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7-24|閱讀時間 ‧ 約 4 分鐘

家人系列2-天下男人都會犯的錯

    從小隱隱約約就知道父母的婚姻出了問題。
    不記得從那一天開始,發現父親開始睡在樓上偏廳。放學進家門前聽到的爭吵聲,也在踏入門後,突然停止。年節回阿嬤家,大人不斷的竊竊私語、父親鐵青的臉,母親的頻頻拭淚,我好像懂了點什麼,又好像在狀況外。
    真相大白的那一天,是政府年度人口大普查。普查人員到家訪查,向母親核對家中成員。因為生理期不舒服提早回家的我,在樓上聽到陌生名字從普查員口中念出來。於是這些年來所有的畫面,一一串接起來,我好像真的了解到發生什麼事情。
    父親是九個孩子中的老大。阿公是鄉公所財政科科長,阿嬤是地方上的助產士。那個年代,能生養九個小孩長大成人,沒有一個么折,大概也只有助產士身份的阿嬤做得到。一家11口的花費,光靠阿公固定微薄薪資,生活得很清苦。據說阿公不是正房所生,除了一棟房子外,沒有分到任何田產。不過以現在眼光看阿公家,佔地百坪,四方格局被圍牆圈住,房子裡有三房三廳,前有花園,後有果園,也算豪宅等級。
    那個年代家中沒有恒產的小孩,要念書,男生就進軍校,女生就讀師範學校。父親就是這樣進入了政治作戰學校,也在那裡結識了母親。
    母親老家在旗山,外公是公車司機,家中就母親和大姨二個女兒。外婆早逝,外公單親扶養二個女兒,維持溫飽就勉強了,那有可能送小孩上大學,更何況在那個傳統女子早婚的社會,要讀書又不花錢,考不上師範學校,只能進軍校了。就這樣,開啟母親身為本家長媳婦的生活。
    阿公家雖然生活清苦,但仍保存著大家族的傲氣。認為唯有讀書,取得學歷才能比過那些分得田產的正房子嗣。九個小孩,4個大學,一個博士、其他最低學歷是高職。而我們這一代,最低學歷是大學。阿嬤堅持的理論,後輩子孫用日後的成就來驗證。
    而凡所有孫子輩的,長大到能獨自打理自己時,寒暑假必送回阿公家,集體睡在大通舖。早上6點起床,梳洗用完早餐後,阿嬤會盯著我們所有人正襟危坐的習字,寫完規定字帖,再來是練習拿筷子,一堆小孩在圓桌圍坐,中間一盤花生。相信我,絕對不是花生好吃,因為筷子一沒有拿標準,阿嬤的雞毛毯子馬上落下。不過,拜阿嬤虎媽式的教育,我們這一群小孩,都能寫一手好字,拿筷子的姿勢也常被稱讚。
    是否因為身為這麼大家族的長子,父親背負著太沈重的擔子,還是賢淑的母親事事求完美,讓他喘不過氣來。在父親告別式上,我第一次看到所謂的小三。她與母親完全相反的形象,讓我震驚不已。
    父親死於靜脈瘤,那年我剛大學畢業。他本身就有三高毛病,煙抽得多,酒量不好又愛喝,還愛熬夜和朋友搓麻將。幾度中風救回後,終究敗在割除靜脈瘤的手術。在住院期間,二叔幾度支開母親,讓小三到醫院探視,這些事件也造成日後母親深覺被自家人背叛的憂鬱症狀態。
    告別式那天,地點設在二叔家。父親交遊廣濶,我們三個小孩陪著母親對絡繹不絕的長輩、同事、朋友,一一致意。吵雜的交談聲,突然一下安靜了下來。正覺得納悶,跟著眾人的目光望向門口。我看到一位黝黑,微胖的中年婦女,正在幫二個學生模樣的女生,穿戴孝服。我再看向母親,她只是一直低頭啜泣著,坐在旁邊的二嬸不斷拍著她。接下來的畫面,就像電影場景一樣,我衝向她們,拉掉她們的孝服,推她們到門外,對著前來攔阻的二叔大吼著。日後回想起來,我也不解當下那來的那股衝動。
    日後,從姑嬸們口中得知,她是父親常去理容院的小姐。為父親生養了二個女兒。處理父親的遺產時,發現二個非婚子仍然有繼承權,連法律都不站在母親這邊,難怪整個成長過程,母親在肥皂劇演到男人出軌時,總愛拉著我們三個小孩問「如果我和爸爸離婚,你們會跟誰?」。
    我當然不會違逆的選擇父親,那會讓母親更淚如雨下,但也沒有辦法像妹妹會乖巧的選擇母親,因為當普查員口中說出我不認識的名字時,我耳中聽到母親回答「對,我們有5個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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