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於 2024/08/30閱讀時間約 5 分鐘

情囚 冥婚(第一章)

今天正是他「下凡」的第一天。
  「早安!」富含朝氣的聲音從門口傳來,但在孤伶伶地迴盪一陣後逐漸消弭。
  承豪在門口站了和自己的招呼聲含冤死去的時間一樣久,再次確認自己沒有走錯分局後,他毅然決然、抬頭挺胸地走向自己的辦公桌──重案組組長的辦公桌。
  承豪在局裡的不被待見其來有自:重案組在整個警務界本是如怪胎的存在,私底下被指派任務,處理一些不能見天日的案子,比起跟其他組的警員們,重案組員可能跟法醫接觸得更頻繁,與其說他們是警察,更像是私家偵探,許多警察在私底下都稱呼他們是「福爾摩斯」,但更多的可能是針對那性格而言。
  當然怪胎也不一定就會被霸凌,但不識時務的就會了。
  雖然重案組是那麼不合群的存在,但大多數地區的重案組都已安分接受自己的怪,並不在局裡設辦公處,只私底下聚會。隔著距離的模糊化和神秘化,大多數警察在親朋好友說:「聽說有很多可怕的案子都是甚麼重案組處理的耶!感覺好厲害!」時,雖然心裡並不完全認同,但至少還能僵著臉說:「應該是吧。」
  但承豪就是那不識時務的那個。
  他在接下這區重案組組長的一個月後,宣布他們要成為第一個食人間煙火的重案組,並要分局在第二天生出他們的辦公室。   分局長聽到的當下,臉都要歪掉了,要不是重案組在警界是不叫好但卻叫座的必要存在,局長早就在承豪臉上貓好幾拳了。   「大福爾摩斯啊!」分局長親蜜甜膩的口氣依舊掩藏不住怒氣「敝舍可沒再有空間給你們幾位大英雄啊!」   「不麻煩!不麻煩!我們才三個人而已,」承豪笑嘻嘻地說著「我記得局裡後方還有一個儲藏室對吧?我們晚上去清一清就ok啦!」說完,承豪浮誇地拍了拍局長的肩膀並頭也不回地跨大步離去。留在原地的局長簡直欲哭無淚,因為那邊他們最近才剛清好,準備要放張乒乓球桌和幾台跑步機當簡易健身房的。
  而今天正是他「下凡」的第一天。
  而在那讓招呼陷溺的寂靜形成前,充斥在局裡的其實是不停歇的吱喳聲。   「重案組的今天要來耶……」   「他們為什麼要來啊?……」   「誰知道?我只知道他們把我們的簡易健身房給佔走了,他媽……」   「聽說那個組長黃承豪是gay耶……」   「聽說他長得超帥的,跟男模有得比……」   「長得帥又怎樣?他就是個gay,他才不會看上妳咧……」   「喔,是吼,說得好像他就會愛上你這個帶把的一樣……」   「什麼啦!我才不要被他看上,噁心……」
  門突然被拉開,所有人瞬間閉上嘴,「唰」地同時轉過頭看,並在看到信步跨進門的男人時都愣住了。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那晶亮到反射晨暉的皮鞋,隨著視線上移,展露的是那不落「鞋」後的勁白西裝。
  他並不特別高,只比平均身高略高一些,但身形比例卻近乎完美:裁減得宜的西裝褲伏貼在那雙佔了身長七成的腿上;襯衫即便最上面的兩個扣子並未扣上,依然為其下結實的軀體撐得鼓脹。
  視線再度上移,終於來到這幅絕色畫作的重點──彷彿帶著剛出爐香氣的麥色肌膚;修剪得宜的鬍渣給了剛毅的下頷恰如其分的敦厚;略上揚的嘴角和飽滿的唇珠彰顯出薄而紅潤的可餐;直挺的鼻梁和飽滿的顴骨撐起足而不溢的自信;修剪得宜的濃密劍眉飛在那雙笑意盈盈的內雙杏眼上;細軟而微鬈的頭髮收在高高綁起的包頭,幾攏逃脫束縛的鬈髮隨著步伐,如降落在瀝網上的泡麵般彈動,增添了幾分調皮。
  甚至那聲熱切的招呼都沒能將眾警員從如見證神祇降臨的震懾中喚醒,直到承豪重重地坐進辦公椅中。
  一位女警站起身,臉部潮紅、踏著嬌羞步伐地走向重案組辦公室,即便辦公室的門根本沒關,而且承豪早已挑眉盯著她看,站在門口的她仍刻意敲了敲敞開的門。     「甚麼事嗎?」承豪沉穩而富磁性的嗓音像自帶生命似地,從聽者耳廓一路搔至耳膜,兩股熱流順著雙耳,在與面部潮紅交會後,共同匯流至頸項,幾滴晶瑩水珠開始在她後頸的汗毛上凝結成形。   「那……那張……,」她舉起和她聲音一樣微微顫抖的右手,指著躺在承豪桌上的半紅半白紙帖,「是你同事留下的。」說完,一溜煙地跑走了。   「什麼啊?……」承豪疑惑地自言自語,接著突然想起什麼,趕緊一把抓起桌上的紙帖。右半白色部分上印著黑色的字,寫著:「謹訂二零一六年四月十五日下午二點舉辦長子林俊佑的葬禮。」   看到的當下,承豪瞬間坐得挺直、眼睛瞪大,趕緊往左半紅色部分看去,上頭金色的字寫著「屆時將同時舉辦俊佑生前無法完成的婚禮,新娘為陳家長女琳羽,地點為……」
  「該死!」承豪突然地大聲吼叫再次把所有警員的注意力吸過去,他抓起紙帖就往門口衝,走道旁的警員還來不及提醒,承豪就踩到地上的原子筆,重重往前撲倒。          「你沒事吧!」一下子眾多女警員跳起身,作勢欲奔向承豪。   「我沒事、我沒事!」承豪雖尷尬無比,但還是以最快速度起身。他舉起雙手、帶著專業笑容和已被壓扁緊貼在額頭上的「泡麵」,緩步倒著走向門口。
  在走出門後,他立刻轉身以跑百米的速度遠去,留給分局警員的是漸行漸遠的「該死」叫聲和無數的問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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