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根談修省篇14

一念常惺，纔避去神弓鬼矢。纖塵不染，方解開地網天羅。 【譯文】我們心中的每一個念頭都要清醒，這樣才能避免行為的過失而招來良知的譴責。我們的心對塵緣不要去沾染它，這樣才能解開身心的一切束縛。 【音義】 １﹒惺：音讀若星，注音作ㄒㄧㄥ；聰明叫惺。惺又讀醒音，注音作ㄒㄧㄥˇ；清醒的意思。此字在本文讀ㄒㄧㄥˇ，作清醒解釋。

２﹒神弓鬼矢：神在我們心中是指理想的精神意識；鬼在我們心中是指陰險的精神意識。所以神弓鬼矢是用以形容我們心中的良知譴責。

３﹒地網天羅：是指上下四方盡被包圍，到處受到束縛的意思。 有位我不認識的信徒，來找我面談，那天我們足足談了一個下午的時間，他有許多似是而非的觀念，使他對一些事理的抉擇，沒有一個肯定的立場，而產生心理上的困擾，其中最大的一件心理困擾，已嚴重得像是有神弓鬼矢在心中終日的在折騰他。他向我表達這件事情的經過時，也是先設定一個似是而非的問題來問我，他說：

『我們使用東西，發現東西是壞的，不能再繼續使用下去時，便可以把它當廢物扔到一邊去，便可以不再去理會它。但人與人之間的相處，如果發現很難再跟他相處下去時，又不能像東西把它拋棄掉，或換個新的來使用，這時要怎麼辦？』

我回答他說：『佛陀告訴我們，面對不可理喻的人，就默擯之。』

他說：『問題是對方是「人」，不是「東西」，東西我們把它拋到一邊不理它，它也不會來纏人；而人你不去理他的話，他會來纏你的。』

我說：『既是難纏的因緣，你就去隨順因緣了舊業，但特別要注意的事，就是「切莫造新殃」！』

談到最後，我才知道他這段難纏的因緣，是一段畸形的戀愛。他原有妻兒，後來又和他事業上的一個好搭擋情投意合，而對方卻是有夫之婦，二人就因為兩情相悅而做出超友誼的關係，當他覺得自己這種行為對不起家裡的妻子時，卻又拋不下這個事業上的好搭擋，所以每發生一次關係，心中就多積壓一份罪惡感，不知如何擺脫這段畸形的戀愛。

聽了他的敘述，我分析事理給他參考，我說： 『你要趕快懸崖勒馬！現在來做亡羊補牢的補救處理還來得及。你是有婦之夫，他是有夫之婦，你們二人就是有兩情相悅的感情，基於家庭的倫理道德，是不容你們再繼續有這種超友誼的行為。剛才我向你提到的，要隨緣了舊業，切莫造新殃。也就是說，你們的緣聚，會很快的發展成兩情相悅的感情，這都是宿世結來的歡喜緣，但你們今生的緣聚因緣，只能止於隨緣了宿世結來的歡喜緣，切莫在這一份歡喜緣中，造作一失足成千古恨的孽業因緣，這會招來新殃的。其實男女兩情相悅，不一定要從肉體的結合來表達，能夠建立一份純潔的相悅愛情更可貴。現在你對自己的行為既有罪惡感，應該也要以此罪惡感再去向對方曉以大義，早日終斷這種不正常的畸形戀愛，否則日後人家的丈夫發現自己的妻子紅杏出牆，不但你們雙方的人格受非議，而且許多恩恩怨怨的家庭糾紛困擾也會隨之而來，心裡的苦惱就不只你們兩人而已，還會連累無辜的家人。』

上述這個信徒的苦惱，就是良知的譴責。我們在行為上的過失，所帶來的心理上的良知譴責，嚴重者是會如同墮入地獄一般的不安與痛苦，所以我們平常在生活中照顧心念，如果能夠念念都保持清醒，就能自求多福，那麼身心就能避免災獄之苦。

我們的心在塵緣中打滾，沾粘有非常深厚的塵緣，所以許多禪師對學禪的禪和子之修行指導，莫不以解粘去染為修行之旨。

有一個出家僧，去參訪趙州從諗禪師，他向趙州禪師請教說：『後學剛出家踏進叢林修行，請禪師給我一些行持上的指導。』

這時趙州禪師問他：『你有沒有吃過粥呢？』

僧答：『吃過。』

於是趙州禪師就提示他一句機峰語：『吃過粥後，就得去洗缽盂呀！』那個參學僧就在趙州禪師機峰語的指引下領悟到修行的方向，從此有他自己的修行方針了。

趙州禪師這一則「洗缽」公案，領會得出趙州話下之旨者，就知道粥是粘性的東西，洗缽去！當然是指示「解粘去染」；也就是說：修行者面對塵緣時，對心中所沾染的塵埃，要懂得去「解粘去染」。

缽和袈裟都是代表著佛教傳法的信物，因此缽盂有象徵自性之意。自性本自清淨，要見性，是不容在自性上沾粘一點點塵垢的。就如：缽盂盛粥之後，要馬上還他潔淨的面目，不許有粥後餘粘一樣。

領會不出趙州「洗缽」公案之旨者，聽到「吃粥後洗缽」的話，就會被這一句話的塵緣事相給沾粘住，終日在缽盂的洗潔事相上做修行工夫，身心反被粥後餘粘的洗潔事相給粘住了。

所以我們的心如果在塵緣中打滾，對塵緣事相沾染不解的話，就會給自己的心帶來萬般的罣礙；給自己的生活帶來處處都是束縛的環境。這就是本則《菜根談》所說的：要解開身心的一切束縛，必須要有「纖塵不染」的修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