事件匯報地點都是這裡,自然會有其他的聽眾和意見提供者,雖然大部分的意見都沒被採用,我依然很做自己。
搖頭,沒有約好下次見面呢。
「先不要慌,大家先不要慌,冷靜思考一下。」思凌放下手邊工作,拿起我的酒杯啜了一口,繼續說「你們又一起住了?」是。「睡同一張床?」對。「他抱妳了?」是抱了沒錯。「然後呢?」
嗯,什麼也沒幹。
「親愛的,我一直以來都覺得......可能是妳穿得不夠誘惑或妳可能散發給人的氣息就是老娘在床上就只有要睡覺。但這次 ......這次我真的覺得,一定是他有什麼不好說的障礙或是癖好!」
思凌激動得都要爬上料理台上了,我和隔壁常客對她的總結目瞪口呆。
先不說我,但我確定紀允應該不是有那方面問題的人,畢竟第一次一起住宿的時候我們兩個還是有些久違重逢的害羞,然後那時的床挺小的,不小心就感覺到他的,呃,那啥,反正就感覺得到。
至於說不定是有什麼癖好我就不知道了。
「不過我覺得這問題不大,畢竟我猜妳也沒有想要有什麼進展,應該說,妳想要的進展純粹是想知道他對妳到底是什麼感覺對吧?」阿市一語道破。
從見到紀允的那一刻起,我是說在學校撞見他的那一刻,心裡就很明白自己希望獲得他的關注、他的喜歡,更希望自己能成為他的唯一。
可我承認,自己一直以來都是用很糟糕的心態去祈求,因為身邊有個正規男朋友。
我也不是隨便就和人家交往的,有好感、不想辜負對方把自己捧在手心的喜愛,之後嘗試聊天、確認相處良好之後才決定在一起的。而當時知道自己和紀允的關係可能一輩子也不可能再超越,畸形的認為這就是友達以上戀人未滿的純友誼,若沒有越界,一切都會和平到終結的對吧?
可悲的想法,總是合理化自己的心理出軌,把這想法和喜愛偶像般的愛戀相提並論。
「也不能說妳正在傷害著男朋友,畢竟每個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權利,只是在這個世界,好像限制妳只能和一個異性綁在一起,得拒絕所有男人的友好。」思凌接下戶外的酒單,開始調製,把多出的份量倒進小杯放到我面前。
「喝吧,就酒精。喝完打給紀老師,問清楚。」思凌命令著「不管答案是什麼,妳都能做出選擇,也不用害怕別人說什麼騎驢找馬之類的瞎話,反正也這樣拖著好幾年了,該對答案了。」
說得真好,就像寫問答題一樣,可以將試卷寫滿我所認為的好的回答,可以離題可以荒謬,但正確答案,只會有一種。
深吸一口氣,吞下面前所有液體,我坐到安靜的角落。
思凌和阿市不時地望過來,但我沒有餘力向他們做出表情,只能用力感受電話另一頭的低沉回應,他用的每一個字彙、每一種語氣,以及若有似無的溫柔。
如今一切都明瞭了。不帶一絲情緒,意外自己沒有過多的心情起伏,就只是看著通話紀錄發呆,好像心臟被射穿,只能試著維持呼吸。
店內依然嘈雜,伴隨著六人桌客人的驚呼聲,以及酒杯摔落的碎裂聲,我打開台灣高鐵app,訂了下週五南下的車票。
09/01 Fri - 17 : 50 - Taipei -- Kaohsiu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