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喧鬧的酒樓裏,燒賣的撲鼻、金錢肚的張狂、普洱的淡然,食客唇槍舌劍辯談著;侍應左避右閃上著菜,對這熱鬧之景,我早習以爲常,百無聊賴地吃著、過著。眼角瞥見水缸,我的意識莫名受到一下重擊。
喘息著、逝去著、苟存著,昔日神將早已不復神勇。誰還記得千百年前它在龍宮與大聖交談、努力守著神聖龍宮的榮譽。目睹一場場史詩傳奇的大戰,慢慢從神話中掉下,被粗糙、發霉的木製漁網撈起。撈起的不是神將、只是一隻落魄的龍蝦而已。從它身旁斷腿就能看出,它那一套華美亮麗的盔甲早被撕碎,褪去金甲,它也只是一隻落魄的龍蝦而已。每天被無形之牢死死困著、掐著、壓著,連一口大氣都喘不到,只能被人當作盤中餐地俯視著,誰也看得出,它僅僅是一隻落魄的龍蝦而已。
哀愁傷感隨著我凝望龍蝦,環繞著、侵襲著大腦,它那屬於千年前神將的氣息凜然爆發,又稍縱即逝,仿佛在睨視著,正在俯視它的人們。它如掃地僧般不漏一絲氣場,卻霸氣側漏,儘管手脚齊斷,但要收拾你們,仍然是反掌般容易。傷感驟然減緩,被對千年神將的肅然敬意壓制,儘管它是一隻落魄的龍蝦而已。面對死亡,仍傲然而處的龍蝦,有著一股霸氣、傲氣,如香片般淡雅脫俗地滲進我的腦海裏。連我們眼中的一隻龍蝦都可以那麽孤傲不羈,寧死不屈,而我作爲它眼中的一個人,又怎能不趕緊揚帆,在生命裏闖出一段段冒險?活了千年,早已看夠了凡塵世俗,而現在,也是時候去跟昔日龍宮裏的主人會合了。誰又敢説,它只是一隻落魄的龍蝦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