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老舊脫拉庫駛過未修築的鄉間小路,激得一陣塵土飛揚。顛簸的砂石路令載貨架上的兩人隨車體上下晃動,差點要甩出車外。須臾,卡車停在荒地邊緣的聚落,舉目所見一片濃黃——黃沙、黃山、黃屋頂,還有幾戶人家嵌在山壁,好似霧面金戒指鑲鑽。
「來,小心點!」
一人輕巧落地,向貨架上頭的另一人伸出手;那人猶豫片刻,這才拉著對方的手跳下來。兩名來者白紗蒙面,外罩泛黃素布衣,彷彿要與這片景合而為一,雖不見面容,但能從身形勉強認出女性特徵。先落地的人拉開面紗,望著遠山不禁開口:「終於知道老哥為什麼特別交代我們入鄉隨俗。這裡的沙塵……咳、咳……真是非同凡響。」才呼個氣,嘴裡馬上進了沙,那人狼狽地趕緊把白紗再度蒙上。
「學、學姊,我們這次的目標在哪?」後頭女子顫抖的聲音透露緊繃,袍子下雙手緊揪兩袖,在胸前不安地交疊著。會有這種反應也是當然,畢竟是她首次出任務。
「就在那兒,山的另一頭。」學姊簡短地說明,聲音聽起來興致勃勃,「我已經等不及了!」
兩人比手勢向當地司機致謝後,在原處檢查包袱內物品的狀態:羅盤、符紙、淨水、朱墨,還有一本手掌大小的筆記;全是驅魔道具。她們隸屬於「二十四柱」——由來自不同宗教、門派的奇人,以驅魔為共同目標成立的組織。而這次的任務,正是為偏遠小村驅趕妖魔。
「學姊今天沒帶桃木劍啊?」
「嗯,穿這身行頭,拿著不方便。走吧!」
她們接著轉身向民居密集處邁步。帶頭的人昂首直視前方,跟在後頭的頸項低垂,不時左顧右盼,打量村內。雖說是聚落,白天卻不見幾個人影;只有零星走動的青壯年,以及坐在門檻盯著外來者的老人,小孩一個也沒有。即使風沙送來此起彼落的交談,依舊掩蓋不了背景喧鬧的死寂。學姊不疾不徐的步伐也遭腳下狂沙吸入,像失去心跳而渴望奪去一切的大地。
太安靜了。
揮之不去的無聲中,走在後頭、似是晚輩的那人沒來由地吐出一句,聲音初時細不可聞,後逐漸增為正常音量:「學姊……真的沒問題嗎?」
這句「沒問題」不知所指為何,亦不知所慮為何,乍聽根本不知從何答起,可能連問的人都來不及細想吧。但身為老鳥的女性似乎非常篤定自己不會會錯意。
「雖然才剛加入我們,不過沒問題的,老哥說妳很有潛力!」學姊頭也不回道,語氣難掩興奮。她平日總是如此精力充沛。
「還有別忘了規定啊,出任務要叫代號,『審判』。」她強調。
「是,學……呃不,『戰車』。」
「這樣就對啦。既然老哥把妳交給我,我一定會好好帶妳的,別擔心。」
「是嗎……」但她辦不到,要如何不緊張呢?審判陷入沉默,揹著包袱緊跟在後。
兩人先向村長確認任務細節,以及關於目標的種種情報。按照常理,她們這種可疑人士難免吃閉門羹;但今天很幸運,村人願意相信她們,可能那位「老哥」事先打過招呼了。
這次任務很單純,只要把山上的魔物趕回地獄即可。傳聞牠常以巨型蜥蜴的姿態出現,趁著夜色將人類誘至山崗並吞噬;聚落不見兒童,正是此緣故。在當地居民指引下,戰車和審判爬上黃土塊構成的山,在即將抵達山頂時與嚮導分別。
「咱只到這兒了,再上去大夥兒都怕。」
「好的,謝謝您。」
半刻鐘過去,兩人已在小山頂上。山頂相當平坦,是個視野極好的高臺,山下村落盡收眼底。一側是無邊無際的黃色平原,另一側則蜿蜒連接遠處的更高峰。
「可是,實在看不出這裡有妖魔居住。」審判收回目光,歪頭對自己的前輩說道。
戰車沒馬上回答,只是把四周掃視一遍,拉著晚輩走到高峰一側的角落:「有的,看看這個。」
她伸出一腳將地上沙土撥開,本來單調的平面漸漸浮現某個圖樣的輪廓,朱紅色的,像是烙在地母神身上的傷痕。
「咦?這是……」
「是的,妖魔確實存在的證明。」
半圓圖騰裝飾著古老的紋路,在黃土上顯得突兀。她示意夥伴待命,自己就地蹲坐,掏出口袋裡的護符,嘴裡開始吟唱不知名的咒語。審判在一旁愣愣地看著,看著戰車使勁將護符按壓在圖騰中心。霎時狂風大作,低頻轟鳴自腳下傳來,整座山開始震動。
嗡——
綿延不斷,聲聲入耳。審判只覺頭暈目眩,不禁靠牆跪倒;眼前的學姊卻面不改色地持續低頭吟唱,彷彿沒注意到地震。
「啊!」
「學姊!」
「快跑!」
突然,戰車所在的地面崩解、塌陷,一切發生得太快,審判來不及動身拉住學姊,只能看著對方伴著土塊落入黑暗深淵。她本能地想往後退,卻因強烈震動而無法站起,於是匍匐爬行,攀上一塊較硬的岩石。
塌陷的區域似乎沒有更加擴大,但也無法靠近。審判緊抱著岩石,閉上眼睛,祈禱這突來的災難能快點平息。
不知過了多久,等審判意識到的時候,轟鳴與震動早已停止。她仍跪坐著,嘴巴一開一闔,想大聲呼救卻說不出任何字句;雙目死盯著塌陷形成的巨大坑洞,無法接受所見的現實。
這是真的嗎?學姊掉下去了?她還活著嗎?不是說會很順利的嗎?為什麼?
齒縫間流瀉的語言像蜘蛛絲般細微:「學……姊……」
她慢慢爬近坑洞邊緣,朝陷入的深處探頭,內部依舊一片漆黑,就像無底洞般。她側耳傾聽,也聽不見聲音。這不是真的。她想,一定是在作夢。但颳來的風沙刺痛著臉頰,不斷提醒她正視現實。
不……
「戰……車……學姊……」
該不會就這樣結束了?
「審判?」
熟悉的語聲自地下傳來,上揚的語尾帶著一絲疑惑。本來精神恍惚的審判立刻跳起來,湊回坑邊。
「學姊!是學姊嗎?」
「是『戰車』!規則!」
「是,戰車!」太好了,學姊還活著。總算鬆了一口氣。
「剛剛叫妳都叫不動,就在裡面晃晃,結果手電筒沒電了。可以幫我把包包裡那支丟下來嗎?」
「好,」審判聞言,拉開背包拉鍊,「可是我看不到妳。」
「沒問題的,妳只要丟下來就好,我看得到。」
審判聽話地將嶄新的手電筒丟入黑暗中,沒多久內部果然射出一道光。只見戰車故意把手電筒放在下巴,讓燈光由下往上照亮她的臉龐,模仿老牌靈異劇裡出現的鬼魅:「恐怖唷——」
審判見狀,心中的恐懼完全煙消雲散。本來想問學姊有無受傷,看來暫時是不必了。
「現在怎麼辦?」雖然有帶逃生用具,但這裡沒地方固定繩索。審判思忖著,一面期待著對方回答。然而對方想都沒想便下達這樣的指令:
「妳跳下來吧。」
真的假的?從這裡跳進去,這種高度肯定會出事。審判看著戰車,對方卻像個沒事人似的活蹦亂跳。畢竟自己從來沒跳過這麼深的洞,說不定其實沒那麼危險,只是又黑又深,著實讓人害怕。「妳說什麼?」她決定再進一步問。
「我會施展風魔法減緩衝擊。所以,」戰車頓了頓,揮揮手電筒,「跳吧,審判。」
既然經驗老到的前輩都說到這個地步,哪還由得晚輩拒絕?
「嗚……」
只能硬著頭皮,跳了。
「太陽還沒下山,那小東西應該在睡覺。我們抓緊時間,速速解決!」
戰車口中的「小東西」,指的是這次的任務目標,那個妖魔。那明明就是個巨大蜥蜴!審判心裡想。但瞧她一派輕鬆的模樣,乍聽之下,旁人說不定會以為她倆在參觀動物園。
「學——」她聽見戰車「嗯哼」一聲,立刻改口,「戰車,我覺得……應該謹慎一點……比較好。」
「我很謹慎呀,只是沒必要這麼緊繃。」放、輕、鬆——戰車轉頭貼近審判,輕聲說道。審判能清楚讀到對方自信的笑容。
戰車舉著照明走在前頭,審判四處張望,跟在聚落裡時一樣。坑洞下的空間十分單調,同樣是黃土構成的石室與通道,沒有任何迂迴,似乎直達目標。
「剛剛走到這裡燈就快熄了,所以後面我沒進去。」說罷,戰車停住,又從口袋拿出些物事,握在左掌心,把右手的照明交給審判。
「從現在開始妳替我照路,盡量不要發出聲音,聽我指示。」
身後的審判點頭,小心翼翼接過手電筒,照亮十來步以外的前方。戰車維持領頭的位置,右手不知何時抽出了黃色符紙,嘴裡振振有詞。她的左手依舊包成拳頭,審判透過微弱的光線,辨識出物事的正體:幾顆常用於園藝,顏色不一的小圓石頭。
通道盡頭指向一開闊空間,黃土的牆彷彿隔絕整個宇宙的法則,時間靜止般無聲。兩人在踏入的瞬間不約而同摒住氣息,默不作聲,面面相覷;良久,才並肩走到石室的中心處。但戰車又獨自往更裡面走,停在燈光外的某處。
身為晚輩的審判自然加緊腳步跟上,光線落在學姊腳前,照到地板於牆面的接縫。審判遂提起手電筒,沿牆壁緩緩向上,滑過戰車吃驚而瞪大的雙眼,直到燈光與學姊的視線交會於牆上一點。
那是面高聳、巨大的牆,其強烈的存在令觀者無不自覺渺小;但牆上的東西更使見者驚駭不已——蜥蜴,一隻閉眼的蜥蜴,身體有著濃綠的光澤——雖然乍看是平面畫,牆面並無隆起,但那細緻的鱗片反光讓她們堅信,牆上的畫必定是活物,只是尚未到結束酣眠的時刻。
審判的手冷不防被拍了一下。她回頭,學姊一隻食指放在嘴唇的位置,接著輕輕按下拿著照明的手。也許是怕強烈的光線刺激到牆上的魔物吧。
戰車比手畫腳,示意晚輩打開包包,取出黑褐色的八角匣;審判毫不猶豫打開它,開始照學姊設計的法陣,以粗鹽粒在地上勾勒線條。每條邊線的轉折處,都用小石子壓上一張符咒。戰車面對高牆,單膝跪在陣中心,手上拿著長尺般的黑色木板,又開始誦唸經文。
就算是菜鳥,也能感受到儀式有多慎重——戰車的「老哥」好像說過,能以具象在人間現形的「魔」,實力多半不容小覷。經文的內容審判並不清楚,畢竟以前的她對道教科儀興趣全無,本身還是半個無神論者,不像其他成員擁有各自虔誠信仰的神靈,甚至能操弄術法。
審判想得正出神,忽聞戰車低語道:「審判,搖鈴。」
別想那麼多了,等任務結束再跟大家請教吧。審判手執淨水瓶,一手搖響黃銅製的法鈴,沿著外圍開始逆時針走。儀式進行得非常順利,牆上的妖魔還沒甦醒。
第二圈開始,她傾斜水瓶,讓瓶中液體一滴一滴滲進粗鹽佈成的陣線。偌大的室內只有法鈴清脆的音色,以及戰車的念咒聲。審判踏著貓步,假裝成不存在的影子,保護結界內的施術者。
忘記外面的時光流逝,恍惚間也繞了數十圈,戰車的咒語好像永遠不會完結。慢慢地,她開始有了倦意,手上的鈴仍搖動著,瓶子也還穩穩拿著,眼睛——
碰!
「審判?」
「抱歉!」
僅僅剎那間,疲勞便奪走意識。審判立刻睜開眼,發現自己倒在地上,趕緊掙扎爬起。手撐地板的同時,赫然發現水瓶落在牆壁的正下方,倒下來的身軀不僅把陣線擦掉,還把壓在石頭下的符紙給弄破了。
「妳還好……」「吧」字還沒說完,戰車突然住口。氣氛變了,她和後輩兩人不約而同朝壁上一望。
牆上栩栩如生的平面畫消失得無影無蹤,手電筒下幽暗的室內突然燈火通明,她們卻位於暗影之下。兩人不敢直視頭頂,心裡都早已有數。
「一、二、三,跳!」
兩人向不同方向跳開,回頭一瞥,原來的所在位置出現俯衝而下的龐然大物:綠色的身體、紅色著火的眼睛,還有噴著刺激氣體的鼻孔。洞窟的主人正尋找下個攻擊目標。牠扭身轉頭,便鎖定審判,朝她撲了過去。
「呀啊——」
審判面對前所未見的景象,竟兩腿發軟癱坐原地,完全放棄抵抗。她緊緊閉眼,衝擊的邊緣,僅存的意識這麼想著:「要結束了嗎?我短暫的人生。」
這一生到底在追尋什麼?要何去何從?即使沒有答案,她還是很高興能遇見現在的夥伴,算是可以瞑目吧——只不過,腦海始終沒出現走馬燈。
「哈哈,蠢蛋!看這邊!」
聽見騷動從好段距離外傳來,她再度回神,發現自己還活著。真是太好了,不禁如此慶幸著。對面的學姊不知用了什麼方法讓蜥蜴轉移注意力,一妖一人正上演著你追我跑的戲碼。
她剛起身,聽見遠處學姊的吶喊:「審判!」
「沒時間封印牠了,直接開門扔下去吧!」
「開門?」
「當然、是、地獄之門,妳還記得吧?」戰車在遠處 S 形奔跑,間或離地躍起,回頭施放閃光。
「嗯。」
「交給妳了,動作要快。」她閃身,直接朝蜥蜴眼撒下大把的鹽,那妖魔馬上發出震耳欲聾的怒吼,感覺更生氣了。
「是。」
審判奔回行李旁,急急忙忙翻出另一樣武器,一把匕首。是向「老哥」借來的拋棄式道具嗎?總之並不像道教用來驅鬼的。她沒繼續多想,必須趕快行動;會變成這樣都是自己害的,所以要彌補一切以示負責。
她顫抖著,有些害怕,感覺臉頰濕濕的,究竟是何時流淚的?她深吸口氣,吐出,然後高舉利刃——此時應該唸咒的,但她沒學過咒語——使勁朝左臂刺入,緩緩流淌的鮮血沾溼衣袖、染紅白鐵。審判片刻也不敢猶豫,開始繞起原來勾勒的術法陣,以鮮血代替粗鹽的位置。鮮血滋潤的部分發出藍紫色螢光,當最後一筆畫上,陣形圍起的內部在類似瀑布的雜訊中應聲改變,化成類似宇宙的虛空。
「嗚,好痛……」頭還很暈,天啊、地啊都在轉啊。
她緊壓左臂的傷口,奮力朝戰車的方向嘶吼:「成功了!成功了!」
審判昏倒前的最後一幕,就在學姊拖著妖魔朝眼前奔跑的慢動作播映中結束。
她收拾好行李,將儀式的痕跡清掃乾淨。石室再度回歸黑暗闃靜,方才的惡鬥猶如遙遠而逼真的幻覺。真是吃不消啊,每次驅魔都如此疲憊;特別今天還遇上起床氣特大的妖魔,思量至此便覺活著真好。她搖搖頭,拿起地上的手電筒走向倒臥在地的另一人。
她拍拍同伴的肩膀:「審判、審判,好點了嗎?」
「咦?學……姊?」
「規……算了,任務結束,隨便妳叫。」
喚作審判的年輕女性爬起來,又幾步踉蹌地差點倒下。她的頭好暈。「學姊,我們成功了嗎?」她努力回想,伸手打算抓住包袱。
「妳不用背啦。這麼虛弱,沒休克死亡已經是奇蹟了。」戰車稍稍退後,讓審判撲了個空。對方重心不穩,向旁邊歪了一下,她趕緊回去攙扶。好在她還會幾招急救用法術,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妳昏倒的時候,我把小東西送回去了,真是千鈞一髮啊!」戰車背起背包,見後輩一臉沮喪,又補充道,「別把錯誤都攬在自己身上,誤判情勢我也有責任,下次會用更穩的方式解決。妳回去多多鍛鍊,別胡思亂想。」
「嗯。」
她手插著腰,燈光聚焦在唯一的通道:「很好。比起這些,先想想怎麼離開這裡吧。」
在飛行術法的幫助下,兩人很快便循原路下山。視野與來時截然不同,此刻黃沙滾滾、漫天塵土,已無法眺望山下的情況。她們筋疲力盡,只想早點回家休息。
「現在幾點?」
「請等等。是中午十二點……咦?十二點?」審判拉開衣袖看看手錶,又從口袋拿出手機對照時間:分秒不差,日期也相同。過了那麼久還是中午十二點嗎?明明感覺像去了半天!
「果然,看樣子山上的時間是靜止的,因為魔力的關係;現在恢復正常了。」
審判與戰車肩併著肩,回到平地的黃土路面。雖然看不清前方,兩人還是憑著記憶朝村落方向邁步,一面輕鬆談論著午餐的菜色,還有之後要交給組織的報告書。
「喂——」
遠方傳來一陣呼喊,聲音對審判來說十分熟悉。而聲音主人似乎離她們越來越近。
「喂——有人嗎?」
剪影漸漸清晰,像是自河砂淘選的金屬。對方似乎不只一人,是的——一輛越野車映入眼簾,兩人站在車前,一人坐在後座——注意到走來的她們,站著的其中一人大動作揮舞著手臂。審判終於認出前排的兩人:戴高禮帽、披黑斗篷的女性是她的老友,「魔術師」;旁邊的男性腋下夾著繪圖板,身材高大,似乎是傳說中用畫筆驅魔的專家,「吊人」。
「審判,原來妳在這裡!」魔術師眉頭揪緊,一臉不悅,「妳跑去哪了?電話都打不通。」
「對、對不起!我們剛剛還在山上。」審判慌忙賠罪,心裡很高興能見到他們,「可是,你們怎麼會在這裡?」
「『死神』說有點在意這邊,想親自來一趟。」吊人簡短答道,聲音不帶感情。瞧那一臉不悅,看樣子是被「老哥」逼來帶小孩的——吊人口中的死神,就是戰車素日叫慣的「老哥」。
見吊人似乎不打算說下去,魔術師接著道:「是這樣的,戰車在車站等半天沒見到妳,所以打電話給死神;死神派我們出來找人,順便協助驅魔。」
「是這樣啊……」
魔術師繼續說:「對啊,我們想妳可能先走了,打算開車去村子,繞來繞去卻連個破房子也沒看到。」
「村落在那裡啊,」審判指著他們來的方向,「剛剛居民帶我和戰車到山上……咦?」
等等,他們是不是提到了「戰車」?
「什麼跟什麼,我們就是從那、邊來的,什麼都沒有,沒有房子、沒有人。」魔術師說得斬釘截鐵,「而且,戰車現在人就在車上,怎麼可能跟妳一起?應該是妳搞錯了吧?」
「可是我剛剛真的和戰車一起走進村子、一起驅魔啊!」審判回頭查看,學姊還站在她的背後。嘖,搞錯的人是他們吧!
「發生什麼事?」後座的人似是被吵醒,帶著鼻音跳下車。她背上掛著一把桃木劍,看到審判便急急跑來:「審判,我們找妳找好久!不是說好在車站等嗎?」
面罩拉了下來,是戰車學姊的臉。
「……嘿,審判,怎麼呆呆的?妳後面是哪位,朋友嗎?」
然後他們都看見了,審判身後的人影,也是戰車的輪廓。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