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謎遊】第三章(三) 掌于無用聆渺夜 誠友摯情歡醇歇

昏了好一陣子，她不停地夢到成亦非、桃飛客，似乎在某場激烈的廝殺中離她而去，她大喊著他們的名字，卻只見到他們的背影，消失在模糊的淚水中；晃晃蕩蕩的夢境中，徒留激飛的血點、鹹苦的汗水和交錯慌亂的影像，當然少不了的是椎心的刺痛，這刺痛一直延伸到手腳末梢，最後擴大成一個濃重的黑影，將她包圍起來。

她甚覺額頭不停地在冒汗，也覺得有隻手不停地拿著毛巾在幫她擦汗，最後終於悠悠醒轉，映入眼簾的是一張俊秀清奇、極度關心的臉龐。

「左……左大哥。」

擦汗之人正是左朝，他見到古冰亦醒來，喜悅之情溢於言表，說道：「妳…妳終於醒了！」

古冰亦看左朝喜不自勝的樣子，心下也有點感激，便道：「你一直在這邊照顧我？」

一直坐在旁邊的女子道：「正是，古姑娘，我們倆把妳從那三個惡人手中救過來，就一直在這兒觀看妳情勢，我叫左大哥先去休息，他執意不肯，現下妳終於醒了，太好了。」

古冰亦眼望說話之人，只見她一身紅衣，正是昨夜出手救她之人，再見其面目，只覺英氣非凡，艷麗相當，便道：「謝謝左大哥跟這位姐姐，現下什麼時候了？」

左朝道：「天剛亮，妳多休息，別忙著起身。」

古冰亦也覺迷藥之效仍殘留些許，迷迷糊糊地好像醒不太過來的感覺，後腦疼痛稍微減輕，便繼續躺著。

一躺回去，昨夜的歷歷便浮上心頭，古冰亦細細回想昨夜情勢，當真驚險萬分、千鈞一髮，若不是左朝跟這位姐姐及時出現相助，後果真的不堪設想，越想越感激，便道：「左大哥，這位姐姐，你們的大恩大德，我真不知如何回報？」

左朝道：「這算什麼大恩大德？助人不求回報，才是我們俠義道本色。」其實他想說：「哪個兔崽子敢動妳一根寒毛，我宰了他全家。」那紅衣女子也道：「歪腳三、趙五娘、風之奇本就是邪氣之徒，能救得姑娘，我們也高興。」

古冰亦心情激盪，淚水便要奪眶而出，道：「這……無以回報、無以回報。」

左朝想伸手拭去她眼中之淚，又想說：「我不捨得看妳哭。」但始終沒有動作，默默地對著古冰亦傻笑。

古冰亦慢慢地冷靜下來，道：「你們怎知我在那邊？」

左朝道：「昨日早晨，我從快意林逃走，便想回于楓閣找幫手，但我人生地不熟，只認識韓姑娘……。」說著向那紅衣女子一指，續道：「偏偏老天爺跟我作對，怎麼就是找不著她，心急如焚，直捱到夕陽西下，我在【芳意坊】的大門外遠遠看見那大鬍子背著妳走來，我氣急敗壞，便要衝過去跟他動手。」

古冰亦道：「他這麼做是有原因的。」當下便把在快意林發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道出，包括遲千臨、汪全與她之鬥，桃飛客傳授掌法之事，和桃飛客要面對大對頭等等，左朝聽完便道：「那可是好事一樁啊，桃飛客這等人物，跟他為敵只有自討苦吃，妳還學到了三招掌法，那可是極受用呀。」

古冰亦道：「可惜還是不熟練，不然昨夜也不會被風之奇纏住，慚愧慚愧。」

那紅衣女子道：「武學之道，實非一時三刻所能精進的，姑娘不必自責。」

左朝道：「冰亦，這位是韓烈紅韓姑娘。」

古冰亦道：「姐姐幸會。」

左朝道：「我衝過去便要和桃飛客動手，那時也沒想那麼多，只道他害了妳，沒想到他將妳朝我一拋，道：『小子，妹子交給你了，好好照顧。』旋即轉身就走；我一把抱住妳，生怕將妳摔傷了。」講到這兒不禁臉上微紅。

古冰亦道：「桃大哥行事就是奇特，只是你我當日匆匆一別，何以要為了我跟人拼命？」

左朝臉上潮紅，道：「你我一見如故，我心中已將妳當成好朋友，好友有難，豈能獨善其身？」其實他想說：「就算為了妳粉身碎骨，我眉頭也不皺一下。」

古冰亦心頭暖意直升，道：「有友如左大哥，夫復何求？」

左朝羞赧地點頭。

續道：「後來我將妳安置在這間客棧，韓姑娘知道我在找她，也來此相見，我們倆有事去辦了一陣，沒想到妳竟遇到這三個惡人，我回到房間，見妳不在，又聽到庭院裡有動靜，趕到現場就看到那跛腳人正拿刀在妳臉上，其時相距甚遠，只好發射暗器。」

古冰亦道：「左大哥暗器之術精湛，正救了我一命，不然後果如何，我實在不敢想像。」說完想到那後果，也不禁打起寒顫來。

左朝此時熱血上湧，就想過去握住古冰亦之手，但礙於男女之禮，仍是微微傻

笑。

韓烈紅道：「古姑娘卻是何以會跟他們動上手？」

古冰亦嘆了一口氣道：「這得從我的拜把姊妹成亦非說起。」

韓烈紅道：「成亦非？近日道上傳得沸沸揚揚的成亦非？」

古冰亦道：「正是，韓姐姐也知道？」

韓列紅沉吟了半响道：「沒錯，那我知道了，妳定是在某處透露了自己知道成亦非下落，才會被他們盯上，他們用迷藥，就是要妳說出她下落。」

古冰亦道：「韓姐姐當真聰慧。」

韓列紅微微一笑道：「過獎了。于楓閣龍蛇雜處，三教九流都在此地廝混，古姑娘在此地，可要處處小心。」

古冰亦道：「多謝姐姐提醒。」

其時晨之光正斜射進屋內，照得桌上茶具、桌面亮晃晃的，古冰亦感到晨曦的迷人之處，伸伸懶腰，便坐起。

古冰亦對左朝道：「左大哥，你為了我一夜未眠，現下我已清醒，你好好補個眠吧。」

左朝一直為古冰亦的安危操心著，渾然不知自身疲累，此時聽古冰亦一說，才察覺眼皮沉重不堪，便道：「好吧，既然妳已無危險，我就小睡片刻，有任何風吹草動，妳再通知我。」

古冰亦道：「這個自然。」

左朝到了隔壁房間，脫了衣鞋上床，不一會兒便沉沉睡去。

古冰亦與韓烈紅初次見面，雖並不熟稔，但聊了天後發現韓烈紅義薄雲天，自有一股巾幗不讓鬚眉之氣勢，甚有好感；韓烈紅也覺得古冰亦聰明伶俐、為人正直，心中有幾分親近之意，於是趁著左朝熟睡之時，便帶著古冰亦四處溜達，逛盡于楓閣。